第52章 一個約定

◎送我一把劍。◎

萬俟非憋紅了一張小臉, 最後眼淚汪汪地跑出去了。

“哎!”皇天劍君吓了一跳,趕緊跟着跳到地上,追了兩步, 又有點生氣地看向我,“你幹什麽了萬俟端,你弟弟為什麽哭了?我們之前和他說築基,他也沒這麽大反應啊!”

我也沒料到他居然反應這麽大, 努力回憶了一下,懷疑是半年前他和我在慶典上吵架的後遺症。我不太會哄孩子,糾結了一下,幹脆說道:“抱歉, 我去找他。”

皇天劍君一擺手:“算了吧, 我去找他。你突然來我這裏是有什麽事嗎?”

我頓了一下, 說:“有些事問母親。”

皇天劍君聞言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麽,擺手出去了。

等他離開後, 母親給我倒了杯茶水,問道:“何事。”

我在她對面坐下,端起茶杯,蹙眉緩緩用茶蓋撇去浮沫。半晌後, 我低聲說道:“岐南說鑄劍期結束前不想見我。”

母親沉默片刻,追問:“什麽時候?”

我說:“半年前。”

她忽然擡眼用審視的目光打量了我一會兒,緩緩道:“端兒,你在緊張什麽?”

聞言我微微一愣。

我在緊張?

見我不答,母親又繼續說道:“你應當知道, 但或許我該再提醒你一次——鑄劍期第二階段感知不到情緒, 但不意味着沒有情緒。”

我皺眉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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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天劍道, 以衆生之念鑄劍。”她輕聲說,“你的念自然也包括在其中。施展熔爐秘術時,你自身的念和外來之念都會被瞬間抽走用于重鑄劍身,然在這一過程中,‘念’卻早已穿過了你的神魂。”

“這個過程短暫到你可能都無法意識到,甚至可能都沒有留下痕跡——”她略微停頓片刻,而後繼續道,“但若你的情緒強烈到某個程度,那麽在‘念’穿過你神魂的時候,它留下的痕跡也會變得明顯。”

母親看着我,認真道:“端兒,你太緊張了。你居然都等不了鑄劍期結束,來找我了。”

我倏然愣住。

……原來我現在這麽緊張啊。

我居然都沒意識到。

我閉了閉眼睛,用拇指抵住額角,其餘手指放松搭在額上。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我好像終于明白了。

在神魂交融時我能窺探到岐南的心思,岐南當然也能感受到我的所思所想。即使他沒有可以去感知,至少也能感受到我的情緒。

如果在和他做那種事的時候我也是類似現在這樣的情緒的話……也難怪他會那麽生氣了。

母親問道:“端兒,是什麽讓你這麽不安?”

我抿了下唇,睫毛顫了一下,垂着眼看着雕滿銀蛟紋的地磚。

讓我不安的事可太多了。首先是岐南加入皇天劍門後就沒有新源境丹方的問題,然後是岐南在我說情話時瞬間的敵意,再然後又是岐南躲着我……總之都是和岐南有關的事。

不過也是,除了他,還有誰值得我如此牽腸挂肚。

我沒把這些事都說出來,畢竟其中大多都是我的揣測,根本沒多少證據。最後我只是說道:“許是因為典籍上說,許多先祖在鑄劍期後就失去道侶了。”

母親無言半晌,安慰道:“你要知道,不是所有‘道侶’都與你和岐南一樣。還有不少和陽極相似的,在鑄劍期後收心了那是好事。”

……但總也有不是的。

母親篤定道:“何況你們都結了靈源契約了,他跑不掉的。”

……這話怎麽聽着那麽奇怪。

不過想起我們之間的靈源契約,我終于振奮了一點,不再說這個話題了:“我去看看阿非。”

剛走到門口,母親卻又開口了:“這些也可以問你父親。”

我停下腳步。

她說:“他的皇天之道造詣比我深。”

我停頓許久,終于回頭看她:“我看不出來。這些年從沒見他認真修練過。”

母親定定地望着我:“他有,我知道。”

或許吧,如果種葡萄晾柿餅也算修練的話。

我追蹤着萬俟非的氣息在不遠處一個房間裏找到了他和皇天劍君,站在屋外看皇天劍君手忙腳亂地哄着萬俟非。

說起來,我倒不記得皇天劍君這樣哄過我——也可能是因為我幾乎從來不哭。

皇天劍君這少見的一面讓我稍微有些觸動,不由自主又想起了母親方才說的話。

……也許我真的誤解他了?

許久後,萬俟非總算哭得沒那麽兇了,皇天劍君這才心有餘悸地走出屋子,來到我身邊小聲說:“哎呀,你倒是也去哄哄你弟弟呀,別光看着!”

“好。”

頓了一下,我打算給皇天劍君一個證明自己清白的機會:“血河教審判結果為何。”

皇天劍君:“呃?我幫你問問督天山?”

我:“神舟閣的異動你可知。”

皇天劍君一臉茫然:“神舟閣最近又搞什麽事了嗎?”

我:“……慶典上的變故後續你可有插手處理。”

皇天劍君:“嗐,這事不是交給幽珏大長老去辦了嘛。”

我:“……”

我覺得我真的沒有冤枉皇天劍君。

——他這對天下大事一問三不知的,哪裏是修皇天劍道的模樣?

我輕吸口氣,不想再和他說話了,直接推門進了屋子。萬俟非一見進來的是我,頓時賭氣地背過身去用後腦勺對着我。

我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萬俟非被揉得搖頭晃腦,卻也沒躲開,只是嘴裏嘟囔道:“走開,不要碰我!我不想和你說話。”

我又在他頭頂上輕拍兩下,低聲喊道:“阿非。”

萬俟非抱着膝蓋沒回頭,半晌後才不情不願地開口:“幹嘛啊!”

我說:“聽靈一長老說你喜歡煉器,你可打算走煉器一道。”

萬俟非氣呼呼地說:“要你管!平時動不動就幾個月見不到人,一來就只會催我築基!你怎麽這麽讨厭啊!”

我沉默了一下,收回手,在他身邊坐下。

萬俟非感覺到自己頭上空了,以為我生氣了,有點緊張地轉頭看來,見我沒走又松了口氣,再次故意撇過頭去。

我輕聲說:“阿非,若你以煉道築基,送我一把你煉制的劍可好。”

萬俟非愣了一下,猛地回過頭來:“你想要我煉的劍?”

“嗯。”

“好!那你等着!”

“嗯。”

“到時候這把劍你得天天帶着!不許耍賴丢在角落裏!”

“好。”

萬俟非憋了半晌,終于忍不住咧嘴笑了,大聲道:“一言為定!”

真是個傻小子。

看着他開心起來,我竟也有點想笑了。我認真應道:“嗯,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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