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他的手腕擡起,輕柔地撫摸着她的頭頂,順滑的黑發在指縫穿梭,輕觸間她的身軀微微一抖。
“怎麽,你害怕我?”
感受到掌心的輕顫,他眼珠一轉,問出了聲。
“啪——”
周糖拍開他的手,冷淡道:“你想多了。”
手被拍開,他也不生氣,反倒更加愉悅了,說:“我也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你,還真是緣分。”
重新見到她,這真是一件好事。
周糖不欲與他多說,只想說完話,趕緊離開。
周糖說:“你找我有什麽事?”
約人的是他,遲到的也是他,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她聲音冷沉,很不耐煩。
覃淵輪廓立體的五官在夜色下分外吸引人,他脫下了一身西裝,換上了純色大衣,內搭青春洋溢的白襯衫,下半身一條牛仔褲将他的窄腰勒得分明。
要不是還在劇情中,周糖早就驚呼出聲:這是哪來的大學生?
但考慮在做任務,她努力維持表情,力求不崩人設。
周糖強調了一遍:“找我有什麽事?快說!”
“呵。”覃淵笑了一聲,反問,“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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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糖狠狠皺眉,眼神如刀,”你在怪我?”她嗓音拔高,“你恨我?”
“我不恨你。”覃淵打斷她的話,冷眸凝視,“相反我還要感謝你,要不是你當年抛棄我,我也不會幡然醒悟,獲得新的生活。”
他的話裏沒有一絲對她的指責,但落到耳朵裏,很是譏諷。
周糖抿了抿唇,不語。
覃淵是她的前任,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他還是個大學生,對第一段戀情很是重視,每天都沉迷在戀愛的快樂裏。
他甚至想到了結婚。
但她沒有。她比覃淵年長幾歲,早已經在社會中打滾了幾年,她希望自己的人生是自由的,當初看上覃淵也只是看上了他的臉,她對他不過是圖一時新鮮,根本沒有和他共度一生的想法。
所以,在知曉覃淵對未來的暢享後,她選擇了逃離。
在一個普通的下午,她沒有留下一句話,離開了他。
那個時候,她并不知道覃淵對她的愛有多深,也沒有想到自己的不辭而別給他帶來了多大的打擊。
她拍拍手離開,将這段戀情抛之腦後,走得太輕松,以至于在旅館再見到覃淵時,她竟然沒有認出他來。
也或許是他變化太大。
她朝覃淵看去,他淡着一張臉,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已經結婚,他身邊也已經有漂亮可人的女朋友,過去的事已經不可改變,他沒必要找她麻煩。
“那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周糖問。
夜風扒着領口觸碰着裸露的肌膚,她身上漸冷,在她受不了打了一個寒顫後,覃淵将自己的大衣脫下,遞給了她。
覃淵說:“披上。”
周糖沒動。
覃淵:“怕你凍死。”
他這種暗諷的語氣,周糖反而放心了,她接過大衣,将自己裹得嚴實。
收人外套,周糖的語氣也不再強硬了,她語調軟下,“如果你因為當年之事怪我,我可以作出補償。”
不論是金錢還是什麽,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會答應你。
聽到她這句話,覃淵倏地笑了一聲,他喃喃:“真的嗎?”
周糖神色堅定:“真的。”
覃淵沉默了幾秒,開口:“那我能要求你……離婚嗎?”
周糖豁然擡眼,拒絕:“我不會離婚,你換個要求。”
他莫不是昏頭了,居然要求她和陸易一離婚。
不說這個要求莫名其妙,就憑她和陸易一目前感情甚篤,她也不會答應這個要求。
但除了離婚,覃淵也沒有其他要求要提,當初周糖走得爽快,他本以為再見時自己會恨她,但真實情況是——
他恨她,但也還放不下她。
又愛又恨,終歸是他犯賤,對她依舊有留戀。
周糖急于解決兩人之間的事,便催促道:“你趕緊想,這件事結束,我們就分道揚镳,以後再遇也不要提起對方。”
她說的每個字都是要和覃淵撇清關系,覃淵一聽見,心裏便湧上一股不甘。
為什麽?為什麽她可以說的這麽随意?她沒有心嗎?
不甘之後還有怨恨,覃淵眉宇間漸漸浮現出戾氣,他的神色冷得可怕。
但夜色昏暗,周糖并沒有發覺這一點,她依舊說着,心裏期盼着這件事結束後可以回歸到正常的生活。
【糖糖你看一眼覃總吧,他的表情好可怕。】
【劇情逐漸變态起來,好怕但我好愛!】
【周糖和覃淵的演技都還可以诶,我都看入迷了。】
【出人意料,很佩服寫劇本的大佬。】
【完全猜不到後面的發展。看覃總這個表情,不會有黑化小黑屋吧?】
……
觀衆們議論紛紛,開始在線猜測劇情,但沒有一個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後面發生的事,實在是太刺激了!
良久得不到覃淵的應聲,周糖擔心他臨時反悔,就打算再和他說一遍。
但她剛一張口,就聽見一道急匆匆的腳步聲,正在往這邊趕。
周糖閉了嘴,神情緊張起來。
不管來的是誰,她都解釋不清大晚上的不睡覺,卻和覃淵一起在後院聊天這件事。
來這裏的除了她的熟人就是覃淵的女朋友。
誰來都是一個麻煩。
周糖眼睛裏着急明明白白,覃淵斂了神色,重新換上如常的表情。
後院進出只有一條路一個入口,覃淵拉着周糖轉身,躲在了一盆盆花後面,借着花盆隐藏了身影。
周糖屏住了呼吸,她清晰地聽見了高跟鞋的聲音。
“噠、噠、噠、噠、噠。”
來人和他們只有幾步遠,透過花盆間細小的縫隙,周糖看見了一雙高跟長靴和對方又細又長的腿。
熟悉前隊友的周糖一下子就認出來了她是林淼。
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周糖一臉苦澀,來人是林淼也很糟糕。
若是被發現了,場面就由分手的男女朋友變成前女友和現女友的撕逼現場了。
一想到這,周糖就有點頭痛。
也不知道這是哪位天才寫的劇本,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艱難。
周糖這方正發愁,好在林淼的像是只是來走個過場,她粗略掃了一眼後院,就又急匆匆離開了,絲毫沒有想到花盆後面會藏着人。
林淼離開後,周糖提着的心終于可以放下了,她擡頭沖覃淵一笑,卻在見到他的表情時唇角一僵。
笑容還未綻開,就凝固了。
覃淵比她高太多,蹲下她也只到他的胸口,她要擡頭才能看清楚他的臉。
她本以為會見到覃淵一如既往冷淡的表情,但沒想到看見的是一雙幽深不見底的眼睛。
眼睛裏的情緒濃厚又複雜,看得周糖心裏微微一驚。
感覺有點變态。
第六感還是很重要的,在覃淵身上周糖察覺到了一絲危險,她果斷起身準備逃離。
但她整個人都在覃淵的籠罩下,倏一動身便引起了他的注意。
“很晚了,我要走了。”周糖冷靜道,“讓開,見不到我,我老公會着急的。”
覃淵腦子繃着的一根弦啪得斷開,怒火和癡戀如火燒野草,瞬間将他的理智焚燒殆盡。
不好!
周糖暗叫一聲不妙,手臂使勁,欲将覃淵從她身後推開。
砰——
碰撞聲落下,覃淵的胸膛劇烈起伏,他垂眸,凝視着周糖。
周糖半耷着腦袋,長發遮住了她的半張臉,僅僅可以看見一節細白的脖頸。
崩得極緊,美好又十分脆弱,讓人想一把将其扼住。
周糖推拒的手臂被覃淵控制住,他将她的手臂死死扣住,舉到頭頂。
他用力之大,不一會周糖的手腕處就紅了一片。
在清透白皙的肌膚上,格外顯眼和刺目。
覃淵怔了一下,他沒想到自己會把周糖弄傷了,他力道放小,改禁锢為撫摸。
手腕上突如其來的摩挲感,除了讓周糖更加害怕外,沒有任何作用。
她緊緊咬着牙,眼神含驚帶怒。
“你放開我。”周糖氣急,“你要做什麽。”
她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看上去更平靜,但殊不知自己顫抖的聲音暴露了她內心的不安。
她在害怕。
覃淵的眼裏劃過一絲落寞,他低頭,聲音聽上去有些嘶啞。
“你……別怕。”
他送開了周糖的手腕,将她的手執起,俯身。
在她的手背,落下淺淺一吻。
如羽毛輕輕掃過,溫柔的不可思議。
他的姿态從容又虔誠,給了周糖很大的沖擊。
覃淵這個樣子,就像是回到了兩人還相愛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對待她也是格外珍重。
周糖心裏既是氣惱又是酸澀難擋,這個時候她不可能沒有看出覃淵還喜歡着她,但他們是不可能的。
她已經結婚,他也交了新女友。
周糖冷靜道:“覃淵,林淼還在等着你,你別讓她傷心。”
覃淵似乎勾了勾唇,“林淼不是我女朋友,她是我表妹。”
女朋友變表妹,這個轉變讓周糖猝不及防。
可就算是表妹也不行。
越說越糾纏不清,周糖打算回去,讓彼此都冷靜一下。
周糖說:“我困了,要回去了,我們的事之後再找一個時間聊。”
再聊就是還有機會獨處。
覃淵也怕真惹惱了周糖,生怕她一氣之下又跑了,于是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雙方達成友好的口頭協議,覃淵腳步移開,讓周糖先走。
蹲久了腳麻,周糖雙手後撐着花架站立,但在一個踉跄下,手胡亂一揮,打翻了一盆花。
最高處的花盆落下,砸到下面一排排的花盆,噼裏啪啦聲一片,在寂靜的黑夜裏格外刺耳。
花都是旅館夫婦種的,打翻了他們一定會生氣。
周糖一邊吐槽自己今天格外倒黴,一邊認命地收拾碎裂的花盆和落了一地的花苗。
希望還有救。
有一株花滾到了遠處,周糖無奈地低頭去撿。
手倏一碰到花葉,視野裏就出現了一雙锃亮的皮鞋。
不是覃淵……是誰?
周糖手輕顫了一下,她聽到上方響起的嗓音,空靈悅耳,辨識度極高。
“我的花。”輕輕一聲嘆氣,很可惜。
從周糖手裏接過蔫了的花苗,莊池心疼極了,他質問周糖:“是你打翻我的花?”
周糖愧疚低頭。
“不是她。”覃淵上前,“是我。”
一個人出來主動攬錯,莊池一愣,他剛才光心疼花了,都沒注意到這裏除了周糖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覃淵他記得,是新入住的旅客。
不過,他眯了眯眼,他怎麽會在這,還和周糖一起?
他感覺到哪裏不對勁,但沒有證據,直到他看見周糖手腕上的紅痕。
紅痕還沒消失,指印淡淡。
原來如此。
答案在唇邊呼之欲出,莊池想到了他來此的目的,眉眼略微上挑,幸災樂禍。
“原來今晚你不止約了一個人啊?”
“……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