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很難吃嗎?”

微生霁兀自忍耐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端起了蛋花湯一飲而盡。

“咳咳咳……”

可就算喝完了湯,她還是不停地吸氣咳嗽,許折鳶又忙不疊把自己那碗湯推了過去。

“今天真有那麽難吃嗎?”

食堂的飯菜雖然不怎麽好吃,但她還從沒見人有過那麽強烈的反應。食堂的主要問題是食材不怎麽新鮮,味道要麽寡淡要麽齁鹹全看廚師心情。

“好辣好酸……”微生霁喝完了她那碗蛋花湯,皺着臉道,“湯好鹹。”

許折鳶恍然大悟——微生霁口味清淡,最扛不住重口味的菜了。

許折鳶連忙從包裏翻出了自己的水杯遞給她:“你喝點水吧……我還沒喝過的。”

和微生霁說了一早上,她連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真是可憐。

微生霁遲疑片刻還是接了過去,不顧形象地一口氣喝了大半杯才終于緩過勁來。

“謝謝。”她沒有把杯子還給許折鳶,只是瞄了一眼她的包,“你準備得倒很充分。”

許折鳶笑了一聲:“畢竟經驗豐富嘛,食堂的鹹淡全看廚師的心情,今天他大概心情不錯,很舍得放鹽了。”

微生霁看着剩下的菜面露難色,許折鳶卻拿起筷子夾起了一塊紅燒肉。

“算了,我們還是出去吃吧,沒必要受這個罪。”

“來都來了,總要出點結果的嘛,對我來說重口味比寡淡好。”

她說着面不改色地吃下了一塊肥肉,什麽肥而不膩、入口即化、唇齒留香統統與它沒有關系,這是一口又油又膩甚至還帶着一點兒豬毛的純純肥肉,大料加得有點多,油膩之中還泛着一絲苦味。

不是不能吃,但真的、真的很不好吃。材料用的應該是最便宜的那部分肥肉,廚師的手藝甚至不及普通人的平均水準,根本像是在糟蹋食物。

“又肥又油。”

她只點評了一句,痛苦的臉色已經足以表明她的感受,随後又夾了一筷子粉絲塞進嘴裏。

“粉絲很碎,黏口齁鹹,一定要說的話比紅燒肉好些。”

最後是那盤西紅柿炒蛋,只不過這一回她甚至沒咽下去,剛一入口就直接吐了出來。

“呸,西紅柿好像有點爛了……好像又沒完全爛了的感覺。”

微生霁神情複雜地看着她:“可以了,我知道很難吃了。”

西紅柿好像爛了又好像沒爛的氣味,她很懂。

“總算沒白來,今天還是一如既往地難吃,”許折鳶沖她伸手,“杯子還我,我漱漱口。”

最後那口西紅柿讓她有點惡心。

微生霁猶豫了片刻,還是把杯子遞給了她,許折鳶拿着杯子去了洗手池,漱了好幾次口才回來。

微生霁已經拿好了她的包,一臉決絕地道:“走吧。”

許折鳶看着她:“你不會現在要去車間視察吧?”

微生霁笑了一聲:“在你眼裏我那麽莽的嗎?這才第一天,我不會那麽出格的。”

“那我們出去吃飯?”

“嗯,我搜了一下這附近有家評價還不錯的日料店,我請你。”

“不會吧,又這麽奢侈?”

許折鳶想起了昨晚的晚餐,家裏還沒吃完呢。

“是平價日料店,”微生霁沒好氣道,“都什麽年代了,又不是所有日料都高端,說的你好像沒吃過一樣。”

“吃是吃過,但沒被總監請過啊,我還以為你肯定要帶我去吃好貴的刺身呢。什麽幾級幾級的和牛啊,什麽吞拿魚大腹啊,你的消費水準已經和我不在一個水平線上了。”

“那種店沒那麽好預約,你真想吃我下次請你。”

“嗚哇,我開玩笑的啦,你可別再帶我去吃這麽貴的東西了,昨晚那頓我都得消化一年呢。”

微生霁笑了一下:“別說的那麽寒酸,我看你的衣服和包包都不便宜。”

“咳,我也就工作之後買了幾件,梁叔偶爾會帶我去參加會議要穿,都是剛需,我也沒多買啊……而且真的蠻好看的嘛。”

許折鳶的家境還算殷實,家裏就她一個女兒,不拘着她花錢。許折鳶吃住都在家裏,自己的工資用起來算挺潇灑的,但也從沒買過超出自己能力範圍外的東西。

之前買衣服用信用卡不是因為沒錢,而是因為有十二期免息很值,最近不舍得花錢不全是因為要還信用卡,更是因為在攢車的首付。

她承認自己不是那類勤儉節約的女生,但是和微生霁一出手就二十萬請吃一頓飯相比,會顯得寒酸也沒辦法嘛。

微生霁在聽到她被梁總帶着參加會議時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口中卻道:“不過能在那麽貴的包裏裝個水杯還是挺有你的風格的。”

“裝水杯怎麽啦,再貴它也是個包啊,你看它又大又能裝,”許折鳶說着伸出手來,“挺重的吧?我自己拿。”

微生霁卻像是沒聽到一樣——哦不,她應該是聽到了,因為許折鳶看到她輕輕避開了自己的手。

“沒幾步路,就不用換來換去了。”

許折鳶咬了咬唇瓣,嘴裏嘟囔道:“可我要放水杯啊。”

微生霁順手接過水杯,動作熟練地塞進了包裏:“這樣不就行了?”

她依然很會照顧人,許折鳶覺得難為情的同時又莫名開心不已,心頭甚至咕嘟咕嘟冒出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泡泡。

“好吧,是你自己說的,可別說我讓總監幹苦力。”

微生霁雙眼彎彎,帶着笑意道:“如果這都算苦力,那我以前已經做過很多次了,不在乎再多那麽幾次。”

不論是她的神情還是語氣,都讓許折鳶臉頰發燙,心裏那點從昨晚就開始發酵的情緒甚至醞釀出了一點兒微醺的醉意。

微生霁即使離開了這麽多年,或許也依然……把她當作最好的朋友。

兩人走出公司時門口已經停了一輛車,正是昨晚接微生霁的那輛SUV。

“我還以為你要自己開車呢。”

直到現在,許折鳶還是覺得專門雇一個司機很誇張。

微生霁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無奈道:“不是我不想,是我回國後一直沒時間去換領駕照,等穩定下來去辦好我才能自己開車。”

“啊,那你是才回國不久嗎?”

“嗯,小半年吧。”

許折鳶看着她淡淡的神情,突然有股沖動想問一問她這些年過得怎麽樣。不是單純的好還是壞,而是去了哪些地方,做了哪些事,交了哪些朋友。

分開六年,還是人生中最有可能發生變化的六年,即使是曾經最好的朋友也難免添上了些許陌生。

許折鳶好想了解一下自己所不知道的那個微生霁。

可就在這時,微生霁突然接回了之前的那個話題。

“恒悅食堂的這個情況,你了解多少?”

許折鳶拉回思緒先是看了一眼司機,而後壓低聲音道:“我不算很清楚,只是聽傳言說食堂承包人是劉總的親戚。”

“這種情況難道沒人投訴嗎?”

“辦公室之前有人投訴,所以現在可以選補貼,但是車間……”

車間的工人永遠是最沒有話語權的群體,他們年紀普遍偏大,而且學歷不高,也不清楚發聲渠道,自然更難争取到自己的利益。

雖說辦公室那邊的飯補與總公司相比也低了些,但聊勝于無,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默認了。

“劉總并不把工人的投訴當回事?”

辦公室裏的工作人員有機會接觸到母公司的人,車間的工人卻沒有,劉總在這裏只手遮天,下面的人只有默默忍受或者離職兩種選項。

“劉總哪裏會怕嘛,他是老大,而且我聽說他和母公司的誰誰誰關系很好。”

微生霁沉吟了片刻:“我知道了。”

許折鳶看了她一眼,有些忐忑道:“微生總監,你這回來只是走個過場還是打算徹底解決問題啊?”

“行了,一直叫總監你難道都不別扭的嗎?還是叫我名字吧。我當然是希望可以徹底解決問題,至于具體要怎麽做……還要之後再看。”

微生霁沒說什麽一定要怎麽怎麽樣的豪言壯語,表現得相當穩重和謹慎。

許折鳶自覺在這上面插不上話,但還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其他倒是沒什麽,就是你只是走個過場的話,我到時候估計得換工作了。”

微生霁睨着她:“原來你是害怕丢工作。”

“現在無所謂了啦。”

在感受到微生霁依然把自己當朋友之後,她覺得什麽都無所謂了,工作沒了可以再找嘛。

“如果我真沒辦法把這裏的問題解決好,至少要把你帶走,你跟着我回恒輝怎麽樣?”

“啊?”

“工資應該會比現在高不少。”

作為一個社畜,許折鳶可恥地因為工資心動了,甚至忍不住認真考慮起來。但她很快反應過來,連連擺手道:“不了不了,走後門我會心虛的,而且我爸媽都不希望我離開老家,我也……覺得現在的生活挺安逸的。”

她沒什麽遠大的理想,對金錢的态度是夠用就好,希望過的是安逸舒适的生活,當一條幸福的鹹魚。

原本這樣的性格挺适合去體制內的,但許折鳶又偏偏有那麽點追求自由,不喜歡那些條條框框。

微生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吧,不過你随時可以改變主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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