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清晨, 宋淼淼醒來時已經是天光大亮。
察覺到身側空無一人，還以為大師兄已經出去了。
等她起身收拾好以後，才發現這人正跪坐在書案旁，提筆似是在寫些什麽。
許是因為後背上的傷, 衣物不似往日那般整齊利落。寬大的竹青色外袍披在身上, 墨色的長發用一根紅繩綁了起來, 鬓角有發絲松散垂落。
旁邊木窗半開, 輕柔的微風吹拂而過, 鴉羽似的睫毛輕顫，如玉般的臉龐在陽光的照耀下多了幾分明亮的色彩。
宋淼淼似是被美色所惑, 從一旁站了許久。
直到大師兄寫完，她才眨了眨眼，上前問道：“師兄今日不用出去？”
收筆後, 吹了吹紙上未幹的墨痕，風輕眠這才擡頭回道：“受刑後師尊都會允我休息兩日, 這兩日若師妹有什麽不懂的地方, 皆可詢問我。”
剛剛被大師兄的美色沖擊到, 宋淼淼甚少見到這樣大師兄，正覺得新鮮, 自然不會拒絕這兩日的陪伴。
她點點頭，語氣輕松愉悅道：“那就有勞大師兄了。”
然而當她坐下沒兩個時辰，就被大師兄打擊的體無完膚。她覺得有些難度的東西, 放到大師兄那兒卻出奇簡單。
他甚至不理解這麽簡單的東西, 小師妹為什麽不會。
經過将近一天的碾壓，宋淼淼悟了, 學渣被學神輔導, 可能迎來的不是大徹大悟, 而是信心的摧毀。
她覺得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再讓大師兄輔導下去，只會是兩人都身心被受折磨，還不如放過彼此。
第二天，在宋淼淼的強烈要求下，她開始了自學。如果有不懂得地方，她就攢在一起，等表姐得空了就問表姐，表姐不知道的，她在去問大師兄。
比起大師兄，表姐好歹還教過一些剛入門的新弟子。單從這點來看，教學經驗就吊打某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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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輕眠顯然也意識到了問題，可是有些事情不是短時間就能改變的。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小師妹和龍倩玉聊得火熱，自己只能拿着一本書找地方坐着，神情莫名有些不高興。
不過好在小師妹肯學，這多少讓他松了口氣。
畢竟是仙體，兩天下來，大師兄背後的傷也好了不少。
宋淼淼也借機提了一下想要回宋家的事，按大師兄所說，下個月就舉行儀式。這麽大的事總不好一直拖着，也需盡快回宋家同父親商議。
風輕眠算了下時間，這些天過去，北極帝君那邊想來也已經做出決定。
至于風伯那邊，他倒不怎麽擔心。但穩妥起見，他覺得還是在等上幾日，等一切準備妥當在登門拜訪也不遲。
“小師妹剛開始學就想着出門，這可不行。”
“再說了，就算要出門，有些事情也得等我交接清楚，才能放心離開。”
想起表姐曾說過，大師兄一直在替師尊忙很多事，若一走好幾日，也确實需要做個交接。
“那行吧，不過這麽大的事情，父親那邊總不好拖太久。屆時父親知道了，難免會對你心生不喜。”宋淼淼憂心忡忡道。
風輕眠安撫道：“放心，就這幾日，等事情移交的差不多了，我就同你一道兒回去。”最近那些魔獸頻頻出現，加上燕涵的事情，風輕眠也有些忙碌。
就連這兩天休息，他都在忙着傳遞消息，确實做不到立刻離開。
“那大師兄可想好具體日子了？”
風輕眠笑着搖了搖頭：“我選了兩個吉日，但具體時間還要同你家人商議過後才能定下。”
宋淼淼摸了摸鼻尖，小聲問道：“若他們不同意下個月呢？”
風輕眠眼眸微眯，眸中劃過一絲寒光，他聲音輕柔道：“師妹應該知道，若拖的時間久了，我這肚子可遮不住。難道...小師妹忍心讓我遭那些非議？”
宋淼淼當然不敢，她立即站起來，大義凜然道：“怎麽可能？大師兄放心，你擔心的事絕不可能發生！”
風輕眠面色緩和下來，含笑說道：“我自然是相信師妹的，想來師妹也應當不會讓我失望才對。”
宋淼淼含淚點了點頭。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怎麽覺得大師兄似乎變茶了？
錯覺，一定是她的錯覺！
※
後面接連兩日，大師兄都早出晚歸，看起來頗為忙碌。不光大師兄，就連表姐龍倩玉也很少能聯系的上。
宋淼淼心下不安，自從她被燕菡自問心宗綁走後，已經很久沒有接受到外面的消息了。
因此，她也不知道外面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她所不知道的事。
心裏的不安像是潮水般一點點往上漫，書上的字她根本看不下去。
想了想，她覺得要想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最快的辦法就是問二哥。
他一直在外游學，消息十分靈通。真要發生什麽事兒，他肯定知道。
也不知宋玉真是不是一直盯着看消息，剛一聯絡他，那邊很快就響起他略帶興奮的聲音：“淼淼，你找我？”
宋淼淼不知道的是，身為一個合格的妹控，宋家老二給自己小妹設了最最醒目的提醒方式。
只要淼淼找他，玉佩就會閃爍着七彩的光，使他一眼就能看到。
宋淼淼雖然疑惑他為何接的如此迅速，但她有事兒想問，對這件事倒也沒怎麽在意。
“二哥，最近在外游學如何，可曾回家？”宋淼淼關切道。
宋玉清聽到小妹關心自己，頓時樂開了花，但他聲音還如往常一般溫和無二：“我一切都好，淼淼最近可打算回家？若你想要回去的話，二哥這就回去一趟，順道探望下父親。”
宋淼淼很快答道：“這幾日我打算回家一趟，有件事想同父親商議。”
宋玉清有些意外，但他想了想估計也就是求父親買些東西之類，也沒在多問。
“既然淼淼決定回去，那我收拾收拾，這就動身準備回府。”得知小妹要回去，宋玉清很快做出決定。
“對了，二哥，最近外面有沒有發生什麽事？”宋淼淼可沒忘了自己最初聯系二哥的目的。
宋玉清很快回道：“怎麽，你不知道？”
宋淼淼摸摸鼻子小聲回道：“我最近在思邈峰上閉關呢，所以對外面的事情不太了解。”
宋玉清本就是個妹控，聽自家妹妹這一解釋，也沒多想。“最近外面有些亂，就算你不聯系我，這兩日我也打算聯系你。”他的語氣難得帶着幾分肅然。
“可是外面發生了什麽事？”宋淼淼略有不安道。
“不久前有一處仙山出現了大批魔獸，附近的幾個城鎮已經淪為魔獸的樂園。”
“從三天前開始，大批仙門弟子被派去那裏鎮壓魔獸。據說仙尊也已經前往，若仙尊出面，想必事情很快就能解決。”
宋淼淼蹙眉，想起這幾天大師兄早出晚歸，一臉倦怠的模樣，忍不住有些心疼。
“這魔獸怎麽會突然出現，難道之前就沒什麽異常嗎？”宋淼淼可不信那些魔獸會一點兒動靜也沒有，就像是憑空冒出來似的。
宋玉清略有遲疑道：“我倒是聽到一個消息，但不知是真是假，也有可能是亂傳...”
“二哥放心，我又不會往外說，是真是假我也就是随便一聽。”
小妹都這麽說了，宋玉清自然不會不答應。“我也是聽他們在傳，說出事的仙山底下有一處深淵，說是連接魔界的入口。出事前有人曾見到兩個男仙跳了下去，還以為是不想活了。誰知沒過多久，數不盡的魔獸就從那裏冒了出來...還說那兩個跳下去的男仙是以身獻祭，打通了魔界通道，這才引來了大批魔獸。”
宋淼淼：“......”
那跳崖的男仙...該不會是她想的那兩人吧？！
“可有人見過那男仙？”
“這倒沒有，再者這消息說不定就是個謠傳，我自然也沒多問。”宋玉清對這件事不以為意道。
宋淼淼心想那倒也未必，事情若是屬實的話，這倆人她或許還都認識...
“那二哥你也注意安全，外面這麽般危險，還是早點回家比較穩妥。”
宋玉清游學大多是孤身一人，或者是約上一二好友，少部分時間和他師尊一起。他們人數少，真要遇上這種事情，總歸來說還是不安全，她多少有些放心不下。
“放心，既然淼淼打算回家，那我這就啓程往回趕。”
又叮囑了幾句，宋淼淼這才挂斷通訊。
那邊宋玉清握着玉佩，臉上露出欣慰的笑：“淼淼長大了，知道關心哥哥了！”
原本，宋淼淼想着等大師兄回來問問他。
可一夜過去，大師兄始終沒有回來。
宋淼淼心下擔憂，覺得事情可能比二哥說的還要嚴重，不然也不至于讓師尊親自趕過去。
雖說她不喜師尊，但在原文中，無塵仙尊可是戰力天花板的存在。
更何況他本應鎮守思淵殿，能迫使他下山，說明這次的事情确實有些嚴重。
......
大師兄再次出現時，已經是第三天夜裏。
宋淼淼早已熟睡，但是在夢裏好像有人在焦急的喊她‘娘親’。她一個激靈坐起身，眼神空茫茫的看着屋頂，臉上還殘存着睡意。
聽着耳邊傳來幾聲‘悶哼’，意識逐漸回籠，這才發現身側多了個人。
“大師兄，你怎麽了？”敏銳的意識到情況不對，宋淼淼清醒了許多，伸手握着他的肩膀，聲音焦急道。
“沒事，就是仙力有些不夠。”風輕眠的聲音裏透着幾分虛弱。
宋淼淼不敢耽擱，手掌貼着他的小腹，仙力源源不斷的輸送進去。
外面夜明珠散發出的淡淡光暈，宋淼淼仔細觀察着大師兄的神色，發現他眉宇間籠罩着深深的疲憊。
許是因為肚子不舒服的原因，臉色還有點兒蒼白，看起來應當是有段時間沒能好好休息過了。
腹部的不适緩和下來，加上有宋淼淼的氣息在，風輕眠眯着眼，很快沉沉睡去。就連睡着了，也不忘握緊她另一只手。
宋淼淼不知道要輸多少才算夠，幹脆等到體內沒有一絲仙力，這才停了下來。
她現在的感覺，就是整個人身體都被掏空了，疲憊感湧來，掩唇打了個哈欠，幹脆躺下來同大師兄一并睡了過去。
這一覺，兩人都睡了許久。
宋淼淼只是單純的仙力透支，所以最先醒了。
望着身側大師兄熟睡的容顏，伸手又給他輸了一些仙力。
宋淼淼發了會兒呆，然後起身穿好衣服走到了書案旁，從一堆書冊下面抽出那本泛黃的小冊子...
她盤腿坐下，看着書案上的小冊子，桃花眼裏滿是糾結。
一刻鐘過去，她終于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捏起冊子的一角，慢吞吞的掀開了第一頁。
風輕眠覺得自己許久沒有睡得這般沉了，醒來時甚至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覺。
身側的位置已經透着涼意，顯然小師妹起身已經有段時間了。
他感知了一下腹中仙胎，發現寶寶的情況已經暫時穩定下來，這多少讓他松了口氣。
起身赤着腳向前走着，透過木窗發現小師妹竟然在揮舞着長鞭，看樣子居然是在練習。
風輕眠眸中透着些許疑惑和淡淡的欣慰，不管什麽原因，小師妹肯主動練習，都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此時，他全然不知，宋淼淼會跑出去甩鞭，是因為認認真真看完了他給的那本小冊子...
甩完鞭後，內心的燥意宣洩的差不多了，手腕也累得擡不起來。
收起銀月，往回走時，恰巧通過木窗看見大師兄的身影。
“大師兄，你醒了？”宋淼淼小跑着上前問道。
風輕眠點點頭：“師妹怎麽突然想起來要練習鞭法了？”
這段時間他觀察到小師妹明顯更偏好學習仙法，反倒對這種耗費體力的事情不怎麽願意練習。
今天肯主動出來，這着實令他感到好奇。
宋淼淼肯定不能說自己是因為看了小冊子的原因。
她睜眼說瞎話道：“這段時間仙法學膩了，我準備放松放松，這才出來練習一下甩鞭。”
這個理由雖有些出乎意料，但确實像師妹會做的事。
“凡事都貴在堅持，切不可半途而廢。”指尖撫平她淩亂的發絲，風輕眠提點道。
宋淼淼用力點了點頭，表示她聽進去了。
看着大師兄穿着單薄，宋淼淼趕緊進屋，從架子上取過外袍罩在大師兄的身上。
“師兄你也別光顧着訓誡我，自己也得多愛惜一下身體。就算你不心疼，我總歸還是心疼的。”宋淼淼不高興道。
攏了攏身上的外袍，風輕眠點頭颔首道：“師妹的叮囑我記下了。”
原本宋淼淼打算帶着大師兄去須彌空間裏面泡一泡溫泉，但大師兄卻拒絕了這個提議。
“剛剛我已經聯系師尊，師尊說今日就能回來。我還有些急事需要處理，暫時不能陪你。”風輕眠一臉歉然。
宋淼淼雖然有些失望，但也知道正事要緊，遂乖巧道：“大師兄你去忙吧，我沒事的。”
風輕眠頓了頓，然後取出一個玉匣遞給了她。
“這是什麽？”接過來後，宋淼淼好奇道。
“這是‘流芳齋’做的點心，一匣二十四塊兒，每一塊兒的材料和口味都大不相同，聽說在仙界很受仙子們喜愛。”風輕眠解釋道。
“‘流芳齋’的點心不是每天只賣十份？大師兄你是怎麽搶到的！”宋淼淼這下是真的震驚了。
這點心在仙界十分有名，宋淼淼只聽別人提起過，畢竟真正能吃到的人極少極少。
貴不過只是其中一方面，最主要是這玩意太過稀奇。
按‘流芳齋’的規矩，從不接受預訂，每日限量供應十匣。不管你是什麽身份，就算是仙帝去了也得排隊。
因着這份狷狂，讓不少仙家猜測流芳齋背後應當有大人物撐腰。
想着大師兄之前幾日那般忙碌，也不像是有時間排隊買點心的樣子。
風輕眠輕咳了一下，似是不大願意提及。
畢竟深夜解決完某些東西，在回來的途中發現走到了‘流芳齋’的鋪子前。怕小師妹因為自己這幾日的忙碌而生氣，然後站在門口一直等到開門，想用點心來讨她開心這件事，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告訴她的。
見大師兄不願說，宋淼淼也沒繼續追問，而是打開玉匣，從裏面撚起一塊兒點心放在了大師兄唇邊。
不得不說，這點心做的确實小巧又精致，不過半指大小，造型精巧可愛。就算沒有湊近，也能聞到淡淡的花香。
她拿的這塊兒透着淡淡的粉，放在大師兄唇邊，讓她莫名感受到了一種食欲。
風輕眠沒多想，張嘴咬了一小口，淡淡的花香從舌尖蔓延。他面露贊許，覺得‘流芳齋’的手藝确實名不虛傳。
就着小師妹的手把整塊兒吃下，舌尖不可避免的擦過她的指尖。
溫熱的觸感讓她臉頰一紅，小冊子裏的內容開始在腦海裏輪番播放。
風輕眠看着她臉頰通紅，伸手碰了碰，而後疑惑道：“師妹，你很熱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