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75%
季青琢在看到有人出現的時候, 就一閃身,躲到了沈容玉的身後,他的身形高大, 正好能将她給擋上。
她手裏還撐着傘傘,斜斜撐着,支在沈容玉的頭頂,為他擋着落雪。
——其實沈容玉是能自己施法隔絕雪花落在他身上的, 他這是故意的,一開始禦劍飛行的時候, 他只是想感受一下落雪拂面的感覺,但他沒想到, 季青琢居然還記得給他撐傘, 所以他也就沒有提醒她, 就讓她這麽給他撐着傘。
那村民只看到一位身着墨色大氅的姑娘躲到而這白衣少俠的身後去, 他看了一眼沈容玉, 只覺此人仿佛是從仙界來,姿容清絕, 氣質孤高出塵,仿佛是什麽世外高人。
“林中有妖魔,已經被我們消滅。”沈容玉溫聲說道。
他的手往後一伸,握住了季青琢的手腕, 從雪地裏走出, 他的掌心依舊是溫熱的, 倒是季青琢的手都快都凍僵了, 他的手指下滑, 将季青琢的手攏在了自己的掌心。
“你們是……修士?”這村民問道。
“是。”沈容玉牽着季青琢往前走去, 他并不打算理會此間凡人, 因為覓魔輪上又指向了新的邪魔。
“修士……斬妖除魔的修士……那可太好了!”這村民似乎想起了什麽,“咱們這雲梁地界,已經許久未有修士踏足了。”
“雲梁。”沈容玉重複了一遍這地名,“這已經是玄雲宗所轄的修仙地界最偏遠的地方了,再加上在雲梁地界以北的雪梁域內的修仙宗門與玄雲宗不和,所以我們玄雲宗的修士很少回到這裏來。”
這句話,是他對季青琢說的,讓她對這個地界有一個大概的認識。
“是啊,二位仙長,你們玄雲宗不管我們,那雪梁域內的修士也對我們置之不理,所以此地邪魔衆多,最可怕的是,就連我們國家的皇帝,都被邪魔所惑。”那村民湊了過來,低聲對他們說道,“我們這裏曾是獨自管理的一處小村鎮,後來那皇帝派兵過來,直接将我們這裏收納到他們的國土裏去了。”
“我們自己生活得好好的,怎麽就來管着我們了呢?”那村民抱怨道。
季青琢安靜聽着村民說着話兒,她注意到這村民身上衣物雖然說不上太好,但也足夠禦寒,并且他的衣服上并沒有破損,說明他生活得不錯,但方才那林中的伥,看起來生活得可不太好。
“林中的邪魔,是何時出現的的?”沈容玉似乎是看出了季青琢的疑問,便順口問道。
“回仙長,是五六年前,那林中死了一個小孩兒,是咱們村裏瘋子的孩子,後來那瘋子投河死了,那雪林也就開始吃人了,所以村裏鎮上都流傳着是那瘋子死後的怨魂未散,徘徊在林中。”村民答道。
“嗯。”沈容玉颔首,他無意再探究此事,他倒是對那蠱惑了一國皇帝的邪魔更加好奇。
而且……若他沒有記錯的話,雲梁這裏的所謂小國,應當名為梁國,最開始是……東山皇族的屬國。
沈容玉牽着季青琢,想要離開,季青琢一只手被他牽着,另一只手要撐傘,騰不出手來看自己的覓魔輪,于是她被沈容玉握在掌心的手動了動,想要掙脫開來。
“小玉師兄,我看看覓魔輪。”季青琢小聲說道。
沈容玉松了手,季青琢掏出自己的覓魔輪,她看到圓盤上的指針還往北方指去,她對沈容玉說:“往北走。”
“北方可是梁國的皇都方向啊。”那村民見季青琢與沈容玉不理睬他,于是追上來說道,“二位仙長,此去可要小心哪,那皇帝派兵來我們這裏,可是直接将管轄此地的家族滿門剿滅,與邪魔為伍,殘暴得很。”
沈容玉沒有回應這村民,他根本就看不起此地的任何人,倒是季青琢回過頭,對他道了聲謝:“大叔,感謝你的提醒。”
她話音剛落,沈容玉便牽着她飛上雲端,呼嘯的風雪再度迎面吹來。
“覓魔輪指示的北方邪魔,會是村民口中所說蠱惑皇帝的邪魔嗎?”季青琢提出自己的問題。
沈容玉抿了抿唇,他緩聲說道:“要去看看才知道。”
他們離開後不久,他們曾經遇見的村民便收拾東西回家了,但在回家的半道上,有一黑影自風雪中閃現,将村民吓得跌坐在地。
季青琢與沈容玉是從玄雲宗山門外的市集離開的,要知道他們離開的方向很容易,所以黑影一路追蹤至此。
他逼近了那村民,問道:“方才可是有一男一女兩位修士從這裏經過。”
“是是是——”村民驚恐說道,光是此人的氣息就讓他渾身顫抖。
“他們往何處去了?”黑影問道。
“往北方的梁國都城去了。”村民不敢不回答。
黑影沒再說話,只是這村民的身體在他離開之後,委頓在地,屍體消融,不見蹤影。
他問了一路,便殺了一路,人類的性命,在他眼中并不算什麽。
然而,此時的季青琢還不知道她被什麽樣的東西盯上了,她與沈容玉走了幾日,來到梁國都城,這一路上他們盡量都留城中歇息,夜晚也會抽出時間修煉,路上看梁國的風貌,似乎也沒有十分水深火熱。
到了梁國都城雪都,季青琢與沈容玉準備尋處驿館落腳,這雪都裏來往的凡人中,也有不少的修士,但修為大多不高,有仙骨資質的人不會留在這裏,他們會聚集到修仙門派裏尋求仙緣,在靈氣尚未照蔭所有人的情況下,修士的生活與普通人很遙遠。
來到了這樣人間煙火氣的城市裏,季青琢才更加習慣,他們步入雪都的時候,正值夜晚,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行蹤,不讓他們追蹤的邪魔起疑,所以他們隐藏了身份,裝成普通凡人進了城。
季青琢手中的傘傘,現在是真成了一把擋下落雪的傘,她走在沈容玉身側,原本是踮起腳伸長了手臂想要為他遮遮雪,沈容玉見她踮腳踮得有些艱難,便将傘傘從她手上收了回來,自己撐着,連帶着将季青琢也容納到了傘下。
“我的。”季青琢見沈容玉拿走了傘傘,有些舍不得——她知道這把傘是沈容玉給她的,但她付錢了不是嗎,付錢了,這把傘便是她的了。
季青琢對一把傘如此有占有欲,沈容玉竟然也不惱,甚至也沒有任何不悅的情緒,他只是愉悅地輕聲笑道:“借我用一會兒,可以嗎?”
“可以。”季青琢的腳不再踮着了,她跟在沈容玉身邊,雪都街道兩旁支起了許多攤位,什麽小玩意都有售賣。
沈容玉對這些不感興趣,但是季青琢很喜歡,她避開人潮,腳步不由自主地往街邊賣飾品的地方走了過去。
當然,沈容玉也沒阻止她,只跟在她身側,任由着她随便往哪裏走。
他們在落雪天用傘,并沒有很奇怪,因為在凡人的城市裏,大部分凡人已經可以從容地面對“傘”這種東西了,畢竟修士出行遇上雨雪天氣,不需要傘也不會弄髒身子,所以他們可以理所應當拒絕與傘有關的所有東西。
但是凡人不一樣,就算荒蝕再可怕,對于他們來說,也是爺爺輩的傳說了,日子總要過,這傘,不能不用。
季青琢在街邊的小攤上拿起了一串粉色的珠鏈,在傘傘的傘柄上比了比,她問沈容玉道:“小玉師——”兄。
這“師兄”二字,她沒完全說出來,因為她想起自己在進雪都之前與沈容玉說好,到了這裏,便不要喚什麽師兄師妹了,以免暴露自己修士的身份。
其實季青琢是喚過沈容玉為“小玉”的,她叫紅色氣流就是叫小玉,但是面對人形的沈容玉,這幾乎算得上親昵的稱呼她說出之後,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而且,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買一件傘上的挂飾也要問沈容玉,但是這個問題就是理所應當地問了出來。
“小玉,這個挂在傘上好看嗎?”季青琢将她的問題接了下去。
沈容玉凝眸看着她,他根本就沒看這串粉色的珠鏈,他說:“琢琢自己刻的更好看些。”
季青琢想,她給沈容玉刻那枚昙花玉佩,就花了好多天的時間,她的眼睛不太好,往往要雕刻一段時間,就歇一段時間。
她只對沈容玉如此上心過,當然……她确實也沒精力在傘傘上花時間再制作一個配飾了,她自己的東西,她當然覺得樸素一點好。
所以她說:“小玉,我只給你刻過。”
這句話的言下之意,就是她只給沈容玉送她自己親手刻的玉佩,而不想花時間給傘傘也刻一枚。
沈容玉聞言,他攥着傘柄的指節略微緊了些,一股複雜的感覺湧上心頭……季青琢居然覺得這把傘……比不上他,可是……
他輕嘆一聲,這心情也不知是好是壞。
“琢琢若喜歡,便買下。”他回道。
季青琢心滿意足,她又在攤位裏挑了好些,并且對沈容玉說道:“我可以一天給傘傘換一串,這樣它每天都會好看。”
沈容玉心想你怎麽不多送我兩塊玉佩,讓我一天換一塊,天天也不重樣?
季青琢不知他複雜糾結的心思,她付了錢,便心滿意足離開了,并且擡手将自己最先看中的粉色珠鏈串到了傘傘的傘柄上。
粉色珠鏈的末端垂下兩枚較大些的粉晶,被雕刻成一朵小花的形狀,季青琢摸着那小小的粉晶花兒,覺得有些遺憾:“這雕刻的形狀,太普通了。”
“太普通?”沈容玉單手按上了那粉晶挂墜,“琢琢想要什麽樣的?”
“什麽樣的都行。”季青琢倒是不挑這個,只是她覺得這小花粉晶的氣質配不上傘傘。
“那我随意變了。”沈容玉說。
他的指腹一抹,一道隐秘的法術光芒掠過,這粉晶被他瞬息間雕刻為……昙花的形狀,與他腰間佩戴的玉佩上昙花圖案頗為相似。
“是昙花。”季青琢其實早有預料,但在看見粉晶變化的時候,她還是有些開心。
她也很喜歡這花兒,便伸出手指,輕輕撥弄了一下粉晶昙花。
“這花……有些像——”她剛想說這花有些像修煉空間裏紅色氣流所化的那朵巨大昙花——主要是色澤相似,但是她忽然想起了什麽,馬上閉嘴。
“像什麽?”沈容玉将傘傘朝她的方向傾斜,忽地問道。
季青琢當然不好意思說出修煉空間裏的情況,她沉默了,直到沈容玉又問了一遍:“琢琢,又不想說了?”
“像你。”季青琢的腦海裏飛快進行換算,紅色氣流等于沈容玉,紅色氣流所化的昙花,也等于沈容玉,所以這粉晶昙花,像沈容玉。
“像我?”沈容玉低聲笑了,許久,他慢悠悠地說道,“琢琢,這花像你才是。”
作者有話說:
小玉:她給我刻玉佩不給傘刻(吃醋。)
小玉:她給傘買很多飾品不給我買(吃醋。)
琢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