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煩心事

說完這句話，姚若林面無表情的狠抹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而後頭也不回的上樓。

周世景知道自己剛剛做了很過分的事，但他對此并不後悔。

六年了，雖然一開始糾結的只是他是不是喜歡過自己這一類的問題，但等到自己看見了姚若林，他又覺得那些事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

自己就是喜歡他，又知道他現在一個人，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自己怎麽還可能舍得讓他再離開？

這一次，不管付出多大的努力，他都會将這個人留下。臨城的晚上偶爾會刮風，晝夜溫差也比較大，周世景一個人默默站在樓下許久，直到路過的行人用一種怪異的眼神打量他，他才後知後覺的想着要離開。

還有兩個月不到的時間姚若林就要和街上的其他人一般搬離這裏，自己買下的房子租給了別人，再加上餐廳離那裏着實有些遠，因此趁着這幾天比較有空，在将自己的寶貝兒子送去幼兒園以後，他都會去新餐廳附近的小區看有沒有合适他們住的房子。

市中心的房價比西區貴一些，再加上姚若林對房子的要求一向有些高，因此接連幾天的時間，他都沒有看見中意的房子。

要不裝修的太過簡陋，要不就是租金太高，姚若林暗暗嘆一口氣，一邊倒車一邊不免又在心裏對陸楓生出一絲羨慕。

陸楓爸媽給他買的房子離他的診所不是很遠，已經裝修過，雖然他幾次提議自己和二蛋可以搬去與他同住，但想到兒子的年紀，自己又給他添了太多的麻煩，考慮再三以後，姚若林還是一臉糾結的拒絕了他的這項建議。

這幾年的時間，兩個人已經生出了一種類似家人的感情。

陸楓大方，時常給二蛋買禮物不說，就連他自己買的車，大多數時候也是姚若林在用。

接送兒子回家，或者帶他去見見自己的奶奶，有時候就連宋香菊提到他也是一臉的感慨，說遇到陸楓這樣的人簡直是他們一家三生修來的福氣。

想着當初自己不願意離開他的最大原因是他給可以免費給自己的兒子看病，姚若林忍笑将車小心的停好，想自己也太過無恥了一點。

能讓住在臨城的人最引以為豪的一點，大概就是這裏的天氣，冬暖夏涼，再加上日照的時間充裕，所以在姚若林的記憶中，這裏幾乎每一天都是晴天。

回去的時候時間還早，姚若林心情愉悅的踩着鋪滿餐廳門前的陽光走到自己餐廳門前，剛想進去，又不由得被坐在裏面的那幾個人吓得頓住腳步。

自從見到他和周世景說過話，又聽聞周世景曾經來這裏看過自己，因此最近幾天，姚若林總能在自己的餐廳裏看見這個人。

也無非是想要自己替他們說情請周世景答應他們所開出的條件。

且不先說自己和周世景究竟是怎樣的關系，就拿把公事和私事混為一談這種事，姚若林自問也開不了口。

再者人盛大走的是正常的渠道，姚若林正想着借還車鑰匙一類的事去陸楓的診所躲躲，但面向餐廳門口坐着的幾個人一早就看見了他。

“小姚。”

姚若林頭痛的收回自己的腳步，朝着與他打招呼的中年男人笑着叫了聲：“張叔。”

餐廳裏坐着那天和盛大的員工吵成一團的七個人，為首的張峰看見他進來，立刻問了一句：“小姚，前幾天同你說過的事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就是，小姚，大家做了這麽多的鄰居，再說我們也是沒有辦法了，才過來求你的。”

在座的這些人也沒給過自己什麽太大的幫助，只是大家在一起住了這麽多年，平時都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關系。

街上但凡有人遇到難題，一群人都會聚到一起想辦法或者給湊點錢，再加上他們看姚向前沒有媽媽，兩父子着實有些可憐，因此逢年過節的時候，他們也都會從家裏拿點好吃的塞給兩人。

只是想到自己和周世景的關系，自己前幾天才同他說過那樣的話，一時之間，姚若林也不免有些為難。

“張叔，王嬸，我和盛大的老板也就見過幾次面的關系。”

“哪能啊？我聽說他前幾天還專門來這裏看你。”說完開着一家面店的王鳳類似審視般看一眼姚若林，似笑非笑的說：“這能是普通的關系？”

姚若林說不出這麽直白的話，也做不出那種撕破臉的事，見他一臉為難的低頭，幾個人中年齡最大的張峰拉了拉王鳳的袖子，說：“小姚，我們也知道自己的行為确實有些過分，不如這樣，你就幫着我們同那個盛大老板的說兩句，把我們的難處告訴他，然後讓他自己做決定好不好？”

這不都一個意思嗎？

只是已經快到午飯的時間，自己不給他們一個說法他們今天肯定又賴在這裏不肯離開，頓了頓，姚若林才說：“那我去給他說說？”見幾個人露出一臉驚喜的模樣，他又說：“不過不管結果如何，你們到時候千萬不要怪我。”

“那是！那是！小姚，真謝謝你了！”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幾個人施施然的離開餐廳，姚若林所雇的一個服務員一邊收拾桌上的那些茶杯一邊說：“老板，他們也太強人所難了一點吧？仗着大家住在一起，就同你提出這麽過分的要求……”

那個服務員也不過剛成年，姚若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馬上就有的忙了，別廢話，趕緊把東西收去廚房洗了。”

“老板，你就是人太好了……”

“那要不要我把你這個月的獎金給扣一點？”

一家菜館的薪水差不多是街上所有餐廳中最高的一家，店裏的夥計懂得感恩，做事麻利又對人客氣，見自家的老板又拿這件事吓唬自己，年輕的服務員撇了撇嘴，說：“你天天都說要扣我們錢，也沒見得你真扣！”

姚若林這會兒正在朝空的紙盒裏裝紙，聽到那個服務員小聲的唠叨，也不由得回頭嘿了一聲。

怕自家老板和自己較真，年輕的服務員忙捧着那幾個茶杯一溜煙躲進廚房裏。

只要診所的生意不是那麽忙，陸楓幾乎都會陪着姚若林去接二蛋，在接過姚若林丢給自己的車鑰匙，自己坐上車也系好安全帶以後，他又不由得回頭問了一句：“聽說那些人又來找你了？”

街上但凡有點風吹從動，大概都會很快傳進衆人的耳裏，更別提陸楓的診所就在他隔壁。

聽到他這麽問了以後，姚若林神色淡淡的點頭。

陸楓一邊開車一邊從鏡子裏看了他一眼，說：“怎麽想的？”

“能怎麽想？就應着呗，等這兩個月的時間過去，大家以後估計也見不到面了。”

“那你還答應他們？”

“靠，換你試試，長槍短炮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把他們怎麽了。”

街上的這些人大多沒受過什麽教育，帶一點小市民的特質，在涉及自己利益的問題上會顯得尤其的緊張和敏感。

陸楓對此感同身受，在笑過一會兒後，他又說：“我覺得周世景對你挺好的，這件事你要真同他說一下，他說不定會同意。”

想到周世景就莫名的一陣煩躁，姚若林看一眼假裝自己認真開車的陸楓，說：“這兩件事能混為一談，要你認識周世景，這句話你會對他說？”

見姚若林真急了，陸楓也漸漸收了笑容，看着前方說：“有時候吧，我覺得我們倆脾氣挺像的。”

“是，都不懂的拐彎，都不懂的妥協，所以現在還在為五鬥米累折腰！”

姚若林這一天有些反常，陸楓猜不透原因，不過也沒關系，等一下等到他看見他們家的二蛋，他應該什麽都忘了。

第二天，等到遲疑了很久覺得自己有必要同姚若林道歉的周世景出現在一家菜館的門前時，才發現自己來的時間有些不對。

雖然沒到人潮湧動無處落腳的地步，但餐廳的內部已經被人塞得差不多了。

正考慮着要不要進去，那天和他說過話的那個年輕的服務員剛把一對小情侶送出去，就眼尖的發現了他。

“你來找我們老板嗎？”

“他在嗎？”

“在！要我幫你進去叫他？”

想着這會兒姚若林應該很忙，周世景搖頭，說：“我等一下進去。”

“周董！”

附近很多腿腳不便的老人，偶爾陸楓也會出去看診，見周世景一個人站在一家菜館的門前，他不由得叫了一句。

面前的陸楓笑的八顆牙齒一并漏了出來，周世景朝他點頭，說：“你好。”

“找姚若林？”

“他現在比較忙。”

想起這幾天那些人不斷的來找姚若林，姚若林又不可能把那件事同周世景說出口，沉默了片刻，陸楓故意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說：“你可以過幾天再來找他，他最近事兒挺多的。”

聽出陸楓話裏有話，周世景說：“他發生了什麽事嗎？”

“就之前和你們公司的員工吵成一團的那幾個人，他們以為你和若林是好朋友……因此讓若林幫着他們求情……”

“有這樣的事？”

周世景皺眉的動作讓陸楓覺得無比的熟悉，就在他想問周世景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想法時，那人已經丢下一句謝謝并快步的離開。

“靠，有錢人都這麽不好接近嗎？”

只是想到這件事終于還是依着那些人的指示傳到周世景的耳中，陸楓依舊背着自己的醫療包心情很好的回自己的診所。

“若林，我今天把你的事同周世景說了。”

姚若林這會兒正問二蛋吃飯，聽到他這麽說了，也不由得的回頭，說：“什麽事？”

“就街上那些人過來找你幫着說情的事。”

“靠！你怎麽這麽長舌？”

見姚若林瞪着自己，陸楓不在意的笑，說：“我這不是擔心你嗎？你不給他們一個答複，他們肯定會在接下來的一個多月對你糾纏不休！”

這件事姚若林也知道，想了想，他又回頭同陸楓說了聲：“謝謝。”

“說這些！我們倆什麽關系啊？”說完陸楓又盛了一碗蓮藕炖排骨湯，說：“姚若林，你和周世景究竟怎麽認識的？怎麽感覺他對你不簡單啊？”

過去的事姚若林也不是很想說，回頭說了一句關你屁事後依舊喂面前瞪大眼睛看着他們的二蛋吃飯。

“哎，他是不是喜歡你？”

聽到陸楓湊到自己的耳邊小聲說了一句，姚若林立刻反手打在他的肚子上，說：“吃你的飯，廢話這麽多！”

姚若林的力道有些大，陸楓一邊揉着自己的肚子，一邊說：“我和你說正經的，我看人周世景不錯，一表人才，又有錢，再說你想孤獨終老啊？”

在陸楓的心裏，當初給一個男人生下二蛋的姚若林無疑是喜歡男人的，見姚若林端着碗不說話，他又忍不住問了一句：“怎麽？你還忘不了那個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