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遇

每每想起和孟瑾珩的相識經歷，柳長星都想回到過去掐死自己，他表現得過于蠢笨，白白錯失了大好時機。

那年是他入書院念書的第三年，被同窗拉着去鸾鳳街的鸾鳳樓。

“這街上可不止這一家店家，還有許多，比如什麽青風館，醉露軒啦，為何要叫鸾鳳街呢？為什麽不叫青風街，不叫醉露街呢？”

同窗一收扇子，眼睛裏流露出“你快問我你快問我”的眼神，柳長星嘆了口氣，問道：“為什麽呢？”

“問得好！問得好哇！”

那人又從桌子左邊繞到桌子右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這鸾鳳樓，自然是這鸾鳳街最出名、花樣最多、當然也是最大的店家了！更絕的是，鸾鳳樓的小倌兒們，可是個頂個的身姿曼妙、才藝俱佳、風情萬種！絕啊！這可是其他地方比不了的！”

柳長星嫌惡地掀開同窗的手，“好我知道了。”

柳長星扭頭看着他，“小倌兒？你還想會小倌兒？！”

同窗的臉瞬間漲紅了，支支吾吾了半天，“當……當然不是！”

見他毫不動心，還不死心，“還有還有啊！鸾鳳樓的吃食也是一絕啊！雖然它是個……嗯，但是菜品極佳，很多名貴酒樓遠遠不及它！哎！哎！——”

同窗不死心的猛烈搖晃他的肩膀，搖得他頭昏腦漲，“去不去啊！去吧去吧～我們不進去就在外面看看，哎呀就看一下嘛，長長見識，不進去，去吃飯也好啊！”

“停！”柳長星舉起一只手，“我不去，多謝兄臺，正經人家誰去那裏吃飯。”

同窗氣得一下子站了起來，“那你不去！就等着回去接見你兄長吧！”

又放低了聲音，“我可聽說，你兄長今日回京，說不定啊，現在已經過了城門口奔着皇宮見陛下去了……要我說，你不如出去躲一躲。”

柳長星一下蔫了，咬咬嘴唇，“可這，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我兄長又不是不回家了……”

“能躲到十五，咱就絕不在初一挨打。”

“去去去！我去！你別說了！”柳長星一下子蹿起來，“這就走！走走走！”

同窗噗地一聲笑出來，哈哈大笑着跟在他後面。

誰都知道柳長星懼怕他的兄長，柳長星幼年喪母，前些年柳父也辭世，家中只餘一位兄長，對他管束頗多，生怕這位小公子長歪了。柳長風每次回家第一件事便是将柳長星叫到跟前，詢問這段日子過得如何，查問功課，檢查武功，事無巨細，不到兩個時辰斷不會放他走，稍有過錯還要領罰，柳長星雖敬重兄長，但也怕，尤其害怕外出歸家的兄長。

到了鸾鳳街已是晚上，寬闊的大街上早已挂起了大燈籠，燈火點亮了道路，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火光中攢動，陣陣香氣從街邊蹿出來。

柳長星來之前就沒吃晚飯，看到街邊這些個香噴噴的吃食小攤，自然忍不住，買了喜愛的臭豆腐端着邊走邊吃，同窗受不了了臭豆腐的味道，離他三步遠，隔着人群艱難的向前挪動。

“哎哎，留步！”同窗越過一只手來拉着他，他連忙端穩了手裏的臭豆腐。

鸾鳳樓前聚攏了一群男人，紛紛盯着二樓望去。只見飛檐上傾瀉而出彩色絲帶，檐角挂着紅燈籠，下面場地上還有一大塊鋪了紅布的擂臺。

少傾，一女子從二樓飛身而下，伴随着樂聲在擂臺上翩翩起舞。女子的面紗遮住半邊臉，眼神靈動，舞姿曼妙。同窗早已激動得不停地拽柳長星的袖子，臺下人皆拍手叫好，不時往臺上扔些碎銀。

人群中有人竊竊私語，“這是鸾鳳樓的花魁麽？”

“害！這哪兒能啊，鸾鳳樓的花魁豈是你我輕易能見到的？那必得是貴客才能相見，首先呀，你得有這個……”

說話那人撚起兩根手指搓了搓，聽話的人笑一笑，心中了然。

女子表演完邊退場，緊接着出來兩位男子，柳長星又仔細看了看，沒錯，是男子。兩位男子一人穿白衣，一人穿青衣，拿着兩柄細長的劍表演劍舞。

又是剛剛說話的那兩人，只聽一人開口道：“這鸾鳳樓可真有意思，別的地方有男倌兒都是藏起來，它倒好，還大大方方放出來。”另一人點點頭，“要說這鸾鳳樓就是別出一格啊，怎麽這裏的男倌兒也如此絕色？那身段兒……您瞧瞧……”“怎麽，你看上啦，看上哪個啊？”“哎！胡說！你瞎說什麽！我可不喜歡男人！”兩人還在争執讨論些什麽，柳長星只覺得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遠，漸漸聽不清了……

他呆呆地望着二樓，角落裏有個男人倚在欄杆上。

他的腰軟塌塌的靠着，扭頭看着街上的人群，柳長星只看得見他一半的側臉。

奇了怪了，離得那麽遠，他竟然覺得自己甚至能看清男人的睫毛，還有睫毛下覆蓋的漆黑的眼珠。眼尾上挑，是典型的美人丹鳳眼，微微勾起的唇角，柳長星不知他是笑了還是沒笑，總之那弧度勾得人心癢癢。細碎的發絲飄散在空中，一兩根飄到腮邊，柳長星很想動手幫他撥一撥。

男人忽然轉過臉來，柳長星看清了他的正臉，這張臉意外的英氣，但上挑的眼尾總讓人覺得他不那麽正經，整個人一副懶洋洋的模樣。他看向人群，似乎在尋找什麽。

他忽然停下搜尋的目光。

這眼睛真好看。

啊！柳長星猛然反應過來他盯的是自己！

柳長星倏地收回心神，猝不及防的撞上那雙眼睛。

“柳兄！”感覺到肩膀被狠狠撞了一下，柳長星大叫一聲，轉過頭看向同窗。

“你幹什麽啊！叫你也不答應！魂兒丢啦？”

柳長星再一回頭，二樓那人早已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