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盛子墨這個熱水澡洗得挺久,出來時白皙面頰泛着紅暈。
今天明顯感覺體力恢複如常,不知是不是錯覺,盛子墨感覺穿越後的自己,無論是頭腦精力,還是康複能力,都好像比從前強百倍。
扔在包裏的藥很多,盛子墨翻東西時瞥掃了一眼——“是藥三分毒”,決定不再遵照醫囑自我毒害,可視線卻在那管抗過敏的藥膏上失神般停留許久。
昨晚沒心思吃飯,這會肚子不受控地咕咕叫,但他懶得動彈,燒好小半壺開水,邊小口喝着,邊不知從哪翻出包不知拆封多久的餅幹充饑,随便吃了兩塊餅幹,便靠去椅背翹着二郎腿刷手機。
《擁抱》再有一個來月就要殺青了,到時候,自己和嚴錦霄該怎麽辦?
但這個問題目前是真無解,他只能打包封裝壓去心底——眼不見,心不煩。
畢業肯定是不出國了,戲殺青後工作的事,也該計劃計劃了。
他這些日子的空閑時間,其實查閱了不少互聯網行業新聞,發現了一個情況,無論是微信、美團、曹操,還是另外幾款超出2012年疊代版本的APP産品,都與一家名為“開辰”的科技公司有關系,可這家公司,他穿越前卻從未聽說過。
但如今這個時空,這家叫作“開辰”的公司,卻好像有三頭六臂,不僅入股投資這些頂級企業,甚至還為他們提供先進的技術支持,簡直不可思議。
這種感覺之于盛子墨,就好像有人提前搶了自己的飯碗——他挺無語的,可搜索“開辰”相關責任人信息,卻都是些陌生的名字,盛子墨一頭霧水。
但這也不代表,他的生路就被堵死了,從2022穿回2012,具備十年時間的預知能力、人生經驗、技術能力——他的生存空間,簡直不要太大。
上輩子早已實現過財務自由,說實話,他對金錢,真的無感,曾經聽過無數次資産階級口中所謂“窮的只剩下錢”、“我這一生什麽都有,就是沒有幸福”等等的凡爾賽——他這底層奮鬥上去的,聽見雖然還是忍不住想“呸”一口,卻也能感同身受其中真意。
他打從心底就只想做個月薪3到5萬的中産,不賺花不完的錢,不操沒必要的心——有事有錢又有閑,生活閑洽又快樂,這不香麽?
抄點別人的什麽歌去參加個什麽比賽,劃拉點別人的什麽作品,去揚名立萬等等,這種事,他根本沒心思幹。
他就想從自己的專業出發,穩紮穩打地活,孝順好爹媽,簡單快活地過好這一生。
盛子墨正琢磨事呢,就隐約聽見門那邊傳來開鎖聲,緊跟着“哐當”一聲門板砸牆響——他一激靈被驚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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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過年的寝室內居然還有活口,來人差點以為是鬧鬼——柳哲望着盛子墨,他通紅的雙眼霎時繃大兩圈:“墨爺啊……墨啊!”
眼淚倏地奪眶而出,撲過來就一個熊抱。
盛子墨被那力道撲的近乎像被鎖喉,他咳嗽一嗓子,掰扯開身上挂着的人:“你這麽着也沒年錢,怎麽過年跑回這了?”
柳哲抓過盛子墨的水當即一口幹掉,才一屁股砸椅子上哭訴起來。
這貨是個富二代,上面有一姐姐,下來就是他。
他老娘人到中年,老蚌生珠,些乎要了老命才孵化出一傳承香火的小苗——柳哲的成長經歷,可謂是聚萬千寵愛于一身。
可該享的福氣寵愛享了,該履行的責任義務也不能耽擱,柳哲今年才20整,今晚就被老娘安排——得硬着頭皮,跟個比自己大好幾歲、所謂門當戶對的姐姐相親——這小子饒是一萬個不願意,最終選擇日出十分,跳窗潛逃。
可手機被扣,信用卡也被扣,裝着幾十塊現金無處可去的他,最終選擇重返母校——但萬萬沒想到的卻是,盛子墨居然在寝室!
柳哲也顧不上問盛子墨怎麽回學校了,光顧着一股腦地給人哭訴自己的悲慘經歷:“你說我媽她五十多生下我,說對身體不好,對這不好那不好,就逼我20結婚開枝散葉,不可笑嗎?”柳哲吸着鼻子,悲從中來,“可我是個大男人啊……跟她能一樣嗎?哪有這樣的?”
“我戀愛都還沒正經談過呢……結什麽婚啊!”柳哲委屈地抹了把臉。
盛子墨大腿翹二腿,靠着椅背,瞧着柳哲痛哭流涕的現場直播——心說你小子還真有意思,鬼知道你見了那姐姐之後,饒是哈巴狗一樣,死皮賴臉追了多少年,人家都懶得搭理你。
——這會有多委屈,未來就有多打臉!
“你見着人了嗎?”盛子墨抽出張紙遞給柳哲,“沒見着人,光聽‘相親’倆字你就跑,慫不慫?”
“人都沒見着,就嫌年紀大,說不準人家還嫌你弱智呢!”
柳哲擤了鼻涕,紅着眼看向盛子墨:“能說點人話不?”
“我從小被柳貞管教,真夠夠的!再娶個姐姐,還……”柳哲話不成音,“還讓不讓我活了?”
“人家說要嫁你了?”
“還是纏着你不放了?”
柳哲:“……”
盛子墨起身拿過外套穿上,說:“走,吃飯去,餓死了。”
柳哲抹幹淨眼淚,跟着出了門。
大過年的,美院周圍大店小店,基本全關張,唯獨一家24小時不打烊的洋快餐店,還在開門營業。
倆人踏進空蕩蕩包場一樣的店面,早餐沒太多選擇,最後各點了一份套餐,選了個落地玻璃窗邊的犄角旮旯坐下。
盛子墨撕着鳕魚堡包裝的時候,柳哲仍一副失魂落魄的德行。
“哎,我說你,這多大點事啊……什麽心理素質!”這姓盛的一副大尾巴狼德行,全然把自己在嚴錦霄面前的慫包樣兒抛去腦後,“你管她姐姐妹妹的……”
“我跟你講……愛不愛,身體會告訴你答案!”
——不知他哪來的靈感,猛不疊地冒出了這麽句肺腑之言。
柳哲扒拉開牛肉堡,撿着裏面的肉片咬了一口,咕哝道:“像你談過似的,裝什麽大瓣蒜?”
“之前那個宋明伊都給你吓成什麽樣了……最後還得我們組局演戲幫你甩人。”
“嘿!”盛子墨倒吸一口氣,男人頭可斷、血可流,面子絕對不能丢,他霎時脫口而出,“你甭提那些沒用的,你是我肚裏蛔蟲?我談沒談過你知道個毛線!”
“你不是處.男嗎?”柳哲迅速咽下肉,揚起沙啞的聲調回怼道。
“……”
我擦!
盛子墨真服了,他好心好意開導這柳大少爺,誰知被怼的竟讓他一時無力還嘴!
不過,針對自己“還是不是處.男”這個問題——現如今,他真覺得這事有點難界定了。
而想着想着,不知怎的,嚴錦霄蒙着汗、勾唇笑,近在咫尺的那張帥臉,又浮現在眼前——盛子墨心口一滞,不知怎的,鬼打牆似的霎時抄起桌上的牛奶猛灌一口,然而不過分秒,便倏地一張嘴,全數噴去地上——他些乎被燙掉整條舌頭!
“孕吐?”
柳哲瞅着盛子墨那副囧樣兒,給他遞去張紙巾,難得的終于展開笑顏。
盛子墨掀了他一眼,擦着嘴,大着舌頭道:“嗯,仨月,成人形了。”
忍着口腔的疼痛,緊跟着做了個“你大爺”口型。
柳哲彎了彎眼角。
“你過年不該在劇組嗎?怎麽回學校了?”終于緩過點勁兒的富二代,吃着東西幽幽地問。
“這不感應到你即将鬼哭狼嚎,瞬移過來給你寬心麽。”盛子墨鬼扯一句,言歸正傳道,“建議你先回去見見那姐姐,見完人,說不準就變成人家看不上你了!到時候你再嚎。”
柳哲翻了個白眼,挑着肉吃完,把菜和面包扔一邊:“诶,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啊。”他沒頭沒尾地問盛子墨。
這小子從小讀貴族男校,青春期又被老媽地毯式管控,即便曾暗暗有過點什麽星星點點的躁動,也都無聲無息,在沉默中滅亡。
但他心中的墨爺,即便是處.男,他也覺得是潔身自好的代表,是處.男中的扛把子——否則也不至于讓宋明伊迷戀糾纏成那樣。
盛子墨瞅着柳哲那張哭喪的倒黴臉,心說含着金鑰匙出生,也挺身不由己,夠不爽的,他想了想,也不知怎的,就吐出了這麽些心得體會:“喜歡一個人,就跟過電一樣,只要碰到這麽個人,你心裏瞬間就有數,看到他就高興,看不到就想他……”
覺得他跟誰都不一樣——想抱他,想親他,該在狀态的地方瞬間進入狀态。
什麽事都想告訴他,什麽好東西都想給他。
……
這番自動導航似的肺腑之言,盛子墨感覺自己就是有感而發,壓根沒過腦子,可說着說着——眼前滿坑滿谷的,卻全是嚴錦霄!
他回神間陡然一激靈——最後也沒意識到自己到底長篇大論了個啥,卻見柳哲緊扣雙手,滿眼崇拜地望着他。
“真的……真的這麽爽啊?”富二代感嘆地問。
剛回神的盛子墨眼睛還有點發直,被問的不覺挑了下眉梢,“嗯。”他下意識點了下頭,“爽,特別……爽。”最後這字,心虛似的降低了音調。
一頓早餐吃了塊倆小時,臨走時,盛子墨翻開錢包,前些天剛取的一沓紅票子,他一張沒留,抽出來全部塞去了柳哲手裏。
柳哲接過錢面色挺複雜:“墨爺,不……不用這麽多,我又不是跟家裏斷絕往來了。”
“收着吧!”盛子墨一笑,“我還不知道你,大少爺挑肥揀瘦的,需要點什麽自己買就是。”
柳哲眼睛又紅了。
倆人走出快餐店的時候,清晨的晦暗天色早已放晴,雖然寒冬臘月,可今天的天氣卻格外好——日頭當空,陽光正好,零星的車輛行人來來往往,雖然吹着冷風,卻令人感到神清氣爽。
盛子墨長出一口氣,這些天壓抑心底的煩躁郁悶,跟這天氣似的倏然放晴——他那番話,不知道柳哲聽進去多少,卻無形中給了自己答案。
盛子墨心裏咀嚼着方才勸慰柳哲的那番話,雖然覺得又鹹又濕又矯情,卻讓他心間倏然.瘙.癢難言又微妙——
難道……我真看上了自己哥們兒?
正想着,就在馬路對面望見個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