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因為大小姐?

周何氏暈倒,老夫人忙叫人擡回屋去。周鸾披頭散發,哭着跟在後面,離去時,猛然聽到八哥在叫:“醜八怪,醜八怪……”

她氣得挖起花壇裏的一把泥,狠狠朝它擲過去:“呸,早晚将你的毛拔了!”

周蓮從茶房出來,正見一撥人神色慌張地離開。待到屋中,便問陳姨娘:“大娘怎麽走了?”

陳姨娘道:“有的人以為搶的是夜明珠,沒想到最後變成了要命珠。阿蓮你可要記住了,是你的終是你的,別人搶也搶不走。”

周蓮驀然看到地上躺着的步搖,便要去撿。陳姨娘吓得立馬喝她:“作死呀撿這個東西?不準碰!”周蓮忙面色讪讪地收回手。

周老夫人無奈地搖頭:“我乏了,你們都回吧。”

餘人便都告退。

屋外,日光火辣辣地。

陳姨娘邁下臺階,便熱得用帕子掃風。回眸瞧了陌舒一眼,虛笑道:“這會子五少爺怕是要受些苦頭了,那些個驅鬼法事做在活人身上,那滋味兒……啧啧……”

倘若陌舒只想讓周鳳寅喝點符水找個跳大神的給他去去黴,那就太對不起這場聲淚俱下的好戲了。

她抿着嘴,看起來似乎仍然心有餘悸:“姨娘若是擔心五弟,不妨多去瞧瞧他。聽說,六月生的人陽氣重,說不定還真能克得住五弟身上的煞氣。”

陳姨娘正是六月生,聞言臉色一白,扯上周蓮:“五少爺精貴,我的命輕,怕是愛莫能助。阿蓮,咱們走。”

沉香低笑:“平日裏倒見她們要好地緊,如今有難,就避之不及了。果見這份交情的分量,不過如此。”

“那倒未必,若不是周何氏搶了阿蓮的步搖,陳姨娘怕也不會乘機添油加醋地吓她。”陌舒嘴上淡笑,方才竟把周何氏吓暈了,确是她未曾想到過。

沉香點頭:“不過……大小姐難道也要一并瞞着老夫人?咱們若是實話實說的話,老夫人說不定會為小姐主持公道的。”

“不,”陌舒搖頭,“祖母雖疼我,可她并不是我一個人的祖母。你說,假若要她重罰五弟,她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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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定是舍不得的。”沉香答道,嘆了口氣算想明白了。

兩個人慢慢地離開了周老夫人的院子,身後那只虎皮鹦鹉蹲在站架上打盹兒,忽地一驚,又開始叫起來:“醜八怪醜八怪!”

“噓——”甄嬷嬷扶着門簾沖它豎起食指,“小東西,不許說話。”

鹦鹉似聽得懂人話,拿嘴梳了梳羽毛,便重新縮起腦袋瞌睡了。

甄嬷嬷回屋,向倚在羅漢榻上的周老夫人回禀:“老夫人,大小姐已走了。”

周老夫人張開眼,慢慢長出口氣:“這丫頭……怕是給逼到頭了。”

“老夫人,奴婢有句話不知道當不當講。”甄嬷嬷扶老夫人起身,眼中是一貫的順從。

周老夫人道:“你說。”

“哎,”甄嬷嬷點頭,“老夫人,這些年夫人鬧鬧騰騰的,您都看在眼裏。二小姐與五少爺的本性不壞,就是平日驕縱了些,想着背後有夫人撐腰,便越發地沒了分寸。您有的時候不說話,其實心中也是疼着大小姐的,奴婢不知有沒有說錯?”

周老夫人無奈:“誰說不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若偏倚了誰,那另一個必将我恨死了。你瞧見沒,我不過上回為了陌舒說道過阿萍幾句,這母女倆這些日便一個好臉色都沒有。更別說我那兒子、孫子,整日裏連個鬼影都看不到。若他們幾個,能有陌舒一半的孝順,我也就知足了。”

“老夫人既知道大小姐孝順,又怎麽忍心讓這個唯一孝順的人,涼了心?”甄嬷嬷道,遞上一旁涼好的點心,看着周老夫人的神色繼續說道,“大小姐自打上回在荷塘死裏逃生,這性子就果決了許多。奴婢說句不好聽的話,沒爹沒娘的孩子,才要這樣硬起骨子來較勁兒。可咱們大小姐不是沒爹沒娘的孩子,她還有老爺,還有老夫人。老夫人您,怕也不忍心叫她一個人去與夫人鬥法吧?您是知道大小姐心善的,即便是以她的聰慧占了上風,保不齊那些事也就過了,但反過來說,萬一是夫人那頭贏了,奴婢是真怕他們不依不撓吶。”

“他們敢!”周老夫人喝了聲。

“是是是,”甄嬷嬷趕緊安撫道,“假若大小姐有老夫人撐腰,他們自然是不敢的。何況在周家,與老夫人您最親的人,早在十五年前,不就只剩下大小姐一個了嗎?”

周老夫人聞言,驀地渾身一顫。老目沉沉之中,溢着一絲淚光。

甄嬷嬷說的話,可謂句句中的。如今在周家,陌舒除了她這個祖母,已無人可以依靠。這話反過來說,亦如此。她如何能眼睜睜看着陌舒被欺負,而讓小人拍手稱快呢?

“你快去,叫老爺到我這裏來一趟。這一回,我就單單偏着陌舒了!”她跺腳急道。

甄嬷嬷終于松了口氣:“是,奴婢這就去。”

周顯白日在茶鋪裏打理生意,因在夏令,故生意并不多,不到午時,就回周宅了。管家在門口迎着,見他回來,便一面忙着遞井水泡過的臉巾,一面說道:“老夫人急尋着老爺過去,老奴剛還想差人去鋪子裏請,您就自己回來了。”

周顯擦臉的動作一滞,狐疑道:“老夫人身子有恙?”

“這個倒沒聽說。”管家搖頭,“不過看樣子,似乎是有急事。”

“知道了。”周顯将臉巾丢給他,便往周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甄嬷嬷在屋門口遠遠地瞧見他過來,立即進去回禀周老夫人。待周顯進屋,老夫人正病恹恹地卧着。他便急了:“母親若是害了病,怎麽不找郎中?”

“……哎,找什麽郎中?我這原也不是病,吃什麽藥都不頂用。”周老夫人期期艾艾地道,“就是覺得渾身虛軟,總想着沉沉睡去。你可不知道……我老啦,是最怕睡的,唯恐這一睡不醒,便去見你父親了。所以讓甄嬷嬷派人急找你,就是想看看你,免得什麽時候不知道成了最後一面。”

這青天白日的,周老夫人無端說這樣觸黴頭的話,周顯登時一臉不悅:“母親昨日不是還好好的嗎?怕只是中了暑氣所致,好好歇幾日就行,想這些做什麽?”

周老夫人連連地唉聲嘆氣,無力地擺擺手,似乎一時什麽話都不想說了。

甄嬷嬷見狀,對着周顯張了張嘴,但最後又一個字都沒說。

“你想說什麽?”周顯瞟她。因甄嬷嬷是老夫人陪嫁過來的,所以對其說話還算客氣。

甄嬷嬷偷偷瞄了眼周老夫人,見無甚動靜,便引着周顯到一旁:“……老爺,奴婢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那就有什麽說什麽!”周顯不耐煩。

“老夫人的病,是從大小姐來請過安之後,才犯的。”甄嬷嬷噎蠕道,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周顯臉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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