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2章
喻以年沒有去看牧行方如何,只是隐隐約約聽到不遠處的衛生間傳來一聲咔噠的落鎖輕響,他眼簾微垂,上揚成好看的弧度,不動聲色地遮掩住了明明滅滅的眸光。
兩只腳輕輕靠在一起,一只被精心侍弄着穿上了白色長襪,另一只任由其光裸着,随着心緒的起伏在床邊微微晃蕩。片刻後,喻以年似是意識到了這種行為的不妥,動作微頓,一雙腳又同時落下來,輕輕踩上柔軟厚實的地毯。
小腿處似乎還留有那種被觸摸的感覺。
有些癢。
喻以年擡了擡腿看了一眼,目光莫名。
對方徑直走過來幹脆利落地跪在他面前時,喻以年沒當回事,反正大家都是按照指令來。因而他只是耐心地按照沈昕昕的要求擺好姿勢,配合牧行方的動作而已。
自己屬于被動方,不需要動來動去,這就為他騰出了不少空間。
牧行方兢兢業業給他穿襪子的時候,喻以年就可以保持着那樣一個舒适的姿勢,輕輕松松地打量着對方。
然而看着看着,喻以年忽地就不自在了起來。
從那個角度,他能清晰地看見牧行方挺拔的鼻梁微抿的唇,因為距離太近,他還注意到了對方微顫的眼睫。同時牧行方帶着白色皮質手套的手也輕柔地擡起自己的小腿,掌心附在自己皮膚上。
驟然的觸碰讓喻以年指節微動了動,但他很快便克制了下來。
相貼的地方逐漸升溫,熱度肆意蔓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皮膚太過敏感的緣故,喻以年竟覺得十分的癢,讓他陡然生出一股沖動,想要把腿縮回去。
但是這樣一來拍攝就會因為他的失誤而重新開始,喻以年不想那樣。
于是他只好咬牙忍着。
沈昕昕喊停的那一刻,喻以年清楚地聽到自己松了口氣的聲音。
思及此,他不禁伸手扯了扯長襪。
“把另一只也穿上吧,還有這個。”注意到了喻以年的動作,沈昕昕從相機跟前擡起頭,目光搜羅了一圈,從不遠處拎回來一雙棕色英倫風皮鞋,朝他眨眨眼:“等會兒我們繼續!”
喻以年“嗯”了一聲,依言穿上。
拎起鞋跟的那一刻,他聽見衛生間的門打開了,喻以年不禁擡頭望去。
黑色的執事裝将對方的身姿襯得愈加挺拔,帥氣的臉上沒什麽表情。可能是一直扣到喉結的領口,還有白色的皮質手套給了喻以年一種錯覺,他竟然覺得這樣的牧行方有些禁欲,是一種完全不同于在球場上的感覺。
不可否認,仍然耀眼,仿佛天生處在衆人的視線焦點。
喻以年僅僅是粗略掃了一眼,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聽見一旁傳來沈昕昕激動的話語:“回來了啊,那開始公主抱吧!”
他站起來的動作一僵,差點又跌了回去。
與此同時,原本臉上沒什麽表情的牧行方也禁不住的面容一滞,仔細看去,似乎還有點無措。
然而沈昕昕卻不管兩人的心理活動,興高采烈地指揮:
“哎對,站到那邊......以那塊窗簾作為背景......對對對,就這樣。”她滿意的朝兩人一點頭,舉着相機笑容滿面:“那抱吧。”
此話一出,氣氛頓時有點詭異。
因為兩人誰也沒有先動。
沈昕昕見此也不着急,一邊調着相機的焦距,一邊耐心地等他們倆調好狀态。
良久,久到喻以年腿有點麻,覺得這樣不太行,準備主動過去時,他看見牧行方動了,眸光幽深徑直走向自己。
皮鞋敲在木地板上,發出噠噠的聲響,聽起來有點沉重。
牧行方一句話沒說,微微俯下身子,一條胳膊橫在喻以年背脊處,另一條穿過腿彎,一個旋身,将喻以年打橫抱起。
動作幹脆果決,像在心裏預演了千百回似的。
身體的驟然騰空讓沒做好準備的喻以年心神一驚,倒抽了口涼氣,同時胳膊也不由自主地自動環住牧行方的脖頸,身體重心向他偏移,防止自己掉下去。
沈昕昕迅速按了兩下快門。
但她仔細看了一眼相片,有些不滿意,又全都給删掉了。
“喻以年小學弟,別那麽緊張嘛,放松一點,和校草貼貼不開心嘛?”沈昕昕重新揚起笑臉,指導兩人:“哎對,頭可以靠在他肩膀上,不用看他的,自然一點......”
喻以年按照沈昕昕的要求微微調整了一下,垂下眸子不去看牧行方。
但他的身體還是無可自抑地緊繃着,好像渾身上下每一塊骨頭,每一寸皮膚都在抗拒這個懷抱似的。
而且,他總疑心此時抱着自己的牧行方,雖然表面上什麽都沒說,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其實心裏十分想要立刻把自己丢出去。這個想法盤旋在他腦海裏,逐漸變成了一種危機認知,讓喻以年沒法放松下來。
這樣不行。
喻以年抿抿唇,暗暗告誡自己。
他搭在牧行方肩膀上的手,随着心潮起伏不自覺地微動。尖銳的指甲漸漸掐上了柔嫩的指腹,并在上面留下來好幾道泛着紅的月牙形痕跡。
指尖熟悉的刺痛讓喻以年頃刻間冷靜下來,腦子也不再混沌。他微微閉了下眸子,身體慢慢不再緊繃,漸漸接納一側陌生的溫熱。
懷中人身體的僵硬,抱着他的牧行方自然能感知到。
兩人身體相貼,喻以年稍稍動一下他都能知道,更別說是大規模的身體繃緊。
牧行方目光落在喻以年的發頂,眸色晦暗不明。耳邊傳來的沈昕昕不厭其煩地安撫,都盡數被他屏蔽掉。
他其實很想說些什麽讓喻以年放松一點,哄着也行。但在心裏搜羅了一圈詞彙後,牧行方發現,他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什麽安慰的、誘哄的、寵溺的話,都仿佛從他腦子裏長了翅膀憑空飛走了一般,讓他有一種自己蠢笨如此的感覺。
而且,他還發覺,這好像就是他和喻以年的平時狀态。
半點不摻假,畢竟他見着喻以年不繞道就不錯了,何談交流。
牧行方不禁沉默了一下,手上卻不自覺緊了一些。
為了營造一種晦暗朦胧的感覺,房間裏刻意沒開燈,甚至連他們身後複古精致的窗簾都完全拉上了一片。另一片沒拉滿,之間露出了頗為寬敞的一條,讓外面的光透進來。
此時已接近傍晚,光線漸漸弱了下來,變得柔和不刺眼。立地的玻璃窗外面不再是蔚藍澄澈的一片天,而是開始暈染升騰起了晚霞。
白色的雲在夕陽的照拂下,流溢出漂亮的色澤,且随着風流和時間,還在不停地變化。亮黃暖橙淡粉等等色彩組合在一起,互相侵染互相影響,油畫一樣,被精心固定在透明玻璃內,好看的一塌糊塗。
這也成了此處空間裏唯一明亮的顏色。
喻以年和牧行方周身,無不籠罩在昏暗朦胧中,被暧昧的黑影環擁住。由于背對着光源,牧行方的側身被勾勒出一圈亮邊,愈發顯得身形修長,面容俊逸。而懷裏喻以年的碎發邊緣,也和夢幻的晚霞相接。
神秘擁住夢幻,暧昧裏透出溫情。
沈昕昕對這副畫面滿意極了,手上快門按得飛起,絲毫不吝啬口中的贊美。
然而旁邊不遠處蹲在地上整理零碎物件的沈金金,瞄一眼姐姐熱情的面容,又看了看呈親密狀态的牧喻兩人,面上滿是複雜。
沈昕昕可真是個人才,好巧不巧把這倆人湊一起。
喻以年對牧行方有多麽舔,半個學校都知道了吧?還是說自家姐姐天天用得是2G網,壓根就沒在意過?在一樓大廳裏的時候,看着姐姐徑直走向那兩人,她就已經做好了沈昕昕會被一口回絕的準備。但是出乎她意料是,這位素來對喻以年不屑一顧的校草,竟然真的點頭同意了。
甚至稱得上是快速,幾乎到了一問一答的程度。
太過意外讓她呆了一瞬,以致于她沒有第一時間向沈昕昕普及這兩人的關系,再回過神的時候,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三人進了電梯。
沈金金見木已成舟,也便只好将所有埋在心裏,暗自祈禱他們不會産生化學反應生出事端。
哪知道化學反應有是有,不過和她想的不太一樣。
沈金金又偷偷瞧了一眼抱在一起的兩人,面上複雜之色愈深。
這喻以年......根本稱不上是舔狗吧?哪有舔狗對着喜歡的人這麽淡定的?臉上一點激動害羞的神色都沒有,被公主抱的那一瞬間,竟然還有點驚慌。至于被舔的牧行方......沈金金不太能說不上來,但她感覺對方不像傳言中那樣厭惡喻以年,在一起的時候反而被襯得有點青澀別扭。
就很奇怪。
是傳言有誤嗎?
不知怎麽地,沈金金忽地就回想起來那時在教室門口,喻以年斬釘截鐵說出課題的樣子,和現在并無二致。與此同時,那一大長串課題名稱也在沈金金腦海裏浮現,令她仿佛意識到什麽一般睜大了雙眼。
正當她想将進一步思考的時候,玄關處傳來了清脆的門鈴聲。
沈金金手底下動作一頓,站起身來去開門。
門開的那一瞬,露出了孫昊、胡成和梁允義三人的臉,他們仨朝沈金金禮貌地打了個招呼,想要搞事情般同她輕輕“噓”一聲,随後便被一臉了然的沈金金放了進來。
“surprise——”
幾人一臉興奮地沖過來,想要給喻以年和牧行方一個驚喜。然而一句英文單詞說到一半,他們仨的眼睛裏便倒映進了兩人如今的親密狀态。
于是說着說着,便陡然沒了聲音。
一句“驚喜”像是半路掉進了坑一般,餘下的滿是寂靜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