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囡囡,你乖一點。◎
陸謹修擡眸瞧着她, 淺灰色的眼瞳裏流過一瞬間的晦暗。
安靜片刻,他緩緩松開她的手指,低低淡淡開口:“吃飯。”
明瑤逐漸抿起唇, 将淺橙色的帕子輕輕擱在餐桌上, 垂眼看着他, 笑着道:“等一下。”
她轉過身, 走到玄關處的置物架旁,拉開手包拉鏈, 取出裏面那只小小的銀色領帶夾, 轉身走到餐桌旁, 坐到他對面。
明瑤将淺橙色的帕子與領帶夾整理好,放進提前準備好的禮物盒裏, 長指搭在盒子上将禮物推給他, “喏,這裏面是賠給你的帕子, 我還另外附贈了一只領帶夾。”
他掀了掀眼皮,嗓音冷淡成線, “今天買的?”
明瑤動作一頓,看向他的眼神微滞, “怎麽, 你不想要?”
他這是在嫌棄麽。
“花了多少?”
明瑤手指輕撚了下,眼眸微垂。
這兩個小東西連19999後面那倆99的零頭都不夠,安靜兩秒, 她一本正經道,“你沒聽說過有句話叫禮輕情意重嗎?”
情意重。
有多重?
陸謹修側眸瞧她一眼, 薄唇輕啓, 嗓音清隽深靜, “可我沒感覺到。”
明瑤臉上的正經褪去,輕哼一聲,直接伸手拿過擱到他面前的禮物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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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瞬,他卻探身向前。
明瑤正欲開口,他溫熱寬厚的掌心貼上她指尖。
她耳根裹上緋色,一雙水汪汪的眼眸望着他,倏地縮回手。
明瑤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陸謹修神色微頓,長指拆開外觀精致的橙色禮物盒,扯出裏頭的帕子,“就這麽喜歡橙色?”
她咽下口中的食物,偏頭無辜地眨眨眼,彎唇道,“你不是知道麽。”
明瑤貝齒咬了下唇角,餘光不動聲色地打量他一眼,淡淡笑了下,“不過這麽多年過去,陸先生忘了也很正常。”
陸謹修指尖輕微拂過那方帕子,而後将其疊好,收進禮物盒。
并未開口。
“你強迫症這麽嚴重?”
“總比你随便一丢來得好。”
明瑤:“……”
倒是好像有點道理。
她細白的齒輕咬了下筷子尖兒,“其實這兩樣小東西也不值什麽錢,你如果不喜歡的話,可以扔掉的。”
“送出去的禮物潑出去的水。”
他菲薄的唇輕輕扯開,淡聲開腔,“我怎麽處置它們你也要管?”
明瑤偏頭朝他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好,我不管,你把這帕子剪碎也無所謂。”
一頓晚餐吃完,她正欲起身收拾碗筷,手腕卻被他按住。
陸謹修緊跟着她站起。
明瑤眉心輕蹙了下,擡臉望着他道,“你幹什麽?”
“不用你。”
“可飯是你做的,刷碗應該我來。”
他的聲音忽地一沉,冷冷道,“我說不需要。”
明瑤:“……”
陸謹修微微俯身,視線落在她頸側,嗓音低沉而清冽,“或許你更應該跟我解釋一下,這件T恤上的人到底是誰。”
“憑什麽,你說解釋就解釋?”
陸謹修掐她腕子的力道更緊了些。
她皺眉,“變态吧你。”
“之前不是罵我瘋子麽,這回怎麽改口了?”
明瑤:“……”
她神色微頓,淡淡開口,“行,我說,但你得先把我松開。”
下一瞬,明瑤只覺腕上一輕。
她伸出食指,指尖輕點了下T恤上那人的黑發,道:“他叫薄譽,是一名射擊運動員,我喜歡他好多年了。”
陸謹修眉心輕蹙了下,兩根修長手指夾住她的手指骨節,不疾不徐地開口,“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
好多年,比他們認識的年份還久麽。
明瑤覺得這話不怎麽中聽,斜乜他一眼,“你之前在陸家別墅抵着我腿吻我的時候怎麽沒想到不要動手動腳?”
他微微抿起唇,絞着她的兩指一松,嗓音沉沉,“明小姐,請不要轉移話題。”
轉移話題的明明是他好嗎,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這人可真是雙标。
明瑤雙手抱胸,不服氣道,“我明明是順着你的話來說的,才沒有轉移話題。”
他眼神暗了暗,“他今年多大了,哪裏人?”
“你說薄譽?”
“不然還能有誰?”
明瑤放下手臂,輕飄飄睨他一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陸謹修那張清隽的臉冷肅着,居高臨下地打量着她,似乎在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明瑤止不住笑,“你要真這麽好奇,就自己問他去。”
陸謹修的嗓音很淡,淡到幾乎聽不出什麽情緒,“好,把他的聯系方式給我。”
明瑤:“……”
他認真的?
可她哪裏有小說人物的聯系方式?
她端起桌上那杯水噸噸噸喝了一半,這才看向他道,“你衣服上的人其實是一部無CP小說裏的男主這張圖是我根據作者描寫想象出來的人設然後找學姐畫的。”
明瑤深吸一口氣,“我這麽說你能聽明白嗎?”
他颔首,“明白了,不過——”
“不過什麽?”
陸謹修:“以後你說話的時候,适當喘口氣沒關系。”
明瑤:“……”
她就是覺得剛才浪費太多時間了,想一下跟他解釋清楚。
說完,陸謹修端起收好的碗筷走進廚房。
整理完畢後,出租屋外響起了敲門聲。
明瑤透過貓眼兒看了一眼,發現門口站的那位就是帶他們來小區的司機大叔。
她旋開門,“大叔,您怎麽來了?”
司機大叔笑笑,“來接您兩位回酒店。”
明瑤咬了下唇。
原本這個下午她應該陪陸謹修去醫院檢查的。
他也已經答應了。
她彎了彎唇,禮貌地道,“您先進來吧。”
司機大叔看到站在那裏的陸謹修,走過去同他說了幾句話。
男人面無表情地低低應聲,拉起她擱在茶幾前頭的行李箱。
明瑤攥住他的手腕,試圖阻止他下一步的動作,淡聲道,“我就不跟你們過去了。”
陸謹修俯下身,長指輕輕捏了下她的軟頰,低沉着嗓音道,“囡囡,你乖一點。”
司機大叔站在那裏,落在他們身上的視線收回,和善的微笑夾雜着尴尬。
明瑤瞪他一眼,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就被陸謹修捂住了嘴巴。
他的手指微涼,靠過來的時候,她聞見了他身上淡淡的木質香。
清冽的松針味。
很好聞。
她揪住他身上T恤的衣角,下巴往司機大叔站的方向努了努。
他現在這是在幹嘛?
男人俯下身,菲薄的唇幾乎要碰到她的耳朵尖。
他不動聲色地掀了下唇,眼底泛起微末笑意,用只有兩人可聞的聲音道,“冒雨來接人本就不易,你就給人點面子?”
“何況他是祁總的人,你應該也不想聽到祁總拿我的女朋友不願意和我同住這件事來質疑我某方面能力不行吧?”
明瑤:“……”
他說的某方面,是她想的那個麽……
她耳根不知不覺泛上緋色,像被人咬了一口的蘋果在空氣的作用下發生了氧化反應。
明瑤安靜地思考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她撒的謊,就應該由她來圓。
最終,她跟着他上了那輛黑色豪車。
行李是陸謹修和司機大叔幫忙提下去的。
外頭的暴雨現在已經轉變成了淅淅瀝瀝的毛毛雨,轟隆隆的雷聲和閃電也已經止住。
明瑤與他同坐在後排,動了動唇,準備與他商量下到底什麽時候回南城。
她說,“你先不要訂機票了,明天先去醫院做個檢查,不許拒絕,你已經答應我了。”
她晃了晃手機,笑得狡黠,“我已經錄了音,你可不要抵賴。”
他編輯文件的長指一頓,側眸對上她的視線,低低開口,“我沒想抵賴。”
“好,”與他視線相觸的那一霎,她卻不自覺想要避開,眼睫輕顫了下,“我幫你聯系醫生,我在這邊也是有些人脈的。”
陸謹修落在她身上的視線收回,唇角扯出淺淡的笑意,不疾不徐地應了聲好。
因為路上有積水,司機并未開太快。
大概四十多分鐘後,他們才抵達了江城酒店。
幫着明瑤把行李箱送到樓上,目送着他們兩位一起進了總統套房,司機大叔才驅車離開酒店。
陸謹修将那身濕透的衣服交給了酒店服務生,讓他幫忙送去幹洗。
他脫下那身T恤,換上深黑色的絲質睡袍。
明瑤站在卧室門口,正準備知會他一聲她要去洗澡的時候,房門被人從裏面推開。
他絲質睡袍的袖角飄起,輕拂過她的面頰。
前後不過一瞬,明瑤只覺得心髒處泛起酥酥麻麻的癢意。
陸謹修眼眸微垂,不緊不慢道,“找我有事?”
“嗯,我要用一下浴室。”
“這點小事不用跟我報備。”
“我是擔心……”
“擔心我突然闖入?”
明瑤目光凝着他,微微點了點頭。
“不會。”
“我會先敲門。”他淺灰色的眼底存着微末笑意,低笑着道。
明瑤:“……”
她避開他的視線,故作鎮定地道:“你今晚睡卧室吧,我睡沙發就可以。”
“不行。”他不假思索地拒絕。
“你身上還有傷,我不能讓你睡沙發。”
他不鹹不淡地講了句,“你倒是心善。”
明瑤眨了眨眼睛,“你才知道?”
陸謹修:“……”
他關上卧室門,垂着眼瞧她,低低淡淡道,“行了,既然你這麽不願意與我同床共枕,那我就睡沙發,這事沒得商量。”
“你怎麽——”
陸謹修忽然俯身靠近,“我怎麽?”
他溫熱的鼻息掃在她肌膚上,羽毛似的,她覺得癢,不禁稍往後撤了撤身。
她微微抿起唇,低聲道,“你……你要說話就好好說,不要靠我那麽近。”
陸謹修直起身,那雙淺灰色的眸底隐匿着不易察覺的笑,輕輕開口,“我給你準備了睡衣,記得換。”
“在哪裏?”
他長指點了下卧室門,“裏面。”
明瑤點了點頭,“謝謝。”
既然他已經準備了,那不穿多浪費。
陸謹修沒再多言,走到客廳,拎起茶幾上的筆記本,進了書房。
明瑤看到床頭櫃上的衣服。
女士睡袍。
她将其展開後才發現,這身女士睡袍和他身上那件款式好像差不多。
情侶裝?
他是特意買的麽?
明瑤站在那裏,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衣服瞧了許久,等手機嗡嗡振了下她才回過神來。
她打開手機掃了眼——
一條來自10086的垃圾短信。
明瑤沒管,直接按滅手機,抱着衣服離開卧室。
進浴室前,她忽然意識到自己還握着手機。
明瑤蹙了下眉。
擔心手機進水,她上前幾步,把它擱在了客廳茶幾上,轉身走進浴室。
大概十多分鐘後,被她擱在茶幾上的手機忽然嗡嗡的震起來,繞着桌面旋出了一個弧形。
手機震動不止。
打電話的人似乎很期待她的回音。
這點兒嗡嗡的震動聲在旁的時候或許不那麽明顯,但這會兒總統套房內安靜得很,這震動聲一路傳,致使客廳西側書房裏的人都聽見了動靜兒。
陸謹修起身離開書房,走到音源處。
他俯身拿起手機,掃了眼來電人,長指一點,接起電話。
對面的男聲略顯着急,“學妹,你怎麽才接我的電話?”
陸謹修掀了掀眼皮,目光落在緊閉的浴室門板處,嗓音低沉到極點,“她在洗澡。”
手機那端的人明顯遲疑了一下,“……你是誰?”
男人扯了下唇,輕輕嗤笑一聲,低低淡淡道,“這個問題還需要問麽?”
“我找她有點事。”
陸謹修:“你可以告訴我,我會幫你轉告她。”
手機那端并未傳來任何聲音。
“如果你信不過我,那就等她洗完澡出來再說。”
手機那端,駱久渡張了張唇,正準備開口說什麽,便聽見那人道——
“不過,她也可能不會回你。”
陸謹修的嗓音淡漠深靜,那張清隽的俊臉上更是沒什麽表情,“畢竟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駱久渡:“……”
他眉心倏地蹙起,清了清嗓子才道,“麻煩你等學妹洗完澡出來以後,跟她說一下,我找她有點事情要談。”
正在這時,浴室門從裏面打開,明瑤走了出來,身上穿着那件酒紅色的睡袍。
這身睡袍下方的設計類似旗袍,開叉到腿根,她纖長白皙的腿被包裹在內,一行一進之間,隐約可以窺見春光。
因為還沒用吹風機吹過,她的黑色長發還在滴水,稍顯淩亂。
明瑤看到客廳裏的人,邊擦頭發邊開口道,“你知道吹風機放在哪兒麽?”
陸謹修那雙淺瞳滞了一瞬,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兩秒,低低淡淡開口,“我去拿。”
明瑤擦頭發的動作一頓,“等一下,你手裏拿的是我的手機?”
陸謹修點了下免提鍵,将手機擱在茶幾上,努努唇示意她坐,“你學長的電話。”
明瑤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在他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上停了瞬。嘉
她坐到沙發上,透明的水滴順着她的黑色長發一路向下滑,最終砸到她精致的鎖骨中央。
陸謹修長指不動聲色地捏緊,落在她身上的視線收回,喉結卻輕滾了下。
看到手機屏幕上的來電人,明瑤道:“學長,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不同于陸謹修低沉清隽的嗓音,駱久渡的聲音反倒更加清潤溫和。
他問:“學妹,你……你忙完了嗎?”
明瑤:“嗯,剛從浴室出來。”
駱久渡:“我聽橙子說你回江城了,是真的嗎?”
橙子是金融系的,與她同級,大一時與她加入了同一個社團,她和駱久渡這個射擊社團社長相處得還不錯。
“她倒是跟你近,什麽都跟你講。”
駱久渡輕笑,“那你怎麽不主動和我說?”
陸謹修走過來,手裏拿着吹風機,聽到這話,那雙淺灰色的眼瞳逐漸落下層層陰郁。
未等明瑤回答,一道低沉凜冽的嗓音落入空氣中——
“駱先生有事還請直說,我要幫她吹頭發了。”
明瑤側眸望向他,眼神裏的詫異一閃即逝。
什麽?
她沒聽錯吧。
他、要、幫、她、吹、頭、發?
莫不是被今晚的暴雨淋壞了腦子?
要知道,這可是她小時候求着他做他都不會做的事情。
手機那端,駱久渡面色一沉,但還是道,“明天我生日,想邀請你過來一起玩,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明瑤餘光看向陸謹修,清清淡淡地道,“我上午有點事情,下午過去可以嗎?”
駱久渡現在的心情與刑滿釋放的犯人差不到哪兒去,長舒一口氣道,“當然,地址我待會兒發你手機上,找不到的話就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好,那我們明天見。”
“嗯,明天見。”
“學妹,晚……”
然而,駱久渡那聲“安”字還未講出口——
“嘟”的一聲響,電話直接被挂斷。
明瑤擡眸,目光落在他身上,蹙眉道,“陸謹修,你幹嘛啊,學長話還沒說完呢。”
“你就那麽喜歡聽別人講廢話?”
她輕哼一聲,試圖跟他講道理,“那你也不能擅作主張把我的電話挂掉。”
“電話不止是我挂的,也是我接的,我接的時候你怎麽不怪我擅作主張,嗯?”
“我那時候不是在浴室麽。”
“所以我有自主消滅噪聲的權利。”
“你的意思是,我的手機吵到你了?”
他菲薄的唇輕扯了下,默不作聲地咬了咬牙關,嗓音沉沉,“确切地說,是你這位好學長吵到我了。”
明瑤拿起桌上的手機,點開瞧了眼。
統共五個未接來電,全都是來自學長的。
其中一通來自兩個多小時以前。
那個時候,她還在出租屋內。
她瞧他一眼,将手機放回桌上,“好吧,我代學長跟你道個歉。”
“明瑤。”
“嗯?”
“他的生日會,你一定要去?”
“學長都邀請我了,我又剛好在江城,不去不太好,而且我剛才都已經答應他了。”
擔心他再次拒絕去檢查身體,“不過你放心,上午我會陪你去醫院的。”
“他是不是喜歡你?”
她清澈的星眸眨了眨,唇角上翹,表情顯得稚嫩又無辜,倒是與她身上熱烈勾人的酒紅色開叉睡袍形成了鮮明對比,“不喜歡啊。”
他擡手,将她濕噠噠的黑色長發撩起,把幹淨的浴巾披在她肩上,長指輕撫着鋪開,“是麽?”
背部傳來絲絲麻麻的癢意,她手往後探,輕輕揪住他的睡袍衣角,聲音清甜,“哥哥。”
他動作一頓,淺灰色眼瞳裏的涼薄晦暗一點點變淡。
直至消失不見。
他長指拂過她的側臉,喉骨驀地滾動了下,嗓音氤氲着啞意,“叫我什麽?”
明瑤眉心輕蹙——
他果然還是那麽排斥自己喊他哥哥。
她擡手攥住他的腕,貝齒輕咬了下唇角,嗓音淡淡,“沒聽見就算了。”
“但你剛才說的幫我吹頭發,還作數麽?”
“自己怎麽不吹?”嘴上這麽說,他卻順勢拎起了吹風機的把手。
她聲音低緩,“我懶嘛。”
安靜了會兒,明瑤望向他,問:“你喜歡短發還是長發?”
他面無表情道,“随意。”
如果是她。
那麽怎樣都好。
“怎麽就随意了,同一張臉,長發短發還是不一樣的,你就沒有個偏好嗎?”
“不必迎合我的喜好。”
她淡淡瞥他一眼,“誰要迎合你了,自作多情。”
陸謹修倒也不惱,直接将吹風機塞她手裏,低沉清冽的嗓音氤氲着別致的性感意味,“拿好。”
明瑤眼神暗了暗,眉心也擰起,“不幫我吹了啊?你這人還真是,說話不算……”
她的話還沒說完,下巴就被他的微涼手指鉗住。
他俯身瞧她,薄唇扯出一個沉郁的笑,嗓音倒比先前愈發淡了,“急什麽。”
話音未落,明瑤就被他騰空抱起。
她雙腳在無意識的情況下離開地面,不安全感驟增。
明瑤本能地伸手圈住他的脖頸。
她手心與他頸項處的肌膚相貼,觸感溫熱而真實。
她黑色長發上不斷有水珠滾落,一串串的水珠滴落在他的衣服上,逐漸洇濕了他深黑色睡袍的衣袖。
肉眼清晰可見。
她感覺到自己心髒像是停跳了一瞬。
緊接着,像是坐跳樓機的那種失重感愈發迅猛而強烈。
明瑤指尖輕輕在他脖子後方點了下,以商量的語氣道,“你以後不要突然抱我。”
他低眸瞧她一眼,并未言語。
走到卧室門前,他才示意她,“把門打開。”
明瑤推開卧室門,任由他抱着自己往裏走。
陸謹修将她放到床上,插好吹風機,開始幫她吹頭發。
他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穿過她的發。
溫暖而潮濕。
将近九分鐘,她的一襲長發才算被徹底吹幹。
陸謹修幫她吹完頭發後,收起吹風機離開卧室。
她後半夜起來倒水喝的時候,瞧見了躺在沙發上的他。
所幸總統套房的沙發與旁的酒店套房不同,面積還挺寬敞。
他189的個頭躺那兒倒也不算太憋屈。
明瑤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小心翼翼地為他掖了掖被單。
待她走後。
沙發上的男人原本閉阖的雙眸緩緩睜開,長指緊緊攥住被單一角。
仿若她的餘溫尚存。
***
第二天,明瑤起了個大早。
司機大叔開車帶着她和陸謹修一起去了醫院。
明瑤昨晚已經與這家私人醫院的醫生約好了,人到了之後直接去做檢查就可以。
因為是私人醫院,從做完檢查到出結果也并不需要等太久。
她也沒想到陸謹修會這麽配合。
将近十一點半時,他們終于拿到了體檢結果。
得到醫生“他的心肺功能與腦部并未受到任何損傷”的判斷後,明瑤才算是徹底放下心。
她與陸謹修一同離開醫院門診大樓。
明瑤前腳剛踏出門診樓的臺階,握在手裏的手機就嗡嗡地振了起來。
陸謹修眼眸微垂,視線悄然無聲地落在她頸側,低低道,“不接?”
明瑤看見手機上的來電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微頓。
她指尖輕點,接起電話,“學長,你——”
“學妹,”手機那端傳來男人的低笑聲,“你往前看。”
“我在你的十點鐘方向。”話音未落,駱久渡直接朝她這邊走過來。
“學妹,”他的聲音平潤溫和,“好久不見。”
“今天不是你生日麽,怎麽跑醫院來了?”
“宋醫生跟我說了。”
她預約了檢查。
明瑤掀了掀唇,眼底露出淺笑,“所以,你是特意來這裏等我的?”
駱久渡低頭笑笑,算是默認,轉而又問,“學妹,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她擺手,側眸看了眼身旁的男人,實話實說道,“沒有,我是陪他來做檢查的。”
陸謹修主動伸出手,嗓音低低沉沉,“駱先生,幸會。”
駱久渡微笑着回握住他的手,“幸會,請問你是——”
他的嗓音清隽淡漠,面上也沒什麽表情,“昨晚接你電話的人是我。”
駱久渡神色一頓,握着手機機身的力道比方才更重。
陸謹修菲薄的唇倏地勾了勾,那雙淺灰色的丹鳳眼底匿着不易察覺的缱绻,慢條斯理地開口,“我和瑤瑤的關系,應該不難猜才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