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穆璟眉頭微微擰起：“你方才去了哪裏？”

女子微微一笑，有些奇怪的樣子，疑惑道：“皇上您的問題真奇怪，這大半夜的，奴婢不在廂房睡覺能去哪兒呢。”

見到芳蘭平安歸來，且在穆王面前沒有露出絲毫的破綻，蕭如月心中也微微舒坦了一口氣，幸好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之中。

然而穆璟卻不這麽想，這王城之中，本就是一場又一場的博弈，尋常日子裏，各宮各人之間便暗自較量，穆王宮中，哪一個不是演戲的高手。

這芳蘭，不慌不亂，說話神色之間沒有半點的纰漏和異樣，在穆璟看來，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再看向一旁的蕭如月，雖衣衫淩亂單薄，可是眉眼之間雲淡風輕，好似對今夜的事情一無所知，然而未央宮的大火勢頭迅猛，蕭如月在這後宮之中耳目衆多，怎麽可能又會對此毫不知情呢。

男子別過頭去，沒有理會她的神情，向下吩咐道：“來人，給我搜毓月宮。”

蕭如月的面色隐隐有些難看，她輕輕扯住了穆璟的衣袖，問道：“皇上這是什麽意思？”

穆璟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甩開了她的手，說道：“未央宮大火，朕怎麽覺得這件事和你脫不了幹系呢。”

“皇上為何無端懷疑我，而不是同在宮中的其他人？”蕭如月努力争辯道。

穆璟回應道：“因為有人告訴朕，在未央宮的宮牆邊聽到了芳蘭的聲音。”

蕭如月扭頭看向芳蘭，芳蘭垂着頭沒有說話，蕭如月搖了搖頭，繼續說道：“這是陷害啊皇上，芳蘭今夜都在我身邊侍奉，怎麽可能有時間去未央宮中，更何況未央宮中戒備森嚴，又是穆王您親自吩咐的人在照應，她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沒有——”

“給我搜。”穆璟冷冷的的打斷她，複又補充道：“是不是與你毓月宮有幹系，一會就能見分曉了。”

此言一出，蕭如月的臉色已是有些微微的變化，她努力的定了定心神，小心翼翼的瞧了一旁的芳蘭一眼，心底卻在細細盤算着，這芳蘭辦事她向來是極其放心的，可是今夜穆王的消息收到的實在太過及時，別說芳蘭，令她一時都有些措手不及了。

如果穆王沒有在這毓月宮中搜出些什麽倒還好，若是真的不幸搜出了什麽火燒未央宮的證據，那麽別說是芳蘭了，就連她自己，也會吃不了兜着走。

大批大批的護衛們緊跟着湧進了宮內，閨閣院落，宮牆內外，皆被人翻了個幹幹淨淨。

随着護衛們動手在宮中搜尋，蕭如月的心裏也一點點打起了鼓，究竟如何才能将自己與這未央宮失火的事情推個一幹二淨。

目光不自覺的的落在了芳蘭的身上，護衛們此時已經搜查完了主要的門房，正開始搜查芳蘭所居住的廂房了，芳蘭的額頭隐隐約約冒出了幾滴大顆大顆的汗珠，面色亦有些慘白，與方才的鎮定自若相比，簡直判若兩人，穆璟觀察入微，同樣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啓禀穆王。”護衛們突然全部都從芳蘭的廂房之中退了出來。

穆璟點點頭應道：“你說。”

領頭的護衛神色有些微微的緊張，他說道：“啓禀穆王，屬下們在芳蘭廂房之中搜出了大量的木炭。”

“木炭？”穆璟的眉頭皺緊。

一切與他的預想有些不同，他原先以為火燒未央宮的是宮中明令禁止的火油，然而搜查的結果卻是木炭。

他轉頭望向一旁的芳蘭，冷冷問道：“你一個婢女的房中為何會存放如此多的木炭，這你該怎麽解釋？”

芳蘭神色有些緊張的瞄了蕭如月一眼，蕭如月面無表情，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似乎是在提醒她些什麽。

芳蘭正要開口，卻被一旁的蕭如月咬牙切齒的打斷：“你這賤婢，怎将我年前取暖的木炭給私藏在自己房中了，難道是嫌本宮對你還不夠好嗎？”

一席話開口，芳蘭心中已然有了計量，她明明已經将木炭盡數埋在了院中的花園裏，此時怎麽會在她的房中搜出如此多的木炭，唯一的可能就是，蕭如月知道事情敗露想要找一個替死鬼，而這個替死鬼，就是忠心耿耿一心為她賣命的自己，她的目光狠狠地望向站在她面前的蕭如月。

“你——”

蕭如月再次打斷她： “你瞪我做什麽，我知道你恨我，在你為你娘求醫問藥的時候我沒有幫你做什麽，可是你娘的病已經無藥可治了，我也是無能為力啊。”

她的娘根本就沒有害病，一切都是蕭如月威脅她的幌子，她在宮中這麽多年了，見慣了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陰暗，卻沒想到，這一天在她的身上也來的如此之快。

如果她将幕後的主使蕭如月供出，那麽她的母親，她的家人恐怕也不會活命，唯有她死了，一切才會結束。

芳蘭的聲音有些顫抖，身體也不自覺的倒下癱在了地上，她哆哆嗦嗦的說道：“娘娘…娘娘饒命啊，奴婢的母親害了重疾，不得已才偷取娘娘沒有用完的木炭，求娘娘看在奴婢一片孝心的份上，饒…饒奴婢一命啊。”

言語之中，聽不出半分的虛情假意，看起來，倒真像那麽回事。

“賤婢，還在狡辯，那你告訴朕，你的母親染了惡疾與你火燒朕的未央宮有什麽關系？”穆璟冷冷的打斷她。

芳蘭擡頭畏畏縮縮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奴婢心中嫉妒蕭如意能從一介平民女子一飛沖天得到穆王無上的恩寵，心生嫉妒，于是…”

蕭如月心中明白，穆王最為重視的未央宮今夜失火，穆璟必定不會就這樣在她和芳蘭的一唱一和中罷休，等到未央宮中搜索到木炭的碎屑，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然而芳蘭注定是沒有辦法逃過這一劫了，有人在未央宮聽到了她的聲音，無論如何，她也洗不掉自己的嫌疑了，所以她暗自命人将木炭全部轉移到了芳蘭的廂房中，芳蘭回來的時候心中緊張，又加上匆匆忙忙，無心中便忽略了這一點，直到此時，她才知道，對于蕭如月來說，她已經是一顆廢掉的棋子了。

“好大的膽子。”穆璟的聲音突然提高，有些失去控制，“活該你的母親染病，朕怎麽會将你這個小肚雞腸的賤婢留在宮中這麽多年！”

當穆璟将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芳蘭心中也已經清楚，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她默默地垂下頭去，等待着穆王最後的判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