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惡(4)

徐醫生說我要早點休息,要好好養病,要平穩心情……我一樣都沒做的,在我做完手術的當晚,一個名為江一航的人,給我打了一晚上的電話,我連眼睛都合不上。

我睡不着,我失眠了。

我又累又困,我還疼,但是我就是睡不着,我清晰的感覺到了手機的震動,還有傷口的刺疼。

外面的太陽都升起來了,像是一切都從黑暗裏清醒過來了一樣,只有我,一直清醒的待在黑暗裏。

最後,我還是看了眼手機,江一航這小崽子幾乎把我手機打爆了,他的電話還在繼續打過來,我想了想,覺得有些事情還是得說清楚,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沒什麽儀式感,分開的時候,就當是補了這個儀式感了。

我自己都覺得有點可笑。

電話接通的時候,我原以為我會聽到一陣怒吼聲,但是我已經決定不跟他鬧騰了,我折騰不動了,胃疼,肚子疼,我哪裏都疼,其中心最疼。

但是他沒有。

電話裏十分安靜,沉默的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打錯了?那我挂了。”到後來,我還是說了句話,起了個頭。

“別,齊哥,是我。”他的聲音有些低沉,聽得我腦袋瓜子疼。

我不知道說什麽,他也保持沉默,我兩僵持了大概五分鐘左右,我還是說了,我說,“分手了。”

我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見,我實在告訴他,我放棄了。

對于這段感情,我問心無愧,在旁人的威脅下,我沒放棄過,異地戀的時候,我沒放棄過,社會的差距,我拼命的追了上來,但是好像這一切,都沒什麽用,如果說江一航要的是一百,那我所做的這一切,好像都是一個一個零點一,再多的零點一,甚至零點零一,都很難拼湊成一個完整的一百。

我給不起他要的。

更可怕的是,我不知道他要的是一百,還是一千,還是一萬。

我看不到未來,我看到的是,是黑暗。

“齊哥,能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嗎?我只要一個解釋的機會……”江一航壓低了聲音,我隐隐還能聽到裏面能傳來老師說“憲法是我國的根本大法”這些模糊的字眼。

“齊哥,那天是我喝多了……對不起,我知道錯了,你就看在我們在一起這麽多年的份上,原諒我一次行嗎?就一次。”

江一航的話讓我胃部突然開始緊縮,疼的有些發顫,我忍不住悶哼了一聲,後背的冷汗都要冒出來了,他在那頭頓了頓,問道,“齊哥?你在幹什麽?和誰在一起?”

如果說接這個電話之前,我尚且覺得江一航是個傻逼,但是到底還是個人,那現在,我覺得他媽的就是個畜生。

“傻逼。”除了這兩個字,我什麽都不想再說了。

挂斷電話的時候,我聽到了他急促的聲音,但我也沒聽清楚他在說些什麽,反正應該不是什麽好話,我倆在一起久了,是我帶壞了好學生,讓他學會了說髒話,他說我平日裏西裝革履,人模狗樣,我說他裝個乖乖大學生,倒也像模像樣。

瞧,話裏話外我都忍不住讓着他點,要是換個人說我人模狗樣,我能讓他直接享受一把住院待遇。

我本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卻沒想到還沒到中午,我頭剛剛沾了點枕頭,他就來了,又毀了我的覺。

更毀了我的夢,我的夢裏沒有江一航這個人。

他不知道從哪裏知道我在醫院,手裏還提着一個保溫桶,裏面裝着東西,來的時候放在了我床邊,演的倒是十分關切,問我,“齊哥,你感覺好些了嗎?”

我不知道做錯事情的人是否都是這個德行,反正他每次做錯事情,都是擺出這這副可憐的樣子,這個套路,估計他都快摸熟了。

我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有些不理解的看着我,大概是不明白我為什麽突然嘆氣,為什麽不跟以前一樣,就順着臺階下來,大家還能維持面子上的友好,至少沒撕破臉。

“我不想知道那個人是誰,也不想知道你們怎麽搞上的,江一航,我放棄了。”

面前這個人,是我曾經信誓旦旦說要在一起的人,是我每天蹲在校門口等他放學的人,是我放棄了出生地,甩掉了一切,也要追上的人。

是我恨不得用命護着的人。

但是,我這次放棄了,是個人都會累,我是個人,我不是個東西,我也會累了。

江一航似乎還是有些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他一直愣怔的看着我,我能看出他眼底慢慢集聚的怒火,我聽到他壓着聲音道,“你到底想要怎麽樣?我道歉了,也說對不起了,你還要怎麽樣?”

他問我要怎麽樣?

我到底要怎麽樣呢?我自己也不清楚了。

“齊哥,各退一步不好嗎?我們在一起這麽多年了,各退一步,行不行?沒有人這輩子不犯錯,你也犯過錯,我也犯過錯,我不計較你的,你也別抓着我的不放,成不成?”

我居然會覺得這句話有些可笑。

每個人都會有錯,但是……每個人的錯不一樣。

我錯就錯在,相信了你,但是我沒後回購,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我不否認我曾經的感情,可是我現在要親手斬斷它了。

“我跟人滾床單了?”我深吸了一口氣,江一航沒完沒了的這些話,讓我覺得心口都要炸了,我有一萬句想要罵人的話,可是都懶得說,我幾乎是惡毒的戳着他的肺管子,“我他媽劈腿了?床單上是我的子子孫孫?那套兒是我的?江一航,別逼我把話說的更難聽。”

我這話其實已經夠難聽了,從他的表情上,我能看得出他恨不得捂住我的嘴,或者說舉起刀剁了我。

我們兩之間,從認識開始,就一直打架了,所以會打起來,倒也不意外。

這次也并不能幸免。

可憐我的傷口還沒痊愈,估計又要被許醫生說了,我盡量護着自己了,但還是撞到了櫃子的一角,疼的我瞬間說不出話,扶着櫃子跪下了。

江一航比我要好,我他媽沒力氣,誰做兩次手術還能有力氣?

他大概沒想到我一個市井混大的,打架長大的人,會這麽容易給跪了。

反正他站在了原地沒動,估摸着是愣了,随後立刻跑到了我的身邊,想要扶我起來……我等着就是這個時候,手裏的煙灰缸直接扣他腦袋上了。

雖然我力氣不行,使不上勁,但是這煙灰缸力道不小,我能聽到一陣悶哼聲,鮮血順着他的額角流了下來,他也顧不得扶我了,自己都給跪了。

我他媽真想笑啊,艹,我從來都不舍得真的對他動手,沒想到分手,還把他打出血了。

出息呢?打自己喜歡的人,有病吧?

我反反複複的跟自己說,但是……我就是想抽他。

他是我喜歡的人。

我是他喜歡的人嗎?我不知道了。

醫生護士趕來的時候,就看到我兩對着跪了,估摸他們職業生涯裏,一邊腹部流血,一邊頭流血,兩個對着跪,這種情形也是第一次看到吧?

行吧,我不想丢人,但是還是丢人丢到了醫院。

大概遇到江一航後,我就丢掉了全部的幸運,雖然我本來就不怎麽好運。

別人說否極泰來,我還是沒看到我的希望在哪。

江一航最後被醫生給弄了出去,我看到他腳步還有些不穩,估摸着是腦震蕩了,要換成以前,別說是腦震蕩,他就是破了塊皮,我都恨不得把弄傷他的人給廢了。

但是現在。

是我親手弄傷了他,卻不傷心,覺得快意,又好像有些難過。

感情這東西不适合我,容易要命。

我想活着,好好的活着,本來我活着就很艱難了,為什麽非要招惹這個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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