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雪願也沒想到自己擺脫單身後最大的反應是哈欠連天。

季随安好笑地蹭蹭她的眼角, 那裏沾着被哈欠擠出的眼淚:“雪老師,我的告白真的有這麽助眠嗎?”

雪願不好意思地抱住他,但還記得小聲甩鍋:“還不是因為某人, 我這兩天都沒睡好,今天早上也沒睡個回籠覺。”

季随安欣然接鍋, 并且表示十分抱歉:“對不起, 一定補償。那現在想回家睡覺?還是去陳詞睡?”

雪願剛張嘴,季随安就自顧自幫她做了選擇:“還是去陳詞吧, 近一些,最近油價太貴了,能省則省。”

“......?”雪願腦袋緩緩冒出一個問號:“這個也算理由?”

季随安:“不合理嗎?”

雪願:“你自己聽聽這合理嗎?”

季随安戰術性沉默兩秒,攤牌:“好吧, 其實是我生平頭一回戀愛,實在不大想這麽早就跟我女朋友分開。”

這個理由合理了。

雪願耳朵也唰地紅了。

“我女朋友”四個字從季随安嘴裏出來, 就像是帶着無形的電流,慰妥地撫過耳朵裏每一根細軟的絨毛, 電得人耳蝸發麻。

她努力壓着嘴角哦了一聲, 轉身往外走:“陳詞附近有好吃的早點嗎?我都餓了。”

這個時間其實已經算是早飯午飯一起吃了,吃完回到陳詞,剛下樓,雪願就看見免免抱着一把吉他坐在卡座裏, 嘴裏娴熟地哼哼着調子,不知道是在作曲還是在排練。

在她擡頭看過來的瞬間,雪願幾戶是條件反射, 飛快将手從季随安手裏抽了出來。

結果就是她愣了,季随安也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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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者偏過頭看她。

雪願頂着他的目光,頭皮發麻, 心虛地擠出一句:“那個,有人......”

“雪雪。”

她聽見季随安開口叫她,聲音有些認真的困惑,更有些不易察覺的委屈:“你打算跟我談地下戀嗎?”

雪願嘴跑在腦子前面,解釋:“不是,我只是覺得現在鬧得太人盡皆知的話,以後分手了你會不好辦。”

“......”

這兩個字對現在的季随安來說不可謂不敏感,他聽得眉頭都皺起來了:“分手?”

怎麽他們才剛在一起,女朋友就已經在惦記分手的事了?

雪願:“......”

她真是想抽自己一嘴巴:“你別誤會,我不是說要跟你分手,我的意思是假如分手的話,別人還笑話......算了。”

已經意識到憑自己的實力只會越解釋越糟糕,她悻悻住口:“你還是當我什麽都沒說過吧。”

憑一己之力讓自己陷入尴尬,她真的太擅長這種事情了。

她郁悶的低下頭。

很快,腦袋被一只溫暖寬大的掌心扣着揉了幾下,帶着濃濃安撫的味道。

“乖了,我知道。”

季随安聲音染上笑意,以及面對她時特有的無奈與縱容:“不是困了麽,先進去吧。”

其實這一波屬實是雪願多慮了。

免免可是季随安朋友圈刷屏告白的見證者之一,如今見他們兩個并肩走進來,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她立刻放下吉他,蹦跶地湊近前來,眼睛亮晶晶看着雪願:“老板娘?”

雪願一下就被叫得暈頭轉向。

季随安聽得舒心了,親自印章蓋戳:“嗯,老板娘。”

免免樂得兩眼彎腰,目送兩人上樓,掏出手機往陳詞員工群裏扔了一條消息:“老大出息了,不出意外的話,我們要有一頓大餐吃咯!”

雪願不是第一次來陳詞的休息室了。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她的休息地點也從遇琳的休息室名正言順挪到了男朋友的休息室。

季随安幫她拉上窗簾,又回到床邊幫她掖好被子,也不知想到了什麽,自己都能莫名其妙笑一下。

雪願好奇:“你笑什麽?”

季随安:“我也不知道,只是看見你睡在我床上,枕着我的枕頭,蓋着我的被子,就覺得心情很好。”

“......喔。”

雪願默默拉起被子蓋住自己微微發燙的半張臉,剩下一雙漂亮的眼睛在外面,睫毛忽閃亂顫。

哎呀,談戀愛可真神奇啊,她想。

他只不過随便一句客觀敘述,都能輕易讓她小鹿亂撞。

季随安回憶了一下他姐哄小貝殼睡覺的詳細步驟,不帶一點雜念地問:“雪老師需要一個午安吻哄睡嗎?”

雪願表情呆了一瞬。

回過神來,忙不疊拒絕,腦袋又悄咪咪往下縮了一寸,嘀咕:“這才不是哄睡,我會失眠到明天早上的。”

季随安聽得真切,沒忍住勾了勾唇,輕拍兩下被子,站起身:“好,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擾你了。”

門被輕輕帶上,雪願裹着被子翻了個身,嗅着不斷鑽進鼻尖的淡淡洗衣液香味,安心陷入夢鄉。

酒館的休息室大概是有什麽神奇buff,但凡她在這裏睡覺總要做個夢。

上次是夢見和季随安在薔薇叢前的初見,這次就夢見了他在學校廣場唱歌的那個晚上。

她依舊坐在臺下仰頭看着他在萬衆矚目的臺上發光。

而他在唱完最後一句歌詞時,忽然跳下凳子來到舞臺邊緣蹲下,就那麽笑眯眯看着她,問她覺得自己唱得怎麽樣。

雪願打小寫作文就是短板,絞盡腦汁地想應該怎麽誇他,溢美之詞還沒湊出十個字,她就被自己過低的文學素養憋醒了。

還好是夢。

她松了口氣,仔細一想又覺得好笑。

季随安從來不是個在意這些形式的人,只要誇一句好聽,他就開心了。

她這一覺睡得有點兒久,仔細聽聽樓下的動靜,陳詞都開始營業了。

她撐着床邊坐起來,一扭頭,才發現床頭櫃子上不知什麽時候擺了好大一束薔薇花。

花瓣層層重疊,顏色粉嫩嬌豔,漂亮得不行,注意仔細嗅一嗅,空氣裏都是彌彌淡香,

“什麽時候搬進來的呀......”

她驚喜地跳下床,守着花團團轉,團團看,用手機拍了好多張,喜歡得不行。

這是季随安送給她的花吧。

那需要她抱下去表示自己收到了并且很驚喜嗎?

她放下手機試了一下。

......不行,太大太重了,有點費勁,強行抱指不定會從樓梯上往下摔個狗吃屎。

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

雪願決定還是下樓口頭知會一聲就好,離開前不忘開心地親一口小花花。

然後,她就發現跟樓下的大驚喜比起來,這一捧小驚喜就是個開胃前菜。

還沒完全邁下樓梯,她就被遍布的薔薇盛景震懾到了。

和她床頭一樣大小的花束在這裏還有無數束。

吧臺,酒櫃,卡座桌上,置物臺,還有駐唱臺下面一圈,都擺得滿滿當當。

清冷柔和的燈光洋洋灑灑落下,花與酒的交相輝映,像極了一不小心踩過時光門闖進的一個異世界。

她不過是睡一覺的時間,陳詞就被薔薇徹底攻陷了。

“老板娘你醒啦!”

免免拿着酒路過,眼尖地發現她,高高興興湊過來,小手一揮:“快看,這是老大為老板娘你打下的江山,還喜歡嗎?”

喜歡!

喜歡得不能再喜歡了。

雪願眼底的亮晶晶都快溢出來,抿着嘴角問免免:“你們老大他人呢?”

免免指了指吧臺盡頭的位置。

雪願腳步輕快走過去,找到撥算盤的季老板了,唇角不可抑制地翹起,清了清嗓子,在他面前優雅落座,伸出手勾勾他的手指。

季随安擡眼看見她便笑了,掌心随意搭在算盤上:“餓不餓,想吃什麽?”

雪願一本正經:“暫時不太餓,這裏好香,我都聞飽了。”

她問:“季老板算盤用上瘾了嗎?”

季随安答:“定心。”

雪願:“定什麽心?”

季随安十分坦誠:“想上樓打擾女朋友睡覺的心。”

雪願繃不住笑了一下,很快又收住,故意拖長了尾音:“哦,那我誤會了。”

季随安眉頭一挑:“誤會什麽?”

雪願:“我還以為是下雨天故意裝病的心,還有,使壞讓小侄女假裝走丢拐騙女朋友的心。”

季随安被打趣了也不見尴尬,還贊同地幫腔罵自己:“這麽一聽,是挺混賬的。”

雪願眯了眯眼睛哼哼:“你也知道啊。”

季随安撥了兩下珠子,思襯道:“不過為了哄到老婆,混賬就混帳吧。”

“......”

這是什麽犯規稱呼?

雪願又要小鹿亂撞了,鼓着腮幫子瞪他,就是眼神軟軟的,不像瞪人,更像撒嬌。

季随安忍不住手癢地捏捏她的臉:“想喝什麽,老板娘?”

雪願被他一捏就洩氣了,睫毛忽閃兩下,甜絲絲的:“秋天的小雪還沒喝過呢。”

季随安把算盤收到一遍:“行,容老板想想怎麽調。”

滿堂粉紅的花海,沒人見過哪家酒館有這樣的盛景,今晚這趟來得值,照片拍得比喝酒還開心。

而花的主人在安靜地撐着腦袋,專注等待她今晚入秋的小雪。

調酒這種事也需要靈感,有了靈感,接下來步驟就行雲流水了。

季随安得空擡頭看一眼,小姑娘視線都黏在他手上了,表情乖得不行。

大概是察覺他的視線,雪願擡了擡眼睛目光恰好與他相撞。

她抿了抿唇,忽然小聲而認真地開口:“季随安,我沒有要跟你地下戀的意思。”

下面的話挺肉麻,不太符合她一貫的人設,但是她就是很想告訴他。

于是有點兒害羞地趴在吧臺上,偏過腦袋看他,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雀躍道:“不止不想地下戀,我都恨不得昭告全世界,季随安是我雪願的男朋友啦。”

季随安快被她的可愛眩暈了。

駐唱臺上的男生一首歌快要唱到結尾了。

他擡頭看了一眼,将調好的小雪推到前面,幫她壓下被蹭得翹起的一縷劉海,低聲笑問:“要不要點歌?”

三分鐘後,駐唱臺上換人了。

季随安從男生手裏接過吉他,面朝吧臺方向坐下,腳下是擁簇的薔薇。

自古美人襯花這件事就不分性別,還沒開嗓,人群裏就捧場地響起喝彩聲,手裏的鏡頭也知道追捧美景,從花轉移到了人身上。

小提琴悠揚的前奏響起,人聲歸于安靜。

雪願親口點的月半小夜曲,不管聽多少遍,也聽不夠,聽不膩。

秋天的小雪是橙金色,似火絢爛,濃烈澎湃,帶着一股發酵的甜味,那是經過長久的等待後終于滿載而歸的味道。

和那年夏天的夜晚一樣,他在臺上唱,她在臺下聽;

和那年夏天又不一樣,她捧着他親手為她調的酒,他只在唱給她一個人聽。

一曲結束,季随安沒有急着下來。

他調整了一下麥克風,聲音傳遞到大廳各個角落,然後特別随意地跟在場全部客人問了一聲好。

陳詞老板多有名啊,常來的人都認識,也笑着紛紛回他晚上好。

雪願樂了,免免也樂:“老大這是在幹嘛?公演現場?”

雪願搖搖頭,她也不知道,她的點歌服務裏可不包括這個環節。

季随安問完好了,對現場反響表示很滿意,笑着又問:“花好看嗎?”

異口同聲的答案是肯定的,還有個別格外開朗的客人大聲問今天是不是店慶。

季随安下一句就回答了這個問題:“好看是吧,我今天表白成功了,這些都是送給我家小姑娘的。”

說完了又問:“那歌好聽嗎?”

這次不等人應聲了,他就自顧自笑眯眯道:“唱給我家小姑娘聽的。”

愛喝酒的都愛熱鬧,何況這花海聲勢浩大,滿座開始吆喝起哄。

免免趴在雪願背後啧啧得好大聲:“我翹了,我代表廣大單身群衆,強烈譴責老板這波強行撒狗糧的行為!”

雪願傻眼了。

在他目光越過人群投向自己時默默把臉撇到一邊,再舉起酒杯擋住。

這種大庭廣衆的告白太刺激了。

她這只小土狗心跳好快哦,需要時間适應。

季随安表情一哂。

他輕點着吉他邊緣,揚聲問所有人:“諸位,照片都拍好了麽,視頻錄了麽?”

“拍了拍了,相冊都快塞不下了。”

“那當然,不止歌錄了,不要臉的撒狗糧發言也錄了,季老板滿意不?”

“季老板你這些花多少錢?我看看我3000一月得打工多少年能給我女朋友整一個!”

“那得打到腳底板磨穿了哈哈哈哈。”

季随安點了點頭:“行,那我臨時宣布個活動,但凡把這些發到朋友圈點贊超過50個人的,今晚這單我請,你随意消費。”

此話一出,一片嘩然。

“卧槽,季老板闊綽!”

“我立刻!”

“50個??臣妾辦不到啊。”

“懂了懂了,需要帶上地理定位嗎?”

“牛逼,這波宣傳斥巨資了吧?”

“誰出去拍個陳詞招牌?!”

“用不着。”季随安懶洋洋道:“不用帶地理位置,也不用帶招牌,沒讓你們幫忙宣傳陳詞的意思。”

他說:“只是想簡單昭告一下,從今天開始,季随安就是雪願的男朋友了。”

雪願愣愣看着季随安跳下駐唱臺,背着光,身量挺拔,閑庭信步般朝她走來。

指尖被酒浸得冰涼,心尖卻在汩汩發燙,撲通,撲通,引着湧動的血液傳遍全身,刻入每一寸經絡。

多少人的目光還聚集在他身上,他卻一點沒有身為焦點的自覺,面色如常止步于她面前,溫柔笑着:“秋天的小雪,味道怎麽樣?”

“特別好喝。”雪願往前遞了些:“要嘗嘗嗎?”

季随安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蹙了蹙眉心:“嗯,好像有點兒太甜了。”

雪願通紅的耳尖被長發和燈光藏得很好,她搖頭說:“不會啊,剛剛好。”

就如同她現在的心情。

甜得一模一樣,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

“你喜歡就好。”

季随安再次展顏,邀功似的:“雪雪,昭告世界可能有點難,不過大半個芙城應該是沒問題了。”

雪願不吝誇贊:“嗯!這波季老板立大功。”

季随安:“那老板娘有獎勵嗎?”

雪願眨眨眼睛:“可以有,老板想要什麽獎勵?”

季随安作勢思考一番,想到了,眉眼一彎:

“明天見面,親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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