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她不要她
一旦完全标記了,腺體就是讓兩個人永遠相連東西。
腺體在,她永遠都會對江尤皖心軟,永遠被她吸引,永遠離不開她。
于是,就這樣當着江尤皖的面,在她面前,将小刀狠狠刺入自己的腺體,要把它給毀掉。
讓江尤皖看到,自己真的已經不想和她有牽連了,寧願自我毀滅承受剜掉腺體的巨大痛苦、寧願不做alpha,也不想要再跟她在一起。
她要讓江尤皖死心。
“呃——!”
巨大的疼痛感讓她痛呼一聲,江尤皖的腦子像被雷劈了一樣,原地宕機,睜大眼睛愣愣的看着江瑾伊,唇瓣顫抖,眼裏冒出紅色血絲。
她眼裏的絕望,就好像站在茫茫大海中一艘孤船上的人面對着朝自己襲來的萬丈高的巨浪。
比此更甚。
“呃.......”
江瑾伊疼得面色發白,頭冒冷汗,刀子掉落在地上,整個人無力的往地上跌。
傅明月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立刻跑過去扶住她,“小瑾!”
“小、小瑾.......小瑾——!”
江尤皖腦子嗡嗡的,喉嚨幹澀得要喊不出聲,腿腳發軟,踉跄的跑到江瑾伊身邊,在她面前跌跪下,絕望又心痛萬分的看着這一切。
江瑾伊已經疼得暈死過去了,後頸腺體的位置直冒鮮血,傅明月亦是心如刀絞,一邊吩咐下人把車開來,一邊手撕下自己衣服的布料按住傷口幫她止血。
“小瑾,小瑾,你為什麽,你.......”江尤皖淚流滿面,哽咽着語無倫次。
怎麽會,小瑾怎麽敢......
她怎麽不知道,腺體是alpha身上最脆弱敏感的地方之一,平時兩個人親密的時候,她稍微的用力捏捏咬咬江瑾伊都要冒眼淚,哼哼唧唧的求她不要碰了。
現在卻敢拿起刀......往自己腺體上刺.......
江尤皖惶恐的搖着頭,不敢相信眼前一切,心疼的感覺傳遍四肢百骸,讓她呼吸都變得萬分困難,大腦發脹,不禁幹嘔。
“小瑾,小瑾.......”她就這樣跪着,顫抖地伸手想去觸碰江瑾伊蒼白的臉龐,沒碰到,被傅明月給拍開。
“你別碰她!”
傅明月怒視着江尤皖,她平時很少動怒,第一次這樣生氣的看一個人,動唇想罵她,又不知道從何罵起。
傅家的車子很快停到了她們面前,傅明月不再看她,吩咐下人來跟她一起把江瑾伊扶到了車上。
“快,去最近的醫院!”
車門重重關上,江尤皖有些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用手擦去糊在眼中模糊視線的淚水,踉跄的坐回了自己的車上,手指都要被她攥出血來,才勉強保持清醒。
她啓動車子,跟傅明月的車一同開往醫院。
江瑾伊被推進了急救室搶救。
江尤皖後一步趕到,站在急救室門前,眼神渙散,目光空洞。
腺體是oemga和alpha身體中最重要的器官之一,如果手術切除的話還好,但像這樣被暴力的想剜掉,是會有生命危險的。
并且可能伴随很多後遺症。
醫生第一眼看到江瑾伊腺體的模樣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問清楚情況以後都不禁感慨,居然有alpha能對自己的腺體下得了狠手。
很快,傅明月回來了,看到站在搶救室門前的江尤皖,皺了皺眉,想趕走她,醫生突然從搶救室裏推門出來,急道:“病人失血過多,需要輸血,請家屬簽個字,你們兩個誰是家屬?”
江尤皖立刻道:“我是,我是她的——”
女朋友這三個字還沒說出口,傅明月搶先一步打斷,“我是的她朋友,我來簽。”
醫生:“好的。”
江尤皖楞了楞,好看的眉頭蹙緊,有些不悅,這種感覺很不好受。
需要一個外人幫小瑾簽字嗎?
可是現在小瑾在急救,她終是沒有阻撓,收回了手。
她沉聲:“醫生,她絕對不能有事。”
醫生點點頭,邊往急救室走邊說:“我們會盡我們最大的努力。”
急救室的門關上,走廊又歸于一片平靜。
只剩兩人都不太平穩的呼吸聲。
漸漸的,傅明月聽到身邊傳來極其微弱的抽泣聲,她偏頭看去,就看到江尤皖低着頭,眼睛很紅,睫毛上都沾有水珠,然後被她用手背抹去。
她的另一只手緊揪着自己的衣角,青色的血管爆起,很用力很用力。
很難想象,之前那個這麽強勢冷靜的女人也會有這麽脆弱的一面。
她就站在急救室門口,迄今為止可以離江瑾伊最近的地方。
江瑾伊正在被搶救,她感受不到江瑾伊的信息素了,她的信息素就此灰飛煙滅了一樣,再也不能在空氣中嗅到半分,都是消毒水的味道,都是血腥味。
好像,江瑾伊也随着要離開。
這種感覺,她發自內心的感到害怕無助,心慌到逐漸站不穩身子,跌坐在地板上,拼命呼吸着,企圖捕捉到一丁點風信子花香。
沒有哪個omega能受得了這樣的打擊。
她才剛剛被标記完,是最最需要alpha的時候。
傅明月明白這個道理,眼裏情緒複雜,半響,她嘆了口氣,拿出進搶救室之前江瑾伊脫下的外套,遞給了江尤皖。
“拿着吧。”
江尤皖楞了半秒鐘,立刻伸手拿過,顫抖着将還占有大片血漬的外套抱進懷裏,把下半張臉埋進去,重重呼吸,吸取外套上還殘留着的信息素。
她垂着眸子,濡濕的睫毛不停顫抖,護食的模樣像極了生命垂危的病人攝取和自己最後一點維持精神不崩潰的藥物。
傅明月沒有去打擾她,也沒有趕她走,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一個小時,也許是兩個小時,急救室的門終于開了。
江尤皖立刻站起身來,跟上去看。
她的小瑾臉色蒼白,白得沒有一絲血色,虛弱的躺着,意識仍舊不清醒。
看到這一幕,江尤皖心碎成一片,眼眶鼻頭皆是通紅,眼睜睜的看着江瑾伊被推進病房裏。
她沒來得及進去,緊張的看着醫生:“她現在情況怎麽樣?”
“病人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現在要住院觀察。”
傅明月問:“她的腺體呢?怎麽樣?”
醫生皺了皺眉,嘆氣道:“她對自己下手挺狠的,腺體受損嚴重,已經喪失了大部分alpha的功能。”
江尤皖微怔,又一滴眼淚滴下,心疼至極。
醫生繼續補充:“但是沒有徹底被剜掉,我們已經縫合了,好好養好好恢複的話,還是有可能恢複好的,這個看運氣。”
看運氣就意味着不确定,多殘忍的一個詞。
“她的身體原本就不是很好,現在腺體受損,體質只會更差,以後感冒發燒動不動就病倒都會是常事,要好好養着才可以,不能再受這麽重的傷害了......”
醫生又吩咐了些注意事項後就走掉,江尤皖全程都認認真真的聽着,記在心裏。
她想着要好好照顧小瑾,卻在進病房的時候,被顧明月攔下。
“江小姐,你還是不要進去了。”傅明月說。
江尤皖皺眉,很不喜歡這種感覺,明明她才是小瑾最親近的人,明明小瑾是她的alpha,憑什麽她要被被人攔在門外?
她有些隐忍道:“傅明月......”
傅明月皺眉:“江尤皖,你難道還不清楚嗎?小瑾她醒來真的想見到你嗎?她真的希望你留在她身邊照顧她嗎?”
傅明月想,其實江尤皖心裏是明白的,只是她不願意承認而已。
她厲聲,一字一句的告訴江尤皖:“小瑾剜自己的腺體是為了什麽,就是為了和你徹底分開,她當着你的面割,就是想讓你死心你知道嗎?”
“小瑾已經很難過了,她一點也不希望見到你。”
“你強行要帶她走,我确實攔不住你,但你敢保證,她不會因為你,再做出什麽傷害自己的事情嗎?”
這些話,像一根一根的針,毫不留情的刺進江尤皖的心頭,讓她疼得要死,又一點一點清醒。
她在心裏喃喃自語着,傅明月說得都對。
她現在,是小瑾痛苦的根源,小瑾最不願意見到的人呢,就是自己。
其實想來,這已經不知道是江瑾伊第幾次進搶救室了。
從三四歲時的爆炸,到十八歲時的被瘋子捅刀、被吊燈砸失憶,再到現在的,自己剜自己的腺體。
好像每一樣,都跟自己脫不了幹系。
小瑾這樣嬌貴的女孩子,身體本來就很弱,卻經歷過這麽多別人聽着都腿軟的事故。
這樣想着,江尤皖內心愧疚自責到要窒息,第一次意識到,第一次認真的面對,自己給江瑾伊造成了這麽多傷害。
傅明月看她黯淡下去的神色,好奇問:“我聽說她前段日子失憶了,你就是趁她失憶的時候哄騙的她吧,你難道就沒有考慮過恢複記憶後嗎?”
江尤皖喃喃:“我沒敢想。”
傅明月不知是喜是怒的笑了一聲,提醒她:“你抓得太緊,線已經斷了。”
“請你,以後不要再打擾她,不要再靠近她,除非,你想讓她難過,你想讓她再受到傷害。”
傅明月說完,轉身進了病房,将房門關上,将江尤皖和江瑾伊隔絕開來。
江尤皖進不去,也沒了資格進去。
她覺得,她真是罪該萬死。
這一切,好像都是一場錯誤。
可是,她要怎麽放開小瑾,沒有小瑾的日子,她該怎樣度過?
江尤皖垂着眸子,眼底如墨潭一般幽暗,江瑾伊自己剜腺體的那個畫面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她陷入了永恒的黑暗,緊緊的抓着自己最後一絲陽光,可那束光就算不要命也要離她遠去,甘心将她仍在一片黑暗中。
就算她不放手,那束光也會消散在她手中。
江尤皖眼神發緊,用力到極致,終是松開了緊攥着的,早已經血流滿地的手。
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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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江瑾伊就被傅明月轉去了她們傅家投資的醫院,給她最好最舒适的環境。
昏迷了五天,終于醒了。
一個人看着天花板許久許久,眼神渙散,好像不記得自己是誰了那樣。
再次失憶,忘了所有的一切。
要是真這樣就好了。
盯着天花板十分鐘,江瑾伊終于捋順了她雜亂的記憶和夢境。
她不顧傷口疼痛撐坐起身子,劇烈的疼痛讓知道,提醒着她,她剜了自己的腺體。
當着江尤皖的面剜的。
真絕情。
江尤皖死心了嗎?
江瑾伊不确定,看窗外,天氣好像更冷了,很快,安安靜靜的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江瑾伊不禁攥緊了衣袖。
這種緊張的情緒直到門被推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進來,她的手才緩緩松開。
慶幸松了一口氣後又失落。
江尤皖怎麽會來呢?江尤皖的心早已經被她傷透了。
她和江尤皖,已經斷了。
傅明月很快就來看她了,要她什麽也不要想,好好的養傷,并且告訴她,腺體還是有恢複如初的可能的。
江瑾伊不想要恢複如初,她覺得現在就挺好的,雖然疼,但是已經沒有了那種迫切渴望江尤皖的感覺。
但糟糕的事,身體已經不再渴望,但心裏的思念卻還是讓她難捱。
她總是想,江尤皖該怎麽度過,江尤皖該怎麽面對呢?
她已經脆弱到自己不願意吃她喂的飯都要難過到哭的程度。
每當想起這些江瑾伊不可避免的心酸心疼,想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上網,可一丁點稍微有聯系的東西她就會想到江尤皖。
她忍不住查了,omega被完全标記以後alpha離開了會怎樣。
百分之八十的omega都得了抑郁症,還有百分之二十挺過來的,用文字描述着自己那段渾渾噩噩的生活。
描述出來的東西,不及萬分之一。
江瑾伊看了一行就不敢看了。
她知道江尤皖就在經歷。
她怕她忍不住回去找江尤皖。
就算剜了腺體,她的內心依舊每時每刻都充斥着想要回去找江尤皖的念頭。
好在尚可忍耐。
她聽說,分手後的情侶都是這樣的,熬一熬就過去了。
她們都會有自己心的生活吧。
會好的。
江尤皖沒再去打擾過江瑾伊。
她回到了她們之前一起生活過的別墅,把自己關在別墅裏,好多好多天,哪裏也沒有去。
因為這棟別墅,是唯一留存有江瑾伊信息素的地方。
她把別墅的所有窗戶封死,不留任何一丁點通氣口,妄想将風信子留存得更久一些。
但還是阻擋不住她一點一點消散。
真的很難熬啊。
對于一個剛被完全标記完的omega來說。
剛被标記完的omega是極度脆弱的,她們敏感,她們玻璃心,她們矯情愛哭淚失禁,她們極度渴望她們的alpha,希望她們的alpha永遠在身邊,離開一小會都不行。
因為她們已經将自己完全交給了那個alpha,這種身心不再屬于自己的感覺會讓她們感到不安,需要alpha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的告訴omega她有多重要、毫不吝啬的把信息素只給omega一個人,才能讓omega獲得安全感和幸福感。
江尤皖什麽都沒有。
她的alpha不願意要她。
沒有哪個剛被标記完的omega能承受這樣的打擊,但她沒有辦法。
她只能一個人度過這段本該情意濃濃的時光。
每天都在想念她的小瑾,像毒瘾每時每刻都在發作,她真的很脆弱,沒有什麽時候比現在更脆弱了。
她變态的把小瑾的衣服,小瑾的床單,小瑾所有的玩偶都找來,圍成一座小山,她抱着江瑾伊的枕頭蜷縮在裏面,蜷縮得很深,拼命從中獲取安全感,想把自己和這個冰冷的房間隔絕,想把自己泡在風信子花香裏。
自己保護脆弱的自己。
漸漸的,她喜歡上了睡覺,甚至每天給自己喂藥,就希望能多睡一會,因為夢裏是她可以見到江瑾伊的唯一途徑。
夢裏的江瑾伊總是對她百依百順,寵着她愛護她,就像以前那樣特別喜歡跟她撒嬌。
她知道,這只是夢,但是她真的好開心,她體驗到了別的omega都有的待遇,她很滿足。
但是夢總會醒的。
每一次醒來,枕頭都是濕的,眼淚已經冰冷,又要獨自一個人面對只剩她一個人的房子。
這種感覺真的令人窒息,心情低到谷底,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下,一個人難過好久好久都提不起精神。
覺得世界都變得灰暗了。
好在小魚是一只很通人性的貓,能感受到她的悲傷難過,總是守在她身邊,察覺到她醒了,再困也要跟她撒嬌,安撫她,好幾次見她不願意吃飯,還把自己的小魚幹叼來,放在地上,用爪子推給她,示意她吃。
“小魚,小瑾怎麽會連你也不要了呢?”
“她那麽喜歡你呢......”
“她曾經,也好喜歡我.......”
“我好想去見她,可是她已經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在omega最需要alpha的這一個月裏,江尤皖都是這樣度過的。
不知道是什麽支撐着她走出這棟別墅,也許,是對小瑾的承諾。
承諾過,讓所有傷害過小瑾的人都付出代價。
一轉眼,洛城徹底進入了冬天,江瑾伊覺得應該很冷很冷吧,因為醫生從來都不許她開窗,說她現在免疫力低下,很容易着涼。
因為腺體受損,身體比以前弱了許多,一個病秧子。
出院這天,她被捂得嚴嚴實實,聽着醫生一字一句的交代注意事項,交代完,她剛準備走,就遠遠的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一時想不起來那是誰,看着那人不疾不徐的走到自己面前,她才磕磕絆絆的張開唇:“.......宋秘書。”
作者有話要說:
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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