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想回大西北

方才看到男人們說話一直不敢上來的葉湯氏走上前:“他爹,咋弄?”

葉老頭吼了起來,“娘們家家的,在外面哪恁多話?還不去幹活?”

葉湯氏被無端端地吼了一句,臉色僵了一僵。

轉頭往葉廣祥那處瞧了一眼,眼睛與剛剛睡醒、正一口一口吃着饅頭的葉蓠對上。

葉蓠面無表情的轉過頭,只留給葉湯氏一個後腦勺。

葉湯氏又去看廖楚欣,廖楚欣晃了晃手裏的鐮刀,擺出一個生人勿近的姿勢。

葉湯氏的心頭沒來由的跳了一下,低下頭,往自家分的地裏走去。

不知是誰打頭唱起了《南泥灣》:“花籃的花兒香,聽我來唱一唱。”

其他的社員便齊聲唱和:“唱呀一唱!”

悠揚的歌聲在麥田上方飄過,在一個個流着汗水的脊梁上滑過。

中午的時候,太陽底下站不住。

社員們領完了午飯,就各自回家躲日頭。

午飯一般是不吃的,回家喝點水就午睡。

這樣午飯可以挪到夜裏當成宵夜吃。

要不然一天從早幹到晚,身體受不住。

“兩點的時候,我敲鑼,聽到鑼響來幹活。”姜東周說完之後,朝着葉廣祥招了招手,“走,去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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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東周不是本地人,是從區裏分配下來的轉業幹部。

與他一起來到鎖子溝的,還有他的妻子,胡永蘭。

胡永蘭和姜東周一年的人,都是三十歲左右的年齡。

在鎖子溝擔任婦女隊長。

葉廣祥跟在姜東周後面:“支書,啥事?”

“是這樣的,前些日子去區裏開會!區裏說了兩件事,咱們鎖子溝要修個水壩……”姜東周一邊走一邊說話。

“如果修了水壩,就擡高了水位。咱們的土地幹旱問題就解決了大半,還能在洪水來臨時,排洩洪水。”

姜東周一提起水壩,汗水橫流的臉上像是開了花:

“我想讓你負責修水壩的事情,區裏發了話,只要去修水壩,一天保底十個分。”

農業社不派活的時候,社員們是沒有工分可掙的。

“修水壩之後,咱們下游的松風嶼就會面臨無水的局面。所以呢,我需要找個人去松風嶼協調一下用水。你小舅子就是下游松風嶼的人,由你去協調,最合适了。”

“第二件事情,就是農業社成立互助生産小隊,我想推薦你做小隊長,一天再給你兩個工分的辛苦費。”

前世鎖子溝确實修水壩,也确實在這個時候成立十四個生産小隊,姜東周卻沒找葉廣祥。

“你是個幹活的好手,有力氣,人又憨厚敦實。”姜東周說起找葉廣祥的原因:

“平時你在廖家作坊呆着,想找你也找不着。正好趁着這次搶收,和你說一說。”

見到葉廣祥不說話,姜東周朝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

“我聽到一個消息,以後要講出身了。如果你真心為你小舅子好,就勸他把作坊關了或者交給農業社。”

“現在出身是能轉的,松風嶼那邊就有一個人從上中農,轉成了下中農,讓你小舅子打聽一下就知道。別等過幾年,因為小業主的這個身份後悔。賣鞭炮也就是掙個辛苦錢!真不如回去種地。”

“商人這個身份,不管在哪個朝代,都是排在最後的。”姜東周語重心長地看着葉廣祥。

葉蓠心頭一跳。

她知道這件事情。

不僅知道,還知道過上幾個月,廖家作坊就要面臨一次滅頂之災。

葉蓠走上前,握住了葉廣祥的手。

葉廣祥低頭,與葉蓠對視一眼。

又轉頭看了看廖楚欣:“我們回頭商量商量。”

“好,這是大事!是得商量。”姜東周不再提這件事情,“你們就去我家西屋休息吧。”

“永蘭……”姜東周喊媳婦,“給他們倒盆幹淨水,讓他們擦把臉。”

“欸!”胡永蘭脆生生的應了一句。

姜家西屋裏,葉廣祥和廖楚欣洗完了臉,躺在床上低聲議論。

“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葉廣祥看向妻女。

葉蓠的語調雖然稚嫩卻滿是堅定:“爸,等我們報完仇之後,我想回大西北!”她沒有用去,而是用了回這個字。

聽到葉蓠想回大西北,葉廣祥有些猶豫:“那裏風沙漫天,很苦的!你确定要去嗎?”

“我前世在那裏生活了數年……”葉蓠擡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葉廣祥和廖楚欣,“那裏比這裏更像我的家。”

廖楚欣愛憐地看着葉蓠,雖然一句話都不說,卻用握住葉蓠手的行動表示支持。

葉廣祥看了看廖楚欣,又看了看葉蓠,終是下定了決心:“好!等報完仇,等小澤身體好點,咱們就去大西北。只要咱們一家四口在一起,哪裏都是家!”

葉廣祥做了決定,葉蓠與廖楚欣都笑了起來。

然後又說起葉蓠舅舅廖漱雪和小隊長的事情。

“姜支書對咱不錯,走之前咱得把恩報了,所以我得幫着姜支書把水壩給協調好。要是沒有小隊長這個身份,可能我到松風嶼不太好說話。而且前世,姜支書也被害苦了。”

葉廣祥恨恨地攥緊拳頭,“還有漱雪……”

前世,廖漱雪就是被葉老頭給間接害死了。

姜支書這樣好的支書,也被葉老頭用陰謀詭計給拱走。

葉老頭倚仗的,就是他的大兒子和在專區擔任專員的杜專員。

三幾年的時候,葉老頭曾救過杜專員一命。

“按照前世的走向,這個時候,老東西已經開始在謀劃拱走姜支書的事了吧……”葉廣祥眯起眼睛,心中全是恨。

葉蓠就道:“我們得好好計劃一下,保住姜支書!”

姜支書走後,又來了一個支書,葉老頭在杜專員力保之下擔任副主任。

把鎖子溝搞得烏煙瘴氣。

姜支書在的時候,領着大家搞生産種地。

新支書來了之後,和葉老頭一起天天開會,沒人種地。

年年喊窮,年年吃統銷糧。

鎖子溝人人自危,誰都不敢出聲。

中午休息了一會,避過最熱的兩個小時,姜東周敲着鑼催促大家下地搶收。

下午的時間漫長。

食堂往地頭送一次飯後,就要繼續幹晚上的活。

一直到月上中天,社員們才會陸陸續續回家。

姜東周沒有回去,點了幾支火把,和會計馬同峰、出納蘇向晨統計今天的工分情況。

勞碌了一天,葉老頭不睡覺,說要出去遛達。

沒一會,他和一個老頭在月光下碰面。

“信寫好了嗎?”葉老頭揣着手,陰鸷地看着對面的老頭。

對面的老頭是本村的地主,姓宋。

宋地主拿出一封信:“寫好了……”

葉老頭也不多說話,接過信回家。

回家之後,他将信放到枕頭下,沉沉睡去。

月色西移……

一個小人悄悄自窗外爬了進來。

一點一點接近葉老頭。

手放在枕頭下摸索了一下,轉瞬間消失。

進了空間,葉蓠并沒有拆信,而是和小落說話:“能幫我拆信封嗎?”

小落回答的很是迅速:“10塊錢。”

看了一眼自己的金額是471,葉蓠忍痛将信交易過去。

如果讓葉廣祥拆,得拿回家慢慢拆。

她需要馬上離開這裏,免得被葉家人發現。

小落接到信,數字幣(E-CNY)金額減少十元:461;

一分鐘後就把信封重新交易過來,并且吐槽:“字寫得一般,但是信封的材質很不錯,上等清代生宣。拿來裱畫多好,竟然粘成信封?可惜了!你的宣紙賣嗎?不管是生宣還是熟宣,我都收。”

葉蓠:“等有了,一定找你。”

出了空間,将空信封重新放回葉老頭枕下。

又順着窗戶爬了出去。

葉廣祥在窗戶外接到她,父女倆人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葉老頭不知夢到什麽,猛地醒了。

他伸手摸了摸,發現枕下有信,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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