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許折鳶到底還是沒能把這頓二十三萬的大餐吃完,不過沒吃完可以兜着走,微生霁讓服務員把剩餘的菜肴打了包,在送許折鳶回家後全部塞給了她——包括那一瓶價值六萬多的茅臺。

“菜我吃得多,收下就算了。茅臺……我又不喝酒,你不是要收藏嗎?”

微生霁輕笑了一聲:“你還真信啊?我又不是中年老男人,收藏茅臺幹嗎?”

許折鳶心裏忍不住“卧槽”了一聲,敢情這微生霁六年不見真的修成了狐貍精,還能讀人心了啊?

“但、但這個那麽貴,我不能要,你拿回去送給別人吧。”

許折鳶雖然窮,雖然貪財,但也取之有道啊。反正要她拿微生霁的錢,她是怎麽都沒辦法安心的。

“我又不是送給你的,這是送給許叔叔的。”微生霁擡頭看向了高樓,視線方向顯然是許折鳶的家,“高中時候受了叔叔阿姨很多照顧,我走的時候太匆忙來不及告別。這次回來也着急,不好就這樣上門拜訪,你就先代我把心意帶給叔叔吧。”

微生霁此時的面容看起來異常沉靜溫和,帶着一絲懷念與感嘆,差點把許折鳶也拉入了回憶之中。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你快點回去吧。乖乖女那麽晚回家,叔叔阿姨該着急了。”

“咳,我現在又不是高中生了,晚一點兒又怎麽了?”

“好好好,你不是高中生了,快回去吧。”微生霁像是哄孩子一般,對她揮手道,“夜裏黑小心腳下,別再摔了。”

微生霁幾乎每句話都能勾起許折鳶的回憶,當初兩人晚自習放學,微生霁總是會先送她回家。有一段時間家裏門前修路,她連着在同一個地方摔了三次,被微生霁嘲笑了好久。

“我知道了,你也快回去吧。今天才剛到,晚上好好休息。”

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獨處,許折鳶覺得兩人之間的氛圍仿佛回到了高中時期。雖然微生霁今晚的一些言行可能會讓她之後很難做,但不得不說,這種親近也讓她松了口氣。

無論微生霁是因為什麽理由拉攏她,起碼證明微生霁還是信任她的,單是這一點就讓許折鳶很高興。

仔細想想也是,那都是六年前的事了,年少時一句氣惱之言,想必微生霁也沒那麽小心眼會放心裏那麽久吧?

畢竟,她們當初真的是很親密、很親密的朋友。

許折鳶半是開心,半是煩惱地提着大包小包回家,而微生霁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後,臉上的笑容才逐漸冷淡下來。

“總監,您不上樓嗎?”

微生霁這次算是孤身赴任,但司機是專門請的,很早就過來幫她安排住所和行程了。

“現在就上去了,明天七點來接我,今天辛苦了。”

微生霁告別了司機,向着許折鳶相同的方向走去。雖然最終沒走進同一幢大樓,但她的住所就在許折鳶的鄰棟。

許折鳶到家時剛好九點,因為雙手都有東西,她不得不直接叫門。

“來了來了,你這孩子怎麽又不帶鑰匙。”張文娟匆匆忙忙地來給女兒開門,“你怎麽拿着這麽多東西?不是陪老梁招待新來的總監去了嗎?”

許折鳶手無縛雞之力,提着這麽一堆昂貴的大餐回來,此刻已經累得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是招待新總監去了,這不是沒吃完都給打包回來了嗎?”

張文娟一邊伸手去接一邊抱怨道:“怎麽還打包回來了?咱們家也沒那麽寒碜,要吃人家吃剩的菜啊。”

“沒啥人家,都是你女兒我吃剩的。這一頓二十三萬呢,您可悠着點。”

發現自己又一次強調了二十三萬時,許折鳶徹徹底底地意識到了自己是個窮鬼的事實,也再次意識到随随便便就結了賬的微生霁和自己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二十三萬?”張文娟手一抖,差點把袋子掉了,難以置信道,“你們幾個人?二十三萬人民幣?不是日元?沒多算了一個零?”

在張文娟看來,一頓飯以萬計就頂了天了,怎麽還吃出了個六位數呢?這放十年前都能付個房子首付了。

許折鳶好不容易卸下重擔,一邊換鞋一邊解釋:“這回是總部派了財務總監過來,最大的老總親自請客,當然貴了。”

雖然這錢都是微生霁出的,劉總那個老摳門,有錢養二奶,沒錢付餐費。

許信成本來在客廳看電視,聽到兩人的話追出來問道:“二十三萬,都是些什麽好東西?讓爸爸看看。”

“自己看吧,光我一人在吃,沒別人的口水,你們放心吃吧。”

許信成嘴饞,接過妻子手中的袋子就往裏瞄有什麽,張文娟聽出了一點兒不對勁,對着許折鳶擔憂地道:“晚上沒什麽事吧?怎麽就你一個人在吃?還有新總監是什麽情況?你怎麽就變總監助理了?”

張文娟夫妻倆雖然都不是什麽高官,但到底在政府單位熬了那麽多年,也算見過點世面,只憑女兒幾句話就察覺到了情況有些不對。

兩人性格都比較本分,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安穩度日,也沒想着繼續往上爬,打算熬過這幾年就退休,現在唯一的期望就是女兒工作順利、平平安安,再找一個好的對象。

許折鳶想了想晚上微生霁的話,覺得也沒必要瞞着父母,嘆氣道:“我是成了總監助理,這個總監你們還認識,是微生霁回來了。”

張文娟很快反應過來,又驚又喜道:“微生霁?是霁霁回來了?哎呀,這不是巧了嗎?她小時候我就覺得這孩子不得了,這年紀輕輕都當上總監了啊?”

許折鳶也覺得微生霁實在有點不得了,只不過是驚吓意義上的。

“是啊……”

許信成這時已經靠着男人的直覺翻出了其中的那瓶茅臺,大叫了一聲,把張文娟吓了一跳。

“你突然發什麽瘋啊?”

許信成這時也顧不上去看這二十三萬究竟有些什麽菜了,抱着茅臺沖向許折鳶:“鳶鳶啊,這陳年茅臺是真的嗎?這可還沒拆過呢?是真貨嗎?”

看到爸爸那麽開心,許折鳶心裏莫名有點不爽。這一瓶就六萬多呢,給她老爹幾口下肚不都浪費了嗎?

“當然是真的,”她伸手想去搶,沒想到一下竟然沒搶動,“爸,這一瓶六七萬呢,你不會想喝了吧?”

許信成寶貝似的抱着茅臺酒瓶,嚴肅道:“鳶鳶你小心一點兒,摔壞了怎麽辦?”

張文娟一聽價格那麽貴,丈夫又一臉嘴饞的模樣,氣得拍了一下他的手臂:“你別顧左右言他,女兒問你話呢,你不會想喝了吧?”

“鳶鳶帶回來不就是給我喝的嗎?”

“你想得美!”

許折鳶不禁有點心虛——微生霁确實說過要送給她爸爸,她因為懷念起過去稀裏糊塗就收下了,現在想想又覺得還是不妥。

微生霁收是肯定不會收回去了,但讓她爸就這麽給喝了,許折鳶怎麽也不舍得。

她不是欺騙爸爸,只不過是沒把實話說完而已。

“我打算把它賣了,攢攢錢可以買車。”

“啊?”許信成一聽可舍不得了,“爸爸那輛車給你,你把酒給爸爸行不行?”

“你那輛車都開幾年了,還黑不溜秋的,怎麽适合鳶鳶開?”張文娟劈手奪過他手裏的茅臺遞給許折鳶,“你別理你爸,之前就說好買車的,你也不用攢了,酒賣了,爸媽再添點,改天就把車提了。”

“咳咳,謝謝媽媽。”

許折鳶拿回酒,看着爸爸一臉失望,心裏也有點內疚。

“哎呀爸,不喝茅臺家裏還有五糧液嘛。晚上可有三頭鮑,我聽微生霁說是日本什麽什麽網鮑,可貴了。我留了四只全帶回來給你下酒。”

許信成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女兒懷裏的茅臺,砸吧了一下嘴,看起來頗為遺憾:“好吧,那你就陪爸爸喝點五糧液,順便和爸爸說說霁霁還有公司的事。”

他剛才看起來一心在酒上,沒想到話一點兒都沒漏聽。許折鳶因為心裏的那點愧疚,主動去幫許信成熱了菜,又給他倒了酒。

張文娟見他美滋滋的樣子,忍不住道:“你少喝點,明天還要上班呢。”

“哎,知道知道。”許信成揮了揮手,對着女兒問道,“你說霁霁回來了,還是來恒悅當財務總監的……她是集團總部派來的吧?”

許折鳶點了點頭:“是啊,我之前不是說過,公司去年的財報不怎麽好看嘛。”

“唉,你梁叔在我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嗎?不好看也不是這一年兩年的事了,本來過得去上面懶得管。”

“是啊,不知道為什麽今年這麽較真。”

“時間到了呗,”許信成看着桌上的菜,慢條斯理地道,“晚上是不歡而散吧?霁霁是不是一來就給劉總下馬威了?”

許折鳶從來沒那麽佩服過這位中年發福,已經完全沒有往日英俊形象的爸爸。

“爸你怎麽知道?”

“你這菜基本沒動過,你剛才又說只有你在吃,這難道還不好推理嗎?”

許折鳶佩服得五體投地,一邊給許信成倒酒,一邊狗腿地問道:“那爸,你覺得我該怎麽辦啊?”

這姜果然是老得辣啊,許折鳶不得不感嘆一句,摸爬滾打幾十年的老社畜比起她這種嫩芽實在是高到不知道哪裏去了。

“嗯,這個嘛……”

許信成的目光瞟向了那瓶茅臺,許折鳶心裏掙紮,張文娟在旁看了半天,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鳶鳶,也就你聽你爸的騙。他哪裏是推理出來的?剛才接了老梁的電話,我說兩人在鬼鬼祟祟說什麽呢,敢情就是這事啊。”

“卧槽,爸你套路我!”

她今晚智商持續掉線,竟然沒想到這一遭!

識破了老爸的套路,許折鳶當然不再和他不廢話,抱着茅臺直接回了自己房間。

回想了今天的經歷,她仍然是一團亂麻,不知道之後要怎麽面對微生霁。

在這樣的惴惴不安中,許折鳶不知不覺地進入了夢鄉。

作者有話說:

以為放存稿箱了,原來沒有感謝在2022-05-12 07:38:15~2022-05-13 10:28: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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