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少年姑娘風華露

雲中樓外,魏钰與褚瑜并肩而立,遙遙望着二樓那間廂房。

“五妹妹在這裏稍後,我上去看看。”

褚瑜抿唇點了點頭,“嗯。”

魏钰足尖一點,眨眼間便躍上二樓進了廂房,不多時便自二樓飛身而下,停在褚瑜身邊,搖了搖頭,“沒有。”

這個結果并未出乎褚瑜的預料,“景時卿性子謹慎,不應該會留下什麽證據,今日是我心切魯莽了。”

她今日犯了很大一個錯,她不該一時沖動獨自過來,若是魏钰沒有及時出現,就算她沒被景時卿發現,光從石板上摔下來就已讓她吃不消了。

“五妹妹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切記下次萬不可将自己置于險境。”魏钰偏頭看着她,壯似不經意道,“若再有這樣的事情,我可以代勞。”

褚瑜先是輕輕颔首,屈膝致謝,“謝過魏世子。”

而後她擡眸看着魏钰,帶着幾分愧疚道,“今日若非救我,魏世子也不會被三皇子看見...”

“無妨。”魏钰不甚在意的擺擺手,“三皇子心思缜密,且早就對我起了疑心,被他發現是早晚的事。”

褚瑜默了默,試探道,“魏世子藏拙,可是因為順義候府?”

這一月裏,她大概想明白了順義候為何那般對待魏世子。

順義侯府的侯爵只有兩代,到魏世子這裏便算是到了頭,若是魏家後輩沒有大的功績,魏家再難立足于長安世家圈。

魏世子自小養在廣陵霍家,遠不如那位在順義候身邊長大的魏二公子同順義候親近,順義候想将爵位傳給二公子,魏世子便是最大的阻礙。

所以,他将自己僞裝成不學無術的纨绔,多半是為了讓侯府放心。

魏钰一滞,而後想到她及笄禮那日的事,便明白了她這麽說的緣由,遂苦澀一笑,“讓五妹妹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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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他在褚家鬧那麽一出,現如今恐怕整個長安城都知道他這個世子在順義候府是有名無實吧。

他藏拙的确有一大半是因為順義候府。

來長安的路上,他已遭遇了多輪刺殺,若再不收斂鋒芒,那些人只怕還會有更多的手段來對付他,倒不是他應付不了,而是他不想每日都在刀尖上過日子。

他來長安參加科舉是為了娘親的執念,在這之前,他不想橫生事端。

而另外的緣由,則是他不想卷入皇室之争。

可沒想到還是不慎惹了三皇子的眼。

褚瑜見他輕輕嘆息,以為他是在因順義候的偏心而難過,她有心想安慰幾句,但一時又找不到合适的言詞,只得安安靜靜的摟着小雪豹陪在他身側。

在這一片冰天雪地裏,二人并肩而立,為這絕世美景添了一抹格外鮮豔的顏色。

魏钰微微側眸瞧了眼旁邊乖巧善良的姑娘,心中那片蒼涼荒蕪之地,竟突然充盈了起來,好像有無數溫暖的氣息正逐漸覆蓋那裏原本的哀傷與悲悸。

魏钰的唇邊緩緩勾起一縷笑意,若時間就此靜止,該有多好。

可時間是不會停止的。

而今日種種,已夠他回味許久了。

“對了,這是我先前同五妹妹所說的證據。”魏钰從懷中取出一份賬目遞給褚瑜,“這是淩煙閣那十套秋水玉脂的去處,我讓人抄來的。”

褚瑜一怔,驚愕的看向魏钰,“魏世子怎麽會有這個?”

魏钰知道她的意思是,他怎麽會想到去查秋水玉脂,遂不自在的摸了摸耳朵解釋道,“五妹妹及笄禮那日,我在景時卿的身上聞到了這個味道,便想着順着這個線索看能不能查到什麽。”

解釋完又覺得不對,忙道,“我知道這胭脂是因為我之前在酒樓恰好遇見了六公主,當時我的位置處于下風口便聞到了這個味道,又聽六公主的貼身宮女提過出處,而這套胭脂的味道很獨特,我便記下了,并不是因為我與別的姑娘走得近。”

這段話的語氣又快又急,像是生怕褚瑜誤會了什麽。

說罷還怕褚瑜不相信,直直盯着她。

褚瑜先是愣了一會兒,而後才反應過來,慌忙避開他的目光,面色微紅道,“魏世子無需同我解釋這個。”

魏钰一頓,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好像又暴露了什麽。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怕五妹妹誤會,不是,我不是說那種誤會...我...”然越解釋越亂,這是魏世子生平第一次語無倫次。

恰好此時,穆靈溪帶着蕭淮隐追了上來,“魏世子你的輕功簡直是登峰造極,一眨眼就沒影了。”

魏钰微微松了口氣,忙上前解了蕭淮隐的穴位,不敢再去看褚瑜,“那個...時間不早了,我們應該回鳳凰臺了。”

蕭淮隐緩緩睜開眼,眼神有短暫的異樣。

穆靈溪快步走到褚瑜身邊,拉着她的胳膊催促,“魏世子說的對,再不回去家裏人該着急了。”

褚瑜被她強行拽着往前走,路過魏钰身邊時飛快瞥了他一眼,卻不料恰好見他也看過來,二人同時一怔後,皆快速的挪開了視線。

蕭淮隐則是盯着穆靈倉惶逃竄的背影,輕輕抿了抿薄唇。

這姑娘,膽子未免太大。

敢輕薄他。

四人各懷心思的朝鳳凰臺走去,誰也沒再開口。

直到遇見過來尋妹妹的褚逸褚峥。

看見褚瑜與穆靈溪在一處,兄弟二人松了口氣,可在看見她們後頭的那兩人時,褚逸褚峥的眉頭同時一擰,面色也跟着沉了幾分。

“見過三皇子。”

蕭淮隐的面色已經恢複如常,淡淡道,“免禮。”

而後不待褚家兄弟詢問便先開了口,“我剛剛不慎崴腳,恰遇魏家世子相救,而後又碰見了兩位姑娘,承蒙三位相助,待回宮後我定奉上謝禮。”

褚家兩兄弟不管心裏信沒信,此時面上都無異色,恭敬的客氣了幾句後問道,“三皇子腳傷如何?”

蕭淮隐,“已無大礙。”

褚逸看了眼褚瑜懷裏的雪團子,不動聲色道,“五妹妹抱的是?”

褚瑜眼神一閃,正想如何解釋時,卻又聽三皇子道,“先前正是因為抓這小東西才崴了腳,也是我們與它無緣,費了那麽大一番功夫都沒抓着它,最後它竟自個兒撞進了褚五姑娘的懷裏。”

這個解釋看起來合情合理,但卻經不起仔細推敲。

褚逸輕輕笑了笑,道,“這雪豹既是三皇子先發現的,理該奉給三皇子。”

說罷不等蕭淮隐拒絕,便看向褚瑜,“五妹妹。”

褚瑜即便心中很是不舍,卻也不敢違抗哥哥的意思,且她也知道大哥哥這是為她好,她與三皇子魏世子同行而歸,這只小雪豹卻歸她所有,無論怎麽看都不簡單。

可就在褚瑜将小雪豹遞給蕭淮隐時,那只小雪豹卻死死抓住褚瑜的衣袖不肯松爪,還嗚咽叫了兩聲。

蕭淮隐不動聲色的松了口氣,“這小東西有些靈性,就不必勉強了,若是褚世子覺得不妥,便替五姑娘帶回去,只說是褚将軍尋來送給妹妹的。”

他要真收了這小家夥,魏世子只怕要跟他翻臉。

話說到這個份上,褚逸便不好再推辭,他看向褚瑜道,“那就交給二弟,稍後再帶回府。”

褚瑜眼睛一亮,忙點了點頭,“聽大哥哥的。”

褚峥接手時,見小雪豹還不肯松開,也不管它聽不聽得懂,兇神惡煞威脅了句,“若再不松開,就将你丢在這山間喂野獸。”

什麽抓這小家夥崴了腳,都是屁話。

就這剛出生不久的小東西,若沒了庇佑,幾歲孩子都能輕而易舉提擰走。

連路都走不穩,還能剛好蹦到五妹妹懷裏?

這三皇子編謊話也不知編個像樣的!

褚峥這倒是冤枉蕭淮隐了,人好歹也是位養尊處優的皇子,哪裏會曉得這些。

他只是想給這只小雪豹尋個留下的由頭,若褚家知道這是魏钰送的,說什麽都不會要。

小雪豹又嗚咽幾聲,也不知是不是迫于褚峥的威懾松了爪。

魏钰偏過頭挑了挑眉,不愧是褚二哥,連豹子都怕他。

以免叫人說閑話,一行人分幾路而行回了鳳凰臺。

褚逸帶着褚瑜穆靈溪先離開,魏钰不想叫人誤會他與三皇子走的近,便拒絕了與三皇子同行,自個兒綴在了最後頭。

褚峥則是在原地逗留半晌才離開。

待魏钰走到四下無人之地時,他才問了句,“暗處那人如何?”

蘇木突地現身,回道,“能與我戰百招。”

魏钰眸光微沉,“能與你戰百招已是相當好的身手了,三皇子竟養了這樣的高手,是死士?”

“瞧着不像,應是暗衛。”蘇木說罷,頓了頓加了句,“我抓兔子時,他應該發現我了。”

魏钰一頓,而後哧了聲,“無妨,三皇子已經對我盯上我了。”

蘇木皺眉,“若他說出去?”

“他不會。”魏钰正色道,“他既然想拉攏我,又怎會讓旁人來跟他争。”

他不過一介纨绔,另外兩位都已因霍家對他動了心思,若再知道他有意藏拙,他們還不得費盡手段拉他進局。

“那世子可會答應三皇子。”

魏钰搖頭,“不會。”

他只想完成娘親的執念,然後離開長安,回廣陵做他的小霸王。

若是有幸,能帶她去見見廣陵風光,他此生就無憾了。

另一頭,蕭淮隐身邊也出現了一個人。

此人乃是蕭淮隐的貼身暗衛,名喚風藤。

“你覺得,魏世子武功如何?”

風藤恭敬回道,“回主子,魏世子的功夫遠在屬下之上,屬下看不出來。”

而後又道,“暗處還有一人。”

蕭淮隐,“哦,還有其他人?”

“應是魏世子的暗衛,那兩只兔子是他抓的,此人武功極其了得,屬下不是他的對手。”風藤道。

“依你看,這人能到什麽程度。”蕭淮隐淡聲道。

風藤沉默片刻,回道,“能打敗他的人,長安城裏不超過五個。”

蕭淮隐頓了頓後,別有深意的笑了笑,“看來這位從廣陵來的魏世子,當真不簡單。”

“如此說來,根本無需你故意露出破綻,就已經暴露了。”蕭淮隐原就打算讓魏钰知道風藤的存在,畢竟沒人會願意追随一個一無是處的皇子。

魏钰要在他面前藏拙,而他卻要讓魏钰知道,他有能力争那個位子。

風藤,“是。”

安靜了片刻後,蕭淮隐突然道,“穆三姑娘武功如何?”

以往他雖見過她打架,卻不知她竟能視陡峭如平地。

風藤想起剛剛看到的那一幕,飛快瞥了眼蕭淮隐的唇,如實道,“穆三姑娘能一人戰五十禁軍,可列為中等高手。”

而他,最多不過算是中等偏上。

蕭淮隐眼裏的興味愈發濃郁,許久後,他伸手碰了碰唇。

今兒這一趟,來的還真是值。

作者有話說:

明天有個很重要很重要的榜單,所以明天要晚一點更新哦。

鞠躬謝謝支持,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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