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年之中除了冬日最冷，倒春寒的冷同樣令人難以忍受。好不容易挨到了驚蟄，天氣終于讓人心裏舒服了些，身子骨虛弱了好些天的川妃也終于出了門。
“娘娘這腿疾的毛病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好了，夜裏總是喊着疼，可都這個天了哪裏還冷呢。”
小丫鬟年歲不大，說起話來倒是有幾分樣子。
川妃吟吟笑着，看着她：“有腿疾又如何，這不是還能好好的走動呢，你這丫頭如今倒是越發的伶俐。”
小丫頭吐了吐舌，心想。
幸好是被浣衣局的人分來了東宮川妃娘娘這邊，要是去了西邊，那個晴妃娘娘，據說脾氣暴躁的手下丫頭下人不知挨了多少次板子了。
在她眼裏，川妃娘娘不僅長得好看，心眼兒也是極好的。
要不怎麽說，冤家路窄呢，小丫鬟心裏剛想着晴妃娘娘，這會一個擡頭，便瞧見了她。
晴妃也正看到了川妃這裏，不緊不慢的上前，冷哼道：“川妃妹妹好興致，這大病初愈，便來這園子裏走動了，別回去這病又複發了。”
她看這個川妃可是越看越不爽，如若不是她，這諾大的後宮裏縱有佳麗三千，可穆璟皇帝心中也只有她一個。
自打這川妃入宮後，不僅恩寵被平分了，身份地位亦大不如前，這個女人用着她狐媚子一般的面容姿色将皇帝迷了個七葷八素，這都多久了，差點将她這個結發之妻給忘了。
川妃抱以微笑，上前行禮，說道：“晴妃姐姐今日興致也是極高的，也難怪了，這天氣越發的暖和，多出來走動走動對身體也好。”
晴妃斜眼瞧了她一眼：“川妃妹妹如今病殃殃的樣子，看着倒是惹人憐愛極了，不知你這模樣皇上瞧見了會不會心疼。”
複又挑了挑眉，一臉的得意，接着道：“啊，可惜姐姐忘了，皇上這幾夜都在我的西宮裏過夜，可從來未曾提過妹妹呢。”
一席話，說的川妃心裏一陣煩悶，可是人前人後的樣子還是要做足的，她恭了恭身子，打算先行告退，誰知晴妃不肯放過她，又繼續說道。
“妹妹也別太過擔心了，蕭府那個三小姐妹妹看着如何，我正打算将她選進宮來與我們姐妹做個伴，前日已經和皇上提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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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妃仰起頭，一臉的驚訝：“蕭如意？”
“沒錯。”
川妃又問道：“皇上怎麽說的？”
晴妃答道：“皇上說，那女子德才兼備，更是有着傾城之色，他看着也是喜歡的緊呢。”
一絲絲失落，她原本以為在這後宮之中，她和晴妃她們那些女子是不一樣的。
可是如今看來，也不過是以色侍人罷了。
以色侍人，安能久長。
很何況，對方是赫赫有名的穆國皇帝。
川妃沒有說話，點點頭，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輕輕地說道。
“晴妃姐姐的眼光，自然是沒錯的。”
晴妃扶了扶耳邊金燦燦的發簪，冷哼了一聲，便揚長而去。
只剩下川妃留在原地。
她還在想着剛才晴妃的那一席話。
川妃面容慘白，一襲粉紅的紗裙将她的臉色襯托的愈發白稚，卻依舊是那麽妩媚動人，穆璟喜歡的便是她的妖嬈之姿和嬌豔之色，如今，她只覺得害怕。
那個蕭如意。
她咬了咬牙。
可是畢竟是在後宮之中，摸爬滾打了這麽多年的女子，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她才不會有多畏懼。
“玲珑。”她緩緩地吩咐道。
“蕭府三個小姐除了大小姐蕭如瀾已與昭平王府聯姻，那個二小姐蕭如月又是個什麽貨色？”
小丫鬟安安分分的答道：“回娘娘，那個蕭如月與蕭如意交好，在蕭府亦是規矩懂事，讨人喜愛，不曾與人結怨。”
“交好？”她冷哼一聲，“這世上從來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女子眉目流轉，褪去了病态，有了些許生氣。
她輕輕地說道：“玲珑，你知道，貍貓換太子嗎？”
而此時穆王正剛剛結束朝會，想起了什麽，于是叫上穆焱去了後殿。
穆璟與穆焱身為兄弟，相貌身姿倒是極為相像的，但是若細細觀察，便可發現其性格又是極為不同的。
穆璟的眉骨奇高，鼻梁亦是高挺，高高的發冠之下，面容秀美。而穆焱身為武将，常年征戰四方，雖看起來亦是溫潤如玉，可這個人卻是硬朗不凡，如同天将。
此時穆璟也正在觀察着他這個弟弟，他問道：“與蕭家那邊的事情安排的怎麽樣了？”
穆焱沒有什麽表情，規規矩矩的答道：“一切已經按照皇兄的吩咐在辦了。”
被稱作皇兄的男子笑了笑，說道：“你如今這說話的模樣與語氣，倒是更像父王些，只是你與朕卻是愈發疏遠了。”
聞言，穆焱的眉頭一擰。
他回道：“皇兄嚴重了，只是皇兄為王為君，臣不應逾越了分寸引他人非議，但是自幼至今，皇兄的每一句話臣都謹記于心。”
“所以此次命你娶了那蕭家大小姐，你可會對朕有怨言？”
穆焱答道：“臣不敢，蕭家大小姐蕭如瀾恭順有德，能娶到她實乃臣的榮幸。”
“如此甚好。”穆璟點了點頭，他一向最放心他這個弟弟，不論戰場還是朝堂，都是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不論他有什麽要求，他這個弟弟，倒是都盡力支持。
如今這皇位能坐的穩當，有一大半，都是他的功勞。
穆璟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繼續說道：“朕找人替你算過了，五月初三是個好日子，便就在那日把婚事辦了吧。”
穆焱沒有擡頭，低聲應允，語氣裏聽不出有什麽別的意味。
這對于他來說，不應該早就習慣了嗎。
穆璟卻是輕松不已，凡事宜早不宜遲，這樁婚事若是再拖，說不準會出什麽差池。
如今兵将順從，財閥在手，他的宏圖大業離完成的那一天，又近了一步。
此時門外傳來聲音，說是川妃病好，前來請安，穆焱便知趣的告退了。
穆璟已經好幾日沒見到這個女子了，身為一國之君，他的事情總是很多，沒有過多的精力放在一個只有美貌的女子身上，而來他也冷落了晴妃太久，這幾日便索性一直在西宮過夜了。
再見到川妃的時候，已是今日。
只見她眼眶紅紅的，眉宇間皆是悲傷的模樣，身着淺色衣裙，走起路來宛如扶柳，加上姿色非凡，穆璟看着她這番樣子，心都化了。
他上前拉住她的手，只覺得冰冷至極，忍不住責怪：“身體還未大好你就跑出來了，小心再凍壞了，還有，你這眼眶怎麽紅了，誰又欺負你了。”
川妃轉過身去，揉了揉眼睛，委屈的快要說不出話來。
穆璟急了，繼續問道：“快給朕說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女子這才終于忍不住，她輕輕的撲進穆璟的懷裏，用無比嬌柔的聲音說道。
“皇上…臣妾方才見到了晴妃娘娘…”
“又是這個晴妃。”穆璟皺緊了眉頭。
川妃慌忙解釋道：“不不，不是晴妃娘娘，是臣妾。”
揉了揉眼淚，這才繼續說道：“晴妃娘娘說皇上您已經應允了令蕭家三小姐蕭如意進宮的事情，臣妾本應歡喜，可是卻沒忍住，一想到如意，臣妾便覺得心疼，這才覺得難過。”
穆璟聽完她的話，忽的笑了：“原來您竟是為了蕭如意而委屈，那你告訴朕，你為什麽為她難過呢？”
在穆璟的注視下，川妃不禁有些羞澀，她咬了咬嬌嫩的嘴唇，說道。
“臣妾聽聞蕭如意本是葉家的獨女，七年前葉家滿門覆滅，她娘親帶着她好不容易脫險，今年年初卻又不幸在大火中離世，如今只剩下蕭如意她一人，臣妾只是覺得她小小年紀好不容易一個人在蕭家站穩了腳跟，這一會又要孤身一人被送進這宮裏來，臣妾一想到，就覺得心疼。”
穆璟在心中反複回想川妃的話，覺得倒是有幾分道理，不由得問道：“其實朕也只是随口一說，但是愛妃這麽一說朕覺得十分在理，可是蕭家如今是我王朝不得不依靠的財閥勢力，朕也覺得有些頭疼。”
川妃冰雪玲珑的人兒，怎會不知穆璟的意思。
她說道：“依臣妾來看，蕭如月倒是個更為合适的人選，一來她是蕭家名正言順的二小姐，其身世名聲僅次于蕭如瀾。二來她與蕭如意交好，代替蕭如意進宮，姐妹情深自然不會多計較。三來蕭如月人緣極好，更是性格開朗讨人喜愛，若入了這宮裏，既不會孤單，臣妾倒也有了個伴。”
她話音剛落，穆璟的心中已然被說動大半，可是皇室姻親，再則又是與建平首富蕭家的姻親，怎能是如此簡單就可以商議定下的，他思前想後，覺得雖然川妃的話有幾分道理，可這事還得從長計議。
穆璟雖沒有直接的表示，川妃卻知道他的心裏已有了猶疑，她見穆璟不再說話，便請了身知趣的退下。
剛一出殿，玲珑那個小丫鬟便上了前問道：“娘娘的事可成了？”
川妃揉了揉太陽穴，有些乏力。
“皇上已在蕭如月與蕭如意二人中有了猶疑，只要結果未定，一切都是未可知的，這幾日，我想見一見那個蕭如月。”
玲珑點了點頭。
川妃又接着吩咐道：“就今日，你派人去蕭家一趟，暗中通知蕭如月，三日後秋水河畔，我在那裏等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