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轉眼已經是三日國喪的最後一天，滿建平的人都頭戴白花身着素衣，為這位年輕的帝王默哀。平日裏熱鬧非凡的建平城裏今天安靜的有些特別，每個人都自發的停止了交易和買賣，為這位年輕的帝王送上最後一程。

而因為穆王的離世，人們的心中也有了些慌亂和害怕，燕人的鐵蹄已經占據了上懷城，如今穆王已死，燕人會不會趁着這個機會攻進城來，每個人的心裏都籠罩起了一團陰霾。

建平城的人們不知道，可蕭如意知道，她眼見着上懷城中的燕軍們加緊操練，眼見着燕淩之帶着葉賢等人在軍帳中研究盤算，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就在這兩天燕軍的鐵蹄就會踏進穆國的內陸了。

她連續兩日都在不停的尋找燕淩之，想要阻止他，可是燕淩之不僅不見她，還差人将她軟禁了起來。

看着燕軍一天一天燃起的熊熊信心，她的心卻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

“你們都是我大燕最淳樸的子民，也是我大燕最英勇的戰士。”

城樓下突然響起了燕淩之的聲音，蕭如意慌忙推開門沖了出去，侍衛們怎麽也攔不住她，只見她一路奔跑已經來到了城牆上。

城牆之下那人果真就是燕淩之，今天的他身着一襲黑色鐵甲，頭戴一頂銀光閃閃的頭盔，皮膚雪白，面容俊美，站在一衆将士面前，滿軍将士都屈膝半跪在他的面前，聽從他的指令。

他繼續說道：“在過去的十年裏，穆人不斷地騷擾我燕國邊境，試圖征服我燕國并且給予我們無限的壓力，民不聊生，以至于大燕如今都無法度過一個正常的冬天。”

蕭如意楞楞的看着他，聽到他繼續說道：“可是今天，将會是我們燕國一個重要的大日子，因為随着我們的鐵蹄南下，所有的穆國城樓都會盡數瓦解，所有的守将都會跪地投降獻出他們的城池，而我們大燕，即将成為四海之內唯一的國度。”

所有的士兵聞言，臉上都露出了一絲期待和欣喜的表情，大燕真的要贏來自己的新紀元了嗎。

燕淩之點點頭，沉聲道：“所以将士們，這一戰，我們是戰還是不戰？”

士兵們的嗓音洪亮而有力，仿佛受到了巨大的鼓舞：“戰！戰！戰！”

燕淩之繼續問道：“我們是勝還是敗？”

将士們的情緒已經十分好漲，仿佛看見了勝利的曙光：“勝！勝！勝！”

随即燕淩之大旗一揮，翻身上馬，向着遠方的土地朗聲喝道：“出發！”

看着城牆下發生的一切，蕭如意的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直到看着燕人一行十餘萬人離去。

燕人全部身着黑色鐵甲，手執鐵戬，騎在戰馬之上，簇擁在一起，看起來黑壓壓的一片，向着穆國的中心而去。

找事擴散的很快，一切都在短短幾個時辰之內爆發，從上懷到離安，從離安到高潭，從高潭到弱水，再從弱水到圃田，短短兩天之內，燕淩之率領的燕軍就已經占領了五座城池。

大部分的時候，燕軍率兵剛剛趕到城下，城樓上的守衛就已經高高挂起了投降的小白旗，乖乖走下城來遞交了文書和投降戰書。

穆王之死給予了整個穆國致命的打擊，令他們蒙蔽了雙眼，失去了戰勝的希望。燕淩之猜想的果然沒錯，穆璟死了，穆國也完了，此時正是燕軍攻城的最好時機。

燕人的軍隊就這樣招搖過市的進了城，在燕淩之的囑咐下，燕人也沒有敢亂來，對于戰俘也僅僅只是全部關押起來。

再過了上善、茂林便就是穆國的中心建平了，只要建平拿下，從如今代為掌管政事的晴妃娘娘手中奪取帝王印章，那麽一切就都真的結束了。

而另一邊，鄂陽穆焱的軍隊也向着建平的方向匆匆趕來，事情發生之快已經超乎了他們的想象，快到讓他們來不及準備，也來不及阻止。

“啓禀王爺，燕軍已經到達茂林了。”

燕淩之擺擺手，問道：“晴妃娘娘那邊可有什麽動靜？”

侍衛答道：“晴妃娘娘将建平城周邊的十萬禁軍全部調集在了建平城中，還有她父親骠騎大将軍的五萬兵馬也盡數守衛在了宮中。”

燕淩之皺了皺眉，繼續問道：“那歐陽大将軍呢？”

侍衛的聲音微微有些緊張，忐忑的答道：“歐陽将軍借年事已高早已帶着他的女兒歐陽雪背井離鄉躲避戰亂去了。”

穆焱還想再問，侍衛已經率先說道：“王爺還是別再問了，如今城中唯一剩下的朝廷官員也只剩下了柳尚書一家。”

狡兔死，走狗烹，穆焱心想，不知道若是自己的皇兄泉下有知，直到自己曾經辛辛苦苦栽培的達官貴人如今一個不剩只剩了柳氏一家，不知心中會做何感想。

穆焱問道：“柳尚書只是區區一個文官，留下來做什麽？”

侍衛的眼中突然有了些敬佩之情，他說道：“柳尚書雖是文官，卻帶着自己的兩個兒女打包了一車的行禮進了宮，說是誓死也要與穆國共存亡。”

穆焱點點頭，沒想到如今留到最後的卻反倒是那些平日裏最不受重視的文官，心中亦對柳尚書一家産生了由衷的敬佩之情，伴随着這種炙熱的感情，他也忍不住加快了身下馬匹的步伐，是的，他是穆國唯一的王爺，也是穆國最後的皇室血脈，誓死也要與穆國共存亡。

經過了整整半天的時間，燕淩之的馬蹄才終于踏進了距離建平最近的茂林城。沒想到在最後的這個地方竟然還遇到了一群英勇之軀，當看到燕人大軍的那一刻，絲毫不畏懼燕人龐大的勢力，而是跟随着茂林守将大人如同潮水一般湧了出來，拿着刀槍鐮刀斧子就撲上燕人的身體。

這張意料之外的戰争，打了燕淩之一個措手不及，不少燕軍戰士在這一戰中吃了虧，手臂傷的傷，腿上也被茂林子民的鐮刀剜出了幾個血洞。

茂林人不要命的精神和行為還是給了燕軍一個不小的一擊，足足折騰了他們大半天的時間，好不容易走進了這茂林城才知道為什麽一群不會武術鄉村野夫也能夠将他們拖下半天的時間。

當他們進入茂林城的時候，才發現此時的茂林城中已經幾乎看不到一個人了，堆積在城外的茂林人屍體差不多都快有小山那麽高了，竟是全部的茂林人。

偶有孩童因為找不到母親而哭泣，殊不知自己的母親已經在城外為了守護自己的家園而戰死。

燕淩之一言不發，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讓他有些難過。

可手底下負傷的士兵們卻并不這樣想，隔着老遠，燕淩之都仿佛能聽到後面那批燕軍士兵在罵罵咧咧的說着。

“狗娘養的，活該死了娘。”

“等到老子進了建平，一個都不放過。”

之類的話層出不窮，燕淩之聽聽也就算了，并未放在心上，士兵們負了傷也難怪心裏不痛快嘴上發洩發洩也就過去了。

然而，他不知道，正是因為他的疏忽，才釀成了後來的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