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陰謀初現端倪,只有癡人懵懂不知
第四章
接下來的三個月,洛果然寸步沒有離開王府,甚至連自己的房門都沒有出過,每日與寒星談天說地,飲酒作樂,有時也會拉上我,三人在一起做些投壺之類的游戲。
洛也再未對我說過什麽表白之語,我想洛應該是對我徹底失了望,因此在他身邊,我也不再那麽緊張,彼此的距離相反更近了。
寒星自是樂在其中,他與洛雖年齡一樣,卻從未上過戰場,而洛卻已經是久經沙場的老将了,所以洛心中的苦悶,寒星不會了解。
前方不時傳來捷報,更多的是關于大王子諾與雲開如何親密無間,在戰役中配合得天衣無縫,以致戰無不勝。
而雲開的名字也占據了更多信國少女心中最柔軟的那個角落。每次聽到這些消息,我都是喜憂參半,喜的是他終于成就夢想,憂的是只怕他與洛的關系會越來越疏離,直到有一天會主仆失和。
兩個月後,諾和雲開果然旗開得勝,凱旋回都,除了海東王在獨女海顏公主的保護下帶着兩百兵士逃到海西部投靠親弟海西王外,海東部已基本被征服,正式納入信國版圖只是遲早的問題。
城中早提前三天就淨水鋪路,鮮花着錦,百官都在積極籌備給諾和雲開的賀禮,而信王也格外施恩,允許諾過城門不下馬,可謂史無前例的恩賜。
只有洛府中毫無動作,蕭绡霍利為了應景,也命人在正門口挂上彩綢,卻被洛大罵了一頓,只得獨自一人灰頭土臉地将彩綢撤下。
寒星見此一把從他手中搶過彩綢扔在地上,踩了幾腳,還啐了幾口。
“小星爺,這是何苦?”
“他們哪裏比得上洛,不過是——”
“寒星,住口!”我沖一臉為難之色的霍利點下頭,他如釋重負地抱起彩綢離開了。
“姐,你怎麽總偏向着外人?”
“諾是洛的親哥哥,雲開是洛的好兄弟,究竟誰是外人?”
“別提他們!如果是自己人,他們都是怎麽對洛的?”
“搞不清狀況的人只怕是你!究竟什麽時候能長大呢?”
寒星不耐煩地将我試圖為他擦汗的手一把打落,“雲澤老師說的對,女大不中留,只怕你還沒嫁,心已經跑到別人那裏去了!”
“你——”我一時語塞,卻怎麽也想不起雲澤老師何時說過這樣的話。
而不知何時立于門前的雲開,更令我大吃一驚,只覺得所有的血液都沖上臉頰。
兩個月不見,雲開的膚色黑了不少,身形更清瘦了一些,卻更加神采奕奕。
寒星注意到我的失态,回頭一看,也吃了一驚,“雲開?”随即更是氣憤,語氣中充滿冷嘲熱諷,“大将軍,你還知道回來?但只怕洛王府裝不下雲将軍的天大抱負了!”
“寒星,別來無恙!洛王府永遠是我的家!只怕我戰死沙場,魂魄也要回來見洛和你——們!”
“說得好聽!”雲開的不卑不亢讓寒星的不忿陡地消失了大半,語氣也有些緩和,“你先在這裏候着吧,我去給你通傳,我雖不願意和你說話,但有的人只怕天天想見你!”
見寒星走遠了,雲開才邁進大門,大步走到我身前。
我的心幾乎要跳出胸口,只能低頭不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上次一別後,幾乎沒想着還能回來,如今終于回來了,卻不能像以前那樣随意了!”
“聽說大王子明日才會進城,你為何提前回來?”
“說到底,我只是個奴才罷了,怎可搶主子的風頭。”
雲開的語氣中頗多無奈,看來他與諾此番征戰,說不定吃了多少苦頭,不僅有與敵人征戰的危險,還要提防背後的冷箭。
“回來了就是好的,洛見到你一定非常高興!”
“但願吧!”
“雲開,王子請你到房前等候!”寒星的出現,打斷了我們的對話。
我終于鼓足勇氣擡頭與雲開對視,而他眼中只有疲憊和無奈。
雲開望着我也是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未發一言,随寒星走入內苑。
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令所有人都想不到。
雲開來到洛的門前等候,洛卻始終未召其進屋,雲開只能單膝跪地等候召見,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從黃昏到黎明,又從黎明到黃昏。
府外迎接凱旋之師的聲音已經沸反盈天,而府內則鴉雀無聲,下人進出連大氣都不敢出,雲開仍舊一動不動地跪在門前,洛就坐着屋中與寒星飲茶喝酒,旁若無人。
我站在遠處,心中充滿痛楚,難道這一天這麽快就來臨了嗎?至晚,宮中派人來請雲開入宮,才知道信王已經為雲開缺席慶功之宴大發雷霆。
“雲将軍,皇命不可違啊!”傳信的人苦口婆心,可是雲開仍舊一動不動跪在原地,臉色青紫。
蕭绡霍利等與雲開一起長大的幾名伴當,都一起跪在雲開身後,直到最後,全府上上下下的人都跪在院中。
“主子,奴才有何過錯都永遠是主子最忠心的奴才,求主子開恩!” 蕭绡霍利等人一開口便已淚流滿面,院中一片抽泣之聲,可是洛還是未發一言,仍在與寒星下棋。
“洛王子,時辰已不早,再晚,只怕大王一發怒,雲開性命不保啊!”傳令官見天色已晚,更是心急如焚,也跪下求情。
寒星此時頭上已冒出冷汗,最終也下定決心,一下跪在洛的身前,“求王子開恩!”
我見此不由心都碎了,既為雲開和洛,也為寒星,從小到大,寒星只跪過父皇和母後,今日竟也為了雲開求情,跪下求洛,我明白他不完全是為雲開,更多是為我。
洛舉棋的手微微顫抖,但最終還是落在了棋盤上,“寒星,你輸了!”
“冰月求主子開恩!”我知道自己已不能再逃避,也許洛一開始就在等我這句話,但我也明白,無論我求與不求都會令雲開的處境更危險。
我跪在衆人身後,剛一開口就再難控制眼中的淚水,我終究還是對他們的兄弟之情抱了過高的希望。
洛閉上雙眼,臉色霎時變得蒼白,“你們都滾吧,別讓我再看見他!”
“主子洪恩浩大!”院中的哭泣之聲更大,洛站起,看也不看雲開,直接走入內室,緊緊關上房門。
傳令官見此,連忙去拉雲開,雲開擡起頭,卻将他吓得不輕,因為雲開的眼中已流出血來,臉上的兩道血痕觸目驚心,是的,十年兄弟之情,就在這一刻斷了,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為何如此。
而我的心裏則更痛,因為我知道自己才是始作俑者,雲開一切痛苦的根源。
雲開随傳令官站起,突然一大口血噴出來,直濺到房中寒星的身上,寒星見此,也不由一顫。
“雲開,拜別主子!從此與主子恩斷義絕!如有違此誓,必如此劍!”雲開重新跪下,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個頭,而後抽出身上的佩劍,雙手高高舉起,突然用力一掰,寶劍铿然從中斷開,而雲開的雙手已布滿鮮血。
衆人見此都已呆住,傳令官也不由氣急跺腳,“這是何苦?這是何苦?”但雲開已經毅然決然地轉身離開了洛王府。
我多麽希望他能在經過我身邊時有所停留,或者直接帶我走,可是他沒有向我看一眼,就那麽令人心碎地離開了。
“姐!”寒星慌慌張張地向我跑來,而我只感到一陣氣促,便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