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還記得照片上這只貓嗎？”
簡洛北回頭，是剛洗完澡，換了一身幹淨衣服的喬以西，看得太認真，連他何時到自己身邊都沒有察覺。
可是喬以西為什麽會這樣問？
“這只貓？”簡洛北指着沙發上的小北兄弟，“難道不是它嗎？”
濕漉漉的頭發還在往下滴着水，順着修長的脖頸流進深陷的鎖骨中，原本應拿着毛巾擦頭發的喬以西卻停止了動作，他就這樣盯着簡洛北，像是想從對方臉上看出些什麽。
可是對方的眼睛裏除了困惑不解外再無其它情緒。
喬以西抿了抿唇，丢下一句“是它”後，轉身拉着角落裏的行李箱進了自己的卧室。
簡洛北：“……”
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這次回來，喬以西變得很不對勁。
說話經常說一半，明明有問題也不直接挑明，憋在心裏想讓哪條蛔蟲去猜啊？
簡洛北摘掉鴨舌帽坐到沙發上，輕輕撓着小北的下巴，嘆了口氣：“你爸爸啊……”
真是不如小時候可愛了。
雖然小時候也不怎麽可愛。
不對，為什麽喬以西是小北的爸爸？那自己是什麽？
他拿小北當兄弟！
于是連忙改口：“哎，你哥哥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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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北，小西，馄饨煮好了，都快過來吃！”廚房旁邊的餐桌上，喬阿姨端着個碗招呼着。
簡洛北從沙發上直起身：“來了。”
卧室裏的喬以西也走出來了，坐到了簡洛北對面。
簡洛北從喬阿姨手中接過筷子：“謝謝喬阿姨。”
馄饨剛被端上桌，熟悉的香味便瞬間把簡洛北的食欲喚醒，夾起一顆來放入口中，皮薄餡多、湯汁鮮郁，味道好得讓他忍不住感嘆：“阿姨，您的手藝還是跟以前一樣棒！”
“那你就多吃點，鍋裏還多着呢！”
收到誇贊的喬阿姨笑得合不攏嘴，接着盛了一碗馄饨放到喬以西面前：“小西，你也多吃點，聽你帶隊老師打電話說，你午飯都沒吃就跑回來了……”
“餓着肚子提前半天回來，還一回來就去學校，你是有什麽很着急的事情嗎？”
喬以西沉默了一秒，然後擡眼看向對面的少年，見他低着頭吃得正香，才淡淡答道：“沒什麽急事，就是酒店的床不如家裏睡着舒服，我有點認床……反正也考完了，就提前回來了。”
“這樣啊，不過以後還是不能不吃飯，這多傷胃啊。”
“嗯，記住了。”
實際上正支起耳朵聽兩人說話的簡洛北：？
喬以西認床？不是吧？
明明小時候在自己床上睡得還挺香的啊！
“大北啊，”突然被喬阿姨叫到，簡洛北連忙擡起頭，正好對上喬以西的眼，而後者卻連忙垂下眼簾，還端起碗喝了一口馄饨湯。
肯定用喝湯來掩蓋心虛了，簡洛北心想。
“怎麽了喬阿姨？”
“沒事，就是想起了你跟小北小時候，小時候就屬你倆最要好了，後來你突然走了，小西還傷心……”
“媽。”喬阿姨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喬以西匆忙打斷了。
“怎麽了？”喬媽媽和簡洛北都疑惑地看向喬以西。
只見喬以西端着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不知是因為覺得不好意思還是其它別的原因，簡洛北發現他的耳朵尖紅得厲害，緋色直接綿延到耳垂下方的肌膚，幾乎半個脖頸都被暈染成粉色。
“……沒事，就是想問問你廚房還有沒有湯。”
“當然有啊，你還想再要點嗎？”
“嗯。”
“我去幫你盛。”
喬阿姨再次回來時，手裏還端了杯水，連同添了湯的馄饨一起放到了喬以西面前：“這麽渴啊？”
喬以西端起玻璃杯點了點頭。
不過經過了他的打岔，喬媽媽也不繼續提剛才的事了，吩咐了兩人慢慢吃後就走進廚房收拾廚具，這下餐桌上就只剩下簡洛北和喬以西兩個人。
兩個人誰都沒再說話，周圍一時間安靜得除了廚房的水聲就只有兩人碗筷碰撞發出的聲音。
一頓宵夜吃完已經十點多了，簡洛北婉拒喬媽媽讓他留宿的提議，走到門口換上自己的鞋子準備回家。
這時喬媽媽朝着正在收拾餐桌的喬以西道：“小西，碗筷先放那，待會媽媽收拾，你快去送送北北。”
喬以西頓了頓，說了聲“好。”
離開喬家下樓時，簡洛北還是一個沒忍住上手揪開了一張廣告紙，看見下面的筆跡後勾了勾唇。
“這些東西竟然還在。”
“我還以為以前的事你都不記得了呢。”走在後頭的喬以西突然接了一句。
“為什麽會不記得？又不是電視劇裏頭，幾年不見還整出個失憶梗。”
不過簡洛北還是覺得喬以西這句話說得奇奇怪怪，還有點莫名的酸味在裏頭，他擡頭看着他，眉頭微皺：“不過你這句話怎麽說？我是忘記了什麽事嗎？”
“對，你是忘記了一些事……你把小北忘記了，你以前說過要養它的。”
喬以西站在比簡洛北高幾階的樓梯上，本是居高臨下地看着對方，眼神卻漸漸帶了些控訴的意味，像對面的人是一個欺騙感情的負心漢似的。
“小北？我養它？”
簡洛北頓住了，開始在記憶深海中飛速地搜索，幾秒後終于被他找到了。
那是四年前，簡洛北還在晏城時，他在小區的花壇裏發現一只剛斷奶的小奶貓，還跑回家拿了面包火腿腸給它吃。
別看這小奶貓又瘦又小的，飯量卻驚人，簡洛北給它喂過一次食，這小貓就躺在簡洛北腳下，還朝他露出肚皮。
“簫以西，你看這只貓，它不怕我，還讓我摸！”
“嗯！好可愛的小貓，不過它的媽媽呢？”
“沒見，該不會這裏就它自己吧？”
像是聽懂了兩人的話，小貓叫了一聲，然後親昵地在兩人腳邊蹭，于是兩個小男孩就頭對頭蹲下看着它，開心地又小心翼翼，生怕動作一個不注意大了吓跑它。
“要不我們把它帶回家養着吧！”
簡洛北剛想上手，準備抓住小貓，不遠處卻傳來一聲犬吠，小貓瞬間提高警惕鑽進了灌木叢中，瘦小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兩個人“咪咪”的叫了半天也再不見貓出來。
“看來跑了。”簡洛北的表情有些失落。
喬以西安慰他：“沒事的北北，我們下次遇見了再試一次。”
兩天後，它們又在同一個地方遇到了這只貓，兩人依舊喂了貓吃食，可貓咪還是對人類的抓捕過于敏感，兩個人再次無功而返。
“不過這次小貓讓我摸了，下次，下次我一定要把它帶回家！”
但是還沒能等到下次，簡洛北卻突然搬家了。
“是這只啊，我想起來了……”簡洛北摸了摸鼻子，看向喬以西，“沒想到後來是你把它帶回了家，一開始喬阿姨不是不準你養的嗎？”
“多求幾遍就同意了。”喬以西下樓，從簡洛北身邊路過，“小北這麽胖都是我媽喂的。”
果然，沒人能逃得過真香定律。
簡洛北笑着跟上他，兩個人并肩一起下了樓：“還有呢？我還有其它忘記的事嗎？”
夏末夜間稀疏的蟲鳴以及樓梯間沒人說話就會很快滅掉的聲控燈，仿佛把人拉的回憶拉到很遠。
昏暗中，喬以西看着簡洛北，一雙眼睛裏明明在說“有，有很多”，偏偏唇瓣蠕動了幾下，卻吐出了“沒有”二字。
又這樣吊胃口。
“……行吧。”
簡洛北雙手插兜，卻突然摸到了兜裏的東西。
“對了，你的挂件還在我這。”簡洛北把兜裏的東西掏出來亮到喬以西面前，咧嘴一笑，“話說，我還挺好奇你那傳聞中的神秘女友是哪個？是咱們同班時候的同學嗎？”
聽到這句話，喬以西的表情變得十分難以言喻，他盯着簡洛北那張臉看了幾秒，然後扭過頭，不知是不想說什麽，還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簡洛北觀他這反應，只當他是害羞了。
“得，不說就不說吧。”
簡洛北挑着挂件上的細繩：“不過既然是我給你踩壞了，我就一定得把它修好再物歸原主。”
“……”喬以西：“随你。”
簡洛北保證道：“放心，我一定給你修成原樣。”
“行了，送到這裏吧，我上樓了，你也回去吧。”說着轉身走進了七棟樓。
喬以西立在原地看着簡洛北漸漸消失的背影，也垂眸轉了身。
簡洛北回家時父母依舊未歸，他扔掉帽子和書包然後經直進了浴室。
白天打球出了一身酸臭汗，他早就想沖澡了。
剛才在喬家，若不是喬阿姨還在，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喬以西進浴室時他也跟着去了，反正喬家跟他第二個家似的，兩人小時候經常一塊洗。
很快就沖完了澡，簡洛北裹了條浴巾走出浴室，一打開手機就是一大波消息襲來。
群聊，南城的同學朋友，還多了十幾條好友申請。
也不管申請的是誰，左右不過是剛認識的八班同學，簡洛北通通點了同意好友。
很快就蹦出一條消息。
張文哲：“。”
張文哲：“你終于同意了哥。”
簡洛北：“有事？”
張文哲：“你怎麽那麽冷漠，虧我還給喬哥說了你不少好話。”
簡洛北：“……”
張文哲：“就是放學時喬哥說了，他沒生咱們氣，我就說喬哥脾氣最好了！”
簡洛北心想這句話不是謝飛說的嗎，明明怕的要死的是你，而且，我的好話還用得着你說嗎？
“我知道。”簡洛北打過去三個字。
“你知道？你怎麽知道的？”
“跟喬以西一起回家時問的。”
“？？？一起回家？？？”
簡洛北慢悠悠地打字，發送：“你不知道嗎？我倆一個小區的。”
張文哲表示受到驚吓：“！！不是吧？！！那你倆豈不是早就認識了？？”
“也不怎麽早吧，也就一歲時就認識了。”
“…………”
半晌，對話窗口內才傳來張文哲有些自閉又有些發酸的消息：“合着我一天白緊張了，你倆這層關系，我都比不上。”
“你倒也不必妄自菲薄。”
“？這話這麽說？”
“四年不見，關系淡了呗。”
簡洛北半開玩笑地補充了句：“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