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斯內普教授:
聖誕節快樂。
我是齊娅拉·洛,今年也為您送上最誠摯的祝福。
很遺憾今年沒能在學校度過這個聖誕節,我在麻瓜界有些事要處理,所以不得不利用假期回去一趟。幸虧事情進行得很順利,在假期結束時我就能準時回到學校了。
您今天應該也參加了聖誕宴會吧?前兩年每一次我都在聖誕宴會上吃得很飽,想必今年的聖誕宴會也一樣出色,我都有點懷念廚房出品的聖誕布丁了。可惜我這幾天一直在坐火車,都沒怎麽吃到比較像樣的食物。
我現在在一個小村子裏,今天村裏也充滿了聖誕的氛圍,每戶人家都在房前做了紅綠銀的聖誕色裝飾,村裏的酒館門口竟然擺出了一個真松樹做成的聖誕樹。我路過的時候看到老板在門口掃雪,結果樹上的積雪直接砸下來掉進他衣領裏了,他在原地抖了半天。
您見過下雪後的英國鄉村嗎?我之前沒有見過,這幾天的火車旅行對我來說很新鮮。我不能說自己對風景和旅行多感興趣,實際上我喜歡一個人安安靜靜待在溫暖舒适又熟悉的小空間裏,但我也并不抗拒見識新的風景。越了解新的事物,人就會對世界的極限有更明晰的認識,也更能內省自己,時刻保持清醒與謙卑。
這種話聽起來有些拉文克勞,不過我覺得這是人人都應當知道的最樸素的道理,這樣世界上就能少掉至少80%的蠢蛋了。
下過雪的英國村莊看起來就像是我小時候在畫片上看到的那樣,百聞不如一見,我終于知道畫片中稀稀拉拉的姜餅屋一樣的小村子竟然不是畫師想象出來的。不過村子好看是好看,走在沒有人清掃的積雪道路上有些艱難。我只能再去臨時買一雙雪地靴,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了才上路。就算如此,抵達目的地也花了比我預計更長的時間。
我在目的地的房子裏生了火,現在我就在一邊烤火一邊給你寫這封信。冬天的時候地窖也很冷,但是在有壁爐的地方就會好上很多,希望您可以記得常在有壁爐的房間活動,對保護關節有好處。
寫到這裏的時候,我發現周圍有許多蛇被我升起來的火吸引出來了。它們似乎被溫度迷惑,以為現在已經來到了春天。我看着它們向我游過來,呆頭呆腦的,完全不知道在它們面前的我也只是另一個被冬天凍得僵硬的動物。春天沒有來,它們的春天也不會來了,火光中只有死亡。
天快黑了,我買了今天晚上的車票,等我把鞋子烤幹之後就動身去火車站。這封信就寫到這裏,随信附上小漢格頓的松枝,願它可以用自己的清香給您帶來美好的心情。
再次祝您聖誕快樂。
——您忠實的,齊娅拉·洛”
齊娅拉将信紙折好,将它仔細放進自己提前買的信封裏。在她身後,熊熊火焰将岡特老宅燒得黑煙滾滾,僅剩的一面承重牆搖搖欲墜。
硝煙味彌散不去,将信紙都染上了一絲淡淡的火.藥味。齊娅拉沒有去看那群向着火光緩慢爬行的蛇,她托着下巴,靜靜地望着在逐漸黑沉的天光中等待着火焰熄滅。
幾分鐘後,最後那面牆也轟然倒塌。齊娅拉站起來,她抖抖已經被烤得暖烘烘的雪地靴,一邊一個給自己套上,然後緩步走向溫度依舊高得能将人燒傷的火場。
一層透明的保護膜随着她不出聲的念咒籠罩在她周身,齊娅拉面色平靜,任由火焰舔舐她纖瘦的身體,炙烤她的面龐。蒸騰的熱氣扭曲了她的身影,她行走在地獄般的火場中,雙目四下搜尋每一塊格格不入的地板,就像是平靜接受了命運被吞沒于火焰的聖女,也像是沒有任何多餘情感、和火山岩漿伴生的紅瞳惡魔。
最終,齊娅拉在已經被炸得看不出任何生活痕跡的廢墟一角發現了一塊完好得特別詭異的地板。
“找到你了。”她低語。
滾滾的黑煙在齊娅拉面前升騰而起,五官模糊的蛇臉怪人扭曲地盤繞成一顆和她視線齊平的腦袋。齊娅拉望着它,它發出了嘶聲的詢問:“鄧布利多怎麽就派了你這個小女孩過來?”
齊娅拉淡淡地說:“因為我一個就夠了。”
黑煙尖利地大笑起來,它在半空中被風越吹越大,黑煙缭繞,張牙舞爪似乎要将齊娅拉整個人都包裹進去。
“你能有什麽手段,毛都沒長齊的小姑娘?”
齊娅拉對着魂器搖了搖頭。
“要記得保持謙卑和謹慎,我以為你在漫長的生命裏能學到這一點,但看起來并沒有。”
她從袖中露出魔杖杖尖,這柄從翻倒巷新得來的魔杖不太順手,每次釋放魔咒都有些用力過猛,但用在此時是已經相當足夠了。
面對獰笑輕蔑的黑煙,齊娅拉擡起手,自上而下地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長長的火痕。
“二年級的時候從洛哈特手裏要到禁書區簽名非常容易,我攢了很多,其中一張就是為了你用出去的。但想找到記着這種魔法使用方法的書不太容易,學起來更不容易。說起來有些害臊,但我必須承認學了很久才學會,途中把我好幾件衣服都點着了。”
齊娅拉嘆了口氣,但她臉上卻露出了一抹稀有的、發自真心的笑容。顯然,雖然這個世界上确實沒有多少會讓她感到快樂的事物,但“學會了某樣很難的東西并能成功應用出來”屬于全人類都能共情的滿足。
即使她學會的是黑魔法中也被歸為極端邪惡的黑魔法。
厲火!
“如果我哪裏做得不對,還請你多指正,畢竟你才是這方面的大師。”齊娅拉輕言細語,“但如果最後你死了,那就說明我已經将這個魔法掌握得足夠好了。”
赤紅的火蛇對黑煙展露可怖的獠牙,站立在厲火之下的齊娅拉噙着微笑,好似只是一個普通的學生在尋求教導。
在被吞噬成灰燼之前,魂器掙紮着厲聲問:“你究竟是什麽人?!”
齊娅拉一歪頭,看起來甚至有些無辜。
“我只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精神病罷了。”
“你是個瘋子!”
齊娅拉笑了起來:“對,當然可以這麽說。”
12月25日,小漢格頓的某處荒地發生了一起大火,原因不明,所幸沒有任何人員傷亡。
村民們為了慶祝聖誕喝了一晚上的酒,26日早上他們才發現仍然在冒煙的荒地。這處被大火燒掉的荒地上只有一個幾十年前老流浪漢留下的棚屋,除了在白雪中紮眼的滿地焦炭,就剩下從冬眠中反常醒來的許多死蛇。
村民們把死蛇埋了,他們誰也沒有去管已經成了廢墟的棚屋。來年春天,這裏将會重新長出嫩芽,所有人類活動過的痕跡都會被自然抹消。
這個世界上每天都在發生新鮮的事情,小漢格頓發生在聖誕節的大火沒有引起任何關注,整件事留下的唯一一點蛛絲馬跡是齊娅拉的頭發還是不可避免地被點着了一小撮。不過這點光溜溜的小問題也很好被解決,齊娅拉在火苗蔓延開之前就迅速把自己那撮頭發剪了,這導致她的發量看起來比原先要更稀薄一些——不過,英國人嘛,發量怎麽稀薄都是可以理解的。
為了不讓自己看起來好像是在假期裏天天熬夜學習導致大量脫發,在聖誕節假結束後,齊娅拉還是去了一趟校醫室。龐弗雷夫人對學生們索要生發藥水這種事情已經相當見怪不怪了——實際上還有教授來要過,具體是哪個她不說。
龐弗雷夫人給了齊娅拉一瓶藥水,原本還要囑咐她一次喝幾滴就足夠,結果齊娅拉當着她的面把魔藥一口氣全喝了——然後她瞬間就像是被加了曼妥思的可樂一樣開始向外瘋狂生發。
這速度令一直都能保持冷靜的齊娅拉都慌了神,她捧着自己一直長到腳踝的頭發語無倫次,問龐弗雷夫人能不能再給她一點兒減發藥水,逗得龐弗雷夫人咯咯直笑。
“你可以去理個發,把多出來的頭發剪掉啊,親愛的。”龐弗雷夫人說,“在霍格莫德有一家理發店,很多學生教授都喜歡上那兒去,我可以推薦給你。”
齊娅拉尴尬地笑了一下:“我……我沒有監護人簽名的許可,去不了霍格莫德。”
“真遺憾。”龐弗雷夫人搖搖頭,“那就只能另外想想辦法了……”
半晌沉默後,她說:“要不,我給你剪?”
齊娅拉:?
斯內普下午來給醫務室送新藥水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龐弗雷夫人給一個背對他坐着的長發拖地的女孩子披上一條手術用的綠色大消毒布巾,然後開始在她的器械盤裏一通翻找,最後她找出來一把碩大的剪刀。
“這、這是什麽……?”那個女孩子用顫抖的聲音問。
過了半天斯內普才反應過來,這是齊娅拉的聲音。
龐弗雷夫人用這把大剪刀在齊娅拉頭頂比比劃劃,溫柔道:“這是用來剪腸子的剪刀,很鋒利,一會兒很快就能給你剪完了,親愛的。”
齊娅拉:……?
為什麽是用來剪腸子的剪刀啊?!
醫務室沒有什麽其他正常一點的剪子了嗎,剪紗布的那種也好啊!
斯內普看到齊娅拉死死揪住了她自己校服袍子的下擺,整個人渾身緊繃,好像龐弗雷夫人要剪的不是她的頭發而是她的動脈。
“哦,我剛才都沒注意到你進來。”龐弗雷夫人當然也聽到了門口的動靜,她轉頭,向斯內普打了一個招呼,“你把活血藥劑帶來了,西弗勒斯?多謝你,放在老地方就行。”
在聽到斯內普的名字時,齊娅拉在一瞬間感覺到血一齊湧到腦袋上,她的臉頰立刻變得滾燙,連頭都不敢回了。
斯內普把幾瓶玻璃瓶放到門口的藥櫃上,順口道:“我可以多問一句你們這是在做什麽嗎?”
“我在給洛小姐剪頭發,她剛才一口氣喝了有些過量的生發藥水。”龐弗雷夫人把齊娅拉的頭發全部攏在手裏,嘗試着用大剪刀将它們都置于刀刃下方,“放輕松,馬上就能結束了——你看,只需要一下!”
手起刀落,長長的黑發瞬間落地,齊娅拉的頭發恢複了原本齊耳的長度,也露出了她通紅的耳朵和脖子。
“這個長度可以嗎,親愛的?”
龐弗雷夫人給齊娅拉遞上一個小鏡子,她在小鏡子裏看到自己紅得像厲火一樣的臉,還有在門邊向她投來短暫一瞥,然後最終推門離去的斯內普。
“可以……我覺得挺好的。”她小聲說。
看起來什麽都沒有改變,一切都還是歸于原軌,仿佛聖誕節的那場大火從來沒有發生過。只有齊娅拉行李箱最角落裏那個被她用小金屬盒裝起來的焦黑扭曲的戒指知道這個聖誕節究竟見證了什麽樣的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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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齊:合格的卷王必須要留短頭發,這樣可以節省洗頭的時間,留出更多時間給學習(黑魔法)
BGM:Burning,歌手Maria Arredondo,是首挺老的歌了
下章又要時間飛逝大法!大家系好安全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