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蘇明西本想跟衛平川說兩句的,沒插得上話,問道:“叔,他在你們三組啊?”

薛陳斌說:“看在他救過你的份上,我才收進三組的,你那個錦旗啊,還挂在我們三組的牆上,饒麗花都氣瘋了。”

蘇明西有點不好意思,但是這樣能杜絕謠言和污蔑。

不過就算有蘇明西的澄清,運輸隊還是很排斥衛平川。

尤其是那個黃寡婦,她是車隊食堂的采購,跟隊裏好幾個人關系不清不楚,最近還給大隊長送炖品,搞得運輸隊幾個組長都不肯收衛平川。

薛陳斌讓衛平川上車試了一下,他會開車不用重新培訓,便讓他進了三組,目前還沒有分配路線給他。

蘇明西聽薛陳斌說,衛平川被二狗子污蔑的那天,有她及時作證,隊裏把衛寶民的撫恤金和工作都給了歷冬菊,衛平川留在岩城,歷冬菊回金水縣繼續經營小面館。

還說歷冬菊在金水縣幹了好幾年的個體戶,家裏不缺錢,就是為了一口氣。

現在個體戶被人瞧不起,歷冬菊想叫兒子來大城市當個體面的工人。

誰都想不到,再過幾年,等下崗潮開始的時候,就沒人瞧不上個體戶了,蘇明西當阿飄的時候看到,先富裕起來的就是最早下海當個體戶的這一批人。

她也要當個體戶掙錢。

等薛叔一走,她把新鮮的荔枝剝了幾顆擺在簍子上面,白潤的果肉就是最好的招牌。

“新鮮的荔枝,早上剛從樹上摘下來的,先嘗後買,不甜不要錢。”

現在正是下班的點,卷煙廠家屬院門口不少人,很快有人圍過來,“怎麽賣的啊?”

蘇明西熱情的剝開一個給她先嘗後買,“四毛五一斤,兩斤八毛,要是買三斤就算一塊一。”

三斤平均下來還不到三毛七一斤,愛吃荔枝的一天随随便便就能吃掉兩三斤,何況一家人吃,三斤不多。

Advertisement

有人還想跟她壓價,“一塊錢三斤吧,我買六斤。”

蘇明西說:“嬸子,這是我自家果園挑好的摘下來的,您別看這裏有五十斤,二三十個人就買完了,您要是再猶豫可就被別人挑好的搶光了。”

蘇明西一邊說話一邊稱重,很快賣了兩份三斤的。

那個嬸子才從外面問過價格,四毛二一斤呢,買多也是這個價,而且還不給嘗。

免費品嘗過後,這姑娘的荔枝跟她一樣水靈甜美,嬸子立刻蹲下來挑了三斤,“丫頭,你這流動攤位不會扣秤吧。”

蘇明西給她過了秤,秤杆子擡的高高的,“您去對面的糖果鋪子核秤,少一錢賠一斤。”

嬸子還真去對面稱了,蘇明西不怕,她又不缺斤少兩。

優惠給出來,十個人有八個都買三斤,有個大姐買了一斤回家,沒過二十分鐘又回來了,說再買兩斤,和之前買的一斤一起,按照三斤的優惠價。

大姐笑着說:“家裏孩子多,沒吃夠。”

蘇明西爽快的秤了二斤給她。

這時候,剛才核秤的嬸子帶人沖過來,“就是這丫頭,你們搞快點。”

蘇明西吓了一跳,“嬸子,我可沒有扣秤,你剛才去糖果鋪子核過的。”

嬸子蹲下來飛快的挑荔枝,還叫幾個鄰居挑快點。

“誰說你扣秤了,你這丫頭做生意實誠,一斤多給一個,三斤多給了四個,你們趕快挑,她今天就五十斤,這都只剩一半了,再想買這麽便宜的荔枝,只能等後天了。”

蘇明西忍不住笑,這個大嬸居然連足秤多的四個都核出來了。

嬸子不光幫她宣傳荔枝,還幫她宣傳擺攤的時間,光她帶來的七八個鄰居就買走了二十多斤,簍子裏只剩下薄薄的一層荔枝,大概有兩斤出頭。

剩下這兩斤她按照三毛一斤便宜賣給了門衛大叔,以後要在這裏擺攤,跟門衛也要搞好關系。

這才一個小時就賣光了,蘇明西有點懊悔,早知道多留幾十斤下來零售,煙草局幾千人的家屬院,肯定能賣得掉。

點着手上的錢,她又開心起來,買三斤的占大多數,五十斤一共賣了18.7元,雖然單價便宜了,但是如果不做這樣的促銷,她可能三十斤都賣不完,今天可是賣了五十斤。

扣掉給舅舅的5塊成本,這趟賺了13.7元,不少了,如果下趟帶一百斤過來能賺二十多,一個月只往返15次,依舊能賺400左右,比她預想的還要多。

可別小看這四百塊錢,抵得上饒麗花小一年的工資了。

而且舅舅的那一百五十斤送到岩城的批發市場,又多賣了7.5元。

這就是運輸隊工作吃香的原因之一,能跟着車隊進貨賣貨,省下來大頭的交通費,那才能賺到錢,所以黃寡婦拼了命不惜污蔑衛平川,也要幫她兒子搶運輸隊的工作。

蘇明西将錢數好用手帕包起來裝包裏,找了個小吃店吃了碗面條,三毛錢的鳝絲面味道很好,以前在蘇家只有蘇景珠有零花錢出來吃,她是沒有的。

但是現在她能自己掙錢了。

她在夜市逛了一下,岩城夜市擺小攤還挺多,賣小吃、穿的用的,要是能在岩城擺個小攤位也不錯,可以讓媽或者舅媽來,這個等以後再說,目前最要緊的是兩個月後的高考。

花了1.2元在招待所住了個單人間,明早車隊的車六點鐘出發,她怕睡過了,還讓前臺值夜班的服務員五點鐘敲門叫一下。

單間裏有熱水能洗澡,蘇明西帶了換洗衣服和毛巾牙刷,洗漱好早早睡了。

早上服務員來敲門的時候蘇明西其實已經醒了,她高中就養成了良好的生物鐘,睡覺前默念幾點鐘起床,一般都能提前幾分鐘醒過來。

不知道今天是三組的哪位師傅去金水縣。

剛到運輸大隊,她就聽到運輸隊待發的車隊停車場在吵,聽上去好像在争論要讓二組接替三組去金水縣收荔枝。

“老薛,反正都是幫運輸隊創收,誰去還不是一樣,你這麽固執是在拖運輸隊的後腿,影響了年底大家的獎金,把你全年的工資補上也不夠啊。”

哪個組去開金水縣這條創收線那肯定不一樣。

雖然創收的利潤歸運輸隊,年底拿一筆錢給全隊的隊員當獎金,但是分到這條線路的組可以帶些貨回來賣,這筆私下的收入組員分。

這個肥差是輪換來的,第一年一組跑金水縣荔枝這條創收線,第二年二組,今年輪到三組。

運輸大隊一共五個組,只有三組的組長薛陳斌為人最和善,而且他和高秀梅兩口子看着蘇明西長大,換了別的組跑金水這條線,蘇明西不一定蹭的上車。

二組去年吃到了這塊肥肉,怎麽今年還來搶三組的?

她問薛陳斌怎麽回事,“薛叔叔,三組今天調不出司機來開金水的創收線嗎?”

薛陳斌道:“老田喝酒誤事翻了車,按照規定停工七天寫檢查,咱們三組一時間抽不出人來頂老田的班。”

運輸隊歇人不歇車,每個組任務都很重,三組其他組員不是出車去了,就是剛出車回來,連續疲勞駕駛很危險,二組副組長丁富海就是用這個理由,想把金水這條創收線搶回去。

丁富海是饒麗花提拔上來的,如果這條線被他搶去,蘇明西別想蹭車隊的車往返。

她蹭不上車隊的車,不但自己掙不出高考的花銷、學費,舅舅家幾千斤荔枝也只能按照七分錢的價格賣給收購站,要少賣一百多塊。

蘇明西道:“薛叔,你們組不還有個衛平川嗎,你昨晚給他考核合格嗎?”

衛平川之前有駕駛經驗,他駕駛技術是過硬的,雖然只摸了三天運輸車,開的比老司機還順溜。

薛陳斌也不想把這塊肥肉讓出去,他把衛平川叫過來,“單趟五個多小時的長途不換人,你自己一個人開來回行不行?”

衛平川每天在運輸隊的訓練場摸車,又沒任務不能跑線路,只能做些跑腿的活兒,早急死了。

他視線掃過蘇明西,今天這機會還是她提出來的,那姑娘依舊不避嫌的沖他笑。

他忙把視線挪開,“我能開,肯定把貨安全拉回來。”

“好,你今天頂老田的班,把車開到金水縣,中午裝車,晚上六點鐘必須拉着貨回到車隊。”

丁富海不同意,“他怎麽能行,他才學了三天,路上出了事故誰能負責,而且他對這條線路不熟悉吧?”

昨晚是薛陳斌給衛平川考核的,對他的駕駛技術是認可的,有人質疑他的組員和決策,他當然不願意。

薛陳斌道:“出了事我負責,我既然能讓他去就是認可他的駕駛技術,路線不熟悉沒事,安排個跟車員給他指路。”

丁富海嗤笑:“這是4.5噸重的大貨車,不是自行車,他才摸了三天誰敢給他當跟車員,不信你找,找不到別耽誤時間,還是讓我們二組來。”

蘇明西正好要回金水,她說道:“我敢,我之前就做過跟車員,金水縣也跟着薛組長跑了一趟,記得路線和路況,我給他帶路。”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