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會有刺殺?
秦嶼聞言,扭頭将視線移到廊外,淡然地道:“我說我不知道,你會信?”
蛟一聽完秦嶼的話,無可奈何地松手,手心中的木槿花粉末随風而逝,“當然不會。”
他的聲音中夾雜着極其複雜的感情,有沒能第一時間消除隐患的懊悔,有被秦嶼蒙在鼓裏的失落,更多的還是,對秦嶼不愛護自己身體的怒氣,“我知道殿下在謀劃一些事情,您可以不告訴我全部,我不會生氣。但我最無法接受的是您拿自己的安全做賭注。”
看着随風中搖擺的枝幹和投在的牆上缭亂樹影,秦嶼心想,蛟一的觀察力比他想得要敏銳,特別是關系到他的事情。眸光微動後,秦嶼開口了,可問題是,他語氣中竟帶着些許無賴和撒嬌,“可你不就在對我生氣嗎?蛟一,你說過,你不會對我生氣的,永遠。”
蛟一的面容上瞬時浮現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他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盯着秦嶼的側顏,暗道對方真是他英明神武的殿下?話題轉移的也太生硬了。他說的是生不生氣的問題?
秦嶼耐不住這過于灼熱的目光,以手掩唇,咳了幾聲,聲音嘶啞。
嗯,沒反應?
發現裝可憐也行不通了,秦嶼在心底嘆了口氣,轉過身,看着無動于衷的蛟一,口吻嚴肅道,“抱歉,蛟一,有些事情我現在無法告訴你。”注意到蛟一垂下眸子,他聲音一頓,“再等等,等到合适的時機,我會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你。”
知道自己是問不出來了,蛟一也只能妥協、後退一步,想着先取得秦嶼的承諾,“殿下要說話算話。”
“當然,如果你不信——”秦嶼伸出手掌,“我們可以擊掌為誓。”
蛟一看了看秦嶼,又看了看他伸出的手,最終将自己手貼了上去,掌心相觸的一剎那,兩人俱是一振,似乎有什麽東西通過奇妙的方式聯結到了一起。
“另外,我的确說過不會對殿下生氣,但它是有前提的!”擊完掌後,蛟一并沒忘記自己質問秦嶼的主要目的。
秦嶼摸了摸鼻尖,心道該來的還是來了,“你說。”
他一字一句地說,“前提是不涉及到殿下的安危。”
與秦嶼猜的如出一轍,“我知道了,下次我——”在蛟一不認同的眼神中,秦嶼改口,正色道:“沒有下次,我不會再拿自己的安危做賭注。”
得到想要的答案,蛟一揚起一抹清淺的笑容,他的目的達成了。随即轉頭提起另一件事,“刺客現在仍在昏迷中,無法進行審問。”
“沒事,他只是個小魚餌,先不用審問,我們只要保證他不死就行了。”秦嶼張開五指,然後猛地攥緊,“重要的是,抓住它後面的大魚。”
“我們要做些什麽?”
“什麽都不用做,”秦嶼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會有人替我們做的。”
蛟一蹙起眉心,張口欲言,秦嶼心有靈犀一般,立刻搖了搖頭,“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不用說了,我不會以身涉險。”
好說歹說,終于讓人放心了,看着蛟一離去的身影,秦嶼不由自主的感慨了一句,“以前怎麽沒發現蛟一也有啰嗦的一面?”要知道他在他心中一度是冷面酷哥的形象啊。
“因為宿主就是蛟一的全部。”系統輕輕一句話惹得秦嶼不自然地摩挲了一下手腕。
系統陷入沉默,而它沒有說的是,宿主也比它想象中要在乎蛟一。作為一個旁觀者,系統遠比當事人要看得請。以前除了走劇情外,系統從未見過秦嶼有像今天這般類似撒嬌的舉動,還有他搶在蛟一前面說出喝茶的事,就是不想蛟一事後産生後悔的情緒吧。
仔細斟酌了一番,系統再次開口:“宿主為什麽不告訴蛟一來龍去脈?”
“我怕他情緒激動之下,壞了我的計劃。”如果蛟一知道了自己前世的結局,他無法想象他會做出什麽事。而他又喜歡把事情控制在自己手中,容不得一點變數。
只是僅僅而已?系統再次陷入了沉默,沒有将它說出口。因為在眼前的情形下說出來,除了讓宿主平生幾分思緒外也一時無益,所以一切還是順其自然為好。這也算是它作為秦嶼系統的一點私心,他希望秦嶼能找到攜手一生的人,但又不希望他過早發現自己的心意,畢竟先動心的人輸得最慘。
另一邊,離開秦嶼的視線後,蛟一放緩了步伐,他擡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握了握,那片溫熱似乎還在。他淡淡地勾起嘴角,仿若冰融、又似花開,惹得對面廊下的一隊侍女紛紛紅了臉頰,她們不約而同的傳遞着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随後又帶着笑意和些許遺憾離去。
這一切都沒有驚動蛟一,他仍站在原地,注視着自己的手掌,廊外的樹影落在他身上,模糊了一直泾渭分明的界限。
“殿下。”守月一出興明殿就遇上了秦嶼。
秦嶼輕輕應聲,問道,“臨鶴的傷如何?”
“殿下放心,”守月回想着興明殿裏的那位貴人回道,“仙君他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再過幾日就能徹底恢複了。”
“好,我知道了。”秦嶼想說你可以回去了,結果一轉頭發現對方一副糾結之色,“還有什麽事?”
守月急忙道,“沒事的,殿下誤會了。我就是覺得仙君有些熟悉,明明是第一次見面,我卻覺得我仿佛在哪見過似的,可一時想不起來,心裏着急,也帶到了面上。”說到最後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秦嶼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心道真不愧是女子,直覺準的可怕。而作為上司,他怎麽能在明知道答案的情況下看着下屬陷入煩惱中,“你說,”秦嶼走近一步,低沉道,“他像不像小白?”
小白?聽到久違的名字,守月一愣,接着反應過來,這不是她曾經醫治過的白狐嗎?想起來後,順着秦嶼的話往下一想,然後守月就發現秦嶼沒說錯,他們的确給她一種相似的感覺,“殿下厲害,一下子就想到了。”
“我也是胡亂猜的。”秦嶼笑着揮揮手讓人退下了,剛轉身就聽到有人在喚他,是臨鶴,此時他正含笑站在興明殿的殿門前看着秦嶼。
一走近,秦嶼就聽到他問,“說了什麽有趣的事情?笑得這般開心。”
秦嶼也不賣關子,“守月說,她以前好像見過你,可就是想不起來。我就說——”說到這裏,秦嶼停下了。
“說了什麽?”臨鶴好奇。
“我就說,”秦嶼拉長了聲調,“你覺得小白像不像仙君?然後她給了我肯定的答案。”
臨鶴眼皮一跳,稍稍後退了一小步,他一邊安慰自己秦嶼一定不知道真相,不知道小白就是他變的,一邊用鎮定的語氣說,“守月姑娘心思細致,物似主人形,感覺相似倒也不算奇怪。”
“是啊,不奇怪。”秦嶼點點頭,像是忽然想到似的,“對了,小白最近還好嗎,說起來我幾次去你仙府都沒有見到它,它是不是又跑出去玩了?”
轉過身,背着秦嶼,臨鶴舔了舔嘴唇,“好得很,上次回來後,它便一直沒有再出去,一直待在府裏呢。可能你下次去就能見到它了。”
“這樣啊。”欣賞夠臨鶴故作鎮定的樣子,秦嶼心情不錯地轉頭問起他的傷勢,“守月說你傷勢好得差不多了,你感覺如何?”
“确實是好多了。”一聽他不再提小白的事,臨鶴松了一口氣。
秦嶼又補充了一句,“但在身體沒有完全恢複之前,也不能大意。”
“我知道的。”臨鶴忍不住在心底笑開了花,暗道能得到秦嶼的關懷,這傷受得果然值,如果能再進一步的話,“那個,”思及此,臨鶴心思一動,說,“上次我說的事情,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什麽事?”估計是沒想到話題突然向他聽不懂的方向奔去,秦嶼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臨鶴咬了咬牙,心道非要他說得清清楚楚嗎!算了,面子可以先放一放,“當然是——”我向你告白的事!
說到中途,突然聽到殿外有人通報說,帝君來了。
就像妖皇是妖界之主的專有尊稱一樣,帝君是仙界之主獨有的尊稱。
而如今的帝君不正是尋嶺嗎?
尋嶺來了?!
秦嶼和臨鶴對視,兩人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同出一轍的驚訝。自妖皇長子秦暄死後,臨鶴便極少踏入妖界,而且他與秦嶼關系不好一事也算不上什麽秘密。如今竟然聽到尋嶺來了妖界,屬實讓人吃驚。
懷着幾絲懷疑,他們一同向殿門口的方向看去。
下一刻有人走了進來,白衣缱绻,銀冠束發,渾身上下散發着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氣質,不是尋嶺是誰?
進來後,他先向殿內掃視了一圈,發現整個殿中只有秦嶼和臨鶴二人後,臉色立刻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