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王櫻櫻啊的一聲,從睡夢中睜開眼。

她抱緊身上的錦被,捂着胸口,還能感覺到夢裏被人一劍穿心的痛感。

還好,還好,只是一場夢。

她撫了撫胸口,深舒了口氣,坐起來眼珠轉了轉。

诶,不對呀,胸口依然很疼是怎麽回事?

不對勁,很不對勁!

于是她解開扣子,細細檢查一番。

這才發現,前胸貫穿到後背,有個巨大的傷疤,雖然血已止住,卻腫得老高,難怪方才一碰就疼了。

她看着這樣一個碗口大的傷痕,愣愣睜着眼,詫異不已。

合着,那一劍,是真的存在啊??

難過這麽痛了,她愁容滿面研究着自己身上的傷,雖只是皮肉傷,可若要完全恢複,至少也得半月有餘。

離獵秋只有三日,她本就能力差,如今又憑空多了一身傷,更難有好的表現。

想到這裏,鼻子一酸,委屈得一個人坐在那裏抹着眼淚。

她稍稍運功,召喚出自己的本命靈石。

那是一塊琥珀色的小石頭,随着主人的修為增減改變光亮,甚至變換形态,而她的那一塊,一瞬一瞬發着淺青色的光,虛弱且遲緩,像是個遲暮老人沉重的呼吸,她知道自己的修仙之路,快要走到頭了。

修仙雖可令人長生,但若一直無法精進,停滞在低級階段,體內的法力也會随着時間消散,人也會漸漸衰老,最後如凡人一般死去。

這些年,王櫻櫻都靠着赫連逐流,一路混過來的,幾乎忘了修行的事,如今幡然醒悟,卻悔之晚矣。

誰都渴望牛逼到發光的人生,遺憾的是,她活了這麽久,還沒有為任何人、任何事拼盡全力過,也找不到需要拼命的理由。

可這一次不一樣,她特想證明自己,讓赫連逐流和那些嘲諷過她的同門弟子都看看,她王櫻櫻,也是一塊潛力無限的璞玉,一旦發光,會閃瞎他們的狗眼。

但因為這傷,別說在大賽上擊敗妖物了,就是稍稍一動,牽扯到傷口,都痛得不行。

路星河!!

你大爺的!

……

接下來的幾日,王櫻櫻漸漸摸清楚了進入異界的方法,原來,只要她一入夢,元神就能自動與身體分離,順着風的方向,飄飄蕩蕩,便可進入異界大陸。

異界這個地方,小說裏描述并不多,只說是個挑戰與機遇并存的地方,但大部分角色進入這裏,都是領便當的份。

不過,這裏雖然危險重重,但也蘊藏萬分機遇。異界靈氣充沛,是修行絕佳之地,并藏有許多天靈地寶。

相傳上古之神殒沒前,都會将法器藏于此地,若能有緣尋得一件,便是極大的造化。

她還結識了一群靠盜取寶物為生的盜賊團夥,這些人雖樣貌粗鄙,卻都是熱心腸。

為首的大家都稱呼他為九師傅,是個眯眯眼,長着山羊胡子的和善老道士,他在異界已經呆了有數十年之久,對這裏十分了解,最重要的是,他們與路星河勢不兩立,個個恨透了路星河,王櫻櫻頓時覺得,找到了組織。

“路星河此人,狂妄殘暴,毫無善念,聽說他命帶絕煞,根本就是魔星轉世,太清真人卻執意要他修正道,這不是癡人做夢,多此一舉麽?況且,他三番四次,斷我們財路,阻攔我等尋寶,實在可恨,若下次再遇見他,必将好好挫挫他的銳氣。”

“可他法力高強,你們可有勝算啊?”

“那是當然。告訴你吧,我還有個絕密法器未使出呢。”他捋了捋山羊胡,眼角溢着光,枯瘦的手指向西南上空:“瞧見沒,那冒着黑煙的山峰,便是三王女墓,裏面藏着三王女劍,那可是個寶貝,據說法力無窮,可開山辟地,斬妖除魔,乃上古神兵利器。這麽多年過去,無人能取出此劍……我一直在等一個時機,只要山門打開,我就能擁有此絕世法寶!”

王櫻櫻有些詫異,問道:“為何,這麽多年竟無人取出?”

九師傅神情黯然,臉上有些不自然:“據說,這王女墓裏兇險異常,且詭異得很,每次只許一人進入。”

盜過墓的都知道,但凡是裏面藏着寶物的,都設有許多陷阱,若沒旁人相助,一個人進去,很難避開所有機關。

“一個人?若在裏面遇到危險呢,豈不是就……”王櫻櫻瞪大雙眼。

九師傅長嘆一聲:“咳,天下至寶,非機緣者不可得啊。”

“不過。”九師傅話音一轉,得意洋洋道:“若是我去,就不一樣了。我知曉天下所有機關暗道,因為我是……魯班傳人。”

“您竟然是魯班傳人?”王櫻櫻睜大雙眼,心道難怪這麽多人願意跟随着九師傅。

“除了王女墓,還有其他藏寶之地,只要我想去,天下就沒有能攔得住我的……丫頭,怎樣,可願加入我們?”

王櫻櫻崇拜得五體投地,連忙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她當即吭哧吭哧行了大禮,九師傅連忙把她扶起,“不必如此大禮。”

衆人也在旁附和:“就是就是,我等都是粗人,姑娘不嫌棄就好。”

他們邊說,來到了一座山崖處,九師傅身形一頓,指着石縫深處一點瑩藍,周圍長滿奇花異草,粉蝶翩飛,拍手道:“正說機緣,可不就在眼前。”

“那是幽冥玉蝶,似花非花,似蝶非蝶,可千裏尋蹤,刺探秘情,這要拿出去賣了,可是一筆大錢。”

王櫻櫻對錢不感興趣,倒是看這花長得剔透幽靜,若送給爹爹當盆栽,或許他老人家會喜歡。

一行人小心翼翼爬上半山崖,打算合力摘取幽冥玉蝶,王櫻櫻爬在最前面,盡力伸長胳膊,将将觸碰到花葉子時,一聲清冷的呵斥如風般席卷而來。

“蠢貨,幽冥玉蝶豈能如此糟蹋。”

聲音清越,似從萬裏環宇飄來。

擡頭遠遠見路星河一襲白衣,飄然而至。

也不知是故意還是怎地,他足間輕點,正巧(故意)踩在王櫻櫻的手背上,阻攔她采摘。

王櫻櫻吃痛暗叫了一聲,路星河回頭,面帶詫異的看向她。

“是你?”路星河目光中充滿了戲谑,眼眸亮得如幽谷中濺起的水光,卻又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

九師傅因被他壞了好事,氣得跳腳,罵道:“姓路的小子,這異界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哥幾個也要活命混口飯,這幽冥玉蝶你若想要,自己尋去。”

路星河連個正眼也不給,目光炯炯盯着王櫻櫻,走到她身旁,輕嘆道:“傻子,你可知他們是何人?竟幫他們做事?”

王櫻櫻遞了一記眼刀,冷冰冰轉身,給了他一個孤絕的背影。

他給的那一劍,現在還疼着呢!

“我樂意,與你無關。”語氣冰涼,透着拒人千裏的涼薄。

說完,當着他面,采下幽冥玉蝶,遞給九師傅,并道:“九師傅,您不是說要教訓這目中無人的家夥麽,我看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正好,新仇舊恨,一并與他結了。”

路星河聽完,劍眉微蹙,僵在原處片刻。

過了半晌,他目光漸漸暗下來,猶如凜冬下的黑夜,緩緩低下頭,盯着自己手中緊握的劍柄,語氣輕飄飄如空中飛旋的羽毛:“你要與我為敵?莫不是……聽了他們挑撥?”

王櫻櫻沒想到他竟會這般想,不禁哂笑道:“還用得着他人挑撥?當初一劍之仇,我難道還得對你心存感激不成?”

路星河沉默,懵然點點頭,似贊同,又似氣惱,那雙眼亮得驚人,卻帶着些受挫失意,可憐兮兮看着她。

荒蕪穹頂下,風雪四起,路星河一人持劍,身後是混沌不清的滾滾黃沙,瑩瑩孑立,說不出的蒼涼孤寂。

王櫻櫻轉過頭,不敢再看向他。

九師傅見路星河吃癟,卻是心情大好,無心戀戰,炫耀似的高高舉起幽冥玉蝶,笑道:“算啦算啦,今個兒本道心情甚好,且幽冥玉蝶已得,就姑且饒他一次,兄弟們,撤了!”

周圍稀稀拉拉站着幾個人,紛紛收拾東西,腳步輕松,面帶笑意,準備離開異界。

今日收獲不俗,回到凡界,且可過一段逍遙快活的日子了。

大家正滿懷憧憬時,方才怔愣失落的路星河突然擡起手臂,在空中一揚,嗖地一聲,響起一陣尖銳的嘯叫。

落霞劍出鞘,裹挾一片明澈橙紅的雲霞。

“想跑!”

他劍鋒一指,面朝九師傅等人,臉覆冰霜,目光漠然,輕嘆道:“你們傳我歹毒、嗜殺,堕入魔道,若我不做出個樣子,怎受得起這番言論?“九師傅轉身定定看了他一眼,周身氣場一凜:“呵!這厮是找死!”

“兄弟們,上!”

說話間,九師傅便招呼兄弟們一擁而上。

王櫻櫻站在一旁觀戰,心緊張得都到嗓子眼。

九師傅他們人多勢衆,圍攻路星河,一時難分高下,可半個時辰之後,許多人漸漸法力不支,而路星河卻越戰越勇,絲毫看不出頹勢,最後,竟将他們一個個熬倒。

狂風中,路星河眼中閃爍着嗜血的狂熱,一把從九師傅手中搶來幽冥玉蝶,嘴角帶着令人發冷的慘笑,緩緩向王櫻櫻走來。

“你,你幹什麽?”

面前的路星河,陌生到令人心裏發憷,王櫻櫻吓得結巴,連連後退。

異界終日灰沉沉的天際,泛着霧一般的黃沙,路星河劍鋒一凜,直指她胸前。

“若是仇敵,便不可能放了你。”

說完,滋地濺起一片血,她,王櫻櫻,又一次倒在了血泊中。

天光大亮,王櫻櫻從榻上醒來,回想在異界的悲慘遭遇,氣得直捶床板,再看看身上的傷,原來的傷口已經消腫但并未痊愈,而左肩頭又多了一處尖銳的劍傷,傷口處還滲着血。

嗯,很好,舊傷未痊,又添新傷。

還是同一個人所為,她氣到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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