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對峙
茶樓的二樓的一處寬闊雅間，輕紗幔帳，布置典雅肅靜，而此時卻是沒了往日的意境。洛王坐在梨木椅上一動不動，俊美的臉上卻是怒氣萦繞，旁邊的桌子還有一把青瓷茶壺和一個已經見了底的茶杯。
而一旁的地上齊刷刷的跪着四五條人影，周顯首當其沖，陳姨娘、周蓮、周鸾還有一個茶樓主事亦在其中。此時皆是腿腳打顫，腦門虛汗直流，不敢出聲。周蓮周鸾兩姐妹此時是哭的梨花帶雨，抱在一起，俨然成了感情深厚的姐妹。一旁站在洛王身邊的陸鶴軒饒有興致的看着地上的幾人，偷偷笑的合不攏嘴。
彭州牧也是聽着信趕過來了，在一旁彎着腰，替周顯求着情：“洛王殿下息怒，此事臣定會處理，殿下可千萬別氣壞了身子。”
“哼！”洛王怒哼一聲，“本王聽說齊州乃是茶之故鄉，特意來着齊州城挑選貢茶。卻不想來齊州城，就給本王一個下馬威，竟以鴨屎為茶，糊弄本王，不加以嚴懲，何以正本王之威!”
“殿下饒命！此茶乃是上品之茶，小民特意招待殿下，卻不想此茶的名字不好聽，惹怒了洛王殿下，小民之罪！”周顯忙出聲求饒認罪。
“知罪就好！彭州牧，即刻帶人查抄這座茶樓，周家周顯以下犯上，押至大牢，聽候發落。”洛王看了眼彭州牧，下命令。
聽得命令的那一刻，跪在地下的幾條人影頓時癱倒在地，哀嚎起來，可洛王卻是無動于衷。彭州牧沒有辦法，只得照着吩咐招呼手下拿人。
“慢着！”
此時一道女聲從一旁的樓梯傳來，衆人望去。陌舒緩步而上，望向雅間，先是一愣，随後加緊步伐駛了進來。在衆人震驚的目光中大方的對着洛王跪下，行了叩拜之禮。跟着上來的沉香也跪在了陌舒的身後。
“你是何人？”洛王驚詫，問道。
“回殿下，民女是周顯長女周陌舒！”回答的幹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你也是替你父親求情的？”洛王微怔，繼而問道。
陌舒擡頭看了一眼洛王，卻是掃見了在一旁正看着自己的陸鶴軒，眸子一頓，認了出來。但也沒過多停留，回道：“是，民女剛從家中趕來，不知我父親犯了什麽罪？殿下要治我父親之罪。”
洛王微笑：“以下犯上！”
“如何以下犯上？”陌舒再次問道。
一旁的周顯看到陌舒如此，生怕再把洛王給得罪了，急急叫道：“陌舒，快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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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想洛王擡手制止了周顯，流光的眸子看着陌舒：“給本王喝鴨屎茶，是不是以下犯上？”
“呵！”陌舒一笑，“殿下說的是鴨屎香吧！那容得民女問殿下一句，喝了這茶可有鴨屎的味道？”
陌舒此話一出，衆人齊齊色變，周顯心裏直罵陌舒這個愣丫頭，這不是明擺着惹怒洛王嗎！就連一旁的彭州牧也是身子一顫，眼睛睜的極大。而只有陸鶴軒直直笑了起來。
洛王緊緊臉色，覺得眼前這位女子有些意思，不只膽子大，話也犀利。“那到沒有！”
“既然沒有，我父親又何來的以下犯上呢？難道殿下是為了茶的名字裏有鴨屎二字就要治我父親的罪？那麽，如果我告訴殿下，原本這茶不叫這個名字，殿下是否就不會治我父親的罪了？”陌舒依然面無表情，絲毫不懼洛王那變得越來越厲的眼神。
周顯一愣，連他都不知道這茶的本名，陌舒又怎能知道呢？該不會胡亂編個名字吧，那要是被殿下知道了，就不是如此的懲罰了，怕是他周家全府上下的腦袋都得掉啊！
“陌舒，快向洛王殿下認錯，求洛王殿下開恩。”周顯不能再讓陌舒這麽下去了，否則遲早周家要完蛋了。
“嗳，別激動，本王答應你，只要你的女兒能說出此茶原名，本王不僅赦免你周家之罪，還重賞你女兒！”洛王對着周顯說道。
陌舒一怔，對眼前這位洛王倒是有些琢磨不透了。也來不及細想，開口道：“洛王金口玉言，陌舒謝過洛王。”
洛王咧嘴笑了起來，“別這麽早謝本王，若你敢胡亂編造糊弄本王，本王将你周家滿門抄斬！
此話一出，周顯癱倒在地，擡頭望天，已然沒了半分求生之欲。陳姨娘早就吓得昏死過去，周蓮周鸾兩人趴在陳姨娘的身上，一陣一陣的抽搐着。
而雅間裏唯一相信陌舒的便是沉香了，她相信自家小姐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敢如此莽撞，更不會不顧全府的性命去胡鬧。
陌舒臉上看不出任何懼意，緩緩開口：“此茶的原名叫大烏葉單叢茶，從東俞的烏岽山引進，至今已是二百多年的歷史。因其種在一種黃色土壤中，而且烏藍色的茶葉與鴨屎腳木的葉子十分相似，茶水入口有香氣萦繞，故當地人也稱其為鴨屎香。時間久了，竟忘了原名，傳至此處則只知鴨屎香的別名。”
“啪啪啪！”
萬籁俱靜，衆人呆愣，周顯更是驚的睜大了眼睛，就連周蓮周鸾都止了哭，不可思議的望着陌舒。直到掌聲響起，才讓衆人回了神。
洛王拍着手，看着陌舒，面露贊賞之色。“周顯，你該慶幸你有一個好女兒啊！臨危不懼，敢于直言，本王受教。你們都起來吧！”
周顯連聲道謝，艱難從地上爬了起來。陌舒暗自松了一口氣，幸好自己師承茶聖陸傑，偶爾與自己說起過這鴨屎香的來歷，否則這次真是無力回天啊。
洛王轉身自己又倒了杯青瓷壺裏的茶，喝了一口，贊道：“果然好茶，就是名字俗了點。”放下茶杯，看向陌舒，“說吧，你想要什麽賞賜？本王決不食言。”
陌舒看了一眼周顯，說道：“民女不要什麽賞賜，只求全家平安，民女就已心滿意足。”
“誰說女子不如男，本王可不想做個言而無信之人，等你想好了要什麽再來找本王！這個你拿着，憑此信物，随時随地可見本王。”洛王贊道，伸手将自己腰間的羊脂白玉玉佩扯了下來，扔給陌舒。
還不等陌舒道謝，洛王又開了口：“彭州牧，通告全城，就說本王鬧了誤會，周家的茶醇香四溢，本王甚是開心。”說完便帶着一幹人等出了雅間。
周顯的臉上跳了跳，恍如夢中，自己全家的性命就這樣保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