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陰澀(7)

再完整。心突然沒有那麽沉重了,她轉過頭去看同樣看着她的若宇,笑容更加燦爛。

“想劇情。”

“剛才那段,可以麽?”

蕭潇含笑點頭。

第一天的拍攝非常順利。當夜,若宇載着蕭潇去了海邊捕捉日出鏡頭。在無人的海灘邊,兩人并肩而坐,若宇替蕭潇準備了毛毯,蕭潇替若宇準備了熱茶。沒有過多的交流,時間卻在兩人間迅速流逝。蕭潇的心頭滿是溫暖,即便這樣的場合下沒有語言,她都不會覺得無聊。這種輕松自在的感覺,讓她愉快與舒心。

直到晨光乍現,兩人才回到劇組。接下來的幾天拍攝進程依然很緊,蕭潇把第一段故事的最後一場戲安排在了楓樹林裏。攝像師按照蕭潇的意思推着鏡頭,在演示了一遍她想要的畫面之後,蕭潇放心地去試戲了。

這些天和若宇配戲下來,她更能體會若宇的實力與魅力。他的每一個眼神,每一種語氣,都帶着人物的氣息,和人物如此恰好地融合在了一起。他常常自言自語,一個聲音是他本人,另一個則是劇本中的人物。蕭潇知道,他享受這樣的過程。而她,也會在和若宇讨論劇本的時候,先在他面前表演,得到肯定或者被提出建議之後,進行進一步的修改。

望着若宇柔情的眼神,她的心亂了。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被這樣的眼神注視着,可是她還是無法直視……要不是鏡頭還開着,還推着特寫,她肯定會再次逃避的。

這就是若宇提出讓她演女主角的原因麽?在戲裏,她就無法逃避了。

“卡!”樂樂興奮地聲音從擴音器裏傳出。顯然,她對畫面很滿意。

離開向若宇的懷抱,蕭潇趕緊抹去眼淚。這招說哭就哭在若宇的指導下,她已經練了很久了。深吸一口氣,調整情緒,顯然蕭潇還沒有從剛才的劇情裏走出來。

看着不斷深呼吸的蕭潇,若宇知道,這次的提議真的為難她了。

“沒事吧?”若宇緊跟在走向休息棚的蕭潇身後,問。

蕭潇搖頭,并不出聲。若宇笑着捋了捋她的頭,以示鼓勵。

通過鏡頭看着自己的演出,蕭潇試着把心底裏的傷一點一點挖出來,想要借着這次機會徹底治愈。她總要和誰結婚生子,爾後終老一生……

“需要我找天林來幫忙麽?你又導又演的,的确有點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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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學生的考核作品怎麽可以讓導師來幫忙呢。”

有道理……

若宇不再贅言,繼續回看剛才的拍攝。

直到晚上收工,蕭潇和樂樂回到家,蕭潇不自在地瞥一眼身後的跟屁蟲,為什麽向若宇也跟來了?蕭潇剛把鑰匙插/進鑰匙孔,門已經轉開來了。

“歡迎回來!累了吧,馬上就有東西吃了。”

蕭潇幾乎僵硬當場,才思考着韓天林怎麽會在這裏,就發現樂樂和若宇像個沒事人一般大喇喇地躺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今天晚上吃什麽?我好餓……”

“牛排。”

“好耶!”樂樂和若宇高舉雙手歡呼。

一個激靈從腳至頭,劃過蕭潇的每一寸肌膚。想到将來屋子裏的景象,她只覺得頭疼,很頭疼……

第一部分的拍攝很順利地在計劃前完成。

挪至第二拍攝地,若宇将一身學生氣退去,駕輕就熟地演繹起私企的總經理。

第十九幕 心意2

穿上西裝打上領帶,若宇看上去一絲不茍,眉宇間英氣逼人,自上而下散發着的壓迫感,俨然是一位身經百戰的總經理。

看不得對着鏡子耍帥的若宇得意的樣子,蕭潇選擇背對他,面對敞開的辦公室門。瞳仁有片刻緊縮,那即将消失在門框邊的熟悉身影讓她愕然,胸口猛然悸/動,一片空白的腦海裏忽然冒出一個問題——

他怎麽會在這裏……?

看着對着空空走廊發呆的蕭潇隐隐顫抖,若宇主動要求暫停拍攝。

“若宇……”蕭潇擡眼望着他,眼底有着歉疚與懊惱。“我……我想先走了。”

才說着,蕭潇拔腿就跑。仿佛在逃避惡靈的追趕似的,不顧身後若宇的喊叫,不顧樂樂的喊叫,她只知道她必須離開這裏!馬上離開!

蕭潇的不對勁讓若宇心裏發毛。從樂樂口中得知剛才蕭潇一直喜歡的他無意經過門前,恰巧被她撞見,這才慌了神。

緊握的雙手在側身顫抖,早已泛白的關節讓他的雙手冰涼,心頭的妒火卻越發濃烈。

安排了一下現場,若宇追着蕭潇出去了。他不知道還能不能追上他。幸好,蕭潇還在。她一個人坐在底樓的樓梯口哭着,哭得很小聲。若宇放輕腳步,在她身邊坐下。見她并不反感,疼惜地将她摟進懷裏。

“哭吧。放心,我不會看你那難看的樣子的。”明明是讨人厭的話語,在此時的蕭潇聽來卻是那麽暖心窩。

因為若宇的一句話,蕭潇嚎啕大哭起來。他有節奏地撫/着她的背,懷裏傳來陰涼的感覺。

不經意間,另一雙充滿詫異與恨意的眼睛闖進若宇同樣驚愕的瞳眸裏。

“Lily……”

蕭潇一下子驚醒過來,跳離若宇的懷抱。

對上希璃那雙犀利充/血的眼睛,蕭潇只覺得心頭一凜,這雙眼睛……這雙帶着刺與欲望的黑色眼睛,她是不是在哪裏看到過呢?

腦海裏,有碎碎的畫面若隐若現……

紅色的楓葉……

紅色的楓樹林……

白色的紗衣……幽怨的琴聲……等待的憂心……以及從背後滲入全身的陰冷之氣,尖銳刺骨的殺氣從背後不斷傳來。回眸,卻撞見一雙如血一般的紅色眸子……

蕭潇一個激靈,希璃早已經不見。

“若宇……?”蕭潇慢慢止住了哭聲,擡頭詢問。

“沒事,我會處理。跟我走,今天就休息一天吧。”

來到停車場,若宇替蕭潇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她卻猶豫了。這個位置……這個希璃專座的位置,現在她能坐麽?

“上車。”身後,是若宇幹練的命令聲,溫柔卻不容置疑,他将她塞進車廂裏。

車子駛離了拍攝地,轉上了商業街。

各色的音樂從半開的窗口飄進來,随着前行的車消弭在風裏。那些或快或慢的節奏,或激烈或緩和的音律,都如風消散。

只有一首……一首歌消散不去。即使窗外風聲很大,即使窗外參雜着各種歌曲,蕭潇還是一下就認了出來。

“停車!”

“蕭潇?”

“停車!”

由于是禁停區,若宇又向前開了一百來米才在一個公交車站邊停靠。車子才停穩,蕭潇就像離弦的箭般沖了出去。

“蕭潇!”若宇鎖了車門,緊緊跟在不停尋找着什麽的蕭潇身後。“到底怎麽了?”問了很多遍,她一樣不回答。“我問你到底怎麽了?!”若宇一把拉住還在左右環視找尋的她,那雙黑色的眸子幾乎快要噴出火來!

“我在找東西。”蕭潇終于回答了。

“找什麽那麽着急?很重要麽?”

蕭潇點頭,又不說話了。穿梭在各種裝潢精致的小店門口,看着那粉嫩可愛的文具周邊,讀中學的時候她喜歡拉着他陪她去逛學校門口的禮品小店,即使他總是一臉嫌麻煩,但是他依然會安靜地等在一邊。

那時,有他在身邊陪伴,一間一間地逛,從街頭逛到街尾,最後坐在珍珠奶茶店裏,點上一杯招牌奶茶,一個杯子兩根管子,兩個滿是汗水的腦袋湊近了拼命吸着,比誰吸得快,吸得多。

這就是最初的愛情,不會再有的愛情。

耳邊突然響起一陣熟悉的前奏,一個熟悉的男音。

這首歌……終于找到了……就是這條小巷的某家店鋪。

……說再見,不會再見……

蕭潇突然向前跑去,更仔細地尋找。

是哪家店?是哪家店在放這首歌?

“蕭潇?”向若宇發覺她越發焦急,小步跟着,“怎麽了?”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拽住像只無頭蒼蠅亂轉的蕭潇,一臉帥氣的憂慮就這麽毫無預警地闖進了蕭潇那無助的眸子裏。

“這首歌……我在找這首歌……”心頭,揪得特別痛。

第十九幕 心意3

歌詞的每字每句她都那麽熟悉,熟悉得好像她身體裏的每個細胞,那樣當然的存在着,熟悉得像一個即将離別的老朋友,不舍也要舍得。

那張俊秀的、年輕的、陽光的臉蛋上會在唱到某些歌詞的時候變得憂郁,變得患得患失。這個時候,淩風總喜歡緊緊地抱着她,仿佛這樣擁着就是擁有,永恒的擁有!

“別急,我幫你找。”

耳畔,是他的聲音。蕭潇被若宇有力而沉穩的聲音拉回現實裏,空白的腦袋裏卻冒出這麽一個問題:不知道這個聲音唱這首歌也一樣好聽呢?

靠着自己敏銳的聽力,從或重金屬或抒情或溫馨的各種歌聲中分辨出那憂郁的藍調,向若宇拉起蕭潇冰涼的手,禁不住皺眉,那一手心的汗,一手心的冰涼……

“是這家!”

這是一家寄賣店。玻璃門上貼着的紙條上寫着:“想要遺忘愛情的請進”,右下角的一行小字是“歡迎失戀男女把有紀念意義的東西拿來本店寄賣。”

原來如此……

那些東西,扔了舍不得,放着又時刻灼傷着心髒。

向若宇不說話,只是默默地守在她身後。那歌詞,那旋律,是離人心頭的痛,是離人心上的傷……

“你在想他麽?”若宇的聲音有些沙啞。這首歌他沒有聽過,但是這歌詞,這曲調,分明就是一出離別。他怎麽會對她唱這首歌呢?

蕭潇聽着疑問,轉身。眼角沒有淚,眼眶卻是濕潤的,嘴角是艱澀的微笑,那弧度保持得好辛苦。

她點頭,說:“可以轉過身去麽?我……已經忍不住了……被你看到的話,又不知道要被你取笑多久。”

她還在笑……雖然笑得快哭出來了……

“我又不是沒有看到過……”說着,蹙眉的若宇再次把蕭潇攬進了懷裏。不要再對他見外了好不好,他已經決定了……

懷裏傳來熟悉的溫度,帶着一點點潮濕的感覺,卻聽不到哭泣的聲音。

和剛才一樣……

若宇能夠感覺到蕭潇的顫抖,她為什麽總要這樣逼自己呢?需要忍得那麽辛苦麽?剛才開始一直到現在……都是這樣子……

若宇偷偷低頭看她,卻只看到她烏黑的長發,看不清她的臉。就算到了現在,蕭潇還是壓抑着自己……

蕭潇的确一直在壓抑自己,壓抑自己對他的懷念。可是到了現在,她真的快承受不住了,她渴望找個人傾訴,幸好此時此刻,有他在……

若宇……

“這首歌,是他最愛唱的。”顫抖的聲音幾乎難辨蕭潇在說什麽,可是若宇還是很認真地聽着,忽略了占滿心頭的想要表白的沖動,忽略了小弄堂裏好奇的目光,忽略了蕭潇對他的感情,認真地聆聽着,“他每次唱完都會說,‘潇,如果哪天你跟我分手了,我就哭着對你唱這首歌,直到你回心轉意為止。萬一真的挽留不了你,也要讓你知道,我心裏有多難過。’你說,他可惡不可惡。為什麽是我移情別戀離開他呢?為什麽不是他……”像音樂活生生被卡斷一樣,背後的蕭潇一下子沒了聲響,嗚咽聲卻比剛才響了些,過了一會兒,蕭潇再次開口,“有時候,我會不服氣地這麽問他,你知道他回答什麽麽?”

“什麽?”若宇配合着,心頭的揪痛與難過并不比蕭潇少。有對自己的,也有對蕭潇的。

“他很一本正經地說,‘因為這輩子除了你,我誰也不要了。心裏裝的是你,眼裏看的是你,腦袋裏想的依然是你。如果你不在了,那我會窒息而死,會思念至死,總之就是活不成了……就算哪一天,有個比我更帥的男人把你帶走,我還是會愛你。’”才說着,蕭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哀嚎起來。不顧周圍的驚愕目光,不管若宇逐漸變得僵硬的身體,她哭得那麽傷心。

從腳底傳來一陣冰涼無力,整條腿都麻木了,蕭潇用雙手緊緊抓住若宇的衣服,以支撐整個身體。如果沒有這一塊浮木,她會就此沉淪的,徹底地沉淪下去……

被蕭潇拽得難受的向若宇只是解開外套領口的紐扣,他想要倚正她,卻被她擰拗地拒絕,“放心,我不看。聽我說。”若宇擡頭,用下巴抵上她的頭發,環抱住身子輕微顫抖的蕭潇,“我知道你現在全身虛脫,沒有力氣。可是一直站在這裏也不是辦法。所以,給自己一點勇氣好麽?就十分鐘,十分鐘以後你怎麽虛脫無力,絕望頹廢我都不會管你。能做到麽?”若宇的聲音格外溫柔,感覺懷裏的腦袋動了動,他笑了。再次轉身,握住蕭潇的手,帶着他離開了這個憂郁的旋律。

第十九幕 心意4

蕭潇沒想到若宇會帶她來KTV,要了一間VIP包房,若宇鎖上門,把房間的燈光調至最暗,才緩緩開口:“現在我管我練歌,你管你哭,互不幹涉。”嘴裏是聽來令人氣結的話,可是蕭潇并不是這麽以為。

看不得那一臉的悲傷,向若宇一個人坐到屏幕前,點了一長串歌,一上來大多是好唱的開嗓歌曲。蕭潇就這麽坐在若宇背後的沙發上,安靜地聽着。什麽歌詞,什麽歌曲,她都沒有聽進去。現在的她沒有力氣來欣賞若宇那穿透力極強、極富感染力的聲音,她只想哭,好好地哭一場。

昏暗的包間裏,只有若宇動聽的歌聲,空調口子靜靜地送着讓人窒息的熱氣,蕭潇靜靜地抽噎着。

可能是嗓子開得差不多了,熟悉的旋律如狂風般灌進蕭潇的耳膜,震顫着她此時脆弱的心……不停地重複,自始至終,就只有這一首歌……

這次說再見,你竟然沒落淚。

纏綿和決裂,在你眼中卻好明顯。

已經習慣對你有愛憐,

多想抱住你想親吻你的臉。

這次說再見,不會再見。

我們以為分手會是一種解脫,

卻還沒分手就已開始寂寞。

Oh,愛了多久遺忘就需要多久。

Baby,如果分手只是一種逃脫,

而分手以後靈魂只能漂泊。

你沒流的淚和我沒給的挽留,

是個錯,是個痛。

這次說再見,你竟然沒落淚。

纏綿和決裂,在你眼中卻好明顯。

已經習慣對你有愛憐,

多想抱住你想親吻你的臉。

這次說再見,不會再見。

這次說再見,不會再見……

“夠了……”《分手》的曲調委婉而綿長,讓蕭潇再也聽不下去了。

向若宇乖乖收了聲,凝視着蕭潇。她已經不哭了,傻愣愣地看着同樣看着她的若宇。他挪了挪位置,坐到她身邊,臉頰上有兩道明顯的淚痕,臉色是那麽蒼白,看着憔悴得很。

“好些了麽?”

若宇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幾分,蕭潇猜想可能是因為唱得太久的關系。

“我們到這裏多久了?”蕭潇哭得有些口渴,空調又開得很熱,就連眼皮都沉沉的,像是馬上就要耷拉下來。

“大概快四個小時了吧。”

“哦……”也就是說,若宇唱了四個小時……

蕭潇有些難過,不是為他,而是為若宇。

“沒事了就好。我從來沒看過女生這樣,所以除了唱歌,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一下子安靜下來的空氣讓兩人都顯得有些拘束。

“謝謝你,若宇。我好多了。謝謝你……希望沒吓到你。”說着,蕭潇笑了,笑得有些無力。

若宇別有意味的唇卻在此時覆上了她微張的雙唇,低啞的嗓音平添了幾分性感:“那就這樣謝我吧。”

輕柔的觸感讓蕭潇不敢動彈,适中的力道卻又讓她不舍得離開。這樣放縱自己真的沒關系麽?就在四個小時前,她還在為另一個男人哭泣……還有,希璃呢?

“蕭潇,我想我已經明确自己的心意了。你呢?”親吻間,若宇的話語說得很肯定。

蕭潇離開他的唇,竟然有些意猶未盡。可是之前困擾的情緒都已經散開,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其實向前跨一步并不難,只是看你願不願意。

“那希璃怎麽辦?”

“這個我會處理,你放心。”見蕭潇聞言不語,只是低頭沉默,又問,“相信我麽?”沒有多考慮什麽,蕭潇點頭。“那麽只要告訴我你的心意就可以了,其他交給我來處理。”

“嗯……”很輕的一聲回答,卻讓若宇明白了蕭潇的心跡。

他興奮地把蕭潇抱得更緊,她的下巴親密地擱在他的肩頭。透過他烏黑的發絲,蕭潇望着空曠而昏暗的包廂。

視線開始模糊,她不明白為什麽在黑色的發絲裏會摻雜着絲絲紅色,好似那一整片的楓樹林,又好像是滾燙鮮紅的液體。有什麽刺穿了幻境裏他的胸口,修長而冰冷,泛出幽怨的白光,就那麽直直地穿過他的要害。心口,傳來劇烈的疼痛,仿佛感受着眼前幻想中那個他的傷痛一般。隐隐的,蕭潇覺得什麽正在拉開帷幕。

一切似乎并沒有表面她所看到的那樣單純。

望着手腕上的楓葉手鏈,她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想起了懸壇,她不知道她将要面臨的會是什麽……

像是可以感覺到蕭潇的擔憂和迷茫,若宇把她摟得更緊了些。

“不怕,一切有我。”

蕭潇的心坎上忽然一松,她知道她自由了。若宇就是她的這心結的靈藥,又像魔法……

口袋裏,手機無聲地震了起來。向若宇松開蕭潇,發現她已經累得睡着了。睇一眼一閃一爍的手機屏幕,他悄聲退出包廂,讓經理代為照顧蕭潇,他驅車往錄音室趕去。

第二十幕 分手1

夜,越發清冷。

希璃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多久,又時睡時醒地夢到些什麽。她的意識是那麽清晰,哪怕在夢境裏也……

……

從小小的視線裏望出去,希璃可以看到一片幽藍的天空,帶着水紋的蔚藍天空。那是她從未見過的藍,幹淨得沒有一絲雜質,就連雲朵都不忍來遮擋。

“離開這裏……”這是男子的聲音。他的聲音在她的額頭上漂浮着,帶着輕輕的回聲,小小的視線裏映着閃爍的金色紋路。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那應該是龍紋……“離開這裏你們母子兩人才能平安無事。”

……

“我們這裏不能再收留你……”還沒等希璃回過神,她已經被一個高大的背影護在身後。“蛟龍和妖狐的混種……這種血統我們村落是不能接受的。大家好不容易遷徙到一個安定的地方,不能因為你的女兒而冒着再被驅逐與捕殺的命運。所以,請你們離開。我們不想再過颠沛流離的生活了。”

于是,娘親再次牽起她的小手,帶她離開……

……

夢裏的場景再次生澀的轉換,這次希璃面對的是沖天的火光與已經被燒得沒有形狀的稻草木架子。看着娘親的身體在烈焰中被安靜地焚燒,希璃無法解讀出此時此刻她的心情。

但是有一點,她很清楚,娘親只希望她安然無恙地活下去。只有變強,她才能夠安全地獨自一人生活下去……

人類年齡年僅十六歲的熒惑這樣想着,夢境裏的希璃也這樣想着——面對着漫天的火紅,想着……

……

“你很疑惑麽?”寬廣的空間裏響起一個空靈飄渺的聲音。他這樣問她,就好像一位長者正準備解答小孩子所有的“為什麽”。

“是。”希璃據實以告,并不隐瞞。

“你還是一樣直接啊,熒惑。”聲音的回答耐人尋味,那種綿長而又柔軟的聲音就好像蠶絲,細膩卻韌勁十足。一點一滴,一絲一縷地滲進了希璃的心,然後将她的心漸漸捆綁纏繞。

她只見他伸出纖細的食指輕輕一點額頭,希璃就這樣驚醒了過來,滿頭汗水,臉色蒼白。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

太陽的光芒漸漸将整個大地照亮,喉嚨幹澀疼痛的向若宇帶着疲累從錄音房裏走出來,才上車,Jimmy便不客氣地坐上了副駕駛座。

“喉嚨怎麽了?很疲憊啊。聲音、氣息各方面力道都不足。”

“沒什麽,着涼了。”若宇不在意地一笑。

“真的麽?”Jimmy是個有經驗的經紀人,什麽是真話,什麽是假話,他能分得清楚,“若宇,你正處在上升期,有些事情是需要放棄的,有些事情也是需要妥協的。你應該知道從你和我簽下合約那天開始,你的嗓子就不是你一個人的了。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當然明白。不會有下次了,放心。另外……我想……”若宇湊近Jimmy的耳邊,咕哝幾句。

聽完,Jimmy沒有做出什麽很大的反應,只是冷靜地思考了一會兒以後問,“是因為她?”

若宇笑而不答,“總之,拜托了。先走了。”拍拍Jimmy的肩膀,若宇揚長而去。

因為一個通宵沒睡,若宇才到片場就被蕭潇趕了回去。用蕭潇的鑰匙打開空蕩蕩的房間,疲憊從腳底心泛到了腦門。習慣性地坐在電腦前翻看之前拍攝的東西,若宇似乎還不願意就這麽睡去。

他翻找出之前拍的日出的畫面,着手剪輯*,做成了一個動态短片。右擊電腦桌面,選擇标簽項,若宇滿意地按下确定鍵,笑意不自覺地爬上嘴角。

若宇關了電腦,爬上/床沉沉睡去。

拍攝終于進入最後一天。

四方的鏡頭裏,畫着老人妝的向若宇和蕭潇坐在并排的搖椅裏,徐徐遲暮。若宇轉頭看向蕭潇,蕭潇也看着

他,而後微笑。夕陽裏,顯眼的橙紅色燃亮了天空,綻放出日落前最後的豔麗。兩只蒼老的手十指緊扣,鏡頭漸漸移開拉遠,直到模糊。

“卡!”

天臺上響起了全組人殺青後的掌聲。匆匆喝了香槟作為慶祝,蕭潇回家開始進行剪輯工作,若宇在休假一天後,也恢複了正常的錄音進度。

難得的假期,若宇拖着蕭潇一起去了健身房。能夠難得出來出一身汗,也是一件暢快的事。蕭潇的嘴角不經意流露出滿足的笑容,若宇看在眼裏笑在心裏。

時至夜晚,兩人才從健身房裏出來。一路上,蕭潇和若宇笑着聊着,昏暗的天色很好地替若宇做了掩護,再加上那必備的鴨舌帽,普通的裝束,要認出他來,還是有一定難度的。

第二十幕 分手2

商業街上的人流越來越多,周末的夜晚,總是消費的高/潮。不願擠在人潮中的蕭潇和向若宇拐進一條小弄堂,狹窄的一方天地裏卻別有一番風情,小吃、小店布滿不長的小弄堂。

兩人饒有興致地從第一家小店吃起,很有雄心壯志的準備把這條小吃街上的小食店全部吃遍。今天,他不是紅得發燙的明星,她不是引得TC熱議的風雲進修生。他們只是一對普通的情侶,約着普通的會。

※※※※※※

希璃一個人在若宇家呆了幾天,從那次探班之後,她就沒有再見過若宇。可是始終,她繞不過想要見若宇的心思,所以她放下了心裏的不舒服,放下了種種疑問,發了消息給若宇,希望今晚可以見他一面。

當若宇的車子在自家門前停下的時候,客廳裏亮着燈,大門口的路燈也亮着。這漆黑的夜裏,昏黃的燈光也顯得那麽力不從心,被黑暗籠罩的黯淡,好似若宇的心。

他不知道今天的希璃是不是也同往常一樣在自己家裏忙東忙西,擦擦桌子,掃掃地,拖拖地板,就像任何一位愛家的女朋友那樣,打掃着自己男朋友的家。然後出門買菜,給男友做一頓愛心晚餐,滿心歡喜地看着男友吃完,然後滿足地癱在椅子上,用手背抹一下嘴巴,露出一臉幸福的笑容,蹦出兩個字——好吃!

簡單的兩個字,卻将兩人的心粘得更緊。

若宇慢慢推開門,屋內是幹淨的,空氣裏飄着清香——那是希璃喜歡的薰衣草味,可以放松身心。

“回來了?”這也是标準的家人式問候,不喊稱呼,只是短短的三個字,包含了一天的等待。

“嗯,做了什麽?好香。”若宇扯開嘴角,脫去外衣。希璃自然地接過,挂上衣架。

“牛排、紅酒、濃湯。”希璃走到桌前,點上蠟燭,關了水晶吊燈,打開牆壁上猶如淚珠的壁燈。空間變得私密,搖曳的燭光包裹着若宇和希璃,将兩人與外界隔絕。

若宇坐下,希璃替他斟了小半杯馬天尼,又為自己斟上。

“今天沒出外景麽?”若宇切開牛排,細細品嘗,這可能是與她最後的晚餐了吧。

“我工作已經停了很多天了,你不知道麽?”話才一出口,希璃就覺得味道不對。剛想道歉,卻聽到他的歉意。

“Lily,對不起……”

希璃笑笑,聰明地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還住在蕭潇那裏?”

“是啊,天林也樂不思蜀呢。”

心裏一記疙瘩,希璃努力保持着笑容,不讓眼淚破壞那張若宇曾經最愛看到的笑容。

冷寒的空氣裏充滿了傷感與不舍,桌面上,幽黃的燭光時而跳躍時而奮力向上,青煙不斷地從火焰的外緣冒出,同樣帶着薰衣草的香味,只是它平靜不了此時兩人的心情。一個想着如何道別離,另一個則想着如何挽回。

向若宇放下刀叉,拿起紅酒瓶,卻赫然發現這瓶紅酒是當初自己得到第一個真正的新人獎時,希璃買來慶祝的。

那天兩人都很高興,在家裏一邊喝酒,一邊胡亂唱着《浩若星宇》。後來若宇親吻了希璃,他記得很清楚,就這樣緊緊環抱着,親吻着,撫摸着,退去一身礙人的衣服,肌膚的親密接觸是如此的美好……想到這裏,他幾乎回憶不下去了……

“這酒……我以為那天已經全都喝完了。”像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像是為了緩解自己的尴尬心情,若宇扯開話題,說道。

“當然沒有。”希璃接過酒,倒了一點,“第二天起來,看見酒瓶裏還有小半瓶,就找了軟木塞,拿了蠟燭油又把瓶口封起來,想着等你拿到最受歡迎男歌手的時候再拿出來,沒想到……”希璃啜了一口酒,口中是苦中透着甜味的回味,“若宇,我一直以為我們會一直走下去。即便看到你和蕭潇擁抱在一起,我依然這樣以為。”

向若宇不語,只是默默喝着酒。

“我不後悔這一年多來的生活,雖然我的事業因為我的重心偏移而停滞不前,但是對于一個女人來說,事業終究不是自己一輩子熱衷的東西。”

“Lily,有你領着我前進,我的星途會順暢很多,這個我知道。”王姐不肖說,和Jimmy一樣是一個非常有手段與有人緣的金牌經紀人,而希璃的父親更是自己成立了演藝公司,圈內的人頭熟絡,絕不得小觑。有這兩位襯走起來自然輕松,只是現在的若宇不再需要這樣的輕松與順暢。有了一定的基礎之後,他渴望靠着自己的實力來創出一片天地,更何況如今還有另一個人需要他的幫助……

第二十幕 分手3

“但是,我更願意靠着自己走下去。而且,我找到了比自己走紅更值得做的事情……我開始了解身為伯樂的快樂與成就感。”

“所以你是準備放開我的手,然後去握別人的手,繼續向前,是麽?”希璃注視着面前的若宇,聲音低啞顫抖。

冰冷的空氣一下冷滞下來。

餐桌一頭,這個驕傲的女人依然在努力維持着體面與冷靜。

“希璃,你應該有更寬廣的天空。只有離開我,你才能真正的擺脫負擔。我聽王姐提起過希望你去國外發展,不要再為我放棄那麽好的機會。”

“對不起,我沒有那麽大的野心。再紅再火,身邊沒有人分享,這對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希璃……”

“能告訴我你到底喜歡她什麽麽?這樣一個什麽也沒有的女孩子……甚至可能把你從高處拽下來,什麽也沒有,什麽都失去了……”這樣的問題似乎宣告着希璃即将放棄了。

“第一次看見蕭潇,我就好像看到了剛出道時的我,熱情、沖動卻又才華橫溢,這樣的人才不該被埋沒。我喜歡看她自信的眼神裏散發出來勃勃野心,我喜歡看她為了一個鏡頭的極致跟我争個面紅耳赤,我也喜歡看她沉靜地注視着監視器,沉醉于情節裏,或微笑或難過。那是一個從頭到腳都會述說故事的女生,我忍不住想要幫她,想要和她一起成長,想要體驗由她帶給我的不同的演藝圈。”

聽向若宇如此地說着蕭潇,希璃幾乎不知道該如何接着話茬說下去。她覺得此時此刻說什麽都是徒勞的,因為若宇的心已經完全被蕭潇占領,不再有她任何可以占據的空間。

沉默片刻,希璃倒吸一口氣,卻惹得心髒一陣悸痛,急促而細碎的跳躍那麽有力地撞擊着希璃的胸口,短促得生疼,配合着呼吸的韻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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