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兩個人就這樣在河邊從上午待到了下午,餓了就在河邊的樹蔭下生起一堆火烤魚吃,累了就在樹蔭下躺着休憩做上一個好夢,無聊了便再拿着草鞋去河裏摸魚,玩的不亦樂乎,都快忘了時間這回事。

直到傍晚的時候黑虎過來叫他們回去吃飯這才依依不舍的離去。

晚飯是在一個大廳裏,衆人分成兩個桌子,圍坐在一起,邊聊天邊吃飯。

吃過了晚飯,晚間的時候也聚在一起聊天,說到了嚴氏染坊之後的事情,正好如今蕭如意在,于是衆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黑虎更是一臉的期待,想要聽聽她有什麽好的想法。

蕭如意尴尬的看了一圈衆人,說道:“如今嚴氏的發展全是各位的功勞,如今染坊能有今日的成績葉笙不敢居功。若是說到日後的發展,葉笙認為若是能全權拿下蕭府的染料生意才是大頭,再之後在穆國其他各處的發展也會更為順利些。”

葉賢點點頭表示贊同:“我同意葉小姐的觀點,雖說小姐曾在蕭府委曲求全受盡了屈辱,可是蕭府畢竟是穆國的財閥,也就是穆國的根基,若是能拿下蕭府的染料源頭,那麽我們葉氏不僅能在經濟中占有重要之地,更能為穆燕之戰燕國的財力盡上一份力。”

黑虎是個粗人,一說到戰争,比誰都來勁,他舉着手興奮的說道:“穆燕打仗好啊,那我黑虎終于能上一回戰場了,把那些穆狗全部都打破頭才解氣!”

蕭如意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無奈的問道:“既然說到穆燕之戰了,那我倒要問一問葉将軍了,這一仗何時會打?這一仗真的無法逃避嗎?”

葉賢聞言,用意味不清的神情看了她一眼,問道:“葉小姐是不希望這仗打起來?”

蕭如意沉聲想了一會,老老實實答道:“确實是不希望。”

此言一出,葉賢還未接應,衆人已經炸開了鍋,黑虎龇牙咧嘴的,率先問道:“葉小姐這是為何?可是忘了我們葉氏是怎麽落到這份田地的了嗎!”

葉賢将他拉開,平靜的說道:“葉小姐這麽說自然是有她的道理,我們倒不妨先聽她說上一說。”

氣氛一時有些嚴肅,對于葉人來說,最大的屈辱便是穆國的那場不清不楚的屠戮,那是葉氏永生不能忘記的血債。穆璟是葉人心中最大的仇人,只有通過穆燕之戰,才能讓穆璟得到他應有的報應。在場的每一個葉人,比燕國的任何一個都要更期待這場戰争。

所以當蕭如意說不希望這場仗真的打起來的時候,葉人的反應會如此劇烈,這正是因為葉人對于穆國骨子裏的不甘和仇恨吧。

蕭如意環視了一圈衆人,面色有些凝重的說道:“我知道,穆國給我們葉氏一族帶來了不可磨滅的傷害,正因為穆國,我們葉氏一族才落得了如此下場,為了報仇雪恨,我們有義務和責任去向穆璟向穆國讨還這一切。可是你們想過嗎,戰争不止意味着穆國可能遭受着不可挽回的災難,穆燕的每一個孩子,每一個真實存在着的人都會因此而受到這場戰役的摧殘。”

蕭如意頓了一頓,又繼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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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葉府所遭受到的一切還歷歷在目,血液染紅了整個葉府,我的父親我的親人幾乎都在那場屠戮中喪失了寶貴的生命,失去了陪伴我在這世上繼續生活下去的權力。可是如今若是穆燕再經受這一場戰争的話,會有多少無辜的家族經受與我們葉氏同樣的悲痛呢。因為我親身經歷過這一切,所以我才不忍心這一切再次發生。”

往事歷歷在目,說着說着,蕭如意的聲音都有些哽咽。

一直沉默着的書生走上前來,站在了她那一邊,說道。

“葉小姐是一個深明大義的女子,我們只是粗人,沒有葉小姐想的多,但是如今聽來,葉小姐說的并沒有錯。如果因為我們狹義自私的想要報仇雪恨,那麽因為戰争又該有多少家族支離破碎呢。”

衆人聞言,也不再有争議,大多數的人從內心深處已經不自覺的認同了蕭如意的話了,葉人多是心地善良的人,相信他們都會理解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剛才的不悅很快便被重燃而去,伴随着黑夜的來臨,平日裏辛勞工作着的人們皆哈欠連天,四散而去,只留下了葉賢一人還坐在堂中。

蕭如意奇怪的問道:“葉将軍還不睡?”

葉賢答道:“我留下是想告訴小姐,穆燕之戰定于九月初八,也就是一個月後的今天。雖然我也很不想看到這場戰争真的發生,可是燕王的命令已經暗中派了下來,我們葉氏要做的就是盡快拿下穆國的經濟命脈。”

蕭如意啞然,一時語塞,原來不論剛才的自己說的多麽的激情昂揚,深入人心,終究也只能打動身邊葉人的心,而燕王的心思已經自己決定。

“我知道了,我會好好的。”蕭如意沉聲答道,有些疲憊和無力的感覺。

葉賢安慰道:“其實小姐也不用太過難過,戰争的事情我們不懂,但是穆燕之戰越早開始也就越早結束,如果沒有這場戰役,日後也只會時時成為兩邊的心頭之劍,随時爆發。”

蕭如意點點頭:“我知道,我只是不願意面對這場戰争中最殘忍的那一面,但是各為其主,人各有命,葉笙明白,也會盡力的。”

葉賢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安心離去。

安靜空蕩蕩的大廳此時也只剩下了蕭如意一人,本來一群人熱熱鬧鬧的聊天說話,突然之間就冷清了下來她一時有些不适應。

走出了大廳,在院子裏随意的走動,夏夜的涼風輕柔的撲在了她疲倦的面龐,冰冷的感覺,給了她一個激靈。

染料規規整整的擺放在院子裏最中間的地方,四周用各色的綢緞環繞起來。蕭如意揭開綢緞的一角走了進去,染料顏色五彩斑斓,有深紅,有木褐,有瞰藍,有明黃等等,散發着植物天然的清香。

這一刻仿佛回到了小時候,葉家經營染料布匹生意的那個時候,他的父親葉深白日裏忙碌于人情交道,一到夜裏晚飯過後衆人休息的時間,他便會抱着年幼的小女兒來到染料和布坊察看。

他的父親葉深就這樣蹲在一堆染料的邊上,懷中抱着年幼的咿咿呀呀的她,用手指沾染些許染料塗在她的臉上與她玩鬧,或者就靠在放置染料的大木桶邊,用鼻子細細品味。是甘梅的酸爽還是綠茶的清香,他的父親往往一聞便知,葉府的染料生意也就是在他父親這樣的悉心對待下越來越好。

蕭如意蹲在一堆染料中間,看着一桶接着一桶的染料,記憶仿佛又一次回到了從前,那時候他們葉府正值登峰造極,一家幾口人過得其樂融融,他的父親為人友善,總是一臉随和的笑意,她的母親是榆林出了名的舞姬,每有盛會便會精心打扮一番前去表演。

在別人眼裏,或許再沒有什麽家族可以抵得上葉氏的輝煌了。

而如今,因為穆燕的矛盾,葉氏已經覆滅,一去不複返。然而穆燕之戰一觸即發,又有多少與葉氏同樣的家族即将面臨妻離子散的殘酷呢。

蕭如意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穆王心意已決,她無力改變,但是她很想問一問那個遠在北燕的固城公燕淩之,他究竟有沒有勸說過穆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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