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傅斯越的外婆家并不是高牆大院。

青石小巷, 烏瓦白牆。石板路旁有一條小水溝,楊竹君往裏面探了一眼,是潺潺流動的清澈活水。再往巷子裏走, 路又寬敞了起來。

一顆年歲很高的大樟樹下, 是個石壇。老人孩子在樹下游玩嬉戲。

楊竹君手中拎着臨時買的幾盒精致糕點,不重,重的都被傅斯越給拎走了。

楊竹君鮮少有心髒提到了嗓子眼的感覺了,她望着裏面的家家戶戶,忽然就有些不敢往前走。早知道就不那麽沖動地聽了傅斯越的話來這裏了,她什麽都沒準備好。而且, 她和傅斯越才交往上,一天時間都不到,就這麽來會不會讓別人覺得她很厚臉皮。

楊竹君越想, 腳步就越滞緩。傅斯越轉頭時,她都快把嘴巴上的口紅全舔完了。

“怎麽啦?”楊竹君臉色微白,以為自己妝容不幹淨,“我臉上有什麽?”

傅斯越笑着看她, 盯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回答。楊竹君哼了一聲, 正要自己拿出包裏的氣墊照一下鏡子時, 傅斯越按住了她的手, “過來。”

他将楊竹君帶到了旁邊的支路小巷。

白牆斑駁,牆上倒挂下枯萎的藤條, 有歲月的沉澱感。巷子的寬度只夠站一個人。

楊竹君被拉進去之後, 就被濃濃的逼仄感包圍。她擡頭看傅斯越, 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将自己帶到了這種地方。

傅斯越轉過身來, 單手摟住了楊竹君的腰, 将她輕輕推往牆上。楊竹君正想說牆上有灰會蹭到她的衣服, 傅斯越已經将另一只手墊在了她的腦後。

一手摟着腰将她攬向自己,一手護着她的後腦勺。

“君君。”傅斯越喊她,俯身靠過去,笑着說:“口紅被你吃掉了。”

“那我補……”楊竹君下意識說。

“我來補,”傅斯越眸光下落,凝在她粉色唇珠上,又有些不确定地上移,看到她的眼睛裏,嗓音微澀地征求同意:“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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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竹君心中怦怦跳,落在臉上的氣息滾燙,不用明說她便領會了傅斯越的意思。她紅着臉微微仰頭,閉上眼默許。

傅斯越眸光瞬間暗了下去,他近乎小心翼翼地貼了上去。溫熱和柔軟的觸感比昨晚楊竹君醉酒後在他臉上和脖子上作亂的感覺更為清晰,他眼睫顫顫,鼻息忽地加重。

他們在狹窄的小巷裏貼得很近,楊竹君感受到他身體的變化,倏地愣愣地睜開了緊閉的眼睛。

“別怕。”傅斯越唇上移,在她的眼皮上啄了一下, “只是親親。”

聲音聽起來還算克制的冷靜,只是太陽穴鼓動出的筋脈印記暴露出他忍得辛苦。

楊竹君忽然有些想笑。

她唇角上揚又被她努力往下拉,這當然逃不過傅斯越的眼。他也不惱,只是無奈地閉了閉眼,又壓上她的唇,說:“專心點君君。”

“……哦。”楊竹君發聲的時候微微張唇,就是這麽一個間隙,男人的就無師自通地抓住了時機侵入。楊竹君吓得唔了一聲,眼角溢出水漬。

唇齒相依的感覺讓她飄飄然,一個吻結束,她靠在傅斯越肩膀上小口小口地平靜着呼吸。下唇還存留着酥麻的微妙感覺,楊竹君不用看也知道,現在雙唇肯定紅豔豔的跟補了口紅一樣。

“你在哪裏學的這些花樣。”楊竹君想到了他剛剛的一番操作,有些嫉妒地嗔道,“前女友們?”

她偏臉看着傅斯越,臉頰微鼓。

傅斯越冤枉得笑起來,将她抱得更緊,像只大狗狗似的依偎在楊竹君的懷裏,小聲說:“沒有前女友。”

“就你一個。”

以後也只有她。

傅斯越在心裏補充道,這種話他不敢現在說,現在說怕是要吓走他騙來的女朋友。

楊竹君震驚了。

她竟然是傅斯越的初戀麽。

“我是你的初次戀愛對象?”心中歡喜,還是忍不住朝他确認。

傅斯越平複下來之後,牽着她的手将她帶出小巷,他平靜地點頭:“我也是你的初戀。”

楊竹君睜大眼睛,她不是有一個渣渣的前男友王子波麽,初戀怎麽會是他,他記性都哪兒去了。

傅斯越似乎很明白她的心中所想,轉過頭看她,眼眸帶笑,語氣讓楊竹君聽出來幾分驕傲和喜悅:“可是你就對我心動。以前沒有,才不是真正的戀愛。”

楊竹君覺得他有點幼稚。

瞪他一眼,她也笑了起來。

她好像也喜歡偶爾幼稚的他。

“你說得對。”楊竹君也不要臉地說,抹掉了人生中王子波的存在。

——

“人來了就很好,還帶什麽禮物啊。”外婆拉住了楊竹君的手,慈祥的臉喜笑顏開,眼角褶皺都蕩開了喜氣的弧度。

“來來來,君君嘗嘗外婆做的飯!”

“哎好,謝謝外婆。”楊竹君手放在老人家的背後,護着她小步往客廳裏去。視線往後瞪了跟在她們身後的傅斯越一眼。

要不是他拉她去補口紅,就不會午餐遲到,讓外婆等久了。

傅斯越的外婆很熱情,絲毫沒有架子,飯桌上一直給楊竹君夾菜。漸漸的,楊竹君一點兒緊張的情緒都沒有了,笑着和她聊天。

飯後,楊竹君想幫忙收拾碗筷,老人家拽起她的手,帶她去了院裏,“扔給阿越洗,他洗着高興勒。”

楊竹君笑着應好,去院裏坐在椅子上聽外婆聊傅斯越小時候的事兒。

那些她從來沒有機會去留意的男人過往,伴着老人家蒼老的聲音,在楊竹君的腦海裏逐漸有了畫面。

傅斯越洗好了碗筷,從廚房端出來一盤切好的水果放在兩位女士手邊。他拿出他專屬的小板凳,坐在上面靜靜地聽她們的談話聲。

外婆從奶娃子的傅斯越說到了高中的傅斯越,“那時傅家煩心事兒多,他全在我這兒住,話少得可憐,我都怕他生那個,自閉症。後來高一下學期就變好了,還有心情在家裏侍弄花草。你看,那邊的竹林就是他那時候吭哧吭哧自己種的……”

楊竹君看向那邊郁郁蔥蔥的竹林,又去看傅斯越。

傅斯越臉色有些不自然,他拿起一瓣西瓜塞到外婆手裏,仿佛為了掩蓋什麽而催促外婆:“外婆,吃瓜。”

楊竹君愣了一下,明白了。

她也低頭吃瓜,差點一口咬中手指。

高中就……

楊竹君真沒想到。

下午,外婆差遣傅斯越去街尾的老孫家給楊竹君買糍粑,不住在門口叮囑:“走快點啊,他家糍粑賣得好,三點前就賣完了!”

傅斯越加快腳步,走了幾步後立刻跑了起來。

楊竹君靠着木門,抿唇笑。她喜歡他身上的煙火氣。

外婆轉身拉住楊竹君的手,拍拍,推銷的口吻道:“我家阿越人很真,認定了一個人之後是不會再變的。”

楊竹君:“他是很好。”

外婆笑着将她帶到傅斯越的卧室。

房間有些陳舊,家具都上了年紀了但保養得很好。楊竹君視線一一掃過,最後定在了一面櫃子上。

它能吸引到楊竹君的注意是因為下面的格子都裝滿了書,只有最上面的一個格子只放了一個木頭框住的透明盒子,這樣的布置,顯得盒子對于主人來說是意義重大的。

更為重要的是,盒子裏的東西,楊竹君有些眼熟。

她走近細看,眼眸顫動。

她的耳機……怎麽會在傅斯越這裏。

若是普通的耳機,楊竹君哪裏還會記得。只是這一副是楊父當年特意找人定制的,那時候她迷音樂得很,高一那年生日楊父就送了這副耳機給她當禮物。

楊竹君恍惚記起當時她是送給了一個一個同學。

她意外被鎖在階梯教室,後來發現那裏還有一個同學在。外面電閃雷鳴,雷雨将階梯教室的窗戶吹得哐啷響,聽着吓人,那個同學看着高大卻蹲在角落,雙手捂着耳朵。

她想着她的耳機防噪很好,她就連帶将自己的MP3一同送給了他,還很不要臉地給他放了自己社團的新歌《日光》,偷偷安利。

“這首歌超級好聽超極治愈的哦,同學你聽了就不怕打雷啦。”

記憶似潮水般洶湧襲來,楊竹君好似看清了落了灰的記憶碎片裏的男生的臉。

原來,他們這個故事的起點,遠比她預想的還要早。

“君君,你先在他床上睡一個午覺。”外婆拍拍床鋪,說:“都是上午換的,幹淨得很。”

“哎。”楊竹君有些失神地應了一聲,“謝謝外婆,外婆您也去休息。”

楊竹君以為她不會睡着,只是柔軟枕頭和被窩散發着傅斯越衣服上那股溫熱松香,她不知不覺就陷入了安睡。

楊竹君在夢裏看到了高中時期的傅斯越。

只是,她對高中時的傅斯越記憶過于少,夢做得零零碎碎。

楊竹君不滿地伸手去抓即将消逝的夢,手指觸到熱度,她睡眼惺忪地睜開眼。

傅斯越側坐在床沿,偏頭看她,溫柔地笑着問:“睡得好嗎。”

楊竹君揉揉眼,含着困意含糊地說:“不好,你來了才好。”

她朝傅斯越那邊挪挪身體,雙手環抱住傅斯越勁瘦的腰,臉貼着他的後背撒嬌似的喃喃:“傅斯越,好久不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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