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5%

季青琢挑了套喜歡的裙子, 雖然她之前慣常穿素色的衣裙,不過那只是習慣而已,若是穿色彩豔麗些的, 她也不介意。

她換好了衣裙,出來找沈容玉,推開門,便看到他坐在院內小亭裏逗毛毛, 拿着一根胡蘿蔔在喂它。

毛毛其實不太認主人,誰喂它, 它就吃,吃得還挺開心。

季青琢等着沈容玉把一整根胡蘿蔔喂完, 才喚了他一聲:“小玉師兄, 我們走吧。”

沈容玉擡手, 他拿着胡蘿蔔的手隔着一層氣流, 并未弄髒他的指尖, 他點了點頭,與季青琢一道走出了白水島。

季青琢研究着自己手裏的信箋, 盈袖為何會來找她,她對煉藥什麽的也不感興趣呀。

“你與那澤國公主的侍女相熟?”在葬雪劍上,沈容玉忽然開口問道。

季青琢搖頭:“不。”

“她不是好相與的人。”沈容玉評價道。

“我覺得……還好吧。”季青琢想,還是盈袖的主人更不好相處一些。

沈容玉并未再說話, 他瞥了一眼季青琢手中的信箋, 而後便看向了遠方。

煉藥課考核的場地要小一些, 在此處已經聚集了許多修士, 由于季青琢不是參與考核的弟子, 所以她終于不是視線的焦點了。

對此, 季青琢很欣慰, 她躲在沈容玉身後,走進人群中。

奈何沈容玉挑的位置在中間,左右上下都是玄雲宗的長老,季青琢不想跟過去,但是若不跟着沈容玉,她一個人在喧嚣的人群更加無所适從。

所以她只能坐到沈容玉身邊去,剛坐下來,她便感覺到身邊有銳利的視線投了過來。

扭過頭去,她看到葉斷紅正坐在她身邊不遠處,他只瞥了她一眼,便将目光放向了煉藥考核的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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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禮貌,季青琢喚了他一聲:“葉長老好。”

葉斷紅颔首,冷聲應道:“嗯。”

而後他專注看着煉藥考核的方向,沒再關注季青琢。

季青琢是有些怕他的,所以她小聲對沈容玉說道:“小玉師兄,葉長老怎麽也來了?”

“葉長老是負責帶領這些新弟子的長老,那些沒有被玄雲宗長老挑走的普通弟子都是他照看,所以這些考核他都有來看。”沈容玉解釋道,“禦獸課考核的時候,他也去了。”

“啊……”季青琢沒想到葉斷紅也在,那麽為何她禦獸課考核那日沒有看到他呢。

似乎感覺到了季青琢的疑問,沈容玉給她解釋了一下:“很多弟子都怕葉長老,所以他在觀看席隐匿了自己的身形,下面的弟子都看不到他,免得影響到他們。”

“這樣。”季青琢理解了葉斷紅的做法。

此時,煉藥考核正式開始,考核內容是根據長老提供的靈材,加上自己帶的三種靈材,測試弟子在三個時辰的時間內能煉出什麽樣的丹藥,到最後按照煉制出丹藥的品級評判分數。

參與考核的弟子們圍着分下來的藥鼎,熱火朝天地開始煉藥了。

沈容玉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季青琢說話,季青琢沉悶,他更是一個寡言的人,但是他很喜歡逗季青琢說話。

“琢琢當初為何沒有選擇學習煉藥?”沈容玉遙遙望着那些弟子控制着藥鼎裏的溫度,随口問道。

季青琢很老實地承認事實:“小玉師兄,我來的話,藥鼎會炸了的。”

沈容玉聞言,輕笑一聲:“所以更喜歡靈獸,是麽?”

“是。”季青琢點了點頭,“它們很可愛。”

沈容玉的視線轉向煉藥考核場地裏的弟子們,他看向盈袖與秋明雪這兩個澤國來的弟子。

“琢琢覺得,這二人,何人能技高一籌?”沈容玉看向這兩位姑娘的目光淡淡,但眼眸深處卻帶上了一絲警惕。

“盈袖與秋明雪嗎?”季青琢看着二人幾乎一致的煉藥動作,想了想,說出了自己的答案,“小玉師兄,我覺得應當是秋明雪。”

“那侍女的仙骨資質要比那公主的好上半分,在煉藥一途上,她明顯更有天分。”沈容玉早就看出這二人孰高孰低。

“盈袖處處讓着秋明雪,她不敢……”季青琢想起了自己在課堂外聽到的她們二人的對話。

“如此麽……”沈容玉唇角挑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他的目光落在了秋明雪面前的藥匣裏。

煉藥課長老給他們發放的靈材是制作藥引的,而參加考核弟子自己攜帶的靈材是升華丹藥的關鍵。

盈袖從自己的空間錦囊裏取出了她自己帶來的藥材,不過是些普通的靈草,在開山之日的市集上就可以買到。

秋明雪取出的藥材明顯要好上許多,一打開藥匣,芬芳的藥香便飄了出來。

她的唇角揚起一抹自信的微笑,将藥匣裏的一株白色的草小心翼翼拈了出來。

這草藥展示在衆人面前的時候,就連煉藥課的長老徐期都忍不住誇道:“這靈材難尋,名曰卷石草,只在千丈高的懸崖上有生長,你能尋來它,殊為不易。”

但是,季青琢知道這卷石草是秋明雪委托她的澤國為她搜羅來的,她在資源上,已經領先同輩弟子一大截了,這就是出身帶給她的好處。

思及至此,她扭過頭,偷偷瞧了一眼沈容玉,玄雲宗的人都是他是東山皇族的血裔,若真如此,他的人生是否會像秋明雪一般平安順遂,直到那什麽荒蝕來将他的家族摧毀……

驀地,她的眉頭微皺,又想起了沈容玉背後的傷,這又是因何而來呢?

她偷眼看沈容玉的眸光飄忽,直到煉藥場地裏傳來一聲尖叫,這尖叫聲熟悉,正是秋明雪發出的。

季青琢馬上将視線轉了過去,便看到秋明雪面前藥鼎裏的熊熊烈火撲了出來,它們已經不是最開始的豔紅色了,而是邪惡的紫黑色,閃爍着怨毒的光芒。

這烈火幻化為無數虛影,朝秋明雪撲了過去,這一切只發生在一瞬間。

在秋明雪将卷石草投入藥鼎的時候,這煉藥的烈火便發生了異變,它們慢慢變化着,朝秋明雪悄悄靠了過來,知道趁她不注意,直接朝她撲了上去。

同時,在這紫黑色火焰的虛影中,還有一個個畫面在閃動着,是一只努力探向卷石草的手,這雙手上纏着紅繩,其上系着平安扣。

然而,就在那雙手即将觸碰到卷石草的時候,他突然脫力,朝下墜落而去。

“砰——”的一聲,血光四濺,季青琢猛地閉上了雙眼,采藥之人掉了下去。

而後是嬰兒的啼哭聲,在空曠的藥堂內顯得無比刺耳,這雙系着紅繩與平安扣的手将那孩子從他母親的懷裏接了過來,不斷低聲哄着。

而後又是“砰——”“砰——”的好幾聲,許多雙不同的手不斷試探着伸向卷石草,但都墜落崖底,悲泣聲不斷傳來,刺着在場所有修士的耳膜。

季青琢閉着眼,沒有再看,她的手無措地垂落在身體兩側,沈容玉冷靜地看着這一切,而後靠了過來,用兩手替季青琢将她的耳朵捂住了。

在他将季青琢耳朵捂住的一瞬間,尖嘯聲傳來,這粘膩怨毒的火焰纏上了秋明雪的身子,而守在一旁的煉藥課長老徐期出手,召喚來冰冷的泉流,卻還是撲不滅這火焰。

秋明雪身邊的其他修士早就吓得散開來,連考試也顧不上了,這因卷石草而引發的火焰邪氣很重,誰也不敢靠近,惟有盈袖只擡頭望了那火焰一眼,從容不迫地繼續煉藥。

沈容玉看着藥堂裏詭異的現象,他沒有出手,因為他們身邊的葉斷紅已然飛身而上,也在幫忙阻止着這突如其來的邪魔。

季青琢的聽覺與視覺皆被封着,但她不敢睜開眼,即便沈容玉捂着她的耳朵,但她依舊能聽到那泥濘破碎的身軀墜落的砰砰聲,仿佛是大地與山崖在重重捶打他們的身軀,這場景一定是血腥的,她不想看。

而沈容玉則看向了盈袖,她切割靈草的手遠遠看去似乎十分穩健,但仔細觀察,便會發現她的全身上下都在微微顫抖着,這是因為過度疼痛而産生的反應。

但是盈袖身邊一絲危險也無,被邪惡火焰纏身的是秋明雪,在那紫黑色火焰攀上秋明雪面龐的那一瞬間,盈袖的眉皺了起來,她緊咬着牙關,試圖讓自己不要展現出異樣。

現在所有人應該都在關注秋明雪,而無人注意到她吧?盈袖如此想道,她一擡眸,卻注意到了沈容玉的視線。

驚懼之下,手裏端着的一盤藥材打翻了,盈袖低頭拾起,腕上銀镯慌亂地叮當作響。

此時,葉斷紅已來到堂下,他出手,腰間不知從何處橫出一把長刀,如黑夜般深邃,那長刀出鞘,帶起沉重的黑色氣流,竟将那火焰活生生斬斷。

紫黑色的邪惡火焰朝他纏了過來,但一點都碰不到他的身子,葉斷紅再揮出一刀,火焰便被死死地釘在了地上,而秋明雪已昏迷在地,渾身都是灼傷,而不知是死是活。

直到火焰被制伏,季青琢聽不到那可怖的墜崖聲了,她才将眼睛睜開,看向藥堂裏的情況。

她看到盈袖正從容不迫地将最後一味藥材投入藥鼎之中,似乎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

盈袖……給她寫了一封信,就是要她來看這個的嗎?

季青琢大口呼吸着,像溺水的魚,她很害怕現在的場景,以至于身子都微微顫抖起來。

沈容玉按住了她的肩膀,他的掌心溫厚,穩住了她的身形。

“琢琢莫怕。”他對她說,“葉長老已經将那火焰制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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