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流浪犬篇25章

髒髒剛剛學完英語，這會兒還沉浸在學習的熱情當中。一個從來沒機會接觸學習的孩子一旦給了甜頭，那簡直就像快要窒息的小魚重回大海，除了開心自在沒有別的。一直以來他學習的速度就特別快，學什麽都一點就透，團夥老大都說自己将來一定能把真正賺錢的本事學個遍。

可是以前的學習都不是自己願意的，即便學會了也不開心，現在髒髒只覺得時間不夠用，恨不得每天有48個小時，翻倍用來學新知識。

“哥，學鋼琴幹什麽？”但是髒髒實在捉摸不透，語文、數學、英語，這就是老師說過的最重要的三門課程，沒聽說有鋼琴課。

“學鋼琴可以……可以幹什麽呢？”小混混邊走邊自己尋找答案，他其實，也不知道。

只是想要給弟弟找個興趣愛好，或者以後考試還能加分？但是小混混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不對，如果只是為了加分，那還不如不學。

“學鋼琴，只是一種快樂吧。”小混混最後這樣回答，站在培訓班的門口，看着自己從來沒得到過的東西，“掌握一門特長的快樂，無論将來你到哪兒去你都有一技之長，這樣的人會特別自信。你看電視裏的表演者，跳舞的人，會樂器的人，唱歌好聽的人，他們都有屬于自己的光芒，都很厲害啊。”

髒髒聽得一知半解，暫時沒法将光芒和鋼琴聯系到一起去。

“哥不逼你學，就是想帶你去看看，你要是喜歡，咱們就學，不喜歡，咱們就回家。”小混混蹲下來說，“再退一步，我其實也是想給你找個鐵飯碗。”

“鐵飯碗？”髒髒更不懂了。

“是啊，鐵飯碗。”小混混盡自己最大能力去理解這個社會，“人必須掌握一技之長，那才是永遠丢不下的東西。你看，五金店老板會焊接，小賣部的姨姨會算賬進貨，就連姨姨家的小妹妹都學着看賬本了，哥不想你将來比別人差，想給你找個特長，不一定是學鋼琴，你自己選。”

“我聽你的。”髒髒倒是毫不猶豫，反正什麽都喜歡學，“哥，咱們學個不花錢的吧？”

“錢你別擔心，哥現在有，就算将來沒有了，哥也有辦法有。”小混混心裏早就有了主意，只是從來不說，“一會兒你進去試試，老師讓你怎麽做，你就怎麽做，要是真有這個天賦咱們就學下去。哥不逼着你必須考多少級，反正現在學習不緊，你當個玩兒就學好了。将來真發生了什麽事，這算你一門手藝，你當鋼琴老師也好，去給別人彈鋼琴也好，都能賺錢。”

一聽這個還能賺錢，髒髒的精神頭就來了。“好，能賺錢我一定學，只是……哥，鋼琴很貴吧？”說完，髒髒也看向培訓班。裏面有好多鋼琴，還有一些和自己同齡的小朋友再演奏，即便不知道究竟什麽價格，可髒髒心裏的小算盤一打就料到不可能便宜，肯定上了萬。

“你別管多少錢，錢是哥的事，去，進去試試吧，哥等着你。”說話間，剛剛給自己介紹課程的女培訓師又出來了，小混混将弟弟的肩膀往前一推，推進了藝術的殿堂。

就這樣，髒髒剛從英語班出來沒多久就進了鋼琴班，從前耳邊是團夥的吵罵聲，現在是純正的英文和鋼琴音，自己不再是站在幼兒園外面偷看的小扒手，而是變成了校園裏面的孩子。

“小朋友，想要試試鋼琴嗎？”一個男老師走了過來，“來，試試這個，坐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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髒髒看了看周圍，摸索着鋼琴凳坐上去，坐穩了。這時右邊一個小姑娘彈了起來，她看起來好小啊，好小好小，也就3歲或者4歲，腳尖剛剛能碰到鋼琴下面的板子。可是她的手卻在黑白鍵上飛揚，兩只手就是兩只小鳥。

“那個小妹妹都學了半年了，很厲害的。”男老師将他的手放在白鍵上，“咱們也試試……咦，你看你這小手多适合彈琴啊，我教了這麽多孩子，你是第一個跨度這麽寬的，手指這麽長。以前學過電子琴嗎？有基礎嗎？”

電子琴？什麽東西？髒髒搖了搖頭，輕輕地按下指尖的白鍵，忽然聲音出來了，吓得他把手收回。

“這個就是中央C了，來，咱們彈個歡樂頌。”男老師重新将他的手放上去，操縱着這只小小的手，将一個一個的音連接起來，連成了曲子。

這就是……歡樂頌？髒髒從沒想過自己還能學樂器，雖然是老師按着自己的手彈的，可是一股小小的成就感油然而生，仿佛已經看到這雙手變大，變很大，能夠一把抓住哥的手，再也不讓他的手受傷，受凍。如果自己學會了彈琴，這雙手也就不再是偷東西的手了，是一雙能賺錢的小手，每天都給哥彈歡樂頌來聽。

小混混在門口聽着，不禁笑了笑，小東西就是争氣，什麽都喜歡學。這時，剛剛的女培訓師剛好經過，他一把将人抓住，稍有怯意地問：“那個……咱們有沒有二手鋼琴賣啊？我想買一臺。還有，您剛才說，要是鋼琴班學不下去了，可以轉給別人，有沒有別人要轉的，我來接着。”

說話間，耳邊的鋼琴聲還在，洋洋灑灑飄出來，結結實實地落在每一個節拍上，漂漂亮亮地彈響了每一個年頭。悠揚又悠遠，仿佛從未間斷，繞過每個黑白鍵，最後從鋼琴輔導班的正門飄蕩出來。路過此處的人聽了連連稱贊，最後到了就連內行人都要停下腳步看一看、聽一聽的程度。而裏面的音符，從歡樂頌變成了小步舞曲，最後變成了一首鋼琴考級8級曲目。

不僅有熟練度的優勢，在情感的細節上也處理得非常巧妙，有鮮明的主次。偶爾有好奇的家長循聲看去，還以為這會是教學班裏的老師在談，卻沒想到，黑色的鋼琴前面是一個孩子。

一個穿着校服的男孩子正在彈鋼琴，看這個身量還是小學生，但是已經彈得相當好，坐姿也格外挺拔，端正。書包就在他旁邊放着，拉鎖開着口，最顯眼的書本就是英語教材。

可能是為了鋼琴演出，他留了長頭發，現在已經掃在肩上了，不注意看還以為是個小女孩兒。

小小年齡，能彈成這樣，說明孩子有天賦還願意努力，但最主要是和家長的栽培分不開。等待接孩子的家長都明白，小孩子沒長大都貪玩，必須有人督促，接送，否則這學樂器很容易半途而廢，直接放下了。

不知道自己家的孩子什麽時候能這樣自律又努力啊……正這麽想着，一個人急急忙忙從電梯方向沖過來，白色的T恤，黑色的牛仔褲，踩着一雙帆布鞋，看起來也就是一個大學生的樣子。

“不好意思，讓讓，讓讓！”小混混躲開逆行的人群朝鋼琴班門口沖刺，腳底下一打滑還差點兒摔了個跟頭，5年過去，如今他也不再是曾經叛逆的初中生了，半年前剛剛過完18歲生日，身高沖破了1米8，但是體型還是沒有擺脫高中生的單薄。

聽到聲音，正在彈琴的男孩兒也停了下來，規規矩矩地收好琴譜，将琴蓋放下，再将書包正經八百地背好，跑出大門的時候眼睛都在發亮。“哥！”

“對不起對不起，哥晚了！”小混混最後兩步滑過來，瞬間到了弟弟面前，這幾年街道主任拼命給自己補營養，五金店老板和小賣部的姨姨也給自己送吃的，發育得比較猛，高出弟弟好多，“哥今天接了個大活兒，晚了半小時，哥給你道歉。”

“沒事，我自己練琴也挺好的，不用急。”髒髒也不是5年前那個小髒孩兒了，果真沒說錯，有一雙善于彈琴的手，骨指修長筆直有力，每根手指的骨節清晰分明，青色血管依稀可見。再加上這幅好外表，經常要參加演出和比賽。低垂着睫毛時，眼睫毛長到恨不得壓到淚痣上。

“咱們趕緊走，哥車裏還有個客人呢，我說我順路接孩子才停下。”小混混笑着揉了揉他的半長發，真沒想到小東西這樣有出息，在學校裏是班幹部，經常考年級第一，就是剛上學時非要留長發，讓班主任說了幾回。

剛好，他學鋼琴以後會有演出的機會，小混混讓鋼琴班開了個證明，總算圓了弟弟的長發夢。

“又有客人啊……”髒髒垂了垂眼睛，上下眼睫毛一碰，像是一把小剪刀。可是哥趕時間，拉着他一通跑，他緊跟其後，時不時看一眼哥的側臉。

從很早以前他就知道哥長大了會很好看，只是沒想到如此好看，笑起來眉眼微微上翹，眨眼的時候，睫毛尖還亂動。可是他不喜歡哥的那些客人，每個都不喜歡。不喜歡他們看着哥的眼神，更不喜歡他們給哥發微信，打電話。

他們讨厭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髒髒：10歲起就有危機意識。

髒髒包的10歲階段比較短，很快就又吃激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