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森鷗外放下了港口黑手黨的工作七天, 來這裏當一個小小醫護人員。每天接待的病人都是什麽因為拿畫筆時間太長手抽筋的人，要不就是場時間吸入顏料氣味導致頭暈的人.......反正來來回回就這麽幾個常見的理由。
他的計劃原本應該是在這七天時間裏，好好跟姜昊多交流多溝通, 說不定還能兩個人繼續住在一起。
眼看今天已經是集訓營的第四天了, 他好像從來就沒跟姜昊好好說過幾句話。
每次他想趕在午休的時候裝作跟姜昊在食堂裏來一次偶遇, 總會有一個讨人厭的一直呆在姜昊身邊。
那個深藍卷發的小鬼！
森鷗外親眼見到過的, 姜昊記得那個人的喜好, 甚至在一起的時候連重物都不讓他拿。
自己什麽時候受到過這種待遇？！
不高興, 非常不高興, 森鷗外已經把不高興三個字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了。
森鷗外不知道自己對他究竟是一種什麽想法, 但他就算無數次想要逃避心中的想法也沒有辦法否認姜昊在他的心中好像真的是特殊的......他出現在一個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的位置上，既想把他占為己有, 但又同時不想........
很矛盾, 也很糾結，是森鷗外嘗試用理性、用邏輯去分析，但卻沒有一個答案。
太宰治好像看出來了一點什麽, 自己的學生，是最像自己的人。
他都能看出來的東西, 難道自己就看不出來嗎？
好像.....還暫時真的就看不出來.......
森鷗外喜歡試探，在一次一次試探的結果中來得到一個真實的答案, 現在這個答案還遠遠沒有出現。
****
姜昊這些天的表現集訓營上上下下所有的工作人員都贊不絕口，就連山下由美老師都對這位年輕人的努力和堅持表示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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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點的課, 他永遠都是第一個到場的, 甚至有的時候還會早到。聽工作人員說, 姜昊經常晚上三四點的時候還一個人坐在繪畫室裏, 原因是不想打擾到室友休息。
這樣勤奮好學的人, 有誰會不喜歡呢？
很多一開始看不起姜昊的人, 現在态度也有了一點點的緩和，至少不會再針對他了。
甚至有一部分人已經開始認定，姜昊就會是在集訓營結束之後獲得在山下由美老師舉辦的畫展上展覽自己作品資格的人。
消息傳出來，自然不是所有人都覺得高興了。
就比如說，網傳最有希望能夠成為新生代畫家中的領軍人物，羽石拓真。
他全家都是從事藝術工作的，從小時候就參加了大大小小無數繪畫比賽，現在在圈內也算是小有名氣了，網上對于他的評價也是挺高的。
羽石拓真在知道七天集訓營結束得到的獎勵後，心裏是自信滿滿的。
這種既要有技術，又對身體要求很高的競争對于年紀比較大的人來講非常不占優勢，所以在場的那些有技術但是年紀比較大的人，羽石拓真是根本就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裏。
年輕人裏，就一個未成年，還有一個不知道來自什麽公司的公子哥，這兩個人一看就不是他的對手。
當然，這是在一開始的時候。
現在，随着集訓營進展到一半，那兩個最沒有被他放在眼裏的人竟然成了他最最關注的人。
先說幸村精市，他看起來好像不是很積極的樣子，對上課畫畫什麽的也挺佛系的，但山下由美老師當衆誇獎過這個人的畫非常靈動，裏面包含了很多感情在。
另外一個那個叫姜昊的，天天畫畫到半夜三四點，第二天，早上六點半就到會議室，每天在上課開始之前都跟山下由美老師探讨藝術和繪畫，老師也非常願意跟他說話。
羽石拓真見到後自己嘗試了一下，他自認為身強體健，可每天睡上不到四個小時不到注意力根本就不集中，完全沒有辦法專心。
眼看離第七天越來越近，羽石拓真也越來越焦慮。
...
.......
姜昊今天第一次踏入工具室，他需要來這裏找點東西，一推開門就看到羽石拓真也在裏面，兩個人的視線瞬間就撞在了一起。
見都已經見到了，就這麽無視掉不是姜昊會做的事情，他微笑着打招呼：“你好，哎...羽石君。”
“你好，姜昊君。”羽石拓真見到姜昊後的臉色并不是那麽好，但又不好直接表現出他對姜昊的妒忌。
羽石拓真見姜昊手中那着一張畫，在裏面翻東西，他被對方手中的畫所吸引了。
“姜昊君.....在找什麽？”他問。
“我在找固定的噴霧，這幅畫是用炭筆畫的，我沒有什麽要修改的地方了就想找個噴霧固定一下。”
“那個....請問.....請問我能看看嗎？”羽石拓真有點不好意思開口，但他真的很想看看姜昊的畫。
這句話說出來之後他就瞬間後悔了。
炭筆一般都是在紙上面作畫，紙那麽脆弱，一個不小心就會被破壞，幾乎不會有人在這麽重要的情況下，把畫交給別人看的。
姜昊直接伸出手：“沒問題啊，你看吧。”
“.......謝謝你。”羽石拓真一邊小心地接過畫，一邊在心中痛罵自己的小人之心。
見姜昊沒有一點猶豫的樣子，羽石拓真心中除了敬佩，還有就是無盡的不服氣與妒忌。
在看完了姜昊的畫之後，這種妒忌更是在他的胸膛裏揮之不去。
炭筆畫其實就跟素描是一樣的，是繪畫中最基本的技術之一，因為只有黑與白兩種顏色之間做轉變，所以不是和用來畫有很多層次的畫，總體來說難度系數也并不是很高，在這種類似于比賽競争的情況下很少人會用碳筆畫作為成品。
可姜昊的天賦好像完全無視了這基本的規定一樣，僅僅只是用一只碳筆而已........
羽石拓真手中拿着畫，他想過無數次，至少他的手輕輕這麽一用力，脆弱的紙張就會破損，這張畫也自然是毀掉了。
“真好看，還給你。”
這個念頭的确在羽石拓真的腦海裏一閃而過，但他終究是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緒，沒有做出來。
姜昊在工具室裏找了一圈，也沒有看到噴霧在什麽地方。
“奇怪了....難道是沒有嗎........”
“說不定是別人拿去用了，你晚一點再來看也一樣。”
“也只能這樣了。”姜昊找不到東西，就準備先回去了，“我先走了。”
“嗯，再見。”
姜昊走出了工具室，回到房間中準備其他的東西。
羽石拓真還留在裏面拿東西，當他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另外一個集訓的選手走進來放下一瓶東西就出去了。
那個人剛才放下的正是剛才姜昊在尋找的噴霧。
想着回去寝室的路上會順便經過姜昊的寝室，就順手帶給他就好了，羽石拓真拿起那瓶噴霧離開了。
在回去的路算個，迎面走過來的好像是山下由美老師的兩個助手，他們一邊說話一邊不知道在往什麽地方走去。
羽石拓真也不是故意想要偷聽的，但還是稍微留意了一下。
“老師好像已經決定好最後的展覽的位置給誰了。”
“啊？這麽快？今天不是才第四天嗎？很多人都還沒畫好吧？”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聽說老師對那個叫做姜昊的人特別有好感，都想收他做學生了。”
“真的假的？！老師好像從來都沒收過學生，怎麽會忽然........”
“老師惜才，見到姜昊自學就能有這樣的水平，肯定是不忍心讓他繼續一個人摸索下去。”
“說的也是。”
“........”
當羽石拓真聽到姜昊的時候名字時，他便故意放慢了腳步，把他們剛才說的話一字不漏地都聽完了。
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反正.....就是在心痛........
****
姜昊回到房間裏，見幸村精市正坐在床邊花花，日落的陽光照在他身上，好像給人鍍上了一層金邊一樣。
主上大人真好看！
姜昊不禁沉迷在主上大人的顏值中無法自拔。
“你回來啦？噴霧找到了嗎？”幸村精市見姜昊站在那邊一動也不動。
姜昊把畫放在了桌子上：“找了好長時間，什麽都沒找到，也不知道哪裏去了。”
“可能是別人拿走了，你等晚一點吃完飯之後再去看看吧。”幸村精市把刷子扔進了水桶中，“我也畫得差不多了，我們去吃飯吧。”
“你別動，我幫你拿。”
見幸村精市要提着水桶去衛生間換水，姜昊連忙阻止了他，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這麽做了。
幸村精市臉上帶着一絲不解，問：“姜昊君，我們以前認識嗎？”
“沒有啊，我們是在這個訓練營裏認識的。”姜昊明顯就是說謊了，但他沒有辦法，他總不能說自己以前在漫畫書裏見過你吧？
“總感覺姜昊君好像格外照顧我一樣。”
姜昊沒有辦法，只能繼續用謊言隐瞞：“幸村君比我小這麽多，我作為一個成熟的大人跟你住在一起，自然要多照顧你啊。”
而且他還想等将來幸村精市的傷好了，能跟自己一起打球呢！
就想問一句，跟主上大人一起打網球，難道不是所有網王迷的夢想嗎？
當然了....什麽滅五感之類的還是算了吧.....他承受不住啊........
姜昊給出的回答挑不出什麽錯來，但幸村精市就是覺得自己在這個集訓營中過得比在醫院還要舒坦，這其中姜昊自然功不可沒。
他一點都沒有網上說的那種有錢人的傲慢和嬌氣，非常平和近人。
姜昊和幸村精市一起來到食堂，他們正好在這裏碰見了森鷗外。
“辛苦了，你的手沒事吧？”森鷗外走過來，貼心地詢問姜昊，全程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到旁邊的幸村精市。
可能是因為直覺還是一些什麽其他的因素，幸村精市就是覺得自己現在不應該繼續站在這裏。
“你們先聊，我去看看今天有什麽好吃的。”
“嗯，去吧，你要吃什麽等會跟我說，我幫你去拿。”
森鷗外聽到姜昊說的話，明顯是不愉快的。
為什麽....姜昊要幫那個人去拿？
“姜昊君和他是好朋友嗎？好像看你們很要好的樣子。”森鷗外裝作不着痕跡地問了一句。
姜昊向森鷗外招了招手，讓他把耳朵湊過來一點。
森鷗外十分配合地照做了。
“因為，我是他的粉絲啊——”姜昊悄咪咪把這個小秘密告訴了森鷗外，還特地強調，“你可不能拆穿我啊。”
“粉絲？”森鷗外心中的不愉快更強烈了一些，“他是什麽明星歌手之類的嗎？”
“不是不是，他是一名超級厲害的網球選手！聽說目前為止都是百戰百勝，無一戰敗。”
姜昊臉上帶着一點點紅暈，不知道是天氣的問題，還是姜昊因為談及到自己的偶像，臉上所導致的充血。
無論是哪一種，森鷗外現在都覺得那個人格外的礙眼！
“原來姜昊君還對網球有興趣啊，等我們回到橫濱之後可以一起打。”森鷗外好好回想了一下，港口黑手黨在橫濱的産業中就有幾間類似于運動俱樂部的地方，到時候包下來一天讓姜昊去玩就好了。
“我的網球技術那幾乎就是幼兒園水平的，比起打我果然還是更喜歡看一點，特別是如果有機會能看到幸村君打球那就更好了。”姜昊心中滿滿都是羨慕，他甚至在思考當網王的劇情進展到全國大賽之後要不要去現場看看。
森鷗外表面上是什麽都沒有表示，但很明顯他周圍的氣壓都降低了。
幸村精市....很好.....等他回去之後就好好查一查這個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從前，姜昊和森鷗外處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很少會談論到別人的事情，話題都是圍繞在他們兩個之間。姜昊黝黑明亮的眼眸中反射着森鷗外的身影，那種看着你，滿眼都是你的感覺真的非常好。
可能是已經習慣了成為姜昊眼中唯一的那個人，森鷗外現在才知道當這樣的一雙眼睛，看着別人不再注視着自己的時候，是一種什麽樣的滋味........
反正就是不好受就對了。
姜昊沒有再說更多關于幸村精市的事情，他怕萬一森鷗外問自己為什麽會知道這麽多的時候，他沒有辦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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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非常平靜地度過了。
因為森鷗外的醫務室和姜昊他們的寝室都是在同一層樓同一個方向的，他們便一路走回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他們經過了工具室，姜昊忽然想起來噴霧還沒拿。
“等一下，我進去拿個東西。”
姜昊開燈進去，這次一下子就找到了。
幸村精市：“記得在房間外面噴，睡覺吸着這個對身體很不好的。”
“嗯。”
姜昊回到房間裏把自己的那幅用炭筆完成的畫拿了出來。
森鷗外誇贊道：“姜昊君的水平又精益了不少啊。”
“哪裏哪裏，就是這幅畫的風格跟我之前畫的不一樣而已。”
姜昊把畫平鋪在地上，搖了搖手中的噴霧，摁下了噴頭。
他在使用噴霧的時候扭過頭閉上眼睛，因為這個東西的氣味是真的一點都不好聞。
這種定畫噴霧一般要噴上個三次以上才算是完成，姜昊連第一次都還沒有噴好，幸村精市就忽然大聲制止了他。
“姜昊君別噴了！這個東西有問題！”
姜昊立刻停止，他看了看地上的畫，感覺心髒都差點不好了。
“我的畫.....怎麽會這樣啊........”
薄薄的紙張上竟然都是不明的透明液體，剛才姜昊手中的噴霧根本就沒有在接觸到紙張的時候成膜，還保持着液體的形狀。
液體與姜昊畫上的木炭混合在一起，原本應該是幹淨的部位現在也變得一團糟。
“定畫噴霧的作用應該就是保護畫的才對，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姜昊重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這瓶東西，外面的包裝紙上寫着的明明就是定畫噴霧，還特地說清楚了什麽樣的畫可以用什麽樣的畫不能用。姜昊畫畫了這麽多年，不可能會連這個也分辨不清楚的。
“給我看看。”
姜昊将手中的東西交給了森鷗外。
森鷗外摁了一點在自己的手上，手指稍微揉搓了一下，聞了聞，道：“這瓶子裏的東西有點偏油性，如果我沒判斷錯誤的話，這個應該是殺蟲劑。”
姜昊驚呼：“殺蟲劑？！等等....外面的包裝紙上寫着定畫噴霧怎麽會忽然變成殺蟲劑？還是說.........”
“這種高壓瓶子外面的包裝紙随便一撕就能撕下來，恐怕是有人将原本定畫噴霧上的包裝紙撕了下來，貼在殺蟲劑的瓶子外面，然後再放進工具室裏的。”森鷗外很輕易地便分析出來了，根本就沒有什麽難度，問題是要找出是誰做的，這一點倒是不好辦。
這個工具室從來都不上鎖，所有人都能随意進出這個區域，想要找到是誰做的恐怕要非常一番功夫了。
幸村精市問：“你手上拿着的這個定畫噴霧是專門給素描、木炭、幹性粉彩畫等作品的。我記得最近好像就你一個人是畫這種類型的，你記得你跟誰說過你需要用到這個東西嗎？”
“跟誰說過......我白天來這裏拿東西的時候的确遇見了人，是......是羽石拓真君！”姜昊在腦海中回想起當時自己所看見的，“他還拿了我的畫看了看，總感覺他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啊.........”
也不是說姜昊有多信任這個人，但羽石拓真的确是從他進入集訓營到現在為數不多沒有針對過自己的人。
“反正現在先把工作人員找來吧。”森鷗外提議，這種事情一定要弄得人盡皆知才好。
只有慌亂才會使人露出馬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