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十一月的開端是鬧哄哄的。
攝魂怪很快就撤離了學校，但随之而來的是迅速流傳起來的謠言。有不少同學目擊了并排躺在校長室門口的小天狼星還有彼得，第二天報紙上的爆炸新聞更是讓他們确認了這一點——戲劇性的大反轉，逃犯布萊克并不是真兇，他就像是哈姆雷特一樣蟄伏着等待複仇，而有一個羅賓漢式的人物幫助他将潛逃的犯人繩之以法，還留下了審訊的證據。
十一月的第一堂黑魔法防禦術課，盧平極度疲憊的狀态正好側面佐證了這場鬧劇的餘波。德拉科當然願意對所有人宣揚他得到的“內部消息”，他說盧平被幾波魔法部的傲羅反複調查了，因為他被懷疑是那個喝了複方湯劑後用私刑殺死小矮星彼得的“羅賓漢”。
“但那天他不是出現在萬聖節晚宴上了嗎？”紮比尼說。
德拉科瞟了一眼正在講臺上整理教案的盧平：“那也有可能是他別的同夥幫他假扮的，用來制造不在場證明。”
真正的“羅賓漢”齊娅拉就坐在德拉科旁邊收拾書包。
她根本沒在聽德拉科在胡扯什麽，對她而言關于小矮星彼得這部分的事情已經徹底結束了，剩下的那是鄧布利多跟盧平要考慮的，她現在要思考的是怎麽才能找到小漢格頓，以及怎麽才能破除複活石戒指周圍的詛咒。
“洛小姐，你能留一下嗎？”
齊娅拉頓住了，她擡頭看了一眼盧平，而盧平對她輕輕點頭：“是的，我看了課表，你們下一節沒有課，我可能要耽誤你一會兒時間。”
齊娅拉走到講臺前的時候有些緊繃，随時準備在盧平問是不是她殺死的小矮星彼得時暴起給他一個“一忘皆空”。
好在她設想的最壞情況并沒有出現。
“我前兩天和哈利聊天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他斟酌着說，“似乎在我們第一節 的黑魔法防禦課上，你并沒有直面過博格特。”
齊娅拉松了口氣。
“是的，可能是時間不夠。”齊娅拉回答道。
假的，是她故意往後縮了，好讓盧平不點她的名。
“博格特在我們期末考試的考察範圍內，沒有親身參與實踐的話，我擔心到時候你在考試裏也無法正常發揮。”盧平溫聲道，“正好，我今天把那只博格特搬到教室裏來了……你願意一會兒來試一下嗎？”
齊娅拉審視地上下打量了一圈盧平，在內心判斷他的話是否可信。
她的記憶告訴她，似乎三年級的黑魔法防禦術期末考試真的是博格特。
“……可以。”齊娅拉最終說，“但我要求一會兒拉上一個簾子，而且你不許将我博格特的內容外傳，因為我也不知道一會兒我會看見什麽。”
盧平似乎沒想到他主動提議的課外補習竟然成了齊娅拉在這兒提要求，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苦笑了一聲：“當然，我不會外傳……好吧，到這兒來，洛小姐，讓我看看有沒有什麽東西可以遮擋一下。”
最終，盧平的搜查結果是沒有。
“那我轉過身去，你先自己打開櫃子。”盧平囑咐，“一會兒要是出現任何情況，你就直接——”
“我會自己處理。”齊娅拉冷靜地舉起魔杖，“把它想象成搞笑的東西，就像你教納威·隆巴頓對斯內普教授做的那樣，我心裏有數。”
盧平嘆了口氣，背過身去：“好吧，似乎這件事讓你一樣很介意。那麽，祝你一次成功，記住要訣——”
齊娅拉搶答：“滑稽滑稽！”
“沒錯。”盧平背對着齊娅拉，“開始吧。”
齊娅拉深吸了一口氣，她已經提前給自己打過了預防針，因為早在第一節 上博格特的課上她就已經思考過自己的博格特會是什麽形态了。
有80%的可能性是斯內普脖子皮開肉綻的屍體，他可能還會在死前掙紮一下說一句“look at me”；還有20%的可能性是她自己從地上爬起來，茫然地問：“我不是已經被阿瓦達了嗎，怎麽又活了？”
她也想好了，要是出現的是斯內普的屍體，她就把這個斯內普想象成正在拍電影，僵硬一會兒之後就捂着脖子從地上爬起來問：“殺青了嗎？”
要是出現的是齊娅拉自己，她就上去給飛踹一腳：“給我重新死！”
嗯，計劃周全！
她覺得可以開始了！
齊娅拉指向“砰砰”作響的衣櫃，低聲念道：“阿霍拉洞開。”
衣櫃門“啪”地被推開了，齊娅拉攥緊拳頭，原本腦中努力回想的殺青場景卻被衣櫃中出現的那個意料之外的人徹底打斷。
背對着齊娅拉的盧平在衣櫃門打開後沒有聽到任何聲音，短暫卻又漫長的兩秒過後，從他身後傳來了一聲發顫的詢問：
“……媽？”
黑發黑眼的中年婦女從衣櫃裏走了出來。
她穿着齊娅拉萬分熟悉的一套衣服，面容就像是她生前最後一次在視頻通話裏見到的那樣，眼尾的皺紋都那樣親切又令人眷戀。齊娅拉癡癡地看着她，她的大腦此刻已經徹底停轉，驟然迸發的無法割舍的委屈與懷念讓她顫抖着有千言萬語想說卻又梗在喉嚨口。
齊娅拉的媽媽走到她面前，她的臉色很不好看。
“你別叫我媽，我沒有你這個女兒。”
齊娅拉的瞳孔瞬間緊縮。
“你是怎麽想的？你怎麽敢自殺？你以為自殺了就逃得了嗎？我養了你這麽大就養出來一個精神病的女兒？”媽媽橫眉冷對，一臉憤怒，“你想過父母嗎？你怎麽會這麽自私？你知不知道我們在你死了之後被所有人指指點點，他們都說我們沒有教好你！”
齊娅拉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腦子“嗡”地一聲之後，瞬間一片空白。
“你真是太讓我和你爸丢臉了！我們這麽一個正派的家庭竟然出了你這麽一個精神病！你為什麽不想學習？你之前不都學得好好的嗎？怎麽突然就說壓力大？別的孩子壓力不大嗎？你的同學不都和你經歷一樣的事情嗎？他們怎麽沒有變成精神病？找找你自己身上的原因！”
齊娅拉腳底生根似的根本動不了，她眼睜睜看着媽媽在她面前又變成了爸爸。
“恥辱！”爸爸怒吼着，“我和你媽拼死拼活賺錢供你讀書，你給我們的回報是什麽？你對得起我們嗎？對得起我們在你身上花的錢嗎？這下好了，以後誰給我們養老？”
“我早就跟你說了，不要總看小說！看小說對你學習有幫助嗎？看看看，這下把腦子看壞了，看成精神病了！”
“白眼狼！”
“沒有良心的東西！”
“太讓我們痛心了！”
“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該生你！”
盧平聽不懂齊娅拉父母的普通話，他遲疑地問：“齊娅拉？你還好嗎？你怎麽一直不出聲？”
齊娅拉已經完全失去思考和行為能力了，她連搖頭都不敢，滿臉是淚地雷劈一樣站在原地，傻傻地看着爸爸又在她面前變成了另一個模樣。
這次确實是斯內普了。
“你在妄想什麽呢？”斯內普的唇角勾起一絲譏诮，“你以為自己的努力會有用嗎？你以為自己的計劃真的萬無一失？”
“你以為……”
斯內普上前一步，伸出手指戳在了齊娅拉的肩膀上：“你以為我真的會喜歡你這個學生嗎？”
“別傻了，我看你就像是看一個跳梁小醜，我根本就瞧不上你。每一次和你說話我都覺得惡心，要不是因為我是你的院長和教授，我恨不得你趕緊像失敗的魔藥渣滓一樣趕緊在我面前消失。”
齊娅拉徹底跌坐在地，她整個人蜷縮起來，拼命咬住自己的手腕，好讓自己不哭出聲音。
果然是這樣！
他果然是這麽看她的！
她錯了，她內心最大的恐懼根本不是斯內普的死亡。她害怕的東西自始至終一直是同一樣，從上輩子到這輩子，齊娅拉恐懼的源頭從未更改過，就連結束自己的生命也不是像她給自己的借口那樣說是因為不想繼續疲于奔命地努力了。
她內心最大恐懼是被自己最在乎的人否定，是無法滿足她愛的人的期待，是被她的摯愛親朋看做廢物和丢人的垃圾。
“對不起……”她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腕，經年累月的習慣讓她強迫自己不哭出聲音，“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媽媽，對不起……”
“洛小姐？”
“洛小姐你還好嗎？”
“齊娅拉！”
盧平立刻把博格特重新關進了衣櫃，他蹲下來，試圖掰開齊娅拉的手腕：“別咬了，清醒一點，那只是個博格特。別咬了，你都已經把自己咬出血了！”
疼痛沒能讓齊娅拉清醒，模模糊糊間，她從疼痛裏感覺到了殘忍的快樂，傷害自己成了一種獎勵，因為像她這種丢人的廢物必須要被懲罰。
盧平看她這股狠勁兒幾乎要把自己的手腕咬穿，他實在是沒有辦法，只能掏出魔杖，對準她的手腕喊：“力松勁洩！”
嘭
齊娅拉一瞬間失去了咬合的力氣，她松開嘴，早就鮮血淋漓的手腕垂落下來。但是她仍然抑制不住痛哭的沖動，于是她用雙手環抱住自己的膝蓋，蜷縮在地板上，悶悶地顫抖了起來。
黑魔法防禦術教室的門在這時突然被打開了。盧平一個頭兩個大地擡頭望去，結果發現站在門口的是剛才從衣櫃裏走出來的那個男人。
“有學生說你在教室，所以我直接把藥拿過來了。”斯內普冷着臉說，手中端着一杯狼毒藥劑。
盧平看到是斯內普，立刻松了口氣。
“太好了，這兒正需要你。你快來看看洛小姐，她現在情況不是很好。”
斯內普一開始沒認出來那個在衣櫃前縮成一個球的是誰，聽到齊娅拉的名字之後，他條件反射地一挑眉毛：“誰？你是說齊娅拉·洛？”
“是她，沒錯，剛才她在練習怎麽對付博格特——”
斯內普粗暴地把狼毒藥劑塞到盧平手裏，快步走到齊娅拉身邊。在看到她白皙手腕上十分可怖的血肉翻起的咬痕後，斯內普立刻用殺人般的眼神瞪向盧平：“你咬了她？！你咬了我的學生？！”
“不是我！是她自己咬的！”盧平立刻舉起雙手，險些把狼毒藥劑撒出來，“她剛才自己咬着手腕不松口！”
斯內普在齊娅拉面前蹲下，他托起她的手腕，快速地用魔杖在上面點了點：“愈合如初！”
冰涼的感覺在手腕上蔓延，齊娅拉仍然渾渾噩噩地陷在自己的情緒裏出不來。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對不起……我要是死了就好了，但是死了也不對，對不起，怎麽樣都對不起……”
“她的博格特是什麽？什麽把她吓成這樣？”斯內普扭頭問盧平。
盧平張了張口，表情複雜地說：“呃，我沒看見完整的，而且她的前兩個博格特說的話我也聽不懂，似乎是外語……不過她的最後一個博格特我倒是看見了。”
“快說！”
“是你。”盧平迅速答道，“是你在說自己讨厭她。”
斯內普的表情瞬間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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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斯內普：啊？
斯內普：我啥時候說我讨厭她了？
斯內普：我挺喜歡她的呀！
蝠蝠摸不着頭腦.jpg
博格特是假的。小齊看到的是她自己的夢魇，是她自己想象出來的東西，現實并不是這樣，實際上她是斯內普最喜歡的學生了（）很多事情其實都是我們自己吓自己，是我們自己想得太惡劣太糟糕。
BGM：Misfit，意思是“怪人”，歌手：High Dive Hear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