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
盛子墨瞳孔驟縮,止了鼻息。
就在這時,身上重壓的分量居然一下仰躺去旁邊霍然大笑起來,笑了好一會,嚴錦霄才道:“你覺不覺得這臺詞太油了?”低醇話音仍纏着笑意。
盛子墨在又驚又慫的熱血湧動中,這才反應過來,嚴錦霄這王八蛋剛演的那出是明天戲裏的劇情!
——這混球……這又是在逗老子玩呢?!
盛子墨“艹”了一聲,一咕嚕坐起來,咬牙道:“你特麽現在可真是越來越混蛋了!”
嚴錦霄手肘半撐着身,屈着長腿側卧在床上,無辜道:“我演得就是混蛋啊!”
“不過……你別轉移話題啊,說說,剛趁我不在幹嘛呢?啊?”嚴錦霄笑,“還改圖改得頭疼?”
虧你編的出來!
盛子墨心虛的要死,還得強撐着面皮,他下床倒了杯水吞下一大口,真恨不得給自己當場噎死。
片刻後,他繃着臉回道:“怎麽的?年輕、精力旺盛,閑的沒事玩玩,礙着你事了?”
而後蹙眉“靠”了一聲,将換洗的衣服往肩上一甩,準備去洗澡。
臨進衛生間撂下一句:“——別告訴我你丫沒整過這事。”
嚴錦霄笑着翻坐起來,望着盛子墨走去衛生間的背影,眼角的弧度漸漸淡了些。
他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淋浴的水聲嘩嘩響起,嚴錦霄起身走去窗邊,兩個手肘撐着圍欄,望着窗外霓虹閃爍的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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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些天都忙到起飛,拍戲收工後的第一時間便是驅車前往各個會議點——作為當下多個現象級互聯網産品的資方、股東、技術總監,穿回來這些年,他等的就是《擁抱》簽約的那一天。
能再次與盛子墨相遇相交,是他上輩子以及重生後最炙熱的渴望。
可是他不敢輕舉妄動,像守着凜冽野風中的零星火苗,期盼着盛子墨有一天真的能夠敞開心扉、無所顧忌地面對自己真實的情感。
“子墨,你真的想好了嗎?”前世,嚴錦霄曾在某個嚴冬中叫住那個離去的背影。
他深吸一口氣,啞聲問:“真的……準備結婚嗎?”
盛子墨頓住腳步,并未回頭,許久後,才塌肩低聲說:“她在醫院,我得馬上過去。”
那離去的修長背影在雪夜中逐漸消失,嚴錦霄卻始終凝視着那離去的方向,獨自在刀割般的寒風中站立半宿。
往事如同釋不去的夢魇——終于等到你,可是這一次,真的會不一樣嗎?
嚴錦霄望着蒼茫深夜,緊緊攥了攥窗邊的圍欄。
***
宋明伊的生日party眼瞅着就到,可她卻提前兩天接到了盛子墨的邀約——追了這麽多年的小哥哥天殺的第一次主動打來電話噓寒問暖,甚至還要給自己提前慶祝生日,宋明伊激動的心都要化了!
“瞧你高興的,至于嗎?”身旁的女伴聊笑道,“前些天馬鷹龍給你送那麽多好吃好喝名牌過來,也沒見你激動成這樣!”
宋明伊摁熄手機,嫌棄地一哂:“就他那長相……”噘着粉嫩的小嘴,做了個嘔吐的口型。
女伴挑着眼角就笑:“那你倒是別收人家禮物呀!”
宋明伊一把掐得女伴嗷了一嗓子:“我轉送你的你現在就給我吐出來!”
兩天後,午夜時分,宋明伊如約而至盛子墨提前訂好的KTV。
然而推開門的一剎那,她就被裏面沖撞而出的勁爆舞曲、雜亂叫笑驚得定在了原地。
這彩光狂閃,烏煙瘴氣的環境中,男男女女嬉笑玩鬧,宋明伊正不知所措地呆愣着,身邊就來了個左搖右擺的壯漢,這人細小的眼睛來回打量着宋明伊的上下三路:“這小妞……這小妞是誰點的?”吐出一口濃重酒氣,說完就上手要去摟人。
“我不是……”宋明伊驚的瑟縮後退,“我找人!我找盛子墨!”一鼓作氣說完了話,卻沒敢直視那壯漢。
“诶呦!早說啊!”壯漢點了點宋明伊的肩頭,擡手給她指了個方向。
宋明伊微微擡起眼,順着那方向看過去——嗆人的煙氣中,盛子墨正舉着酒杯跟身邊的人有說有笑,而他大腿上……居然還……還坐着個着裝極其暴露的……陪酒小姐?!
宋明伊難以置信地咽了口唾沫,怔愣了好一會,走了過去。
“子墨,什麽時候認識了這麽漂亮的小姑娘啊?”某個正和男人聊笑玩鬧的紫發姑娘瞟一眼宋明伊,沖盛子墨問道。
盛子墨聽着話音擡起臉,嘴上斜叼着根煙,就聽鄰座位的另一個女生接着話茬道:“人家都叫你幾聲了……真聽不見啊?”
“人來找你過生日呢!”
話音一落,周邊一圈妖魔鬼怪同時眸光聚焦宋明伊,哈哈樂起來。
宋明伊被盯得渾身不自在,一時又不知如何應對。
盛子墨看着面前人——經年累月的記憶倏然湧入大腦,可他面上卻不顯,立馬擠出一臉殷勤,激動道:“诶呦,來了!”
可剛準備起身迎接,就被坐在大腿上濃妝豔抹的女人一把摁回座位,女人質問道:“——她誰啊?”
這女人瓜子臉,留一頭栗色披肩長卷發,雖畫着濃重的煙熏妝,卻能看出那五官極其精致明豔。
她骨架偏大,穿着條大紅色超短緊身裙,說話聲音略啞,一臉不屑地睨了眼宋明伊,欠欠地問盛子墨:“墨爺,這又是你哪個相好啊?”
盛子墨咬着煙,眯眼壞壞一笑,他含糊地應了一聲:“就朋友。”
“我不是你朋友嗎?”那女人嬌嗔地勾住了盛子墨的脖子,“人家不管,你只能選一個朋友。”賤兮兮地沖盛子墨發.浪.道。
盛子墨哈哈大笑,将煙夾手裏,清了清嗓子,使勁呸出口吐沫去地板上:“你這.騷.貨能跟人家比?”
說着話就把那.騷.貨一把推下去,罵道:“滾一邊去,人家叫宋明伊,記住了……是老子青梅竹馬的朋友!”
而就在這個瞬間,宋明伊已經石化般的驚出一臉癡呆。
她緊緊攥着裙角,一時間怔愣地半句話也吐不出。
被推摔去一邊的騷.貨姐倒一點不見生氣,爬起身後,面上仍挂着笑,好像還挺享受。
人狗皮膏藥一樣攀去沈子墨肩頭,纖細手臂穿過男方臂彎,挑着眼角媚然一笑,盯着宋明伊,用極其輕幽又撓人心癢的話音問盛子墨:“那我伺候你的……你這青梅竹馬,伺候的了嗎?”
盛子墨一笑,舌尖在側頰頂出個包,看向宋明伊,擡了下下巴,道:“問你話呢?”
宋明伊:“……”
吵雜的環境音樂鼓點快要震穿耳膜,宋明伊感覺自己頭腦又暈又脹,她的心髒跟着鼓噪的音樂咚咚狂跳——分不清夢境與現實,覺得自己像陷入一場噩夢!
面前的人,依舊帥得讓人移不開眼,可這被奪舍似的霸道人渣德行,卻讓宋明伊徹底傻了眼!
宋明伊手心滿是濕汗,攥了攥手裏的香奈兒小包,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嘴角抽搐:“子……子墨,你這是……你到底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盛子墨話音剛落,便擡手一把将宋明伊拽坐來大腿上,猛地往懷裏一箍,吸了一口煙,邊吐着煙氣,邊靠着女方的發髻深吸了一口氣,流氓道,“這個點來見我,真以為就是過生日?”
宋明伊繃圓了眼睛,心髒一下蹿去嗓子眼,她被煙氣嗆得一通咳嗽,倏然間,她掙紮着脫離了盛子墨的禁锢站起身,指着人顫聲道:“你怎麽……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眼睛驀地紅了。
勁爆的舞曲不知何時已變成十分應景的《酒幹倘賣無》,周圍原本還圍簇着看熱鬧的一衆妖魔鬼怪,不知何時已經散開。
“我一直就這樣啊……”盛子墨彈掉煙.屁股,起身兩手插兜,不緊不慢道,“我定不下來,你以為怎麽回事兒?等真命天女拍偶像劇啊?”無所謂地一笑。
盛子墨逼近面前人,宋明伊退無可退,背脊抵靠牆壁。
“對我來說,女人的保質期就三天……你要玩得起,哥今晚就陪你。”
話音剛落,這“盛渣男”就被一股吃.奶的強力推得連退幾步——宋明伊的硬殼小香包砸得盛子墨肋骨生疼。
“混蛋!”
宋明伊瞪視着盛子墨,通紅的雙眼燒灼着憤怒的小火苗,後來淚流滿面,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盛子墨望着那跑走的背影,撿起地下的手提包,面無表情茫然許久,才長出一口氣。
這時,柳哲幾步颠了過來,單手搭着盛子墨的肩,搖搖擺擺地正嬉笑着準備說句什麽——
盛子墨已經把包塞他懷裏,說:“跟下去看看,包給送過去。”
先頭那“騷.貨”看着緊跟着追出去的柳哲,悠然地拽下自個兒腦袋上又長又卷的栗色假發提溜在手裏,露出個板寸頭。
他走來盛子墨身側,笑道:“怎麽的?這是又心軟了?”他問。
盛子墨沒說話,而後擡手拍了下這人的背脊,淡聲道:“今天謝了。”
六子聞聲挑了下眉梢:“客氣,我還是頭一次坐墨爺大腿呢。”晃了晃假發套,撩.騷道,“什麽時候轉轉口味,試試我這款?”
盛子墨瞅着他那大紅嘴唇子就別扭:“得了,我怕消化不良。”
六子搖頭樂了。
整理好心情,盛子墨回身沖大夥道:“謝了啊!今晚都別客氣,吃喝玩樂全算我的!”
一窩妖魔鬼怪霎時在狂勁的背景音樂中叫笑吆喝起來。
這些人全是盛子墨美院的同學朋友,盛子墨的渣男演技堪稱爐火純青,不僅成功唬走宋明伊,也讓一衆玩行為藝術的大開眼界。
——原來拒絕妹子,還能這麽來?
盛子墨後來提前買了單,告別了衆人折返住處。
明天還有戲,正事辦了就成,他沒心情再在那耗着。
剛進門,燈都沒開,他借着月光,就見個身影靠坐在沙發上。
那側影循聲轉過來望向盛子墨,盛子墨開了燈,兩人對上視線。
“怎麽都不開燈呢?”盛子墨換了雙拖鞋走過來,坐嚴錦霄旁邊,仰頭向後靠去。
嚴錦霄眼睛适應了一會光線,才淡聲道:“事辦好了?”
盛子墨應了一聲,沒說話。
他閉着眼睛,這會腦子很亂。半晌,就感到一個帶有溫度的玻璃杯遞來自己手裏。
盛子墨緩緩睜開眼,接過水喝了一口,沖嚴錦霄扯了下唇角,卻仍舊沒說話。
他不說,嚴錦霄也就不問,空氣陷入安靜,但這安靜卻讓人覺得放松。
又過了一會,盛子墨将水杯擱桌上,自嘲一笑:“我今天那渣男演的倒挺上手。”
嚴錦霄:“你本色出演吧。”
盛子墨提了下唇角,前塵舊事所有記憶沖撞而過,盛子墨本以為用這種方式給宋明伊攆走自己會特痛快,可回來的一路上,他的心情卻出奇的平靜。
雖然這段感情在他心裏早已翻篇,可他事辦妥了,難免也會考慮這麽個騷操作對二十歲的宋明伊而言,會不會有點過了?
但沒轍,如果苦口婆心就能勸退人,他又何必這麽大費周章。
前些天琢磨這事的時候,盛子墨就将自己和宋明伊的事挑揀着講給了嚴錦霄,可後者聽完,看起來卻好像并不驚訝。
“你确定這樣真能解決問題?”嚴錦霄當時問他。
盛子墨沒回答上來。
最近都沒怎麽休息好,今晚又喝了酒,盛子墨這會又困又乏,他打着哈欠正起身脫着外套。
“要麽你就試試男的。”嚴錦霄的聲音從身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