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盡管他很不願意那樣去想,也很了解燕淩之那個人對葉笙的感情,可是他實在放心不下,身在鄂陽,心裏卻為着遠在建平的葉笙而憂慮。如果燕淩之真的狠心為了鄂陽來以葉笙做賭呢?

他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身着綠色羅裙的女子不再言語,多年的習慣和了解讓她從男子的眼神和語氣中就能分辨出他的心裏在想些什麽。

輕輕放下帳簾,退了出去,将空間留給他一個人。女子的面容疲倦,連日來的奔波和擔憂都讓她疲憊不已,眉眼之間也有着些許失落,失落什麽呢。

不過是因為看到了那個男人的心裏裝着另一個女子罷了,她與他認識這麽久,待在他身邊這麽多年,穆焱的心裏在想些什麽,她比誰都要清楚。然而除了失落她卻什麽也不能做,什麽也不能說,因為她是一個卑賤的護衛,她的存在就是為了保護他的性命罷了。

“你。”出了大帳的女子指了指門外那個前幾日見過的小兵吩咐道,“王爺如果有什麽需要的,來通知我一聲。”

小兵看了她一眼,鄭重的點了點頭。

這幾日蝶翊姑娘總是心神不寧的在王爺的帳前走動,但不知為何又幾次三番的逗留在帳外不敢入內。身為小兵,他本就沒有資格多問,在蝶姑娘的眼裏,他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兵,就如同在王爺眼裏卑微如塵埃的蝶翊一樣吧。

連身為帳前小兵的他,都看懂了蝶姑娘那女兒家春心萌動的小心思,那執手乾坤的昭平王,怎麽倒一竅不通呢。

也許不是一竅不通吧,而是心有它屬了吧。

然而戰事緊迫,所有的男女之情在這場關乎每一個人生死存亡的戰争中都顯得渺小不堪,不論是小兵還是蝶翊,在這種時刻,都只有先将自己的情感放置在一旁。

“報。”賬外突然傳來一個突兀的聲音,将小兵和帳內的穆焱都驚醒。

“什麽事?”男子淡漠的聲音傳了出來,緊接着道:“進來說。”

來報信的小兵誠惶誠恐,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啓禀王爺,邊界駐營的燕國軍隊突然作起兵攻城之勢,向着我們鄂陽而來。”

小兵一看就是駐守鄂陽的士兵,未曾上過幾次戰場,一見燕國有變,便被陣勢吓慌了手腳。

穆焱輕瞥了一眼小兵,說道:“慌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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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眉頭卻有些微微的皺緊,他心裏在想,燕淩之這一次究竟是在搞什麽鬼。

突然的發兵,卻不如同戰書上所說的那樣按照約定決一勝負,發兵前幾日也沒有常規的軍事訓練,連暗中插在燕國軍隊中的奸細都沒有什麽關于燕國發兵的可靠消息。

這一回,認真的燕淩之,這一個滿腹謀略的燕世子,究竟在耍什麽花樣?

穆焱想不太明白,但還是只能按照軍事上的計劃吩咐下去。

“來人,将鄂陽城門緊鎖,城牆加派五千守軍,每一刻鐘若有異動便立即向我彙報。另外,通知鄂陽守将,此次随我前來的左将軍和右将軍前來商議戰事。”

報信小兵應聲答道,正要退下,複又想起什麽,問道:“那蝶翊姑娘…需要通知她一同前來嗎?”

穆焱淡漠道:“不用,事後我會給她任務的。”

報信的小兵這才安心退下,只是心裏疑惑,這一次,王爺為什麽連商議軍事都不肯帶上她了呢。

帳外的小兵悉心聽着帳內發生的一切,心裏也跟着疑惑,不僅僅是疑惑,還有擔憂,若是蝶翊姑娘問起,知道了這件事會不會覺得王爺冷落了她呢,會不會難過呢。

鄂陽守将,左将軍右将軍不一會便速速趕到了昭平王穆焱的大帳內,環顧四周,中間一張巨大的鄂陽軍事地圖,而穆焱也早已身着戰衣,一臉的嚴肅,做好了準備。

鄂陽守将上前率先問道:“聽聞燕國已經發兵做好了作戰準備,王爺可有什麽對策?”

男子攬手招呼幾人靠近,面色凝重,手指地圖中标注鄂陽城門的一處說道。

“燕國如今距離我們鄂陽城門不過五裏,步兵先行最多不過一刻鐘的時間便能趕到。我們如今并不知道燕淩之的目的究竟是什麽,是直接攻城令我們措手不及,還是先行談判取得更好的條件,所以我們需要做的,就是拖延時間。”

左将軍點點頭同意:“對,拖延時間之後我們才能有時間去了解燕人的動力,掌握了他們的動力和計劃,我們便占據了這場戰争的優勢。”

右将軍附和:“那麽,接下來,王爺有什麽要吩咐我們做的呢?”

穆焱手指地圖,領着衆人的目光,正色道:“如今我需要左将軍你帶領五千擅長林間丘陵戰的士兵埋伏在城門兩側三裏地外進行幹擾,拖延燕軍行軍速度,我不知道時間還是否來得及,所以只能辛苦将軍你現在就立即帶兵出城了。”

左将軍嚴肅的點點頭應道,随即便立即離開退出了帳外。

而另一邊,穆焱繼續吩咐道:“右将軍聽令,我需要立即規整如今在鄂陽城內的十萬五千軍人,将他們按照自己所擅長的方向分為三類,步兵一類,弓箭手一類,機關術一類。”

右将軍雙手抱拳,應道:“謹遵王爺吩咐。”

便也立即退出了帳外。

此時諾大的帳中只剩了鄂陽守将和昭平王穆焱二人而已,但穆焱卻背過身去,好像并沒有再繼續吩咐什麽的意思。

鄂陽守将一時有些心慌,疑惑的問道:“王…爺,那屬下…屬下有什麽要做的嗎?”

穆焱輕輕瞥了他一眼,眼神裏說不出的嫌棄。

他說道:“将軍是要行軍作戰還是要繼續魚肉不歡呢?”

“屬下…屬下不懂王爺的意思。”

“不懂?那我來告訴你。”穆焱的目光頓時有些淩厲,他說道:“鄂陽守将貪生怕死一味的将鄂陽城內的消息轉手于燕軍,并在以往的邊界紛争中縱容屬下趁機謀取私利難道都忘了嗎?”

男子聞言,頓時面如菜色,驚恐的跪在了地上,口中不住地說道:“王爺冤枉啊,王爺…”

“冤枉?”

穆焱口中發出一聲斥笑,他說道:“那我問你,燕淩之究竟給了你多少好處,能讓你連自己的故土都不顧為他如此賣命?”

“王爺…”男子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穆焱打斷了他:“夠了,如今燕軍來襲,如若不敵,不僅僅是我,你以為你身為鄂陽守将能逃過這一劫嗎。不僅我不會放過你,燕淩之更不會放過如此貪生怕死貪財好色的你。”

男子哆哆嗦嗦的癱在了地上,不敢再多說一言,心裏卻已經如同死灰一般。

穆焱說的沒有錯,他确實為了一己私欲而背叛了自己的國家,将鄂陽城內所有的消息和情勢都傳給了燕淩之,燕淩之亦正是因為他所言,城內虛空無防才會如此迫不及待的進軍。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切竟會被昭平王所得知,如今他不僅金銀大失,性命更是無法保住了。

昭平王冷峻的面容就擺在眼前,自己的身家性命如今都落在了他一個人的手裏,他從來沒有這樣後悔過一件事,後悔因為一點小小的貪欲便害了自己。

“如今我沒有時間來處置你,你自己先領個五十軍棍然後去獄司那裏報道吧。不要想着逃跑,不然下場可能比入了獄牢還要嚴重,明白了嗎?”

頭頂上傳來男子冷冷的聲音,像是吩咐,卻更像是一個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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