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4章
既然是聚餐,大家又都是成年人,飯桌上自然少不了酒這東西。沒過多長時間,桌面上就出現了好幾個空酒瓶,喝得猛的那幾個人,眼神迷離中又亮的驚人,明顯興致高漲,說話聲也大了些,講着平時在校的趣事,引得衆人一陣發笑。
一來二去,氣氛也被帶動起來,于是剛拎過來新的一箱啤酒還沒拆封,就有人提議玩些游戲。
“光吃吃喝喝有什麽意思?不如整點游戲玩?真心話大冒險怎麽樣?”
“好家夥土還是你土。”
“土什麽,這叫經典好嘛!”
衆人一邊吐槽老土,一邊口嫌體正直地向服務員要了一副撲克牌,興致勃勃七嘴八舌地規劃起來。
“酒都拎過來了,不喝怎麽行?”
“要玩就玩刺激的,不給反悔機會,別整那些不想回答不願接受而罰酒的,沒意思。”
“那不如就這樣,抽到大鬼小鬼的兩個人接受懲罰,先喝完一杯酒的有提問權,沒問題吧?”
“走起!”
衆人一疊聲地催促,那人見此也不再磨蹭,麻利地快速洗了牌就挨個讓人抽了起來。
喻以年對此不熱衷也不厭惡,看熱鬧的成分居多,他其實還挺喜歡在這樣熱鬧歡快的氣氛裏安安靜靜地在一旁看着,就很惬意。因而撲克牌到他跟前的時候,他也順勢抽了一張,學着衆人的樣子倒扣在桌面上。
但比起玩游戲,他對眼前酒的興趣要更大一點。
思及此,喻以年的目光落在透明杯子裏澄澈的淡黃色酒液上,眸底滿是好奇。在燈光的照射下,玻璃杯裏普普通通的啤酒也像是瓊漿玉液一般好看,上面還有一層細碎的浮沫作為點綴,漂亮極了。看着看着,喻以年便如同受了蠱惑一樣,不由自主地端起杯子輕啜了一口。
冰冰涼涼的酒液滑到喉嚨裏,刺激的喻以年眯了眯墨眸。下一秒,大麥芽的清香混着酒類獨有的苦澀,在口腔裏蔓延開。奇妙的味道讓喻以年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唇,回味似的。
然後又小小地喝了一口。
他旁邊的胡成注意到了喻以年的動作,驚訝地看着他慢條斯理一小口一小口接連不斷,沒一會兒玻璃杯裏滿滿的酒就幾乎見了底,忍不住開口道:
“看不出來,你還挺喜歡喝,我記得你之前不怎麽喝的啊,是我記錯了嗎?”
喻以年輕輕放下玻璃杯。
“沒,是我想嘗試一下。”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還是冷靜好聽的,很理智的樣子,只不過看着胡成的眸子卻是蒙上了一層水霧,明顯是酒精起了一絲作用。
胡成見此笑眯眯,伸手又将喻以年身前的玻璃杯續滿。
“那你盡管喝,兄弟我的酒量還是可以的,到時你要是醉了,我保準把你安安全全帶回去,不讓你一頭磕牆上或是抱着馬桶放聲高歌,放心吧!”
喻以年看着他一副“有我在沒意外”的堅定神情,又見着杯子裏的淡黃色酒液被貼心地注滿,不禁勾了勾唇角,染上笑意。
“好。”
此時撲克牌早就抽完,大鬼小鬼人選也出來了,是孫昊和董瑞。喻以年只不過是普普通通的方片,在一旁安心地看着那兩人搶着喝酒,争奪提問權。
最終孫昊慢了董瑞一步,成為第一個倒黴蛋。
“好吧好吧,真心話大冒險都行,随便你。”
孫昊一臉無奈,放棄掙紮。反觀董瑞,滿臉興奮,身為社長的威嚴早就不知道丢到了哪裏,盯着孫昊像是在看砧板上的魚肉一樣,摸着下巴思考了好一會兒。只等得孫昊戰戰兢兢,嚷嚷着來個痛快,他才開口:
“是你要的痛快啊,可不能怪我。”董瑞笑了笑,給孫昊投過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在場找個人撒嬌,至少三句話且動作表情到位。”
此話一出,衆人頓時眼睛亮了起來,連聲起哄。
畢竟孫昊好歹也是個一米八的壯漢,猛男撒嬌這種場面,可遇不可得。
孫昊聞言臉黑了一瞬,然而下一秒,他好似想到了什麽,也朝董瑞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随後兩三步就到了董瑞身旁,趁董瑞沒反應過來一把抱着他的胳膊誇張地甩動起來,嘟着嘴眼神放軟,聲音也刻意變了變,捏着嗓子:
“董瑞哥哥~你看看人家嘛,是昊昊做得不對嘛?”
“昊昊能有什麽壞心思呢?只不過是想董瑞哥哥多喜歡人家一點罷了~~”
“哥哥~~人家想要吃那個,你喂給人家吃嘛~”
行雲流水的撒嬌三連,擊得董瑞目瞪口呆,眼神呆滞,一時之間竟忘記了掙脫。孫昊仍舊捉着他的胳膊,歪了歪頭頗有些意猶未盡,正準備再來點什麽惡心一把董瑞時,胳膊的主人如夢初醒一般從凳子上跳起來,滿目驚恐地往後退。
“夠了夠了!”
“已經合格了你不要再過來了!!”
“哎呀是你說在場找個人嘛。”
孫昊得意地笑了笑,如他所願放開,志得意滿心情愉快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而董瑞,卻像是心靈遭受了創傷一般,眼神裏流露出蒼涼,重新坐在凳子上半天說不出話來。
衆人笑個不停,直呼爽快,喻以年也不禁跟着笑了出來,看得津津有味。
很快幾輪就過去了。
喻以年運氣好,一次都沒抽中,全程悠閑地看着別人接受各種千奇百怪的懲罰。有被問奇奇怪怪的問題的,有被要求現場表演告白的,甚至還有被要求去向漂亮的前臺小姐姐要聯系方式的。就連自己身邊的胡成,也不幸地中招了一次,被要求原地轉圈二十個,暈得跑去衛生間至今沒回來。
氣氛愈發熱烈,笑鬧聲響個不停。
拎回來的一箱酒也被消耗了一大半,喻以年也不知不覺喝了兩杯還多,眸光漸漸水潤起來。
不知道第幾回抽牌了,這次再翻開時,運氣好像花光了般,喻以年手中的撲克不再是像之前那般是黑桃是方片,而是一張鬼牌。
他還沒反應過來,另一個抽到鬼牌的男生便一口喝光了一杯酒,急哄哄地搶到了提問權。可能是酒喝的有點多有點急,那個男生面色很紅,動作也有些微的不利索,“砰”的一聲放下杯子朝着喻以年開口便是:
“你現在還喜歡牧行方嗎?請正面回答!”
此話一出全場皆驚,起哄聲都弱了一點。
喻以年手指搭在杯壁上還未收回,耳朵就先一步聽到了這句問話。在酒精作用下他的腦袋反應有些遲鈍,憑着本能張口就是:
“不......”喜歡。
然而只說了一半,他就瞬間回想起來自己的舔狗人設和未完成的課題,渾身一激靈,連忙改口:
“......不然呢?”
喻以年順勢拿起還剩下一半的酒,放到唇邊慢慢喝着,垂着眸借着酒杯的遮擋來掩飾一下自己的異常反應。
然而這副場景落在衆人眼裏就是被說中了心事借酒澆愁,畢竟喻以年追牧行方這件事,可算是衆人皆知了。再說了,這種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公然問出來是怎麽一回事?更別說另一個當事人還在場,平白鬧得場面難看。
他們面面相觑,也不怎麽玩鬧了,目光在那男生,喻以年還有牧行方身上直打轉,心思百轉千回。梁允義混在其中,也不禁暗暗看了看旁邊抿着唇神情意味不明的牧行方,又瞄了瞄隔座剛剛放下酒杯的喻以年,苦了臉色。
他眼尖地注意到了喻以年微微蒙着霧氣的眼眸,像是受了委屈強忍住的模樣,心裏不禁一突,莫名其妙的愧疚感從心底湧現出來。
這叫什麽事呀,到底會不會說話?
一句話扯上兩個人,可真是個人才。
梁允義見喻以年身邊的胡成跑衛生間到現在都沒回來,場上也沒有和喻以年關系還算可以的人,心裏忽地有些急。
好歹還喊了人家好幾句野爹,幫一把吧。
思及此,梁允義含笑出來打圓場,說話前還沒忘記拍拍牧行方,表明自己的立場,讓他安心。
“愣什麽,別浪費時間,趕緊開啓下一把啊!”
但那個男生還像是沒弄明白場合一樣,在梁允義話音剛落的時候嚷嚷:“他還沒正面回答呢,這不算!”
梁允義聽了直皺眉,正當他張口想再說些什麽的時候,那個男生身邊的人看不下去了,把人往底下按了按。
“別管他,他就這樣,喝多了上頭腦子不清醒,說話都打飄。來,我們繼續!”
說着,主動拿過撲克,洗了洗牌讓衆人抽卡。
氣氛這麽推着推着,也漸漸轉暖,大家默契地忽略過剛剛的事情,止口不提,對兩個當事人的态度也沒有什麽不對,還像以往那般。
但喻以年經此一事算是直接清醒了過來,因為喝了酒而有些昏沉的腦袋也徹底掙脫了酒精的束縛。
他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酒杯,暗嘆喝酒誤事。
差點就暴露了,還好自己反應快。
思及此,喻以年悄悄擦了一把額角冒出來的冷汗,又從兜裏掏出來一小盒薄荷糖,倒出兩粒放進嘴裏。
薄荷特有的清爽直沖天靈蓋,将殘餘的酒意擊退得無影無蹤。
喻以年就這樣含着薄荷糖,眯着眸子,手撐在下巴處享受着舒爽的感覺,心裏盤算着什麽時候才能結束這種被迫當舔狗的日子。整個人和衆人眼裏那種為愛頹靡的形象相去甚遠。
然而另一位當事人卻遠遠沒有那麽淡定,渾身緊繃着,像一張拉滿的弓,下一秒就要按耐不住從座位上沖出去似的。
同喻以年一樣,牧行方也算是全場少有的幸運兒,一張鬼牌都沒抽到過,坐在一邊看着其他人玩得痛快,頗覺得有些無趣。
他閑閑打量一圈,端起杯子,杯沿将将抵在唇邊,酒液還未傾出,便驟然聽見旁邊傳出了對喻以年的詢問,驚得他呼吸一窒,差點嗆到。但一雙眼睛卻是不由自主地盯了過去,看見對方後又着急忙慌地垂下眼簾,耳朵悄悄支起。
玻璃杯也被匆匆忙忙地放在桌上,因為主人心不在焉的緣故,還不小心傾灑出來一點。澄澈的淡黃色酒液蕩漾不止,在燈光下晃出細碎的微光。
待聽清對方的回答,牧行方桌底下的手漸漸攥緊,手背上青筋顯露。但他像是無所覺一般,維持着這個姿勢半天動也不動。就連好友拍他幾下,也毫無反應,腦子裏不斷回放着喻以年所說的話。
良久,牧行方艱澀地吞咽了一下,呼吸都微微急促,帶着些煩躁的感覺。他啞着聲音同梁允義簡單說了一句:“我有些暈,出去透透氣。”也沒管對方究竟聽沒聽見,垂着眸子便匆匆離開了房間。
門板開又合,将一室喧嚣盡數掩埋。
說是出來透透氣,但牧行方腳底下漫無目的,他也不想停,就這麽一直走下去。慢慢的,竟離酒店已經有了些距離。牧行方看了看,在空無一人的河道階梯上坐下。
身後是人行橫道,不遠處就是橫跨整個河面的大橋。兩處都燈光明亮流光溢彩,隐隐傳來熱鬧的人聲。唯獨這處,像是落入了異次元一般,既黑暗又空寂,連帶着河水,都是墨沉一片。
牧行方低着頭,手臂搭在膝蓋上,眸光一瞬不瞬地落在烏沉的河面上,像是想了很多,又像是什麽都沒想的樣子,定格在那裏,整個人如同一尊英俊的雕像。
半晌,他指節動了動,忽地從胸腔深處發出一陣短促的聲音,來纾解內心壓抑許久的煩躁。尾音落地,竟還有一點委屈的感覺。
想起某個人,牧行方暗暗咬了咬牙。
忽冷忽熱,若即若離,嘴上說着如何如何喜歡自己,卻又裝作絲毫不在意的模樣,玩着欲擒故縱的把戲捉弄人,他喻以年到底是想怎樣?
想到最後,他都情不自禁的吼了出來,聲音在河面上飄蕩。然而卻無人應答,只有絲絲涼風混着河水的味道迎面送過來,似在無言安慰。
過了很久,久到身後的人行橫道上來往的路人漸漸變少,愈來愈空落時,牧行方才終于深深吐出心裏的郁氣,起身準備回去。
在他站起來的那一刻,身後傳來一道語氣疑惑的熟悉的嗓音,清清涼涼還混着晚風。牧行方陡然一驚,瞳孔緊縮,動作也失了序。腳底下一滑,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便落入水中。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喝完酒能不能吃薄荷糖這一點,我查了一下,有的說能有的說不能,大概還是個人體質原因。所以說喝完酒後最好還是不要像年年那樣吃薄荷糖,以免出現不良反應。(認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