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日漸生情

身上的針還不能取出來,雖然還是有些疼,但比起一開始紮心尖兒似的的劇痛至少是夜未央能夠承受得住的,整個人就跟浸在水裏又撈了起來一樣渾身汗濕,虛脫地靠在榻上任由劉伯兮折騰,這會兒夜未央甚至都沒有力氣去害羞了,由着劉伯兮給他脫了衣服抱進了藥桶裏。

身體在剛剛接觸到熱水時又劇烈地疼了一下,夜未央忍不住皺着眉頭呻-吟了一聲,劉伯兮一下又一下地撫着他的脊背說着安慰的話:“待會兒就不疼了,稍微忍一下。”

“唔。”夜未央無力地點了點頭,這會兒就算他想出來也跑不出來,只能死死抓着木桶的邊緣讓身體漸漸适應熱水的溫度,好在劉伯兮沒有騙他,果然沒一會兒腿上的疼痛感就漸漸減輕了。

一股輕悠悠的藥香彌漫在鼻息之間,似乎是有着醒腦明神的作用,先前混沌不清的腦袋漸漸恢複了清明,夜未央深深吐出一口氣,擡起頭就看到劉伯兮正站在旁邊低着頭專心致志地處理着他手上的傷口。

藥膏塗抹在傷口處有點涼涼的,劉伯兮手法老練地替夜未央纏上了幹淨的白紗布,轉身找來一塊長木板擱在了木桶上方便夜未央把傷手擱在上面,才來到玉衡山上一天,劉伯兮的體貼細心夜未央卻已經體會過好幾次了,像一股暖泉滋潤着他疲憊不堪的身心。

這種時候能有人陪着可真好,夜未央望着忙來忙去的劉伯兮,雖然已經累極了仍是開口道:“伯兮,謝謝你,如果沒有你在……我大概撐不了那麽久。”

浸泡在木桶裏的男人散着一頭濕淋淋的黑發,面容因疼痛而變得格外蒼白蒼白的膚色襯得頭發越發烏黑,黑發襯得皮膚越發蒼白。

黑與白的極致讓夜未央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難以描繪的幹淨與虛弱,少了幾分平日的英姿勃發,倒是多了一分說不清的嬌弱憐惜,當那雙透着柔弱還未淚幹的雙眸帶着感謝的淺淺笑意望向劉伯兮時,就更像是夜裏璀璨的星辰。

胸口好似被人用力捶了一下,劉伯兮站起身來給男人倒了一杯水,避開了夜未央的那雙眼睛。

“還疼嗎?”

“我從來沒想過會這麽疼。”喝了兩口水喉嚨舒服多了,如果再讓他經歷一次這種疼痛他真的很想直接給自己來一刀,這回算是體驗到什麽叫做“生不如死”的滋味了。

夜未央苦中作樂的給自己開起了玩笑,“我剛才一直在想,人都說女人生孩子特別疼,不知道是不是就像我剛剛那樣那麽疼。”

劉伯兮被夜未央的說法給逗樂了,他禁不住一笑:“可能還要比生孩子還疼一些。”

寂天樓推門進來時看到的便是兩個人說說笑笑的模樣,那針紮上去有多疼他知道,多少有內功的人人都承受不了這疼痛昏厥了過去,夜未央這個普通人倒還堅持了下來。

吩咐劉伯兮去熬湯藥,這個氣質卓絕的美男子坐在了木桶的旁邊,拿過毛巾替夜未央擦了擦額頭上蒸出來的熱汗,稱贊道:“不錯,是個男子漢。”

“剛才我都疼哭了,師傅就別笑話我了。”夜未央讪讪一笑。

“你這雙腿現在雖然有了知覺,但要想像以前那樣站起來甚至蹦蹦跳跳的話還得慢慢調養練習。”寂天樓贊許地點了點頭,看着夜未央的雙眸裏卻是多了一分深意。

……

……

經歷過“脫胎換骨”一般的疼痛,夜未央被劉伯兮從木桶裏撈起來以後驚訝的發現他的雙腿真的有知覺了,一個勁兒地盯着自己勉強能動的腳指頭都忘了自己還只是裹着一床單被劉伯兮抱在懷裏。

“伯兮,你看你看,我的腳能動了!我有感覺了!”剛才還像一條死魚一樣奄奄一息,這會兒就活蹦亂跳了起來,夜未央扯着劉伯兮的衣服領子一個勁地喊了起來。

圓潤幹淨的腳指頭跟上好的羊脂白玉似的在初冬泛白的暖陽下透着瑩潤的光澤,那一動一動的模樣讓人想起了剛剛滿百日的嬰兒,笨拙得可愛,卻讓人喜歡。

還好之後的幾天裏夜未央只需每天在藥桶裏浸泡一番,喝着苦死的藥汁,再也不用經歷那可怕的針灸治療了。

興許是自己最難看又最難堪的一面都被劉伯兮看了去,原本無形中阻隔在兩個人中間的牆壁不知道在每天的相處裏轟然倒塌,夜未央還怕什麽呢?這每天脫-光光讓劉伯兮抱來抱去的,自己還讓對方給自己拿過夜壺,在對方懷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現下矜持給誰看呢。

在山上的日子惬意又悠閑,每天早上起來在劉伯兮的攙扶下試着步行,雖然基本上沒走上一兩步他就腿軟得跌倒,但跌到劉伯兮懷裏也不錯。

沒事兒就和花生在一起洗洗菜幫個忙,在寂天樓給自己診治的時候還能從師傅這裏聽到一些皇上和劉伯兮小時候的有趣的事情,就比如寂天樓告訴他,其實皇上和劉伯兮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師兄弟。

小時候兩個人跟着寂天樓習武鍛煉身體,孩子天性争強好勝,有一次寂天殇和劉伯兮在山上撿到了一只腿受傷的白毛小狐貍,兩人給抱了回家養了起來,小狐貍生得可愛皮毛雪白,兩小孩喜歡得不行非得争小狐貍是自己的寶貝。

争着争着便打了起來,等他們回過神的時候小狐貍跑出門不見了,之後就再也沒找着了。

“就為這事情兩個人整整傷心了好一陣子,在他們離開玉衡山的時候還一起在山裏找過,但那只小狐貍就跟消失了一樣再也沒出現,從那以後伯兮和殇兒就再也沒有像從前那樣為了一件東西争執不休。”寂天樓似有感嘆地淺淺一笑,“也算是長大了。”

“真沒想到皇上也會有哭鼻子,有喜歡小動物的時候。”夜未央坐在床上不由得感慨了起來,聽寂天樓這麽講,好像小時候的寂天殇也是個可愛的孩子,怎麽長大了就這麽的可惡呢。

果然皇上不是人當的,當上的都不是人。

“人在皇位上有很多事情由不得他自己,殇兒既然把你送到了我這裏,想必你對他而言不是重要的便是特殊的,你在京城裏的事情我曾經也有聽聞過,不過這幾天相處下來倒覺得和傳聞中的是兩個人。”寂天樓露出長輩一般的溫和笑容,拉着夜未央的手輕輕拍了拍。

夜未央卻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是知道他之前的名聲不太好,可居然傳到了在山上清修的寂天樓的耳朵裏也未免有些太誇張了。

“你的聰明和堅韌對你以後的路有很大的好處,但若是哪一天陷入到難以解決的困局中,不妨到玉衡山上來找我。”

得了允諾的夜未央忙連連道謝,暫且不論寂天樓是寂天殇那個混蛋的師傅加皇叔,單單是寂天樓的醫術和學識就足夠撐的起“天下第一人”的名號,寂天樓的一聲允諾無疑是讓夜未央有了一張保命符。

這連着晴朗了好幾天的初冬下起了小雨,不刮風下雨還好,這一下起雨來山上是冷得不行,夜未央這個沒內功的病號縮在床上都嫌冷。

寂天樓離開沒一會兒劉伯兮便回到了屋子裏,只見這男子右手提了個小暖爐,左手抱着一床厚厚的皮毛毯子快步走了過來,暖爐放到了床邊,劉伯兮又将一床厚厚的獸皮毯子蓋在了夜未央的身上。

“這不是我放在馬車裏的嗎?”夜未央只覺得毯子眼熟,定睛一看原來是他來的時候放在了馬車裏沒拿上來的,寂天樓不吃葷也不殺生,夜未央當初也沒敢冒着讓寂天樓發火的危險把獸皮毯子搬上來。

“伯兮你瘋啦,這要是讓師傅看到了還不得把我們丢出去,趕快把這個、這個東西拿出去!”

劉伯兮鋪好毯子以後自己也坐上了床,見夜未央一臉緊張的模樣頓時揚起了嘴角:“看你冷得厲害我就去了趟山下,別緊張了,這事情師傅是知道的,若是師傅沒同意我也不敢拿上來。”

夜未央瞅了眼屋外下個不停的雨,又見劉伯兮身上似乎有着淡淡的寒氣,一時之間心裏說不出的溫暖,這就算是上輩子也沒人對他這麽好啊,他忙低頭伸手捂住了劉伯兮涼冰冰的雙手,想讓對方也暖和一些。

“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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