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前奏曲#A線#
掐指一算，林佳翼已經與王子交往滿三個月了。
自從九月份，王子被查出了梅毒陽性，兩人就沒上過床。而林佳翼的檢查結果很不可思議的竟然是陰性，王子自稱自己除了林佳翼，沒有碰過任何人，他自己也不清楚這病究竟是怎麽染上的。
雖然王子染上了病，但是兩人并未就此分手。林佳翼對王子的吻并沒有産生什麽抵觸心理，所以兩人依舊如同之前那樣氣氛好的時候會接吻，只是減去了瘋狂熱吻之後的那個步驟而已。
十月底的一個周六清晨，兩人駕着私家車上了高速，他們決定去江蘇昆山玩個兩天一夜。事實上，車開出了安亭鎮，很快就到昆山花橋了，不過他們要去的是更遠的地方。
而林佳翼搞不懂為什麽林夕霧得知自己要和王子單獨出游後，會那樣極力反對，林佳翼坐在副駕駛座上，回想起了昨晚的事。全家人聚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的時候，林佳翼突然說道：“對了，我明天要和男朋友去昆山玩上兩天，一大早就出發，你們有人要用車嗎，不用的話我們就開走了。”
“好，你去吧，路上當心點。”林公貴只是簡單叮囑了一聲，他用的是德語，當一家四口在一起的時候，他們便會用德語交談，而當德籍妻子克拉拉不在的時候，他們便會用時而摻雜着中文的日語交談。
“就你們兩個人嗎？”克拉拉問道。
“嗯，就我們倆。”
“就你們倆？不行，把我也帶上！否則不準去！”林夕霧都激動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為什麽約個會還要帶上你這個電燈泡？”
“玩一天就夠了，竟然還在外面住，誰知道他又要對你做什麽？”
“你想多了。”
“那你坦白，你們訂了幾間房？”林夕霧說着說着語言自動切換為了日語，他情緒激動的時候就會改用日語。
“一間房，不過是兩張單人床。”
“一間房絕對不行！萬一他把病傳染給你了怎麽辦？”
“我們已經很久不做那種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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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又不代表他這次不會對你做。”
“ゴム付ければいいじゃん。”（自帶翻譯：才不給你們翻譯呢，看不懂的往下看就秒懂了。）
“關鍵不是戴不戴套的問題，是你們會不會……”
眼見兩個兒子在父母面前為了這種事而争吵，一旁的林公貴聽得簡直要犯尴尬癌了，還好克拉拉不是很懂日文。林公貴清了清嗓子制止了兄弟倆：“你們要讨論去房間讨論，影響到我們看電視了。”
于是，林夕霧一把将林佳翼從沙發上拽起，将他朝自己的房間拖去，一邊拖還一邊在說：“你們該不會以前從來不戴着做的吧？不是我要管閑事，你不覺得髒嗎？”
“但他都會幫我清理。”
“不是這個問題，我要說的是……”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沙發上的克拉拉一臉茫然地看向林公貴：“兒子們在吵什麽？一言不合就用日語吵架，這是要逼我去學日文的節奏嗎？”
“一些小事而已，夕霧想跟着一起去吃吃吃，佳翼說他是電燈泡不讓他去。”而林公貴此刻的內心想法是：怎麽辦，兩個兒子都是gay，林家無後了，要不要再和老婆生一個？萬一生出來又是gay或者les怎麽辦？莫非老婆的名字克拉拉是專克拉拉不克gay？所以兩個兒子都成長為了gay？
“原來是這樣啊。”
後來，經過妥協，林夕霧答應了林佳翼的出行，事實上是林佳翼用美食收買了林夕霧，他答應給林夕霧帶一堆吃的回來。此次的兄弟大戰，林夕霧再一次敗在了林佳翼的美食誘惑下。
大清早的高速上車子并不多，所以王子開得特別順暢。
“學長，你在想什麽呢？”
“嗯？不好意思，你剛才在說什麽？”
“我剛才在說我搬家之前的那套老房子隔音效果太差，樓上住着一個老太婆，這麽老了突然想學鋼琴，一般鋼琴不都是從小開始學起的嗎，然後她買了鋼琴天天一彈就是好幾個小時，彈的都是些特別簡單的兒歌，像是小星星啊之類的，兒歌都能彈得那樣走調，她天天吃飽了飯沒事做就練琴，練了兩個月，小星星哪裏走音依舊是哪裏走音，還不斷循環彈奏，一點長進都沒有，如果彈的是肖邦的前奏曲走音還能接受，但我每天都要被她的走音版小星星洗腦。後來我爸媽也受不了了，就決定搬家了，就是地鐵站附近的那套房子。”
“聽你這麽說，沒有音樂細胞的老太太有點恐怖。”
“對了學長，你還記得以前生日收到了一枚耳釘的事嗎？”王子的話鋒一轉。
“為什麽你會知道我收到了耳釘？”
“因為那其實是我送的，你什麽時候去打耳洞？”
“原來……是你送的？”林佳翼的胸口突然一緊，一種說不出的失落感充斥在心頭。
“怎麽了？不喜歡的話還給我好了，我再送其它東西給你，都沒見你戴過，果然是不喜歡吧？”
“沒有的事，我很喜歡那枚耳釘。”
“那下次約會的時候戴出來吧，其實還有一件事……”
“什麽事？”
“我之前把你鎖在我家的那周，曾對你說過你被醫院騙了吧？”
“什麽被騙了？” 林佳翼覺得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事實上我跟你讀的是同一所大學，學校裏有個朋友的親戚就是曾為你做子宮切除手術的醫生，但是事實上你沒有被切除掉任何器官。”
“不可能！你也知道我肚子上有刀疤。”
“那只是把肚子切開了而已，雖然随着年齡的增長，雄性激素增加後，子宮出現萎縮現象，但是準備動刀的時候才發現切除後會帶來很大的風險，畢竟學長你不是普通女人，雙性人的身體也各不相同，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總之醫生又縫上了你的肚子，此事似乎只告知了你父母。”
“在你面前，我一點秘密都不能有了嗎？為什麽雙性的事都被你知道了？”
“沒事，我不介意學長你的性別，而且學長也知道我唯一的秘密啊，我是殺手的事只有你知道。”
“你專注開你的車，現在別跟我說話！”林佳翼鬧起了別扭，轉頭看向窗外裝作在看風景的樣子，實則在消化方才王子所說的兩件讓他深感震驚的事。
當車子停在了錦溪古鎮的門口時，林佳翼便将方才的事都抛在了腦後，遠遠觀望着在景區門口買票的游客們。林佳翼剛準備下車，一個老太太突然來敲了敲車窗，于是他便搖下了車窗，只聽老太太用一口江蘇口音說了一堆話，可是林佳翼沒能聽明白，在他還一臉茫然的時候，駕駛座上的王子也開始用江蘇方言跟老太太對答如流了起來。
經過一番交談，王子讓老太太上了車，然後聽着老太太的指令遠離景區大門開去。
“你們剛才在說什麽？莫非現在是送老太太回家的節奏？”
“她說讓我們走後門，免去了門票，象征性地付給她一點錢就行了。”
“沒想到你是這種會貪小便宜的人，話說為什麽你江蘇話說得這麽溜？你不是上海人嗎？”
“我會的方言和外語多着呢，殺手必學教程就是語言，倒是學長你，難道一點都聽不懂嗎？人家說的好歹是中文。”
“我腦子裏都是德語、日語、英語、中文普通話還有上海話，一聽到其它方言，大腦就不知道怎麽處理信息了。”
最終，按照老太太的指令，車子停到了一個滿是石子的停車場，三人一同下了車，王子塞給了老太太幾張小面額的毛爺爺，她收下了錢後帶着兩人在小巷子裏七繞八繞，最後繞到了景區內，然後老太太再度前往了景區大門準備攔人做生意。事實上，每一個古鎮上的東西都大同小異，都有臭豆腐、棉花糖之類的小吃，除去古鎮地圖不一樣，只要一踏進古鎮，都會産生一種曾經來過的即視感，不由得讓人想到‘少一點套路，多一點真誠’這句話。
只見幾個背着畫板的學生從兩人面前走過，他們應該是來寫生的。
而林佳翼的首要目的是各種可以打包帶走的小吃買買買，畢竟是和自家弟弟約定過的，總不能毀約吧。林佳翼買好的東西全部由“小跟班”王子來提。只見景區裏，還有不少人帶着自家的狗，于是王子還得随時提防着林佳翼不會被這些狗狗們給撩走，有個汪星人控的泛性戀老婆，情敵也多了不少，不僅各種性別的人類是情敵，狗也成了情敵，最最可惡的是故意帶着可愛小狗出門來撩妹撩漢的獨行男子。
每當林佳翼不由自主地跟着別人家的狗跑的時候，兩只手都用來提東西的王子，只能用嘴，一口咬在林佳翼的脖頸上，留下一個新鮮出爐的吻痕，然後警告他別亂跑，剛開始這招還很管用，但是沒用了幾次就失效了。王子對此頗感無奈，想着難道屬狗的人都對狗那般癡迷嗎？
王子一把将所有的小吃都摁到了林佳翼的懷裏，道：“學長，你自己買的自己拎。”
“你剛才還主動幫我拎，怎麽了？要去廁所嗎？”
“為了防止你亂跑，所以我要抱着你。”
“诶？？！”林佳翼驚嘆了一聲，路人們紛紛駐足看向了他們，只見一個男人将另一個男人橫抱起來，路人們都露出了一副‘這兩男的在搞啥麽玩意兒’的表情。
由于太過羞恥，林佳翼将腦袋埋在王子的脖頸處，都不敢擡頭。王子找到了一家吃午飯的餐館後，才将林佳翼放了下來，兩人點了老板娘推薦的菜色，飽餐了一頓後，依舊從後門離開了景區。這之後，換成了林佳翼開車，他們将首先前往預定好的酒店放下行李，然後再去下一個景點。
當兩人拉着行李箱來到酒店大廳前臺的時候，前臺小姐笑得頗有些尴尬，讓林佳翼不由得打了個激靈。林佳翼拿起房門卡，便對照着房間號帶頭走去，王子則拉着行李箱跟在後邊。當林佳翼打開房門的時候，怔了片刻，這才明白為什麽剛才前臺小姐看到兩個男人的時候尴尬癌都犯了，随即猛地一個轉身，沖着身後的王子道：“為什麽是雙人床！你不是說兩張單人床嗎？”
“不要在意這種小細節。”王子的臉突然陰沉了下來，“還是說學長你嫌棄我了？怕我把梅毒傳給你是嗎？我只是很單純地想抱着你一塊兒睡不行嗎？”
“也不是不可以。”林佳翼的态度軟了下來，事實上他本來就沒在生氣，只是被驚了一下。
兩人放好行李後，一起走出酒店來到了車上，下午的計劃是爬山，而下午就沒上午那麽好運了，兩人沒有走後門，付了全額的門票來到了景區內，雖說是爬山，但這個景區內的山并不高，景區內還有鐘乳洞，不知是人造的還是天然的。
在參觀鐘乳洞的時候，王子還全程牽着林佳翼的手，防止他腳滑摔倒，鐘乳洞意外的規模很大，在裏面繞了許久才終于繞到出口，然而當兩人剛出來沒多久，便聽見裏面有人尖叫，場面似乎一片混亂，林佳翼的耳朵捕捉到了“快打120！有人暈倒了！”的聲音，接着又是“這人沒呼吸了，要不要做心肺複蘇？”的聲音。林佳翼停下腳步，朝洞口望去，但是卻被王子拉了一把，只好繼續朝前走去，林佳翼這才注意到王子直到現在都沒有放開自己的手。
“好了吧，現在腳下不會滑了，不用再牽着我了。”
“等一會兒，等遠離了這裏再松開。”王子的眼神中似乎有着什麽光芒在跳動，嘴角微微勾起，額上沁出了汗水。
“你很熱嗎？”這樣的王子很奇怪，讓林佳翼不由得聯想到了剛才那片混亂的聲音中所提及的暈倒的人是否和王子之間有着什麽聯系，畢竟王子是殺手，偶爾殺個人也是有可能的，但是王子全程都牽着自己的手走在前頭，應該不大可能對身後的人做什麽吧，或許這只是個巧合吧。
王子牽着林佳翼朝更高處走去，其步伐之快讓林佳翼氣喘籲籲了起來，當王子恢複了正常的時候，林佳翼已經喘得說不出話來了。
“學長，你真是缺乏鍛煉。”王子笑道，“今晚，讓我久違地鍛煉一下你的體力吧。”
林佳翼一邊喘着粗氣，一邊回應道：“好。”
王子沒想到一向有糾結症的林佳翼竟然會那麽幹脆地答應他，畢竟自從自己被查出了病之後，就沒再做過了。
兩人稍微在山頂休息了片刻，一起下了山，然後在附近的其它景區稍微逛了一會兒便準備開車回酒店，回酒店的路上，林佳翼還在想剛才鐘乳洞裏的那個人怎麽樣了，到底是昏迷了還是……
由于玩了一天的疲憊，以及車子的颠簸再加上車內所播放的如同催眠曲般的古典樂，林佳翼想着想着便陷入了夢鄉，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被王子橫抱在懷中，朝酒店的房間走去。
“醒了啊？現在去吃晚飯嗎？”
“你先放我下來！”
“到都快到了，學長你就別掙紮了。”
“我又不是不會走路！”
“反正除了前臺小姐，沒人看到不是嗎？”
然而當王子抱着林佳翼一個轉彎，發現他們的房門前站着一個中年婦女，中年婦女看到他們的時候目瞪口呆了，然後她将視線轉到了林佳翼的身上，很是激動地叫道：“佳佳！”
王子與林佳翼面面相觑了片刻，然後将林佳翼放了下來，兩人一同朝那個婦女走去，沒想到婦女突然沖上來一把擁住了林佳翼，還口口聲聲地叫着“佳佳，佳佳……”
“你是誰？”林佳翼使勁地将這個自來熟的陌生婦女推開。
“佳佳，我是你親媽，你還記得媽嗎？”婦女抓住了林佳翼的雙臂，直勾勾地看着他問道。
“這麽久遠的事了，我哪記得。”林佳翼依舊抱着遲疑的态度看向對方，難道對方真的是自己的親媽？如果是真的，那也正好解釋了為何對方會等在他們的房門前，也許是她去了一趟自己的家中，有人告訴了她自己所預定的酒店房間號。
“這倒也是，媽在你兩歲那會兒把你丢給了你爸，你有沒有怨媽？”
“我現在過得很好，對你也沒什麽印象，所以談不上怨不怨。”而且自己還得以邂逅了陸哥，說不定生母抛棄自己就是為了讓他遇見陸哥。
“佳佳，跟媽回家好不好？你還有個和你差不多大的表妹呢，一起回家吃頓飯，認識認識。”
“只是回家吃頓飯嗎？”
“可不可以搬過來和媽一塊兒住？媽現在在黃浦區有一套大房子，空得很呢，等将來有老婆了，就一起搬進來吧。”
“這個……”林佳翼又開始糾結了，不過他糾結的并非要不要搬去跟生母一起生活，而是糾結怎樣拒絕對方。因為他舍不得與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人分開，舍不得自己工作的寵物店，舍不得離開充滿童年回憶的小區，除此之外他還想待在原處等待陸哥的回歸。所以到底怎樣回絕對方才好呢。
“佳佳，媽已經跟你爸商量過了，他說只要你同意的話，就讓你搬過來，你看什麽時候搬比較好？媽可以找人來幫你搬。”
王子看到林佳翼露出了些許窘迫的表情，便面向這個從天而降的親生母親說道：“阿姨好，雖然不知道你是因為抛棄了佳翼感到愧疚還是真的想他了，才想要跟他一塊兒生活，但是請問你現在對佳翼的情況了解多少呢？你有站在佳翼的角度思考過嗎？他憑什麽要抛棄現在的生活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跟你重新開始？”
“你是？”婦女這才将注意力放到了這個外人的身上，“說起來，你剛才還抱着我兒子，你是我兒子的什麽人？”
“我是佳翼的男朋友，阿姨你知道佳翼是陰陽人的事嗎？”
“什麽！佳佳是陰陽人？養他那會兒明明是個小男娃，剛才抱着也沒感覺有胸。”婦女突然意識到了王子所說的男朋友這三個字，“你們在談朋友？”
“沒錯，所以阿姨你就別逼佳翼搬家了，雖然黃浦區距離嘉定區不算近，但你可以定期來看他。”
林佳翼在一旁聽着，連連點頭，王子簡直道出了自己不想搬家的心聲。
婦女沉默了片刻，視線再度轉向林佳翼道：“那媽現在該稱呼你閨女還是兒子？”
“我不介意稱呼的，你開心就好。”
“那等你以後結婚了，和對象一起搬過來住吧，那套房子就送你們了，你可以多生幾個娃，反正房子大。”婦女說着說着沉浸到了未來幻想中。
“我生不了娃。”林佳翼郁悶了，為什麽長輩都那麽喜歡讓自己的孩子生娃？接力賽嗎這是？
“剛才不還說你是陰陽人嗎？怎麽生不了？”
“阿姨，我來給你解釋一下，并不是所有的陰陽人都能懷孕，有些人可以讓女人懷孕，有些人自身可以懷孕，少數人既可以讓女人懷孕，也可以自己生育，還有一部分人則完全沒有生育能力，而佳翼屬于第一種情況。”
“那你不能生娃，還找個男人談戀愛不是有毛病嗎？你們趕緊分了，媽給你介紹幾個好姑娘。”
“我不分！你把我丢棄，又擅自跑進我現在的生活對我指手畫腳，我爸都沒有反對我和男人談，你有什麽資格說我？現在可以請你回去嗎？我想繼續目前的生活。”方才林佳翼還在內心糾結該怎麽拒絕對方比較妥當，結果一不小心道出了心聲。
婦女盯着林佳翼的臉龐看了一會兒，什麽都沒說便離開了。
難道說剛才的那番話真的傷到了她？林佳翼如此想着，殊不知，這只是一個開端，這之後生母會屢屢出現在他的生活中攪亂一切。在旁人看來，生母的舉動簡直就像是狂熱追星，跟蹤他的粉絲，又有點像是有錢的單身貴婦在追求一個年輕帥氣的小夥子，一會兒給他送這樣東西，一會兒送那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