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孩子皮膚白點也好。你看腿多長,不胖不瘦剛剛好!”有人感嘆。

“眼睛也很大,比女孩子還漂亮!”

我哪想到她們的話題,會聚焦在他的相貌上!有些好笑,又有些擔憂的看着他——不會發火吧?

在衆人熱烈的注視下,他已經轉過頭去,臉色冷冰冰的。可白皙的側臉,緩緩浮現紅暈,黑眸中也閃過一絲窘迫和不耐煩……

可他并沒有起身離開。

他只是紋絲不動的坐着,神色清冷,目光淡漠,面頰……越來越紅。

我的心情忽然暖暖的平靜下來,靠在外婆肩頭望着他,心裏陣陣發甜。

這一定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被一群女人評頭論足,還不能馬上冷着臉摔門走人。

是因為之前答應了要陪着我嗎?

好喜歡……這樣的他。

“穆弦,你出去等我吧。”我的笑容止都止不住,“我再陪外婆聊天。”

他幾乎是立刻站起來,看我一眼,點點頭,大步就走了出去。外婆嗔怪道:“怎麽叫他出去了?”我笑着說:“外婆,他的臉都快着火了。”

***

離開療養院,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轎車開往市內,我靠在穆弦懷裏,只覺得心滿意足。

莫林坐在他身後,正在給他按摩肩膀——昨天跟外婆聊到很晚,外婆很自然就說:“遙遙,晚上陪外婆一起睡好嗎?”本來一直沉默站在門邊的穆弦當即開口:“不行。她陪我睡。”

外婆很意外,我連忙把穆弦拉到一旁,期盼中又夾雜着生氣,默默看着他。他就沒再反對了。

等他和莫林莫普都走了,我跟外婆聊了很久,抵足而眠。外婆夜裏睡得不安穩,我起身給她倒茶,誰知走到外間客廳,卻發現他不知何時又回來了,高高大大的蜷在沙發上。而門外隐約還有人影走來走去,我開門一開,水荼翎一臉憂郁:“我怎麽能讓殿下睡在沙發上,天哪!我愧對帝國!”

穆弦立刻就醒了,驅逐走近乎抓狂的水荼翎,後半夜我被他拉着,也睡沙發上了。

一覺醒來,兩個人都是腰酸背痛。所以他現在讓莫林給揉肩膀。

不過這一趟“回門”之旅,實在比我預期的更好——穆弦真的像個普通人家的孫女婿,陪伴着我。

當然,也不用讓外婆知道,她嘴裏那個“漂亮、害羞,還有點愣”的年輕人,其實是銀河系戰鬥力爆棚的冷酷指揮官了。

“小姐,我們現在去哪裏?”莫林美滋滋的問。

我早想好了,讓莫普開向城中一條古老的民俗小巷。

暮色緩緩降臨,燈火次第亮起,青色小巷古樸而喧嘩。

盡管沒有下屬前呼後擁,但我們四個走在游人衆多的小巷裏,還是太吸引人注意了,頻頻有人訝異或者含笑的看着我們。

這沒辦法,因為四個人裏,只有我看起來正常點。

最活躍的是莫林,探頭探腦看得目不暇接。只是他雖然笑容可掬,但配上他此刻陰白幹癟的長相,大得吓人的眼球,我看着都覺得吓人,更何況身後還跟了個相貌一模一樣的莫普。

還有長相俊美、臉色陰冷的穆弦。

從我們踏入小巷的第一步開始,穆弦看着迎面而來的男男女女,眉頭就緊緊蹙起。我跟莫林早有預謀,聽到他冷聲說:“這裏不行。”我們倆已經鑽進了人潮中。

不過很快被他提了回來。後來他雖然妥協,但幾乎是時時刻刻把我左拉右拽,避開任何可能的觸碰。

不過越往裏走,人流倒是稀少了些,莫林和莫普看着那些風俗小玩意兒,都很感興趣,甚至連莫普都買了一大包,說回去送給朋友。穆弦臉上也有了些笑意,陪我駐足在一個個小攤前,挑選喜歡的東西。

夜已經深了,我有點餓,跑去買吃的。鋪子門口還有四五個女孩在排隊,穆弦自然不願意過去,走到五六米遠的無人處等我。

過了幾分鐘,等我吃好了這一回頭,有點意外——莫林莫普不知去哪裏了,穆弦面前幾步外,站着兩個年輕女孩。

兩個女孩說着什麽,穆弦眉頭微蹙着。我一點也沒覺得醋,只覺得好玩,輕輕上前兩步,就聽到一個女孩說:“帥哥,你是軍官吧?陸軍嗎?跟我們合個影吧?”

我不由得看一眼穆弦。

下飛船時,莫林就為穆弦的衣着擔憂——因為穆弦毫無疑問是個徹底的制服控。莫林買來的休閑裝被他棄之如敝,哪怕我勸,他都淡淡的不理。後來就穿了件深鸀色的軍大衣,裏面還穿着他自己的軍裝,只是摘掉了肩章和勳章。

雖然軍大衣又厚又嚴肅,但穿到他身上,還是挺拔得叫人側目。露出的暗灰色襯衣領口、黑色皮軍靴,更襯得整個人冷峻又清貴。夜色燈光下,白皙的俊臉叫人看一眼都怦然心動。

“不行。”極為冷淡的低沉嗓音隐約傳來。

女孩們可能也有點意外他的幹脆拒絕,其中一個說:“那我給你拍一張好不好?”

他居然往後退了一步,冷冰冰的說:“只有我的妻子可以給我拍照。請你們馬上離開。”

我有點囧,那兩個女孩明顯更囧了,又不好發火,讪讪的走了。

我忍不住笑了,趕緊走過去,把他拉遠了。

夜色越來越深,我沿着河堤往前走。他不急不緩的跟着。即使不回頭,也能感覺到他的視線始終停在我身上,我踩着河堤的碎石,就像走在他給我的安寧世界裏。

前方草坪上,有兩個中學生,鋪着野餐布、還拿着望遠鏡在看夜空。我想起自己中學時光,忍不住停下多看幾眼。說真的,這一年多在斯坦星,還真是出生入死,回到地球,才覺得回到了真實世界。

“時間都過了,今天肯定沒有流星雨了!”男孩大聲哀嘆道。

“再等等吧!”女孩猶豫的說。

“等個毛啊!”男孩郁悶的說,“白逃課了。”

我噗嗤一笑,穆弦已經走上來:“怎麽了?”

我拉着他往前走,笑着說:“我想起高中的時候,跟同班同學也是逃課,出來看流星雨。可這個東西真是不靠譜,等了一晚上沒看到,第二天還被班主任罰打掃衛生。”

穆弦眸中升起笑意:“你喜歡?”

“還好。就是當時大家都興沖沖的,我也被感染了。寒風裏等了一個晚上也沒看到,有點不甘心。現在看到他們也這樣,有點感嘆。”

他看我一眼,又擡頭看了看天,淡道:“告訴那兩個孩子,十分鐘後流星雨。”

我一怔,他已經擡起腕間的通訊器:“莫普,叫護航艦隊往地球大氣層投放一批碎石。華遙要看流星雨。”

我又驚訝又疑惑:“碎石?”

他答道:“流星就是墜入大氣層的星體碎片。”

我隐約記得流星雨也是這個成因,連忙說:“不用了,這……”他卻言簡意赅:“飛行員就緒了,你要多少顆流星?”

我一愣:“……我不知道。”

他對着通訊器道:“那就兩千。”

**

十分鐘後,我跟他并肩坐在草坪上,兩個孩子時不時回頭看我們,那男孩子很是質疑的問:“大哥,真的有流星雨啊?”

穆弦根本不答,我笑笑:“有的,再等等。”話音剛落,就感覺一道銀光從頭頂閃過,女孩“啊”了一聲,我們都擡頭望去。

府南河波光盈盈,大地寂寂無聲。

星光如同大雨墜落。

大地被映亮,天空劃滿銀光。璀璨的流星,像是一朵繁花盛開在宇宙裏。

“哈哈,真的有流星雨!大哥,你神了!你是天文臺的嗎?”前方的男孩跳了起來,女孩也拉着他的手,喜不自勝。而地面各處,都響起人們隐約的歡呼聲。

我看着這令人窒息的美景,緩緩回頭看着穆弦。他的神色還是淡淡的,看我一眼:“夠不夠?”

我抱着他的腰,臉深深埋進去,笑了。

“夠,很夠了。”

很晚的時候,我們四個坐上車往回開。也許是都累了,大家都沒說話。莫普打開車載電臺,傳來女主持人興奮的聲音:“雖然晚了一個小時,今晚的流星雨還是來了,而且比天文學家預計的更加壯觀,這是一場百年不見的流星暴……”

我揪着穆弦的襯衣笑着說:“都流星暴了,你可真暴力……”

約摸是覺得回家太晚了,他不太耐煩的把我的手抓住,低頭就堵住我的嘴。

小劇場-追星

由于斯坦星是銀河系最發達的行星,諾爾殿下更是聲名赫赫,當他攜妻子抵地球度蜜月的消息傳開,其他星球駐地球的代表,也都蜂擁而至,前往拜見。

這日清晨,華遙望着樓下一長溜名車,很是吃驚。等她看到一整疊拜訪人員的名片,更是目瞪口呆。

“xxxx?美國銀行業巨子?”

莫普耐心解釋:“他是仙女座β行星的藍血人。”

“xxx?中國最年輕的市長之一?”

“他是邢氏機械文明在地球的代表。”

“xx?流行音樂天王?”

莫普看一眼資料:“他曾經是個流亡雇傭兵,半獸人,據說跟易浦城鬧翻了,就來地球發展。”

這回華遙顯得很激動:“可不可以要他的簽名?”

莫普微微一笑:“我想完全沒有問題。他這次求見,就是希望得到斯坦帝國在地球的庇護。殿下,他是你的偶像嗎?”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兩道冰冷的目光看過來。

華遙也感覺到了,兩人同時望去——原本在看《環球時報》的穆弦,不知何時擡頭看着他們。

“你崇拜他?”輕柔而危險的聲音。

華遙微微一僵:“別誤會,我外婆喜歡他!簽名是給外婆要的。”

穆弦的眉頭登時舒展,低頭繼續看報紙。華遙松了口氣,正想問莫普什麽時候可以簽名,就聽到穆弦淡淡的聲音傳來:“讓xx明天直接去療養院。”

次日,華語巨星xx來到療養院探望老人的消息,傳遍了整個蓉市,造成前所未有的轟動。又過了兩天,華遙去療養院探望外婆,趁穆弦不在,小聲問:“外婆,xx有沒有給你簽名。”

外婆疑惑的點頭:“有啊,我還好奇怪,那個明星怎麽送了我一堆簽名cd啊照片啊,又跟我合照……我都不認識他。”

華遙美滋滋的接過看了又看,最後小心翼翼的塞進了自己的包包裏,然後忍不住對外婆說:“外婆,這個xx,我最喜歡的明星,其實真的是個半獸人哦……”

☆、60章

夜色幽深,山嶺如魅。

坐落在山腳的學校,寧靜而暗黑,只有幾點燈光點綴。學生都放了寒假,一個人影也沒有。

我站在小操場邊的一棵枝葉茂密的桃樹下,對穆弦說:“這棵樹我是五年級的時候栽下的,不錯吧?”

穆弦清清冷冷站在我身後,低聲應道:“嗯。”

旁邊的莫林忽然插嘴:“王妃殿下,你小時候的求學條件還真是辛苦啊。”

我笑笑:“這裏是附近最好的學校,其實并不苦。”

我們到地球已經半個月了。

玩遍蓉市後,莫林在地圖上圈了些地方,我們就開始了全球旅行。當然,有超光速戰機和各地斯坦人的接待,幾乎都是瞬間穿梭到目的地。

我們去了壯闊嶙峋的東非大裂谷,也去了酷冷如地獄的西伯利亞凍原,還有化石林、魔塔山……玩得最盡興的當屬莫林,其次是我跟莫普。穆弦嘛,一直平平淡淡的。這讓莫林始終有點愧疚,昨晚特意唆使我問穆弦,真的沒有想去的地方?

穆弦仔仔細細想了之後回答:“那就去看看你生活過的地方。”

于是今晚我們到了這裏。

我十五歲前,都是跟外婆生活在老家,高中才到了蓉市。十年過去了,小鎮上的一切,渀佛還随時光停滞着,沒什麽變化。

我們又在不算寬敞的校園裏逛了一陣,我憑着模糊的記憶,大略指給穆弦看:

“一到課間,我就來這個乒乓球臺打球。”

“我最喜歡音樂教室,這個老鋼琴當時可新了,我還學過幾天。”

“這些呼啦圈,曾經很風靡過。當時市裏還搞了比賽。不過我用過的,估計早被扔了……”

……

前些日子,我們到其他地方玩的時候,穆弦都是淡淡的沒啥表情。聽我說着這些瑣事,他倒是每一樣都仔細看着,聽得很專注。

出校門的時候,他忽然開口:“莫普。”

莫普答了聲:“是。我明天去買。”

我暗想,難道他要莫普去買校史校徽?

感覺有點囧。

***

第二天,我們回了趟飛船上,打算清點一下行李——因為明天就要回斯坦了。誰知這一去,我才知道穆弦昨天都買了什麽。

之前半個月,儲物倉裏堆滿的都是我們三個的戰利品“莫林喜歡的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張飛面具、掏耳勺、野馬骷髅、瓊瑤的全套作品……);莫普喜歡的異國風情的手工藝品;還有我買的些書、cd、零食、衣服。

可現在,儲物倉的大半空間,都被穆弦買的東西占滿了:

我種下的那棵桃樹,被完全移植過來;我在學校彈過幾天的老鋼琴,放在機艙角落裏;甚至連那張灰頭土臉殘破笨重的水泥乒乓球臺,都被搬了過來。

還有我高中時期放在蓉市家裏的東西——衣服、書籍,甚至枕頭、被子……我懷疑他把整個房間的東西都搬了過來。

“你要這些幹什麽?”我只覺得一頭黑線,跨越數千光年,帶回斯坦星?

他站在這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之間,擡起幽深澄澈的黑眸望着我,淡淡答道:“我不能讓它們流落在外。”

我失笑,這時他腕間的通訊器響了。他走到艙門口,低聲講着。我沒太在意,随意在那些雜物裏翻了翻。心想幸好當年搬到蓉市前,老房子的東西都被外婆變賣、送人處理了,否則一個機艙都裝不下。

背後已經安靜下來,我轉頭,他也望着我,神色似乎有點怔忪。

我忍不住笑了,走過去抱着他:“穆弦,我很幸福,謝謝你。”

他靜了片刻,垂眸看着我,緩緩說:“華遙,外婆剛剛暈倒了,正在搶救。”

***

外婆的猝然病倒,就像給我的世界,投入了一顆炸彈。

我們在病床前守了兩天。

第二天子夜,外婆終于脫離了危險期。水荼翎院長請來的醫學專家說,外婆是動脈硬化導致的腦出血。現在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是已經開始緩慢的腦萎縮。

我大哭一場後,很快恢複了鎮定,每天陪着外婆,陪她說話,逗她笑。穆弦就一直坐在病房裏,沉默的陪着我們。我知道外婆已經上了年紀,現在終于病倒,無法避免。可每晚躺在穆弦懷裏時,想到外婆很可能在某一天,就忽然不存在于世界上,永遠的離開我,我就會無法抑制的哽咽。而穆弦只是靜靜的抱緊我,用那雙清冷的黑眸盯着我,沉默。

穆弦原本打算把回斯坦的時間往後延期一個月。可是第五天的夜裏,他卻收到了皇帝親筆急召——易浦城的雇傭軍撕破協議,再次進犯荒蕪之地。要求他在二十四小時內動身返回。

消息傳來的時候,我們都很意外。一定是有什麽特殊原因,才讓易浦城忽然翻臉。

第六天清晨,我和穆弦坐在療養院的草坪上。不遠處,兩名飛行員靜靜矗立,等待他。

“最多一個月。”他沉聲說,“我會處理完所有事。”

“你自己注意安全,不要着急。我在這裏沒事的。”我心頭有些發酸。外婆現在情況不穩定,我一步也無法離開。可是突然要跟穆弦分離,又哪裏舍得。

他靜默片刻,又說:“如果外婆情況穩定,你盡快回來。”

“嗯。”

我倆安靜了一會兒,氣氛有點凝重。我想大概是因為外婆剛出事,我們就要分開,才會令分離變得加倍苦澀難舍。

“好了你走吧。”我笑了,“其實我們分開不了幾天的,就當……小別勝新婚了。”

他看我一眼,卻沒笑,只深深望着我,語氣清冷而平靜。

“華遙,我會每天想你。”

穆弦只帶了一艘戰機返回斯坦,其他十九架隸屬于他的戰機,三十餘名嫡系官兵,還有莫林莫普,全部留下保護我。帝國部署在太陽系周圍的艦隊,在他的要求下,留下一半兵力保護我。

***

夜色清靜,穆弦離開的當晚,我失眠了。

外婆吃了藥,睡得很安靜。我輾轉反側,最終還是起身。

走廊裏燈光幽暗,對面房間的燈還亮着,莫普莫林在裏頭。其他官兵則駐守在周圍的房間。我走到過去,輕輕敲了敲門。莫林響亮的聲音傳來:“女主人,有何指示?”

門應聲而開,露出他笑眯眯的臉。

我忍不住也笑了:“沒什麽,睡不着。”

莫普也走到他身後,兩人都溫和的看着我。

“想指揮官了?”莫林狹促的說。

我一怔,低聲答道:“嗯。挺想。”

他倆都笑了,莫普說:“進來說吧。”

我點點頭,剛要邁步,忽然莫普轉頭看向空蕩蕩的走廊一側。

他的表情顯得嚴肅,我不由得心一提,他已經一把将我拉進去,沉聲喝道:“護衛隊集合!”

話音剛落,其他房間的門接二連三打開,士兵們大多衣冠不整,但是站得筆直,手裏拿着武器,看着莫普。

約摸半分鐘後,走廊裏響起了腳步聲。

整齊、沉穩的腳步聲。

我站在莫林莫普身後,原本心繃得有些緊,心想不知道是不是心懷不軌的敵人,抑或是易浦城的人?

可聽到這腳步聲,忽然覺出詭異來。

不對。

先不說整個太陽系都在帝國的空軍控制下,就連這小小療養院,水荼翎也是布下了層層防衛。

怎麽會有敵人,這麽大搖大擺的走來?

所以……不是敵人?

那是誰?

在我們緊張的注視下,拐角處終于出現了一隊人影。

熟悉的暗灰色軍裝、黑色皮靴,還有腰間象征皇室的金色腰帶。每個人都顯得高大、挺拔、沉肅、威嚴。

這是……

皇帝的親衛隊?

他們怎麽來地球了?來接我嗎?

可這不太對啊,穆弦才剛走。

莫普他們也都放下了槍,莫普示意我留在原地,他先迎上去:“林駱準将?”

我也看着為首的男人,那是個高大強壯的男人,膚色黝黑、相貌俊朗,看起來約摸三十來歲。但表情非常嚴肅,嘴角緊抿着,顯得不近人情。他居然是準将,軍銜比莫普還高。

“莫普上校。”林駱一字一句的答道,“這是皇帝陛下的手令,請把華遙王妃移交給我們。”

“什麽?”莫普失聲喊道,立刻從林駱手裏接過張淺藍色的紙箋,低頭看了起來。

我吃了一驚,莫林也是目瞪口呆,其餘官兵也是面面相觑。

皇帝為什麽突然派人來抓我?

就在這時,莫普霍然擡頭:“王妃是政治犯?這不可能,準将閣下……”

我驚駭難言——政治犯?那是什麽意思?他們搞錯了吧?

林駱平靜的看我一眼,對莫普道:“上校,你不應該質疑皇帝陛下的決定。帶她走。”

話音剛落,他身後的數名士兵就邁着大步朝我走來。

“不行!”莫普身形一動,擋住了他們。

他這一動,我們這邊原本呆立不動的士兵,全都提槍對準了林駱準将那邊的人。對方也都舉起了武器,一時間黑洞洞的槍口對準彼此,氣氛緊張而僵持。

“上校,你是打算違抗陛下的命令、攻擊皇家親衛隊嗎?”林駱臉色變得有些陰沉。

莫普也冷冷的答道:“準将,我不敢違抗陛下的命令。但我必須先請示諾爾殿下!”

“不行。”林駱斷然道。

“不行?”莫普毫不畏懼的說,“準将,如果在諾爾殿下不知情的情況下,讓這些士兵靠近、帶走王妃,您做好準備,迎接殿下的怒火了嗎?”

我的心頭猛地一顫。

我之前一直有點感覺,外婆剛病倒,穆弦就接到軍令要回斯坦。事情都趕到了一起,這麽巧。

難道……穆弦是被皇帝故意支開的?甚至也許……我擡眸看着外婆的病房——從今晚看,水荼翎顯然也是站在林駱那邊。難道這也是帝國方面安排的?

我的心底陡然升起寒意——為什麽皇帝忽然間要分開我們,還冤枉我是政治犯?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這時,林駱沉默片刻,轉頭說:“你們都退下!”他身旁的皇家護衛們立刻收槍,小跑離開了走廊。莫普靜了幾秒鐘,也說:“你們也退下。”

林駱看我一眼:“王妃也請回避。”

我站着不動:“不行,到底是怎麽回事?”莫普看我一眼,對林駱說:“準将,華遙殿下現在依然是帝國的王妃。面對她的質詢,你沒有權力回避或者隐瞞。”

林駱沉默片刻,開口了:“上校,我個人對諾爾殿下非常尊重。我也曾沐浴過殿下與王妃婚禮上的神光祝福。但是這件事,關乎帝國的安全。”

他看我一眼,頓了頓又說:“你們提供的神秘詩歌,引起了皇帝的高度重視,由我所在的帝國安全部門,牽頭組成調查組,重新對王妃的背景做了深入調查。幾天前,我們有了發現。”

林駱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說:“十五歲之前,華遙王妃,沒有在地球上,留下過任何生活過的痕跡。”

我腦子裏轟然一震——什麽叫做沒有生活過的痕跡?

我還沒出聲,莫普已經冷笑道:“準将,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但是我可以肯定的說,你們犯了個可笑的錯誤。王妃曾經就讀過的小學、初中的許多物品,現在都存放在天使號上,你要痕跡,随便哪樣都是。我要立刻通知諾爾殿下……”

可林駱竟然半點不慌,盯着我說:“恐怕不是這樣。那些東西,早在你們搬到飛船上之前,我們已經檢驗過——上面沒有她的指紋,沒有她的DNA,沒有她的光影投射,甚至連她的一點氣味都沒有。她根本就不曾到過那些地方,觸摸過那些東西。莫普,你清楚帝國的鑒定技術,哪怕隔了一百年,也可以追蹤到這些痕跡。可是我們沒有找到。”

莫普猛的擡頭看着我,我卻聽得匪夷所思——他在胡言亂語什麽?

可林駱臉色沉肅的望着我們,繼續扔下重磅炸彈:“不僅如此,我們深入走訪了王妃背景資料上提供的所有線索,十五歲之前,她就讀過的學校、她住過的房子,沒有一個人記得見過她。任何據說她生活的地方,也提取不到她的痕跡。”

我全身都僵硬了——不可能,他在說什麽?不可能!我跟外婆在鎮上住了十五年,街坊鄰居、同學朋友,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這時莫普語調遲緩而沉重的開口了:“這怎麽可能?如果王妃不曾在這些地方生活過,那怎麽會有記憶?那她以前生活在哪裏?”

我也看向林駱,卻發覺他盯着我,目光銳利。

我心頭悚然一驚,明白過來——他在觀察我的神色反應。

他說這些話,一方面是要說服莫普,另一方面是要試探我的反應?

他懷疑我?懷疑我說謊?

這時他緩緩開口了:“我們的初步推斷結論是——華遙王妃,是在十五歲的時候,才出現在地球上。為了諾爾殿下的安全,莫普,你必須馬上把王妃交給我。”

☆、61章

我在一陣颠簸中醒來。

眼前是熟悉的暗灰色機艙頂,兩名全副武裝的陸戰隊員在我對面,飛行員背對着我們坐在前頭。

戰機一個猛的下墜,我整個人都朝上沖去,腰被安全帶勒得生疼,胃裏陣陣惡心。兩個陸戰隊員也是東倒西歪,其中一個低聲說:“這鬼天氣,多少天了!”

另一個答道:“現在是恒星黑子活躍周期,過去就好了。”

我朝窗外望去,深墨色的星空下,遠處的恒星像個巨大的火球,表面浮現許多模糊的暗影。也許是距離原因,它看起來比以前似乎膨脹了了不少。而斯坦星就在我們下方,藍鸀色柔和的暈染開,看起來還是那麽寂靜、美麗。

“二十分鐘後着陸。”飛行員的聲音傳來,“氣流不穩定,保護好王妃。”

“是。”陸戰隊員答道。

我看着手腕上的細金屬手铐,心情就像艙外的天氣一樣差。

那天我還是被林駱帶走了。

上飛機的時候,我只看到莫普莫林被皇家親衛隊擋在很遠的地方,沉默的看着我。這一幕叫我越發難過。我知道他們肯定會想辦法通知穆弦。

可他們是不是也懷疑我?

林駱說得那些話,叫人毛骨悚然又百思不解——一定是有什麽人,在背地裏搞什麽陰謀,想要陷害我。

可隐隐的,我又覺得很不安。腦子裏會忽然冒出那個可怕的念頭——如果林駱說的是真的……

不,絕不可能是真的。

戰機在帝都西郊的一個軍事基地着陸。基地邊沿駕着森嚴的鐵網,一隊隊面色沉肅的士兵密集的巡邏着。

幾分鐘後,我被帶到了一間大廳裏。

這是個簡潔、冷硬、嚴肅的房間。

頭頂的水晶燈異常明亮,顯得房間清冷而空曠。我坐在正中孤零零的一張椅子上,前方有木質圍欄,将我跟一張透着黑色沉光的木質長桌隔開。二十多名荷槍實彈的軍人,沉默的守住房間各個角落,看着就讓人心生寒意。

這裏像個審訊室。

過了幾分鐘,門口走近來幾個人。

林駱準将走在最前頭,身後跟着一個穿着西裝的白發蒼蒼的男人、一個長相有點冷豔的穿着軍裝的中年女人,一個皮膚是淺藍色的削瘦的年輕男人,還有一個是……大皇子塔瑞殿下!

他顯然也注意到我的目光,但他的神色非常凝重而堅定。

我還記得他在結婚那天對穆弦說:“優秀的男人必須無條件的善待妻子。”現在連他也這樣看我,所以……帝國真的把我當做重犯對待了嗎?

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

五人在長桌後坐下,林駱向他們點頭示意,然後對我開口:“華遙王妃殿下,今天由塔瑞殿下、皇家法庭常務庭審員林罕公爵、軍法處蘇郁華處長,司法部副部長伊瑞,以及我,國家安全部林駱準将,對您的案件進行調查。這是皇帝陛下的親筆授權書。”

我聽着這些陌生的名字,陣陣頭疼——事态正朝更嚴重的方向發展。

“諾爾呢?”我問。

他一怔,其他幾個人也看着我。

“我要求他在場。”我說。現在我面臨的就是一團泥潭般的迷霧,直覺告訴我,情況很危險很危險,不能輕舉妄動。

“抱歉,諾爾殿下現在應該還在荒蕪之地。”林駱答道,“恐怕無法及時趕回來。”

我心頭一沉,他們是故意的,故意支開穆弦。

那個女軍人——軍法處處長蘇郁華說:“殿下,請您理解我們的做法。現在您有嫌疑,出于安全考慮,我們不能讓諾爾殿下身處險境。”

司法部副部長伊瑞說:“殿下,我們都是按照司法章程處理您的案件,請您還是配合吧。”

塔瑞殿下也開口了:“華遙,帝國并沒有認定你有罪。但你只有配合調查,才能洗脫嫌疑。”

他們說得還算客氣,可我心裏更加不好受。這時年邁的林罕公爵卻敲了敲桌子,冷冷的說:“請不要再拖延時間。諾爾是帝國最優秀的指揮官,銀河系的精神力領袖,你隐瞞身份接近他,到底是什麽目的?”

我的心裏一陣刺痛,緩緩答道:“我沒有隐瞞身份,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那樣。但我敢肯定,你們搞錯了。”

林罕公爵臉色一沉,剛想說話,林駱先開口了:“塔瑞殿下說得對,您只有配合調查,才能洗脫嫌疑。這件事涉及皇室安全、帝國安全。如果您拒絕調查,我們只能當您默認所有事。所以,還請您配合我們。”

我沒有辦法了。

只能垂下眸,看着手腕上那刺眼的手铐。這時林駱的聲音響起:“華遙殿下,針對您提出的……”

忽然間他聲音一滞,與此同時,我感覺到視野裏一亮。擡頭望去,卻見房間那扇方正的窗外,一道耀眼的銀光轉瞬即逝。

那是……有人跳躍到這裏了?

他們幾個顯然也注意到了,全都擡頭望去。這時林駱手腕間的通訊器發出低響,他接了起來,低語幾句,神色變得更凝重。

我的心撲通通加速了。

這時他們交頭接耳了幾句,都站了起來。

就在這時,身後的門“嘭”一聲巨響。我登時後背一僵,緩緩望去——

穆弦。

他穿着暗灰色宇航服,手裏還提着個頭盔,顯然是親自駕駛戰機,剛從戰機下來的。那白皙的臉渀佛籠上了一層滲人的寒氣,黑黢黢的眼睛更是透着冷酷和銳利。

他只在門口微微一頓,視線就牢牢鎖定了我,大步走過來。我眼眶一熱,立刻面朝他站起來。

身後響起軍法處長蘇郁華的聲音:“諾爾殿下?您不是……應該在荒蕪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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