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早餐店兩個結伴的老奶奶望着車離開的方向啧啧稱贊:“男才女貌, 不錯不錯。”

“男娃娃看着就是個體貼人,工作也體面,我家孫女能找到這樣的孫女婿帶回來我得燒高香哦!”

林稚珊:……

每一句話都像把刀, 刀刀剜她的心髒。

她氣得掉頭就走, 邊走邊抹眼淚。

正在收桌的老板娘拎着一袋打包好的早餐大聲在她身後問:“姑娘你這早餐不要啦?”

“不要了!”她哪還有心情管王子波的早餐。

今早王子波要早點趕去公司處理昨晚剩下的工作任務,所以早上就沒有人給她做早飯也沒有人載她去上班。

屋漏偏逢連夜雨,打車軟件被早高峰的打工人擠爆了,她站在馬路旁攔了很久的出租車都沒攔到一輛空的。

陰雲覆蓋在頭頂,豆大的雨水劈裏啪啦砸在她身上,毫無預兆。

心情糟糕透頂, 她被淋成落湯雞模樣,跟随人群擠上公交車。

一早上到處受的氣,她都歸結到楊竹君身上。楊竹君讨厭她, 她又何嘗不把楊竹君視為眼中釘。

她将偷拍到的楊竹君照片發送給在傅氏老宅當保姆的媽媽,委委屈屈地跟媽媽告了楊竹君一通狀。

“媽,幫我做件事。”

“把這個女人的照片給斯越哥哥的後母看,就說你偶然看到她和斯越哥哥走得近。”

“機靈點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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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斯越的後母是典型的豪門後院女人, 是傅金臺結發妻子因生傅斯越而難産去世後的第五年再娶的, 樣貌修養都比不上傅斯越的親媽, 傅金臺也沒有很喜歡她。

尤其是她的親生兒子因為她照看不周而出了意外死掉之後, 傅金臺對她就更冷淡了。

去年,傅金臺因為健康狀況而退位, 傅斯越被推上傅家掌門人的位置。後母為了保自己下半輩子無憂, 她就想将自己娘家的後輩們推薦給傅斯越。

要是被她知道有別的女人對傅斯越有非分之想, 她自然會出手解決。

林稚珊心想, 她得不到的男人, 也不會讓楊竹君得到。

——

“我們的合約, ”車快開到FS電視臺時,楊竹君沒忍住湊近傅斯越問:“成叔他知道嗎?”

“他知情。”傅斯越用正常音量的聲音回答。

成叔通過後視鏡對後座上的兩人笑了下。

楊竹君也回了一個尴尬的微笑。

她端正坐好,白皙的臉頰染上一點緋色。此刻楊竹君心中正懊悔沒有在上車的時候就問這個問題,也有一點埋怨傅斯越。

他也真是的,不早點跟自己通個氣。

害得她剛剛遮遮掩掩的和他說悄悄話,顯得不大氣。

“我大概十點到你公司樓下,“楊竹君轉移了話題,也趁這個時間當面和傅斯越溝通紀錄片拍攝的工作,“到時候還有一個我帶的實習生跟我一起帶設備過來,不過你放心,設備弄好他就走,其餘時間都是我一個人拍攝。”

傅斯越沉默了兩秒,問:“拍攝一個人會辛苦嗎?”

楊竹君愣了一下,還以為他會因為她帶實習生過來工作不高興呢。

“你看。”她伸出右手臂,挽起衣袖堆疊到上手臂,捏緊拳頭之後細瘦白淨的胳膊蓄了力繃出緊致流暢的肌肉線條:“我扛機器扛慣了,力氣大得很。”

她笑着說:“跟拍也很穩,一個人沒有任何問題。”

傅斯越嘆了一口氣,在楊竹君因為他的反應而不解的時候擡手将她的衣袖放下來,全程沒有碰到她的肌膚,體貼又紳士。

“我并不懷疑你能不能勝任工作。”傅斯越擡眸靜靜凝視她,嗓音緩而溫柔:“我問的是會不會辛苦。”

楊竹君眨了眨眼,心底仿佛有一條細微的暖流流淌而過,無聲浸潤那些幹涸而枯裂的紋路。

這種感覺很陌生,但有點點舒服。

她壓下這種奇怪的感受,小聲嘟囔道:“打工人當然辛苦啦。”

傅斯越沒聽清:“什麽?”

楊竹君說:“沒什麽。”

打工人的苦,資本家怎麽會理解。

傅斯越斂眸,沒再繼續追問這個或許對楊竹君來說越線的問題。

車停在FS電視臺門口,在一衆出租車和普通轎車之間格外矚目。楊竹君剛把包包背好,傅斯越已經下了車走到她那邊替她開了車門,單手撐開一把黑色雨傘。

楊竹君:!

受寵若驚。

她僵硬地笑了一下,快速下車,站在傅斯越的傘下。

傾盆的雨水砸在油滑的黑色傘面,濺出星星點點的水花。傘面傾斜,将楊竹君籠在其中。

兩串如珠串的雨水順着傘骨落在男人的後背,滴滴答答,逐漸洇濕昂貴衣料。

感受到四周射過來有如實質的好奇視線,楊竹君往傘裏面更縮了一些。她并不想惹人注意,于是連忙和傅斯越擺擺手:“你上車吧,過會兒見。”

“成叔開車小心。”

“好。”傅斯越将雨傘塞到她的手中。

指尖相碰,一觸即分。

“我就到公司了,傘你自己用。”楊竹君推了推傘,說。就這麽一點路,她跑過去不會淋到多少雨的。

再說了,她不嬌貴。

傅斯越态度強硬:“車裏還有備用傘。”

楊竹君不推脫他的好意,“……好吧,謝謝你的雨傘。”

她轉身,将傘面壓低到完全遮擋住她的臉,快步走到電視臺大廳。她接了保安遞過來的一次性塑料雨傘套,拿到一旁,故意低頭裝了有兩分鐘。

等那些想看她正臉的人坐上電梯,楊竹君才往裏面走。

“竹君?”李萌妙快步走到她身旁。

“部長早。”楊竹君和她打招呼。

“早。這天氣真古怪,我早上還特意看了眼天氣預報的,說是大晴天,結果是晴天霹靂。”她一邊走一邊用紙巾擦頭發上的雨水,餘光瞥見楊竹君手邊的黑色雨傘,她笑了一聲:“你帶了傘啊,夠有先見之明的。”

楊竹君看了眼手上的傘,也笑:“是朋友的,他帶的。”

李萌妙道:“你朋友是個細心人。”

楊竹君點頭,确實。

剛刷卡走入門禁處,一道微沉的男性嗓音從身後叫住她,“竹君。”

楊竹君回頭,李萌妙也下意識去看是誰。

這一眼,李萌妙就有些震驚到了。不過她好歹是電視臺一個部門的部長,見到位高權重的人也能裝出來表面穩重。只是周圍的年輕同事沒法淡定。

傅斯越啊!

年輕女性想嫁排行榜第一的男人,年輕男性羨慕排行榜第一的男人都是他。電視臺不少人都認出來這個氣質清冷矜貴的男人的身份,都豎着耳朵注意他。

楊竹君感到無形的壓力壓在她身上,她快步走到電視臺打卡機器旁,用眼神詢問他怎麽了。

傅斯越伸手,攤開手掌,輕聲說:“你口紅落車上了。”

他的聲音已經放得很輕了,但這會兒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屏息着,于是這輕緩低沉的聲音便在大廳擴散出去,傳到好多人的耳中。

“不好意思。”楊竹君紅着臉迅速在他手心抓走口紅。

微涼柔白的手指貓兒似的觸碰到他溫熱的手掌,觸感有些癢。傅斯越顫了顫長直眼睫,收回手,單手插進西褲口袋。

“……謝謝。”楊竹君見他還站在原地,于是暗示性跟他眨眨眼。

快回去吧!

“不用。”傅斯越笑了一下,“我走了。”

目送他走出門,楊竹君轉身,不出意外地對上了很多雙好奇的豔羨的目光,其中就有部長李萌妙的。

電梯開,那群人才收回打量的視線,急匆匆擠進去。

楊竹君輕呼一口氣,将口紅放進單肩包裏。她跟在李萌妙身後走進電梯,一路低着頭,用兩側的頭發擋住臉。

雖然說,已經不太可能不被人記住臉了。

紀錄片部門到,李萌妙走出電梯才問楊竹君:“你和傅斯越……”

這惹人遐思的停頓和遲疑。

楊竹君:“……”

她只是想讓王子波和林稚珊誤會她和傅斯越的關系,并不希望部門同事全都這麽想。

于是,楊竹君向部長老實坦白:“我和他是高中同學啦。”

這沒什麽不可說的,同學也是人脈。電視臺的工作又是很依靠人脈的工作,沒人會反感正常的人脈關系。

大家鄙夷的只是不正當關系或者權色交易。

李萌妙了然點頭:“不錯。”

——

楊竹君帶郭冬源到公司器材處拿那些獲批的器材,仔細裝箱,帶上車前往傅氏集團總部大樓。

平時上竄下蹦活躍得跟猴兒似的郭冬源這會兒屁都不敢放一個,雙唇緊抿。

楊竹君伸出手指戳戳他,關愛下屬:“身體不舒服?”

“緊張。”郭冬源憋出兩個字:“想到要和傅大佬見面,我就緊張。姐,我說錯話做錯事你一定要第一時間提醒我,我不想惹傅大佬不高興。”

“出息。”楊竹君笑他,随後拍拍他緊繃的手臂柔聲說:“他人很随和的,真不像傳聞裏那麽不近人情。你們這麽想他是冤枉他了。”

郭冬源眼神幽怨:“……你怎麽胳膊肘往外拐。”

“……”楊竹君回嘴:“我這是實事求是。”

兩個人手提着大箱子剛走進傅氏集團大樓,就有兩個體格健壯的黑衣男人走上前問:“是楊竹君小姐和她的實習生?”

楊竹君點頭。

“傅總吩咐我過來幫你們拿器材。”

“哦哦。”

“好。”

電梯升到總裁辦這一層,門剛開,一個楊竹君面熟的年輕男人就和她颔首,“楊小姐。”

楊竹君認出他是之前給她送合約的傅斯越總助,她點頭:“成文你好,以後要麻煩你們總裁辦了。”

“配合你的工作是我們應該做的。”

成文将她和郭冬源引到傅斯越的辦公室門口。

成文還未敲門,銀灰色的門已經從內打開。氣質冷然的男人就站在門口,傅斯越生得高大,配合着辦公室內性冷感的裝修,他身上仿佛天然帶有壓迫感。

傅斯越和楊竹君對視一秒,目光微動看向她身後的郭冬源,只是淡淡一瞥又落回到楊竹君身上。那冷淡的唇微微彎起一抹弧度,周身的冰雪就跟瞬間融化了一般。

“你來了。”他說。

楊竹君下意識就想回應他:“嗯。”

“進來吧。”傅斯越讓開門。

郭冬源飛快瞥了他一眼,立刻就跟鹌鹑似的老實站着,楊竹君怎麽吩咐他怎麽做。找好适合拍攝的角度後,他們固定好三腳架,攝像機收音器等器材。

楊竹君站在攝像機前對着傅斯越的方向調試鏡頭。

郭冬源也想看看他們鏡頭下的傅斯越,便悄咪咪靠過去。頭将要挨上楊竹君的,突然感覺一片冷意襲來。

擡眼,傅斯越正盯着他。

明明只是面無表情,郭冬源卻感覺如置冰窖,壓迫感十足。

郭冬源打了個哆嗦,迅速告辭。他邊走出大廈邊小聲嘟囔:“随和個屁,簡直是人間閻王。”

楊竹君準備完畢,臉擡起對傅斯越笑了一下說:“我要開始拍攝了哦,你就當我不存在,正常處理你的工作。”

傅斯越下巴微點。

楊竹君點開錄像,看向鏡頭,人瞬間籠上一層沉靜柔和的光。

工作的她,讓傅斯越感覺很新鮮。

手頭整齊碼放的文件還沒有看,但他依舊看向楊竹君的方向,隔着攝像機和她遙遙對視。

楊竹君抿抿唇,又擡臉柔聲提醒:“傅斯越,不要看我哦。”

兩秒後,拍攝對象喉結微動。

“嗯。”

傅斯越垂眸處理工作。

楊竹君無聲揚唇,拍攝對象很配合嘛。她看着鏡頭前的男人,從藝術角度琢磨起他的五官皮膚和氣質,高清鏡頭下的他顏值和氣質都遠超藝人。

楊竹君心想,不論她拍得怎麽樣,剪輯如何,這期紀錄片播出去的時候都會火爆的,觀衆們沖着這張臉就會來看。

更何況他是傅斯越。

拍紀錄片嘛,一連在鏡頭前站好幾個小時是家常便飯,楊竹君盯着畫面絲毫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拍攝對象卻有些度秒如年。

傅斯越用了二十分鐘才處理掉平時五分鐘就能掃完的文件,這低到離譜的工作效率讓他無奈。

更無奈的是,鏡頭後楊竹君的注視仿佛凸透鏡一般聚在他身上,每一秒都在他身上引起熱度。

空氣稀薄。

耳廓和脖頸都攀升起熱氣,慢慢在鏡頭下顯現出來。

傅斯越忽然擡手扯開領帶。

他揉了下眉骨,擡眼看向楊竹君的眸色微深,嗓音低沉:“你能不能不要看我。”

楊竹君:?

她的工作內容就是盯着他拍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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