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術前風險書

當天傍晚,一個不速之客來了醫院。

謝迎提着一籃子水果出現在病房門口,賊頭賊腦張望片刻,确認沒狗仔跟着,才放心進了病房。

邱天聞正靠在床頭用筆記本處理工作,寬大的病號服在他身上顯得松垮,露出白皙精致的鎖骨。

聽到腳步聲,他擡起頭,平靜地說:“你來了。”

謝迎摘下口罩,露出嘴角上的傷——是昨天和蔣競打架時留下的。

他把手裏的東西放到櫃子上,湊到病床邊關心道:“邱總,你身體好點了嗎?”

邱天聞淡淡“嗯”了一聲,“我沒事。”

謝迎目光落在邱天聞腿間,忍不住說:“昨天您流了很多血。”

邱天聞打字的指尖頓了頓,眼皮動都沒動一下,“不小心受傷了,沒什麽大礙。”

謝迎不是傻白甜,他回想起這幾次發生的事,心裏有了個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想。

謝迎欲言又止地說:“邱總,您是不是懷………”

邱天聞擡起眼皮掃了他一眼,從謝迎眼神裏讀懂了他的意思。

邱天聞沉默片刻,平靜道:“別往外說。”

謝迎沒想到真的被他猜中了,心下一驚,眼神忍不住在邱天聞肚子上掃了又掃,無法消化這個震驚的事實。

過了很久,謝迎不甘心地咬唇問:“是蔣總的嗎?”

邱天聞沒回答,雖然他沒承認,但在謝迎看來等于是默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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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迎表情變得黯然,光是在這一點上,他就輸給蔣總了。

他強打精神擠出一抹笑,“邱總,我給您買了點吃的,您嘗嘗合不合胃口。”

邱天聞看向謝迎帶來的東西,全是牌子貨,一看就不便宜,擰眉道:“下次別破費了。”

謝迎笑得純真,“您別擔心,我現在接通告也有不少錢了。”

邱天聞倒是忘了,謝迎早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十八線小模特,以他現在的收入,就算在當地買套房子,估計也就是眨個眼的事。

就在兩人有一搭沒一搭閑聊時,病房門突然推開,蔣競大步走了進來。

他一出現,病房裏瞬間陷入了低氣壓。

蔣競眼神陰翳掃了謝迎一眼,礙于邱天聞在場,他沒有發作,把保溫盒重重放在櫃子上。

“吃飯吧,我給你買了營養餐。”蔣競當謝迎是空氣,自顧自地說:“是你以前最喜歡的那家法國餐廳的大廚做的。”

邱天聞看都沒看他一眼,對謝迎說:“你先回去吧。”

謝迎乖巧點頭,他拿上口罩和鴨舌帽,目光複雜看了眼蔣競,起身走了。

蔣競看着謝迎離去的背影,從鼻子裏哼出口氣,“怎麽,怕我教訓他?”

見邱天聞不搭理他,蔣競目光落在櫃子上,看見謝迎帶來的東西就礙眼,一把掃進垃圾桶。

邱天聞沉下臉,“有沒有點素質,撿起來。”

蔣競充耳不聞,挑釁地說:“待會兒我就拿去扔了。”

他打開保溫盒,用蓋子盛了些粥,遞給邱天聞,“聽說這個粥對懷孕的人最好,你趁熱吃。”

邱天聞沒有去接,他合上筆記本放到一邊,冷冷道:“我昨天和你說的話你聽不懂?”

蔣競不由得握緊勺子,對比起邱天聞對他和對謝迎的态度,心裏更不是滋味,“你現在懷了我的孩子,我不會坐視不管。”

邱天聞聽蔣競一口一個“我的孩子”,胃裏直犯惡心,“我和你說過,孩子是我們邱家的,跟你沒有半點關系。”

蔣競呼吸變得粗重,硬生生忍下動手的沖動,很快又露出一抹惡劣的笑容,威脅道:“如果你再不吃,我不介意喂你。”

邱天聞瞪視了他一眼,終于伸手接過粥。

他現在實在沒力氣和蔣競鬥嘴。

看邱天聞不緊不慢地喝粥,蔣競坐在病床邊,神色顯得複雜,過了一會兒,他開口說:“我想過了,等你把孩子生下來,我會跟你一起撫養。”

邱天聞喝粥的動作一停,擡頭望向蔣競,眼神沒什麽溫度,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蔣競在他頗為壓迫的眼神下喉嚨發緊:“我答應過小臨要照顧他一輩子,我不能言而無信。”

邱天聞聽出了蔣競的話外之意——他是既想要有孩子,又舍不得白月光,兩邊都放不下。

邱天聞胃裏有股翻湧的錯覺,他“啪”地放下手裏的勺子,碗裏的粥濺得老高,冷笑道:“不用這麽委屈,我和孩子不需要你照顧。”

蔣競無意識地握緊拳頭,“這是我的義務!”

“你的義務就是離我和孩子遠點。”邱天聞加重語氣,聲音冷得像冰窟,“你無所謂帶着小白蓮秀恩愛,我還擔心你影響孩子三觀!”

蔣競脫口而出:“那我們到時候在孩子面前假裝複合不就好了?”

蔣競昨天回去想了一晚上,其實他對邱天聞也不是毫無感情,畢竟相處了八年,要放下也不是容易的事。

加上邱天聞現在懷了他的孩子,說什麽他都要對大人和孩子負責。

可是面對沈書臨,蔣競始終說不出分手那麽殘忍的話,思來想去,這是他現在目前能想到最好的解決辦法。

邱天聞眼神發寒盯着他,“蔣競,別再讓我惡心了。”

蔣競心口莫名一堵,“那你想讓我怎麽樣?跟小臨分開,和你在一起?”

邱天聞看着眼前這個一起度過了八年的人,心口一點點冷了下去,冰冷地吐出四個字,“我不稀罕。”

邱天聞油鹽不進的态度讓蔣競心口悶得難受,偏偏邱天聞懷着孩子,他什麽都做不了。

他胸口堵着一口氣發洩不出,無賴地說:“總之孩子你別想霸占,也別想打掉,這件事你一個人說了不算。”

邱天聞深吸一口氣,把頭轉向窗外,沒有再多費唇舌。

他在心裏譏諷地想,打掉孩子的決定果然是正确的。

蔣競這種人就是狗改不了吃屎,當初他居然還對蔣競抱有期望,真是可笑。

蔣競看着邱天聞病白的側臉,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做錯了,邱天聞為什麽半點高興的反應都沒有?

他到底想要自己怎麽做?

蔣競手心攥緊得出汗,生硬地說:“你先把粥喝了。”

邱天聞哪裏還有胃口,“帶回去,我不吃。”

蔣競磨了磨牙,“我特意讓人給你做的,你必須給我喝光!”

見邱天聞不配合,蔣競重新拿起粥,極具壓迫的體格如野獸逼近,把他困在病床和臂彎的空隙裏,惡劣道:“你懶得動手,那我就喂你。”

邱天聞被一股巨大的壓力擠壓得渾身難受,推了蔣競胸膛一把,呵斥道:“說了沒胃口,你耳聾?”

灑出來的粥濺得蔣競衣服上到處都是,邱天聞掃去袖子上的水漬,沉聲道:“從我身上下去。”

蔣競看着他等了半小時隊才買到的粥就這樣打了水漂,恨得牙根癢,“邱天聞,要不是看在你懷孕的份上,我一定收拾你一頓。”

邱天聞懶得搭理他,躺回病床上閉眼小憩,心髒猶如攤開在烈日下暴曬,悶悶地難受。

住院這幾天,蔣競跑得比誰都勤快,一日三餐雷打不動送到醫院,親自盯着邱天聞吃飯。

邱天聞趕也趕不走,索性由着他去。

他冷冷地想,蔣競這麽殷勤,也不過是為了孩子。

一想到這個孩子出生後會被他們兩人當作争奪的籌碼,邱天聞心髒的溫度以極快的速度冷了下去。

他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這天中午,蔣競像往常一樣送營養餐過來,親自盯着邱天聞吃完,才心滿意足準備離開。

臨走前,蔣競注意到擺在床頭的深色西裝,皺眉道:“你要出去?”

邱天聞面不改色地拿紙巾擦拭嘴角,“放着備不時之需。”

蔣競不疑有他,“晚上我給你買當歸豬肉粥,聽說孕婦吃最補了。”

邱天聞一如既往沒搭理他,蔣競雖然習慣了對方冷漠的态度,但心口總有些不舒服。

這幾天邱天聞拒絕和他談一切關于孩子的事,兩人一直拖到現在也沒有個說法。

蔣競心想,那就等出院了,他們再好好坐下來商量,這件事總有協商的餘地。

想到這裏,蔣競握緊拳頭,帶上保溫盒走人。

等蔣競離開後,邱天聞拔掉了輸液管,掀開被子下床,他站在病床邊,換上床頭的西裝,有那麽一剎那小腹被束縛的白襯衫勾勒得明顯。

邱天聞雙手撫上小腹,若有所思片刻,離開了病房。

邱天聞來到前臺辦理出院手續,醫生聽說他要出院,還特意過來阻攔。

畢竟是男孕夫,加上身份特殊,所以院方特別關注。

醫生語氣裏帶着不贊同:“邱先生,你的身體還沒恢複,暫時不能出院。”

邱天聞頭也不擡地說:“我有點事要處理。”

醫生說:“再要緊的事也沒有孩子的健康重要啊。”

邱天聞掏卡的動作一頓,遞給前臺結賬,平靜地說:“反正很快就沒了,健不健康不重要。”

還沒等醫生琢磨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邱天聞離開了醫院。

司機已經提前在門口等着了,見到邱天聞出來,急忙繞到後座打開車門。

邱天聞坐上車,随手系上安全帶,吩咐司機:“開車吧。”

車子一路順暢無阻,開到了邱家名下的私人醫院。

郝醫生已經一早在醫院門口等着了,見到邱天聞出現,表情顯得有些複雜。

邱天聞擺手阻止了他的話,“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我已經決定好了,你勸也沒用。”

郝醫生欲言又止地說:“邱總,您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這件事風險太大,很可能您的命都會沒有的。”

邱天聞沉默了。

他知道引産手術的風險有多大,否則上次也不會妥協留下孩子。

但這次情況不一樣,只要有這個孩子在,他和蔣競就永遠牽扯不清。

他寧願冒險博一回。

邱天聞平靜地說:“把術前風險書拿給我吧。”

郝醫生看出邱天聞心意已決,他嘆了口氣,從抽屜裏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文件,遞到他面前。

邱天聞粗略地掃了一遍內容,拿起手邊的筆,就在筆尖碰到紙面時,他微微一頓,接着毅然決然簽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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