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嘉垣的線索

正是初夏時節, 天氣是極好的,屋旁梧桐樹的葉子呈現嬌媚的嫩綠,從曬谷坪看向遠方, 一片片的清新養眼的綠色一覽無餘,剛插下的秧苗,乖巧站立在每一塊水田裏,新栽的豆類藤蔓正爬上豆稈, 一切都富有勃勃生機。

然而林舒月回到家裏,一覺醒來卻感覺無比疲憊。

除了爬山帶來的腿部酸痛,還有賀天市說的那些話,使得她感覺頭暈腦脹,煩不勝煩。

綿綿密密, 像塊海綿一樣堵在喉間,每一次呼吸都很艱難, 卻又粗糙沉重,像塊巨石壓在心口。

不得不說,日複一日不由自主被他吸引, 心裏卻還有一個身處異界時空尚未蘇醒的人, 這種矛盾感太過于強烈,做什麽決定都很困難, 內心的掙紮與糾結讓人無所适從,不得其法。

有一瞬間, 甚至想馬上就離開這裏,沒有見到他這個人, 就沒有這麽多事了。

4號那天, 林舒月終于悶得受不了了, 拎上包對成秀芳說:“媽, 我去趟縣城,我想去逛逛街,買兩身夏天的衣服。你要買什麽嗎?”

成秀芳道:“我沒有什麽想買的,上次買的小蛋糕你外婆覺得好吃,買兩斤回來吧。”

林舒月應了聲,出發去馬路邊搭車。

過了一年,縣城好像又發展了一些,去年還在蓋的樓,現在已經竣工,步行街也好似更加繁華,店鋪多開了幾家。

林舒月慢慢逛着,買了一條淺藍色的連衣裙,一件半袖的衣服,還有一條七分褲,順便再給成秀芳也買了一件上衣……

逛超市時發現保鮮櫃裏有比較純的鮮牛奶,趕緊買了一瓶,太久沒喝牛奶了,現在終于一飽口福。

回南風鎮的班車在下午四點半就已經沒車了,林舒月帶着大包小包,照舊住在一中對面的那家旅館。

五點多下樓吃了一個快餐,經過那個網吧時,駐足停留了一會兒,想想當下國內的互聯網正在發展,來看看它的嬰幼兒時期也無妨。

于是走進了網吧,前臺坐着一個老板娘。

“能上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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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點點頭。

林舒月看了一眼網吧,這是個由游戲廳改成的網吧,店面不大,一共四排座位,十來臺電腦,并沒有坐滿。現在是五一,來網吧的人多以年輕男性為主,有的人在打游戲,有的人在刷網頁,還有的人好像在聊天……

林舒月問:“怎麽算錢?”

“押金十塊,每小時四元,你要上幾小時?”

物以稀為貴啊,居然每小時要四塊錢。

“我上一個小時。”林舒月說。

老板娘有些不耐煩地指了指邊上一臺電腦,說:“你就到那臺機上吧,下機時不要關機,啓動很麻煩。”

林舒月點點頭,突然問:“不用看身份證嗎?”

老板娘用奇怪的表情看向林舒月:“不用,看什麽身份證啊。”

也對,現在管理并不嚴格,很多網吧少年才由此産生。

林舒月坐到那臺電腦前,現在用的浏覽器還是IE,點開看了看,網站還挺少的,輸入了幾個未來的巨頭網站,現在都在做門戶網站,采編的新聞比較正規,很多都是來源于報紙……

關了網頁,看了一眼桌面,有幾個時下流行的游戲,但是林舒月對游戲并不感興趣,所以沒有看。

忽然,目光被一只企鵝給注意到了,林舒月笑吟吟,這就是□□的嬰兒時期啊!

這時候的企鵝圖案有些瘦,有些長,有些醜……不像後來的企鵝,圓潤了許多。它現在的名字也不是□□,而是OICQ,仿造的是國外的通訊軟件ICQ(I seek you),在前面加了一個Opening,下方還有一行小字“中文網絡尋呼機”。

林舒月帶着莫名的微笑,點開了這個古早的圖标。

彈出來一個最原始的界面,上面藍條上寫着OICQ注冊向導,下方的界面則是用戶注冊,有兩個選項,一個是“申請新的OICQ號碼”,一個是“使用已有的OICQ號碼”。

林舒月想着,現在申請的號碼可都是五位數的號,雖然說後來絕大部分五位數Q號都被以“密碼保護”的名義收回了,不過先申請一個也無所謂。

申請過程十分簡單,林舒月很快獲得了一個五位數的OICQ號。現在“我的好友”欄裏一個人也沒有,不過也無所謂,怕自己記不住OICQ號,還從包裏翻出筆和小本子,登記在了上面。

有個靓號有沒好友聊天,林舒月有些無聊,在網上閑逛一下後,突發奇想,自己在現實裏的□□號,現在能不能登錄呢?

試一下看看。

點擊了企鵝圖标,選擇了用已有號碼登陸的界面,號碼框裏顯示的號碼是自己之前登錄過的五位號碼,號碼框右邊有個倒三角的符號,可以看之前登錄的OICQ號記錄,林舒月閑着也是閑着,有些好奇地下拉了一下菜單記錄。

嗯?為什麽會有一個9位數的□□號?

不,這個9位數的□□號,為什麽如此熟悉。

一秒後,林舒月整個人都愣住。

那是嘉垣的□□號!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可是,嘉垣的□□號……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不不不,不可能,怎麽會……

林舒月感覺自己的心髒都停止了跳動,手一直停在鼠标處,一時忘了操作,呼吸急促起來,身體莫名一陣顫抖,背後也冒出了冷汗。

這說明,陳嘉垣也穿到了這個世界?

為什麽不可能呢?自己都能過來,他怎麽就不可能過來呢?

重點是,他在縣城?!他也在這個縣裏!

林舒月的眼淚莫名溢了出來,她拭去了眼角泛出的淚花,趕緊走到前臺,老板娘已經離開,過來的是老板。

“老板,之前那臺機子有誰用過?”

老板無語地哈了一聲:“這就問倒我了,那麽多人,我怎麽記得?”

“不是……”林舒月腦子裏一片混亂,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問詢。

現在上網都不會看人的身份證,網吧這麽小,也沒有管理系統,老板肯定不會記得每一個人用了哪臺機子。

“可是……”林舒月說不出話來。

老板疑惑地看着她:“那臺機子出了什麽問題?”

“沒有,□□,我是說OICQ的登錄記錄能保存多久?”

老板想了想:“很難說,我們都是不定時清理內存的……有什麽問題?”

林舒月有些失落地搖了搖頭:“沒、沒什麽問題。”

她坐回了原來的位子上,再次下拉了一下菜單,嘉垣的9位號碼排在了第五的位置,就算今天來上網的人有五位,也不一定說明他是今天來上的網,因為有的人未必玩OICQ……

但是不管怎麽說,這至少說明嘉垣在這幾天有來上過網。

他真的極有可能在縣城,就在這裏!

林舒月理了理頭緒,讓自己先冷靜下來,随後先試着登盧自己的號碼。

輸入十位數的□□號碼,再輸入密碼,很快系統顯示號碼錯誤……

是啊,現在才是1999年,六位數的號碼都未開放,哪裏輪得到自己十位的號碼?

想必嘉垣當時也一定跟她一樣,抱着試試看的想法來登錄。

他真的穿過來了,他真的在這裏!

一想到這件事,林舒月便鼻子泛酸,她無心上網了,要回了十塊錢押金,失魂落魄地走到了大街上。

茫茫夜色中,路上人來車往,林舒月站在一根電線杆旁邊,很想大聲喊他的名字,可只是光想一想他可能就住在縣城裏,或許也跟她一樣,用了另一個人的身份活着,林舒月就既激動又難過,還有一些莫名的委屈,只不過是小聲地念了他的名字“嘉垣”,眼淚便在夜色裏潸然而下……

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在這裏,從來沒有想過……

林舒月幾乎一夜未睡,都在思索如何尋找他。

最後覺得發尋人啓示的傳單是最合适的。

次日一早,林舒月去了一家打印店裏,讓人家幫忙打印傳單。

傳單內容十分簡單:尋找□□ XXXXXXXXX的主人,我是舒舒,快加我XXXXX。

林舒月在網吧附近,給這些來來往往的年輕人接傳單,但是這份莫名其妙的尋人啓示,很多都看不懂。

無所謂,林舒月只祈禱他能有機會看到,那樣就足夠。

除了發給路人,林舒月還貼了一些在電線杆子,在附近建築的牆壁上。

此時此刻,心中充滿了期待,不願意去想不好的結果。只堅定相信:他如果看到,一定會加自己的OICQ的!

忙到下午,林舒月才收拾了東西,去搭末班車回家。

到家後,心情已經平靜了一些,這種傳單極容易被人撕掉,林舒月決定積極地行動起來,以後每周都去一趟縣城,去發傳單,去收信息,找到他!

轉眼到了7號,林舒月回到學校開例會,看到賀老師深深的目光,這才想起來,還有這件事沒有解決。

唉,如果沒有發現嘉垣的□□號,她可能還挺糾結,可是現在,她已經沒有半分的猶豫。

雖然這很殘忍……

散會後,林舒月特地叫住了賀天市。

“賀老師,等一下。”

他直直看過來,臉上挂着似有期待的微笑。

林舒月感覺自己确實挺殘忍,覺得自己對他的着迷,不過都是出于寂寞……但這樣看來,自己對嘉垣的感情也背叛了。

撫額……

不過……自己還算守住了本心?

罷了,這個估計算是人生污點吧,不要去糾結這些,找到嘉垣要緊。

兩人來到政教樓下的花園處,就着微弱的光,林舒月心裏掙紮了一籮筐,直到賀老師主動開口問:“這幾天過得怎麽樣?”

林舒月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頓了頓,鼓足勇氣說:“賀老師,我有我男朋友的消息了。”

“!”賀天市怔住,什麽意思?

意思很顯然,他反應過來,努力擠了個笑容:“是麽,那很好啊……”他停了停,又說,“那,恭喜你。”

作者有話說:

原本想一章發完,但是太多了,只好分開發,馬上就連發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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