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田園曲#C線#△取證第二日△
地鐵停在南翔站的時候,門還未開,我便看見了門外上洛克的身影,他在我出發前問了一下我的車廂號,然後我們就在地鐵上彙合了。
接下來我們将要前往黃浦區,前去向兒科醫生橘幸人取證,橘幸人是王子以及林佳翼的大學校友,上洛克說要去調查王子2015年暑假的情況,根據王女的證言,王子與橘幸人似乎就是那個時候認識的。
“橘幸人是醫生,那會不會現在去打擾他不太好?畢竟還是小孩子看病要緊。”
“沒事,他是院長,我昨晚已經給他打過電話,讓他抽出一點時間。”
“取證一定得面對面嗎?通過電話好像也能夠問他問題。”我想起了今年李焱死的時候,警方就是通過電話向我詢問問題的。
“面對面可以看表情,細微的表情可以看出一個人有沒有說謊,我上洛克可是行走的測謊儀。”上洛克一本正經地自誇道,就如同只是平靜地說出了事實。
“黑蜥蜴今天沒有出現,虧她還說了要幫我們調查,不會又去哪個劇組跑龍套了吧。”
“她來不來都無所謂,我也不需要她的幫助。”
這之後,我們之間沉默了,我盯着上洛克看,發現他又在手機上弄些什麽,我沒有偷看別人手機的興趣,不過我還是瞄了手機屏幕一眼,只見屏幕上是幾個男生的照片和一些基本信息,男生們看上去頂多就初中的年齡。莫非這些男生就是昨晚上洛克所提到的目擊了王子偷拍的證人們?
我的目光再度朝上洛克移去,他仍在全神貫注地盯着手機屏幕,我突然看到他的左耳輪上有一個黑色的小點,剛開始以為是髒東西,又有點像小蟲子,定睛一看,那個黑色的小點不會動,在耳輪上微微凸起,應該只是顆痣吧。
注意到他左耳的痣後,我覺得有些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什麽,我在路上反複思索着,地鐵門開了關,關了又開,直到我們來到了目的地站點,我終于想起來了我曾看到過耳朵上長痣的人的照片。
那是我與汪大叔相親時候的事,汪大叔就是那個長得醜到不忍直視的有點錢的大叔,曾經娶了我的室友錢黃金,又因為錢黃金在日本偷了東西被遣送回國,讓汪大叔感到面子全無便休了她。
相親的時候,汪大叔說他愛上了一個高中生,那時他還給我看了那個男生的側顏照片,大叔說他覺得男生耳朵上的痣很性感,就偷拍了下來。雖然現在我的記憶裏對去年所看到的那張照片上的臉有些模糊了,但是我記得那耳輪上的痣與上洛克耳朵上的位置相同。
于是,下了地鐵後,我問道:“你那失蹤的弟弟的耳朵上是不是有顆和你一樣的痣?”
上洛克對我的提問并不感到意外,他沖我笑了一下道:“被你發現了?”
“什麽叫被我發現了?”感到意外的反而是我。
Advertisement
“我弟弟失蹤後,我調查過他的‘男朋友’,他‘男朋友’和一個女生相過親,我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那個女生是你,先不說這些了,現在先去兒科醫院取證。”
走出地鐵站後,我跟着上洛克步行了大概一刻鐘,來到了一所兒科醫院大門前,我們進了醫院後,避開前來就醫的人群,徑直朝院長辦公室走去。
辦公室的門虛掩着,上洛克象征性地敲了敲門,便推門而入,作為院長辦公室來說看上去顯得有些迷你,不過這麽個小空間還是容得下我和上洛克兩位客人的。
院長辦公桌前放了兩把椅子,我們與之面對面地坐下了,我們的座位前還擺了兩罐咖啡,應該是在醫院裏的自動售賣機上買的,一般待客不是應該自己沖泡茶或咖啡嗎?這也太省事了吧?不過我并沒有将內心所想說出來。
“我不喜歡這個牌子的咖啡。”上洛克入座後,拿起面前的咖啡左看右看。
“要求真多,一會兒說要面談,一會兒說想喝罐裝咖啡,現在又說不喜歡這個牌子。”院長橘幸人的中文簡直就是母語水平。
“不過,看上去沒有注射過的痕跡。”上洛克說着,打開了咖啡喝了一口後,順便也把我那罐打開了。
“為什麽我要在咖啡裏注射藥物?”
“好了,讓我們開始進入正題吧,希望你能把一切都如實地告訴我們,我也會遵守約定,不會将你是殺手的事情透露出去。”
诶?剛才上洛克說了什麽?眼前這個兒科醫生也是位殺手?還不等我反應過來,院長開始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我是前年八月份的時候認識王子的,不得不說他真的很有資質,我将自己的刀法傳授給了他,他半個月就拿到了殺手資格證,要拿到殺手證,必須會四門語言,他在學習殺手教程之前就已經掌握了四門語言,分別是母語中文、從小學開始學起的英文、高中時期學會的日文和德語,至于他現在學會了些什麽新的語言就不得而知了。你想問的是什麽?”
“2015年,王子暑假的時候具體做了些什麽?他常跑去找你嗎?”
“我不知道他八月之前都做了什麽,他是八月才成為殺手的,我們認識之後,他就幾乎天天在我下班後過來找我,我把該教的都教給了他,剩下的都是他參考教材自學,自從他大一開學後,我們就不再往來了。”
“你有沒有記錯什麽,據我調查他八月份參加大學的軍訓去了。”
“反正他的殺手證是八月份拿到的,我與他之間只接觸了半個月。”
“你們是七月份認識的吧,他借口說出去打工,實則一直往你那跑。”
“我和他什麽時候認識的,與這次的冤案有關嗎?”
“我只是想确認一下他七月份到底在做什麽。”
“給你個警告吧,你已經被很多殺手盯上了,因為你寫了不該寫的東西,還出版了。”
“那是王子的失誤,誰讓他被我撞見了?”上洛克對于院長的威脅毫不在意地說道,“所謂的殺手,其實原本是血獵協會的吧?那部分人為了賺到更多的錢,選擇了接單殺同類,我将事實寫出來有錯嗎?在毫不知情的讀者看來,那只是一部神設定的推理小說而已。”
“你想問的只是王子高考後的暑假做了什麽嗎?”
“還有一個問題,殺手沒有接到委托,可以随便殺人嗎?”
“這是不允許的,殺手證會被吊銷。”
“那麽王子現在還是殺手嗎?”
“他的排名還能在BBS上查得出來,只有查不出來了,就說明他的殺手證被吊銷了。”
“如果殺手随便殺人,你們是通過什麽方式查到的?”
“每個地區都有專門的人來統計每天的死者數量,以此來排查殺手有沒有濫殺無辜。”
“但是此次王子殺了李焱,并将之嫁禍給了一個老師,這不是有漏網之魚嗎?還是說他其實是被誰雇傭才殺了李焱的?事實上,我還調查到了今年七月,殺手成功率的相關表格中出現了李焱的名字,你們主要是通過成功率來決定排名晉升的是吧?成功率表格上只有殺手的代號以及死者的真實姓名,并不會出現委托人姓名。那麽雇傭了王子的人是誰呢?”上洛克說着直勾勾地盯着橘幸人的眼睛,“請如實回答。”
“委托人是我。”
“哦?那你剛才是怎麽說的?‘他大一開學後,就不再往來了’。” 上洛克的話中帶着滿滿的嘲諷意味。
“我的确說了作為同行,我們确實不再往來了,但是我有說過作為雇傭者與被雇傭者之間沒有過往來嗎?”院長的嘴角微微彎起,他意味深長地朝我看了一眼,什麽都沒說又将視線轉向了上洛克。
“你剛才可不是這麽說的,現在才加上‘作為同行’,你到底能不能好好配合調查?”
“我可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說過要配合你。”院長的嘴角上揚了,但是他的眼神中完全沒有笑意。
“很好,讓我們繼續吧。”上洛克也回敬了對方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你們是如何認識的?為什麽你要把王子拉入殺手的世界?”
“我們是在外文書店認識的,當時我正在觀望還沒追到手的戀人,王子突然正義感爆棚,用英語警告我,如果我再盯着那人,就要把我當作跟蹤狂交給警方,然後我用中文跟他聊了幾句,我騙他說那人是我的暗殺對象,我是一名殺手,後半句倒是真的,然後他對殺手的話題産生了興趣,就向我請教了很多,是他自己要踏入這一世界的。”
“那麽是你主動雇傭他殺了李焱,還是他提前拜托你雇傭他?”
“是我主動找上他的。”
“為什麽,你和李焱有仇嗎?”我在一旁驚訝道。
院長将視線轉向了我,笑道:“告訴他林佳翼與李焱在交往的是我。”
“為什麽你會知道林佳翼和李焱的事?”事情的發展越發超出了我的想象。
“關于這點就恕我無可奉告了。”
“想必你聽說過紅藍幫的事吧?”我才問了幾句,又換成上洛克提問了,“畢竟創造了殺手制度的人最初是從血獵協會中分離出去的。”
“中國的紅藍幫怎麽了?”院長反問道,從他的口氣中,可以看出他是知情的。
“你所認識的一個人是特殊小組的組長吧?我想請你寫一封推薦信,我們近期要去向他們的上層人員取證。”
“你指的是S嗎?他現在不在國內,你想向他取證?”
“我主要想見一下魏老大。”
“如果想見魏老大的話,我可以去跟老大的一個幹兒子說一聲,不用繞那麽大圈子寫什麽推薦信。”我插嘴道。
“是你之前相親過的那個吧?很不巧據我調查他現在也不在國內,所以我才來拜托橘院長寫信的。不過芽歆,我覺得你有點厲害,每一個相親對象都是重要人物。”
“這必須的,不不,現在讨論的可不是我的事。”
“你們先聊着,我把信寫了。”院長早已抽出了一張白紙,開始寫了起來。
上洛克拿起咖啡灌了一口潤了潤喉,繼續向院長問道:“你和S的關系很好嗎?從什麽時候認識的?”
“你們說的S是誰啊?該不會是Solo吧?”我突然聯想到了昨天從黑蜥蜴口中冒出來的名字。
“Sasori。”上洛克說道。
“日語中的蠍子。”院長緊接着補充道,他手上的筆并未停下。
“不過我沒見過Sasori本人,也不知道他的本名。”上洛克如實地說道。
“怎麽最近總是碰上蠍子,一會兒有個陌生人跟我聊天蠍座,一會兒什麽sasori,蠍子到底和這起事件有什麽關系?”我的腦海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各種各樣的信息像海嘯一樣朝我席卷而來,将我的腦海內所存有的其它信息沖得一片空白。
“你應該像我一樣做筆記,便于整理思路,發現新的東西。”上洛克指了指他那寫得密密麻麻的小本子,“這些東西都可以整理成一本小說了。”
“你不是不寫小說了嗎?”
“等王子被抓了之後,我會寫第二本的。”
“話說回來,你去見魏老大做什麽?”
“王子和紅藍幫有過接觸。”
“這麽說來好像是有過,他曾經向我提到過紅藍幫的事,還在紅藍幫經手的一家店裏買過耳釘。”
在我們閑扯的時候,院長将寫好的信遞給了上洛克過目:“這樣就行了吧?你還有什麽問題?”
上洛克接過信後快速掃了一眼,滿意地笑了:“謝了,代我向你的戀人大白問好。”
“诶诶诶?大白?那個傳說中最受女性歡迎的心理醫生?我某個閨蜜的遠方親戚。”
我在震驚中,随着上洛克離開了院長辦公室,我們來到了南京路步行街,在鬥牛士牛排餐廳準備AA制吃午飯。前菜上桌後,上洛克先吃了一些東西,然後在牛排上桌之前,拿起剛才的小本子,眉頭緊鎖着反複翻看了好幾遍。
當服務員端着滋滋作響的牛排上桌的時候,上洛克放下了自己的本子。
我這才問他:“你發現了什麽嗎?剛才那麽認真地看記錄。”
“Sasori是誰啊?”
我們面面相觑了片刻:“你不是知道他嗎?怎麽問我他是誰!”
“魏老大沒有親生孩子,只有路上撿來的以及下屬的孩子們會叫他爹,據我所查Sasori是90後,當初年僅19歲的他就擔任了特殊小組組長的職位,看來魏老大相當器重他,該不會是魏老大的私生子吧?要麽是魏老大最器重的一名手下的孩子。”
“很有可能。”
我越發覺得上洛克的查案就像拼圖游戲,不一定要從一片地方開始着手向外拼去,他的拼法是零散的,這裏拼一些,那裏拼一些,拼到某處的時候,兩塊地方可以連起來,再繼續拼,相連的地方越來越多,最後拼成一副完整的拼圖,這副拼圖名為《事件的全貌》。
我們邊吃午飯邊聊了接下來的打算,我這次一共請了五天假,所以除去今天,只剩下三天了,我們明天将去找那些初中生目擊證人詢問情況。
我看着對面的上洛克,突然想起了早上的事,便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道:“雖然記不清你弟弟長什麽樣了,但是你弟弟好像和你長得不是很像,就是那顆痣的位置一模一樣。”
“雖然之前我說過家醜不可外揚,但是你算特殊的,就給你說說吧,你也知道熊熊将我稱呼為‘月月’吧?這是我名字中的最後一個字,我弟弟名字最後的字是‘星’,他是1999年出生的,比我小了6歲。那個大叔曾去星星的高中做過演講,然後就看上了星星,那時我偶爾出門打打工賺到了點錢,星星看到後大概是羨慕了,就央求父母多給他點零花錢,父母不同意,說來也巧,那個大叔追他的時候就各種給他花錢,然後星星就被他的錢給撩走了,這事只有我知道,我父母還不知情,他們交往了一年多,星星是在今年八月的時候失蹤的,那個大叔也在四處找尋星星的下落,我們找到現在都沒找到他。”
“一點線索都沒有嗎?”
“完全沒有,有線索的話我就用不着這麽頭疼了,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突然就不見了。”
“可不可以再給我看一下星星的照片,如果我在哪看到他了,就聯系你。”
上洛克遲疑了一下,還是拿出手機,打開相冊,找到了比較近期的一張照片遞給我看,照片上的男生露出了一個青澀的笑容,仔細看看還是與上洛克長得挺像的,只不過他長着一副受臉,整個就一軟軟的小鮮肉,而上洛克則是美攻,難怪我最初覺得他們不太像。
“以後我出門的時候會多加注意的。”
“3Q。”
午飯後,時間尚早,今天的取證算是結束了,上洛克将我送回了家,然後自己回到南翔為明天的取證做準備,結果這之後“羅芽歆整天跟着一個男人在外面亂跑,連班都不去上了”竟然在小區裏傳開了,這話應該是八卦的老太太們散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