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收其為徒賜名朝華

天色碧藍如洗,雲間薄霧之中,仙鶴展翅穿梭其裏。

聞于止趴在仙鶴背上,好奇的肉手左右抓撓,一不小心拎出一根不知從哪掉出來的羽毛。

純白色的有些柔軟。

聞于止抱着羽毛盤腿坐下,看着身側扶手而立的仙君眨了眨眼睛,沒忍住伸手抓了下衣擺。

楚清君垂眸看來,“何事?”

聞于止舉起羽毛,“好看。”

楚清君神色漠然,正要開口訓斥不得玩物喪志,便發現在聞于止的掌心有一條紅色的血線。

那一根暗紅色的血線在肉乎乎的小手中并不明顯。

楚清君忙蹲下身子,“把手給我。”

聞于止聽話的将手遞給他,随後用另一只手努力夠着什麽。

楚清君沒有理會,專注的檢查血線,卻發現他掌心只有一些手紋,并沒有什麽血線,連一絲沾染紅色的跡象都沒有。

拇指抹過掌心,幾番探查後确實不見那根血線。

楚清君無法,只能放下他的手,卻沒等站起身,就見聞于止用力跳起,把羽毛插在了他的發冠之上。

惡作劇之後,聞于止高興的直拍手。

“好看。”

楚清君蹙眉呵斥道:“胡鬧。”

楚清君貴為仙尊,一怒之下不說伏屍百萬,斷你三成修為那是一息之間,就是正寧仙門的弟子學徒見了他未曾說話都會先顫。

然而,聞于止仿佛沒感覺到一樣,仰着頭用着稚嫩的語氣說:“師尊好看。”

楚清君沉默的看向他,孩童的眼神清澈,如一汪淺水小溪,不夾雜任何陰郁。

半晌,楚清君摸了摸他的頭,轉身看向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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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橋州谷內。

仙鶴落下,抖動着将翅膀收回,“啊~”

楚清君先行躍下,随即将抖弄着那雙小短腿的聞于止抱了下來。

“師尊!”

“師尊您回來了。”

楚清君反手将聞于止推出去,力道正好,足以讓聞于止上前,也只是踉跄幾步未曾摔倒,“聞于止,本座親傳弟子,帶去名堂記入本座門下。”

兩名弟子紛紛行禮應是,“是。”

交代完聞于止的去處,楚清君片刻未曾停留轉身離去。

聞于止乍然來到不熟悉的地方有些驚慌失措,下意識的想跟随楚清君一起走,但是轉眼間人就不見了,聞于止根本來不及追趕。

期間年紀尚小的一位拱手說道:“我乃蘇意棠,是師尊的門中弟子。”

蘇意棠指着身側的人說:“這是我師兄酩悅。”

聞于止見對方沒什麽惡意,在加上兩個年齡相差不過幾歲,便卸下了心中防備,學着蘇意棠的樣子做了一個拱手的動作,“聞于止。”

“知道,既然你是師尊的親傳弟子,那你就是我們的大師兄啦!”蘇意棠說:“大師兄,我們先去名堂記名吧。”

聞于止并不知道記名是什麽,但是他剛才聽見楚清君說了這個地方,自然毫無異議的跟着去了。

他們之中酩悅修為最高,可以簡單驅使靈獸。

名堂距扶橋州谷甚遠,便只能讓酩悅驅使靈獸送他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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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君身形一晃,現身在藏書閣門前。

藏書閣內小童察覺靈力波動,連忙跑出來,“仙尊日安。”

楚清君漠然道:“我今日來此之事,不得與外透露半分。”

小童躬身應是。

藏書閣內共有七層,每一層都擺放着數以千計的修煉功法,以及修真界歷年大劫。

三千年前,曾有一魔尊自地獄熔岩處修煉出世,岩漿迸發遮天蔽日,生靈塗炭。

仙門正道紛紛出面鎮壓,卻無人能敵,導致仙門損失慘重。

危急時刻,正寧仙門老祖出面以靈體相擁與其同歸于盡。

世人都以為重檐魔尊已死。

然正寧仙門史料記載,老祖只是以命将其鎮壓,随消滅肉身,但靈魂尚存于世。

且……

“靈魂入骨,不日将思。交融泯滅,魂魔歸途。”

指腹劃過這一句話,楚清君眉頭緊鎖,翻向下一頁。

“一旦魔尊入體,初始不顯,而後奪魂,以另一種奪舍之姿再現人世。”

難不成聞于止并非魔尊,而是他體內的魔尊一魂将他吞噬?

這也能解釋為何之前他能将魔氣隐藏得那麽好。

僅僅是因為,他并非魔修。

魔氣全部來自于莫名現身的魔尊。

那個孩子,也只是無辜被牽連的罷了。

魔尊魂魄不死不滅,如何消弭也未曾有記載。

不過仙門前輩倒是提了一句,以本體之魂相鬥,或有一線生機。

如此一來,要是能教會聞于止正門功法,魔尊出世之日,還有一戰之力。

早前若非他一念之差,只怕現在聞于止已經含冤而死,魔尊的魂又在尋覓他處,擇日而出。

饒是他重生歸來,也無法阻止當年禍事。

楚清君揮手将藏書閣內大半與魔尊相關的書籍全都歸入儲物袋,随即轉身離去。

——“恭送仙尊。”

楚清君重回扶橋州谷時,蘇意棠早已将聞于止的事操辦妥帖。

蘇意棠高高興興的迎上去說:“師尊!我們已将大師兄的房屋收拾好了。”

楚清君思及聞于止體內随時可能會爆發的魔尊,心下猶覺得将人留在身邊看護比較穩妥,“聞于止與我同住。”

“啊?”蘇意棠年紀尚小,還不會掩蓋自己的想法,一切心事都寫在臉上。

楚清君住處共有三間,主室一間,兩間側卧。

他和酩悅入門這麽多年,一直居住在弟子屋舍,從未踏足師尊住處。

蘇意棠說:“師尊我也想與你同住。”

楚清君搖了搖頭:“不可。”

“可是……”蘇意棠還想糾纏,卻被酩悅拉住了手臂。

楚清君側身看向聞于止道:“你,随我過來。”

“是!師尊。”孩童聲音洪亮激昂,一路小跑着追上。“師尊等等徒兒。”

聞于止邁着小步艱難從後面追着。

楚清君也時不時停下腳步等他跟上。

蘇意棠不服氣的跺腳,“師兄為何攔我!如若不然,我非要掙得師尊屋內一舍。”

酩悅年紀比他大,越顯沉穩,“你若跟去,想讓師尊日夜教導?背不出法決便不許睡,練不好功法便去後山挑靈泉水澆灌靈株,你可受得住?”

酩悅每說一句,蘇意棠的臉色就跟着惶恐一分,“這……”

“萬一一個不小心做錯什麽事,再将你逐出師門。如此這般,你可還要與師尊同住?”

“不!不不不!”蘇意棠小臉煞白,說什麽也不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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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君把人帶到主室右側,“屋內雖無人居住,但還算整潔,被褥齊全,自行入住便是。”

語畢,楚清君便回到主室不再理會聞于止。

人已經帶到了,自然不必他再做些什麽。

聞于止以為,師尊是累了。

聞于止并不記得自己何時上了平頭山,看見村落大火,想必是師尊将自己帶到山上救助,從平頭山回來,一路飛行,想必師尊也疲憊不堪,他便沒有纏着師尊,而是自己來回跑了兩趟,把之前房間裏的弟子服放在現在的房子裏。

累的氣喘籲籲卻又坐不住。

他太高興了。

他有了一個仙人師尊。

師尊還那樣好看。

雖然總是冷冰冰的,但是卻很溫柔。

聞于止坐在床榻邊,摸着柔軟的被褥想着,師尊發冠上的羽毛,一直沒摘呢。

楚清君回來便将自己關在屋內以符紙畫符。

他要在聞于止學成之前,先将魔尊魂魄壓制,以免事出變故。

符箓本身千變,內裏氣息更是無法輕易刻畫。

更何況這困魔一說本就存在于古籍記載,并沒有人真正将其繪制出來。

楚清君廢了大半符箓,僅有三張堪堪成型,卻也不稱大用。

其中,靈力不足。

楚清君擰眉看着符紙,想不通為何會失效。

正在此時,聞于止在外敲響房門,“師尊!弟子泡了些茶水,師尊要嘗嘗嗎?”

楚清君擡手将桌面上雜亂的廢棄符箓整理好,說道:“進來。”

聞于止推開門進來,端着熱茶給楚清君倒了一杯,雙手捧着遞到他面前,“師尊喝茶。”

楚清君接過茶水,溫熱的茶水浸透冰冷的茶杯,入手也是溫熱之感,“時候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師尊,弟子不困。”聞于止看着楚清君喝完一杯,又湊上去給他倒了一杯,“師尊這是在做什麽呀?”

“符箓。”

楚清君将茶杯放至一邊,右手拂袖左手将符箓鋪平問道:“你可認字?”

聞于止看着上面的筆畫,顯然不是字,在最角落看到兩個很小的字,“汀……白?”

楚清君說:“這是我的字。”

“字?好聽!”

“你呢?”

“什麽?”

楚清君凝眉緩聲問道:“你可有字?”

聞于止搖了搖頭,“不曾。”

那是大戶人家亦或者修仙之人才能有的,他出身貧苦怎會有字。

楚清君自桌案上取出一張空白畫卷,毛筆筆尖稍沾點墨,随意揮毫在空白畫卷上落下兩列字。

當最後一筆落下,楚清君轉手将毛筆筆尖朝上放置一邊,“朝以晨輝,似是陽華。自此,便叫你朝華吧。”

願你真能勤勉修煉,以朝陽之輝泯滅魔尊。

聞于止看着那漂亮的字體笑彎了眼睛,“謝師尊賜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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