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安迪的拳頭落在小貴族的肚子,胸膛,還有臉,十五歲的男孩,力氣足夠大,下手也足夠狠,一點不像被抓到的時候一邊抖一邊哭鼻子的小偷。

傭兵們比他還要激動,敲着骨頭,整齊劃一的叫喊助威,聲音快把屋頂掀破。

安迪咬着牙,熱騰騰的汗水從臉頰滾落,他狠下心,拎着領結把小貴族從地上提起來。

他知道停下來他們兩個都會死。

他看着小貴族,那顆漂亮的腦袋上沾滿了灰塵,安迪分開他打着卷兒的長發,在海藻一樣濃密的長發間,那雙翠綠色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安迪,一串串的眼淚滾落,在尖細的下巴上凝成水滴。

他的眼睛裏充斥着恐懼。

他蠕動着嘴唇,小聲求饒:“別殺我,求求你。”

安迪有些微走神。

自衛殺人和主動殺害無辜的人是兩回事,安迪做過不少壞事,他十歲就帶着妹妹到處跑,兩個未成年的小孩當然會有很多的麻煩,能解決的他都用拳頭解決了,不能解決的他也早早腳底抹油。

但起初的時候安迪活的很正派,他不會偷東西,也不和人打架,如果沒有要到吃的,他就去野外掏蜂蜜喂安妮,可日子總不能這麽混下去。

安迪最開始想像爸媽一樣,做一份老老實實的工作,十個小時,十二個小時都沒有關系,天天奔波也不要緊,能養活安妮就成。

他在城裏逛了很久,好不容易碰到一個不計較年齡的主顧,安迪就在油鋪裏做了個小夥計的工作,老板告訴他,每天幹完活給他兩塊黑面包,還可以借住到到柴房裏。

榨油是個複雜的活,首先要把種子磨碎,然後蒸熟,再磨碎,再蒸,之後才進入榨油的工序。

油鋪的規模不小,榨油坊就建在小河邊,依靠水車帶動大磨盤,安迪要做的是把種子均勻的鋪開,等它碾碎,把它倒進大蒸籠蒸熟,再把種子掏出來,晾涼,磨第二遍。

每天需要磨六百斤左右的種子,安迪從早忙到晚,累的倒頭就睡,他不敢叫苦,更不敢偷懶,勤勤懇懇一門心思的幹活,害怕不認真會被辭退。

他做最多的事,領最少的報酬,同時盤算着,希望自己長大了後能點多攢點錢,他憂心忡忡的考慮未來,以至于忽略了很多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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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他提前幹完了活回家,聽到妹妹的尖叫,他沖進門,看到油鋪老板的兒子,那個十多歲的胖子壓在妹妹身上,手伸進安妮的裙子裏。

柴房裏多的是木頭,安迪挑了一根最大的,狠狠地敲在那顆腦瓜子上。

然後他把妹妹拉起來,抱着她,告訴她現在沒事了,等她不哭了,安迪問她這是第一次嗎?

安妮搖了搖頭。

安迪的身上還有一股很濃重的香油味兒,味道熏得他快吐出來,他強忍着沒有吐,眼淚先滾出的眼眶。

“好吧,你想我怎麽對他呢?”他詢問安妮。

安妮說:“我們離開這兒。”

安迪在那顆腦袋上又補了一棍,然後帶着妹妹離開了油鋪,開始了流浪,他不知道要去哪兒,也不知道該做什麽,但安妮是個女孩子,應該住在房子裏,有漂亮的裙子,彈琴唱歌,學點自己喜歡的東西。

安迪變得很謹慎,圓滑,在一衆渾渾噩噩的流浪兒裏他最有目标,最有上進心,學東西也很快,又有一張漂亮俊俏的臉蛋兒,能言善辯。

很快,他的手裏就攢了點錢,安迪找過執行官,想要請求他為礦工伸張正義,執行官是一個和善的金發老頭,他在群衆面前熱情的接待了安迪和妹妹,背地裏開出了價錢。

一萬金幣。

“正義值這個價格。”他笑眯眯地說。

“當然。”安迪說:“大人,希望您的話也像金子一樣值錢。”

一個身無長處的窮小子要去哪兒找一萬金幣,有封地的貴族老爺也難随手掏出這麽一筆數目,如果靠打零工,這輩子都別想攢夠。

安迪是個識時務的人,他掂量了自己的分量,盯上了拍貴族馬屁這一條路。

他花錢從一個酒鬼手裏買走了他的吟游詩人胸針,胸針用失蠟法澆築,做成卷曲樹葉的形狀,花紋細膩,葉脈生動,中間用極高超的手藝鑲嵌了墨綠色的魔語寶石,用以證明吟游詩人的學者身份。

傳言這類勳章由西彌斯的鍛造師打造,內含魔力,安迪不關注這些,重要的是有了這枚胸針,他開始的進入繁華城邦,光明正大的出席貴族舉辦的宴會,變着花樣吹捧有錢老爺。

要不是他一時大意,惹到了地頭蛇,也不會匆匆忙忙地混進雜耍團,跑到野玉海,還被該死的團長勒索了全部金幣。

安迪在野玉海的地下酒館喝酒收集消息時,聽人提到了尖尖的小屋,傳聞這裏到處是財寶,拳頭大的鑽石,磨盤那麽大的金幣,珍珠和皮球一樣在強盜的地下室裏滾來滾去。

安迪嗤笑瘋言瘋語,安頓好安妮,打算去山裏摘掉草藥做臨時周轉,沒想到誤打誤撞走到了尖尖的小屋,他被勾起了好奇心,想要一探究竟,卻沒想到會被抓包。

耳邊圍繞着污言穢語和打死他的教唆,小貴族軟的像一攤爛泥。

“雖然我瞧不起貴族,但必須承認,接收正統紳士教育的人,他們可不像這個小子這麽沒種!”

“類人或許嚼了他的卵蛋,我聽說那些家夥就好那一口。”

雜七雜八的笑聲,安迪捏緊拳頭,狠狠地揍到小貴族的肚子上,迫于慣力,他的身體下意識湊到前傾,安迪微動嘴唇,在他耳邊低聲說:“不想死,就全力反抗我。”

他沒有給小貴族反應的時候,用力把他推倒在地,拳打腳踢。

海藻一樣濃密的長發遮住了那張白皙的面孔,安迪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看到縷縷鮮血從他的鼻子嘴巴裏滲出來,就在他以為小貴族要等死的時候,對方猛然直起上半身,抱着安迪的腿,把他掼到地板上。

“我要殺了你。”

安迪幾不可查的勾了勾嘴角,接着兇神惡煞的黑着臉沖了上去。

“去死吧。”

兩個人很快扭打城一團,動作兇狠,毫不留情,只是那副樣子倒像兩只咬架的小狗,你抓我撓動嘴咬,卻誰也奈何不了誰,傭兵們看了一會,大概是覺得無聊,又把兩個人扔回了地牢。

這次傭兵在地牢裏留下了一盞燈,兩個人都受了傷,看起來虛弱極了,傭兵咕哝了一句,沒有再把兩人捆住,安迪得到機會好好打量這間地牢。

“不會有人來救我了是嗎?”

專心致志的時候,安迪聽到小貴族嘶啞的聲音說:“如果有人願意交贖金,他們不會這麽對我的,所以我被抛棄了,不會有人來救我了是不是?。”

“你還不算笨。”安迪扯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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