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流浪犬篇31章
“叫人去!”小混混慌裏慌張,雖說年齡成年了,可到底是第一回 遇上這事,感覺還沒面前這個弟弟鎮定,“快叫人!一會兒哥弄不住他!”
當真是弄不住,雖說身高什麽的都長上來了,可是和這種大老粗一比,小混混那點身量顯然不夠用。底下的人緩過勁兒來,又準備開始翻騰,他原本是想叫弟弟去找人幫忙,誰料小東西徑直跑過來,咣當,當頭一棒。
擀面杖又在姨姨前夫腦袋上挨了一下。小混混聽着那個聲音都疼,擀面杖可不是虛的,小東西挑武器挑得精明,每根杖都是實心木頭,絕對夠用。也就是慶幸他年齡小,手勁兒小,充其量明天腦袋上起幾個包。換成成年人這樣下手,人命都飛了。
“你幹什麽呢!”可小混混還是攔了一把,不能再打了。姨姨前夫挨了第二下老實多了,也不知道是打暈了還是酒上頭,翻騰了兩下也沒翻過去。
可是髒髒手裏的擀面杖又揚起來了,這回吓得小混混趕緊往下彎腰,用前身去護姨姨前夫的腦袋。這時,不知道是哪一家的手電筒照了過來,剛好照在了小混混的臉上,他急忙喊人,才看清那是住在1層的街坊。
1層緊挨着停車的地方,在家裏就聽到動靜了,只是街坊出來一看,沒想到竟然是這樣一幕。于是叫人的叫人、報警的報警、找主任的找主任……一時半會兒樓道裏的人都出來了,看看外面到底怎麽回事,而樓裏大半的住戶也都醒了,腦袋探出窗口看看熱鬧。
小混混直到街道主任趕到才松了一口氣,可算見着自己人。
“怎麽回事?”主任帶着小區的保安一起趕到,“人呢!你有沒有事?你弟弟呢?”
“警察那邊做酒精測試呢,第一時間留證據。”小混混指了指,“我沒事,就是吓了一跳,好在他沒傷着我,對了,他的刀掉在我車旁邊了,上頭肯定有他指紋。我弟啊……出來找我的時候剛好撞見他,您也知道我弟是小孩兒,怕黑,所以習慣在書包裏放一根擀面杖。他是害怕了才打了他,要不是我弟,我就被人捅死了……後來他又要捅我,我就拿着擀面杖也打他一下。”
一整句話說得颠三倒四,結結巴巴,毫無邏輯性,聽上去就是被吓壞的孩子。可實際上他隐瞞了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第二棍根本不是自己動的手。萬一打壞了呢,萬一就是第二棍打出事呢……小混混又和主任聊了一句,忽然問:“對了,姨姨呢?”
“這個你放心,她們娘兒倆在我家住,我媽照顧着呢,我這幾天住辦公室。”街道主任身上有煙味,嗓子幹得像熬了夜,“唉!我就知道這畜生要弄出事,千防萬防的,結果他找你來了!”
“找我好,找我總比找他們娘兒倆好。”小混混心有餘悸,怪不得姨姨家的門敲不開呢,敢情主任家裏有人照顧,那他就放心了,“一會兒我是不是還要跟警察走啊?”
“那肯定的,我陪你去。你弟要是害怕就先去我家睡覺。”主任和片警都有交情,剛要過去打招呼,就聽後面一個硬生生的聲音。
“我不害怕。”髒髒還拎着擀面杖呢,“我哥去哪兒我去哪兒。”
說話間警察那邊就過來叫人了,髒髒時時刻刻跟在哥哥身後,同時警惕地看着那些警察,生怕他們把哥哥當壞人。去派出所的一路上,哥的手機一直響,不得不接起來。
“對不住對不住對不住,老板,我這邊遇上事了……”小混混輕聲說,賠着不是,“挺大的事,現在去派出所……不不不,不是我撞人了,是別人要搶我車……對不住對不住,這樣吧,您看過幾天我免費給您跑兩趟車行嗎……謝謝老板,謝謝老板大度,就這麽說定了啊。”
“哥,誰啊?”電話剛端,髒髒馬上問,兩只手摸着哥哥的胳膊檢查有沒有傷口。
“唉,這不是晚上的活兒涼了嘛,沒事,這老板對我挺好的,我免費跑兩趟,以後他還用我拉貨。”小混混這會兒才有點回到人間的意識,揣好了手機,将弟弟抱在了懷抱裏,“別怕啊,咱們去派出所坐坐,就回家。”
髒髒在哥哥懷裏搖搖頭,自己才不怕呢,去哪兒都不怕。
到了派出所又是那道流程,小混混一直拉着髒髒,生怕把弟弟給丢了。夜裏派出所也要出警,大多數都是喝酒鬧事,只有他們這件事性質惡劣,連刀都用上。街道主任也沒閑着,陪着忙前忙後,又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告訴了片警,陪着兩個孩子回家時已經過了淩晨3點多。
“你們兩個先休息吧。”主任在門口夾了一支煙,“派出所那邊我去交涉,可能還得給你們打打電話,必要的時候去一趟。”
“謝謝叔。”小混混想叫人進來喝口水,芝麻官雖然管事,可是成天忙到晚。“您歇歇再走吧。”
“不歇了,老娘那邊還等我回家吃飯呢。”主任又吸了一口煙,囑咐他們将門鎖上才走。這門一上鎖,小混混的骨頭才疼起來,怕是剛才磕着哪裏了。
“嘶……”他揉着胯骨,掀起衣服來看,好家夥,碗口大的一片淤青,于是吸着涼氣去找藥油,“你怎麽還不上床啊?是不是吓着了?”
“沒吓着,就是生氣。”這點事,髒髒早就見過了,團夥裏也有動刀的,比這嚴重得多,“哥,你為什麽不讓我打死他?”
“我能讓你打死他嗎?”小混混将藥油在肚皮上塗開,火辣辣連痛一整片,“嘶……以後記住了,凡事不能下死手,你別太生猛了。”
“我可以下死手。”誰料髒髒扶着他上了床,小臉淡定,根本不像開玩笑,“我年齡還小呢,有未成年人保護法……”
“未成年人保護法是保護你不受傷害,不是讓你借着庇護去傷害別人啊。”小混混無奈到家了,又氣得想笑,又笑不出來,一笑腹肌用力還酸疼難受,“以後可不許這麽想了啊。快躺下睡吧,要是害怕就和哥睡來,夜裏不做噩夢。”
“我不睡,我生氣,我氣他欺負你,我也氣你一個人開車拉活不叫我。”髒髒倒是給小混混把被子蓋上了,“哥你睡吧,我自己去旁邊氣一會兒,氣完了就睡。”
“嘿,你個小東西,氣性怎麽大到底跟誰學的?”小混混趕緊給他笑了一個,弟弟平時很聽話,就是生氣的時候真生氣,不好哄。誰料小東西現在不吃這套,真回被窩裏躺着去了,這時候怎麽勸都沒用的,只能等他自己好。
這可怎麽辦啊……小混混沒轍了,捂着胯骨上的淤青陷入沉思,思着思着,又起身去了一次洗手間,換了個小翅膀再回來躺着,不知不覺陷入了睡眠。
旁邊那床可是一點都不困,精神得很。出了這麽大的事,髒髒不可能睡着的,以後哥還要拉夜裏的活兒,萬一再有一次那就糟糕了,自己還沒長大,總不能每次都拿擀面杖去敲別人腦袋……種種煩惱和氣惱壓在一個早熟的孩子身上,當真是氣火攻心,髒髒恨不得明早就去報名學個武術散打,或者拳擊摔跤,恨不得明天就出師。
等到他氣得差不多了,轉過來,才發現哥哥已經睡着。這才是家裏沒心沒肺的那個人,讓人操心……髒髒又氣他,又不知道該怎麽說,反正心裏頭挺較勁兒的,但是又不知道這股較勁兒是哪裏來的。
剛才那瞬間,看到姨姨前夫将哥哥壓在車裏,一只手還解褲帶,他真想狠狠打破那個腦袋。現在眼前的人睡得正香,還踢被子,塗抹了藥油的小腹袒露在外,髒髒只好從自己床上下來,去哥哥床上幫他蓋上。
可是拎着被角時,小孩兒的心思就不安生了。
那塊淤青挺大的,應該是磕在了車把手上,他用自己的手比對了一下,快趕上手掌大小了。然後目光再往下,帶有一股好奇和孩子氣的探尋,想去找一個答案。
5歲那年,他也解過一次哥哥的褲帶,那時候哥哥就是睡着了肚子疼,仿佛底下受了傷,現在……善于彈琴的手又一次伸向了那個地方,輕松地拆開了運動褲帶上的活結,髒髒裝作鎮定,小大人一般沉了一口氣,将運動褲緩緩地往下拽。
這一拽,就拽到了膝蓋上。
膝蓋上也有傷口,不僅是淤青,還有幾處破皮,明天要幫哥哥好好上藥……髒髒心疼不已,哥哥的腿這麽好看,應該不受一點傷的。可是心疼歸心疼,該檢查的事還是要做,現在就剩下一條底褲了,他卻無從下手。
這怎麽辦?該怎麽檢查呢?髒髒頭一次遇到這樣大的難題,猶豫不決中先把底褲的邊邊抻起來往裏面看看……他從來沒有和哥哥一起洗過澡、上過洗手間,從小就是各自處理各自的,所以第一次和它見面,還有些害羞。
它看起來好乖,藏在裏面,粉粉的,像是也睡着了,但是比自己的大很多啊,果然大人就是大人,和小孩兒不一樣。髒髒繼續抻拉邊邊,很快就看到了那個自己在網上查詢的東西,一整片,嶄新的,就藏在好乖的小粉下面。
它上面,什麽顏色都沒有,可能是新換的?髒髒不理解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只是這一刻陷入兩難,不知道要不要再繼續檢查下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髒髒: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