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

席縱沉默了幾秒,?眉尾微微揚起:

“怎麽,覺得你縱哥快不行了?”

米一檸沒說話,默默觀察了一番席縱的氣色。似笑非笑的冷痞眼神瞥着她。

……健康得像是地裏面剛長出來的大白菜。

沉默了幾秒,?她還是說出了實情:“我不知道……那杯酒有沒有問題。我沒有一直看着它,?不知道有沒有人誰動過。”

說完後她咬住嘴唇,有些不服氣地看向席縱,眼神挺兇,似乎在說“你要是因此笑話我我當即跟你絕交”。

席縱回視過去,随後笑了一聲:“警惕是好事。”

實際上,清川管理嚴格,開業以來從來沒有出過事,也沒有人會在這裏動些不該有的歪心思。

但他沒這麽跟米一檸說,一直保有謹慎是好習慣,不管在哪裏。

便順着米一檸的意思:“那你幫我叫一輛車?”

而少女莫名從他的回答中感受出一份哄自己的意味,垂下眼有點不高興,?說:

“你要叫自己叫吧。”

這小姑娘。

還挺善變。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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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縱微躬下背,胳膊随意地搭在米一檸身後的牆上,垂下首,?額頭和她的額頭離得很近,卻又沒有真正觸碰上,?“我是替你喝酒才成這樣的,?你得負點責吧?”

突然的靠近,?讓米一檸的後背無意識繃緊了。

席縱的吐息之間有似有似無的酒意,有些熱,?又有點濕,好像熱帶的雨林将她環繞,她聞到奇異的果香。

米一檸不明白,?明明周圍喧嚣,可那些又突然好像離自己很遠。

此時此刻,她的世界裏好像就只有自己和席縱兩個人。

米一檸的心跳就這樣漏了一拍,她下意識要往後錯步,肩膀卻抵到了牆上。

——已經不能再後退了。

“……你哪樣了?”她心跳如擂鼓,別過臉不去看席縱,嘟囔着:“我現在覺得你一點事也沒有。”

席縱輕笑一聲,就着躬身的姿勢,突然又一次靠近。

米一檸不知道他要做什麽,連呼吸都要停下,心跳砰砰砰地似乎要跳出胸腔,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兩人之間的距離再一次拉近。

席縱被鬼上身了嗎?

那、那杯酒不是真真真有、有問題吧……???

然而下一秒,席縱從米一檸的褲子口袋中勾出手機,随即倏地離開,前置攝像頭對着米一檸,在她臉前一晃解了鎖,然後握在手裏,垂首不知道在做什麽。

“喂、你你幹嘛!”

米一檸急了,伸手要去夠手機,奈何身高懸殊過大,席縱的胳臂微微往上一擡,她便不能夠得分毫。

“打電話啊,這不沒人樂意幫我,只能自己動手麽。”

席縱懶洋洋地說。

“你、你真打啊?”

米一檸剛才也只是說一下,當真要叫救護車時,她的心裏還是有一些不安。

但她又怎麽也沒辦法把手機搶回來,踮着腳一蹦一蹦,卻毫無作用,只能幹着急。

眼睜睜看着席縱似乎是按下了幾個按鈕,過了幾秒,對方口袋裏震動了幾聲。

他的手機響了。

撥通沒多久席縱就按了挂斷鍵,那股震動也随之消失。

做完這些,席縱卻仍把手機舉着,不讓少女碰到。

垂下視線,問:“剛那小子有你微信?”

米一檸一愣:“誰?”

席縱輕嗤一聲:“喝三杯就倒的那個。”

米一檸反應過來。

她有些困惑,不知道席縱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皺着眉說:“他是我們班長。”

有班長的微信不是很正常麽。

話是這麽說。

席縱還是沒什麽表情地看了幾秒米一檸,才扯扯唇角,把手機還了回去。

米一檸下意識接過,屏幕亮在她面前,上面明晃晃的一條通話記錄,對方未接。

當然不是120。

那麽毫無疑問,這通電話的去處就是面前的這個人。

米一檸微微一怔。

而席縱又低下頭,離她耳邊挺近,聲音壓很低。

還是那股帶着酒意的氣息:“班長怎麽了,你縱哥哪點不比他強?”

說完他很快直起身,看小姑娘有些茫然的眼神笑了笑,語氣閑散:

“微信看你心情,手機號就別再拉黑了,嗯?”

……誰要聽你的。

随後的幾天,米一檸每每想到這件事,都會忍不住把號碼拉進黑名單。

只是過了幾分鐘,又挪了回來。

不笑話她時的席縱其實并沒有那麽惹人讨厭。

可是,明明交換手機號這麽多天,兩人之間卻一點聯系都沒有。

那要幹嘛要她的手機號啊,當擺設嗎?

米一檸忽略了自己仍然把對方放進微信黑名單的事,撇嘴不願再想。手機恰好彈出一條通知,是暴雨紅色預警。

這個夏天的雨水很多,三天兩頭地下,本來也該習慣。

但她很讨厭伴随雨水而來的電閃雷鳴。每每那種時候,天地都為之動搖,總讓她有一絲心慌。

偏偏這兩天,白落玫出差,只有米一檸一個人在家。

這會兒雨還沒落下來,但天已經很陰沉了。

有點熱悶的風在外面嗚嗚地刮着,帶不來一絲涼意,反而徒增煩躁。

剛和白落玫通過電話,米一檸聽她的安排,起身去陽臺。

踮起腳,把晾在外面的衣服收了起來。

收到最後一件時,她瞥見樓下的那家夏日冰茶的招牌。

濃綠的樹蔭擋着,也不知道是否有人在裏面。

她看了幾秒,突然伸手把窗戶緊緊關上了。

沒過多久,天邊響起轟隆隆的滾雷聲,随後仿佛開了閘似的,雨水劈頭蓋臉地落了下來。

豆大的雨粒打到窗玻璃上又急又猛,發出鞭炮似的噼啪響聲。

窗外陰沉的天色變為了純粹的黑,擡眼望去如沉入黑夜,看不見一點亮光。

屋裏也陡然暗了下來。

米一檸吸了口氣,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又把所有房間的燈都打開了。

光亮讓她稍微安心了一點,恰好手機響起鈴聲。

她接起來,是周樂天。

“檸寶,”他的語氣很溫和,“打雷害怕嗎?要不要叔叔找人陪陪你?”

“……不用了。謝謝叔叔。”米一檸說。

雖然她的确有點怕,但自己畢竟都十八歲了,還被這麽問,有點不好意思。

剛剛白落玫也這麽問她,她都沒好意思說怕。

“別客氣,有需要就告訴叔叔。這次雨要下挺久,一時半會兒可能不方便出門。屋裏吃的東西夠嗎?”

米一檸踩着拖鞋走到廚房,拉開冰箱門看了眼。

新鮮蔬菜,冷凍肉類,食材倒是一應俱全,沒什麽速食食品。

她不會做飯。

但還是說:“夠的。”

“唔,”周樂天仍舊不放心,說,“應急的東西不嫌多,我再找助理給你送點。”

米一檸推拒不過,終于還是報了地址。

周樂天又關心了兩句,才挂了電話。

剛收起手機,突然空中接連閃過好幾道閃電,反複幾下閃爍,房間裏是連續切換的極黑與煞白。

像是恐怖電影裏的場景。

米一檸立馬後悔自己剛剛拒絕周樂天了。

她跑回卧室,把所有的玩偶都從櫃子裏搬出來,和集會上贏的那個巨型劍齒龍擺在一起,團在床上,一圈一圈堆起來,直到躺進去時,能擋着外面的光線。

又在裏面鋪上柔軟的珊瑚絨毯。

全副武裝地築了個巢,鑽進去。

頭頂着劍齒龍的下腹,龐大而柔軟。

最後又拿出眼罩和耳塞,罩上眼睛,塞住耳朵。

在柔軟而舒适的觸感中,封閉視覺與聽覺,假裝什麽都沒發生。

雖然這會兒是下午三點,無論如何算不上合适睡覺的時間。

但她仍舊把自己蜷進了毯中,做出一副要睡覺的姿态。

那些雷聲和雨聲略微遠去,似乎也不再顯得那麽可怕。

只是仍舊沒有睡意。

在這樣的天氣中,她聽着自己緩慢的呼吸聲,模糊想起米航。

其實她也不是一開始就讨厭雨天。

小的時候,她甚至喜歡隆隆的雷聲。語文課上,老師總講春雨貴如油,說那雷聲便是春天的號角,是新一年的征兆。

那時候下雨,米航會抱着她在窗邊看,聽着雨打屋檐的聲音,她總将手伸出去,接天上掉下來的澄澈雨水。

然後咯咯笑着,故意甩米航一臉。

只是後來,米航升上機長,愈發忙碌,這樣的日子便很少有。

再有一次,米航的航班在飛機起飛後遭遇罕見雷暴區,繞行困難,飛機在半空中盤旋到油箱幾近耗盡,才終于平穩落地。

詳細的術語米一檸并不了解得那麽清楚,卻知道,那一次,九死一生。

那之後她便厭惡雷雨,也牽帶着厭惡起米航的職業。

不想爸爸總承擔着這麽大的風險。

有一搭沒一搭地想着這些往事,她也生出半點困意,呼吸趨于緩慢,思維昏沉。

而在昏昏欲睡的在黑暗與寂靜之中,竟陡然覺出一絲寂寞。

米航離開她太久了。

她好想他。

蜷了蜷身子,米一檸抱緊懷裏的玩偶,不甚安穩地睡了一會兒。

做了個夢。

也說不清夢見了什麽內容,好像一開始五光十色,後來緩緩趨于黑白。

遠方有一扇門透着唯一的光亮,而她站在黑暗的角落。

拼命想要去抓那道光,知道光裏有她想念很久的人。卻抓不到。

因此特別傷心。

米一檸皺着眉頭,被毯子捂出半身溽熱的汗,不大高興地翻了個身。

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好像枕邊的手機一直在震。

她費了些力氣半睜開眼,摸索着抓出手機,也沒看是誰,直接劃開接聽。

一個熟悉的嗓音不甚清晰地撞入耳朵裏,帶了些微笑意。

“還行,沒拉黑。”

米一檸怔住,微醒了一點。

隔着耳塞,似夢非夢之間,男人的聲音沉穩而真實,說:

“出來開門。”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白鶴吃甜品?2瓶;

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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