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原書裏,裴時屹對毛桃上的絨毛過敏,他過敏的症狀和大多人不太一樣,不會起疹子,就是渾身發紅發燙,嚴重的時候會無力頭暈。

和現在一模一樣。

書裏寫這個設定,就是為了完成後面一個黎多陽在男主落魄後利用這個害男主過敏難受的劇情。畢竟對他而言,小說都是虛構的,是假的,不可能有人受傷,他就是想在書裏過把當壞蛋反派的瘾,也想爸媽如果看到那篇小說後能第一時間注意到這個與兒子反差很大的同名人物……

裴時屹這次似乎有些嚴重,他一手撐着洗手臺前的大理石,另一只水淋淋的手在擦臉時好幾次都半途垂到水中。先前還兇悍的臉龐也變得愈發痛苦,在聽到他那句話後,僵了一瞬,便有些艱難地拿出手機要打電話。

號碼還沒撥出去,手機就滑了下去。

裴時屹撐着牆試圖彎腰。

黎多陽先一步撿起手機。

裴時屹眼皮跳了跳,“謝謝”還沒憋出來,手機就被對方輕輕放到眼前的臺面上。

然後……扭頭就跑了。

裴時屹:“……”

黎多陽跑下樓前,喊住一個路過的服務生,指着那邊的洗手臺,拜托他先注意下不舒服的那個人,等對方答應,才又馬不停蹄地往樓下沖去。

不久前,他看到奶奶等人送裴老爺子離開時,裴時屹正在樓道的安靜處和人打電話,裴老爺子當時說在下面等他……

按此時的情況,應該是裴時屹打電話時突然過敏了。

原書裏男主知道自己對桃毛過敏,完全不吃桃子,那這是怎麽回事?

跑到酒店外,黎多陽盯着那邊停成一排的車,張望片刻,很快通過敞開的車窗找到坐在後座正等孫子的裴家老爺子。

黎多陽靠近車窗時,老人家頗有些意外:“陽陽,你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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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爺爺,”他一路跑得喘氣,“裴、裴時屹是不是偷偷喝酒了?我剛看到他臉好紅,脖子還有手都紅了,都快站不住了……”

老爺子今天全程和孫子坐在一起,自然知道裴時屹沒喝酒,也不可能偷偷喝酒,第一時間判斷出是怎麽回事,當即臉色大變,緊張地要下車。

同一時間,前邊的司機張叔也聽到黎多陽那話,連忙把老爺子攔住:“我現在就去把少爺帶回來!您先歇着!”

告完了狀,車上的人焦急等着,黎多陽卻沒事兒人似的,還去附近買了冰棍吃,嘴上咬一個,手上還拿着一袋沒開封的。

他過去把沒開封的遞給車內的老人家:“裴爺爺,外面好熱,你吃個冰棍吧。”

老爺子剛要委婉拒絕,随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麽,笑着接了:“陽陽,謝謝你。”

黎多陽沒在外邊多待,冰棍吃了幾口就想到自己藏點心的書包,又急忙忙跑回酒店。

等電梯比較慢,他還是像下來時那樣跑的樓梯,這次在樓上拐角處和那位司機伯伯擦肩而過。

對方走得很快,半邊肩膀駕着滿臉通紅的少年。

裴時屹像是發了高燒般,靠着司機的支撐才一步步往下走,眼睛半阖着,汗水從額頭往下滑過眼皮、下颌,整個人都仿佛被水淋過一遍……

往上走了幾個階梯,黎多陽難忍好奇地回頭,接着便是一愣。

裴時屹的頭不知往後撇了多久,死死盯着他,明明眼皮都快撐不開了,還用帶着紅血絲的眸子剜着他。

黎多陽只被吓了一秒,随後反應淡淡,咬着冰棍“禮貌”回視,一直看着他被完全架走。

客人全都離開了。

回去和家人一道收拾東西時,他狀似不經意地問沈華雲:“今天的水果裏沒桃子吧?”

“沒,你想吃了?回去給你買。”

“酒店裏也沒有嗎?”

“這我哪兒知道?你要現在吃啊?就這麽急?”

“不是……”正說着,那邊整理物品的黎淮擡過來一個大紙箱,接着從裏面拿出一個毛桃:“這有,我去給你洗。”

黎多陽呆住。

沈華雲見此,忙拍了下自己腦袋:“唉!我這腦子,差點兒忘了還有這個!”

黎多陽:“……哪兒來的呀?”

沈華雲:“你一個表姨家果園裏的種的,昨天送來幾箱,但水果太多就沒用上,全放在這個房間了,晚些得讓你爸拿出去送些親戚同事,肯定吃不完……”

黎多陽往那個紙箱裏看了眼,這一箱只剩不到一半了。

黎淮把洗好的桃子給他,瞥一眼:“中午有幾個小鬼把裏面的桃子拿出去玩了……”

奶奶應該也看到了,忍不住皺眉:“是不是把桃子當球那樣玩?也不吃,好幾個桃子都砸壞了……浪費食物啊。”

果然是這樣。

裴時屹那一桌,小孩子都有三個,而今天來的大多孩子也都很活潑,時不時跑來跑去的,裴時屹不小心接觸到毛桃絨毛的可能性太大了。

先前他去找裴老爺子沒直接說過敏,就是因為這個。

一來,裴時屹的過敏症狀和大多人不太一樣,他能第一時間發現是過敏并大肆說出去,大多人可能會覺得他調查過裴時屹、但裴時屹自己這麽想他倒是無所謂;二來,這是裴家主辦的升學宴,好好的一樁喜事,他不想最後因為這種事成為外面那些人的飯後談資。

黎家和裴家這些年本就關系微妙,還有一樁大多人都不看好的婚約。現在,裴家回國不久的孫子一來參加黎家宴會就變成這樣,怎麽都避免不了別人八卦,甚至發散亂講。

到時候,黎家夫婦肯定得怄氣。

一件高高興興的事兒,何必演變成那樣。

另一邊的車內。

裴時屹拿着老爺子給的袋裝冰棍緊緊貼着臉敷,雙眼緊閉,極力忍着不舒服的樣子。

“時屹,馬上就到醫院了,再忍忍。”

好一會兒,他聲音嘶啞道:“……已經好多了。”

前面的司機松了口氣,掃一眼後視鏡道:“怎麽突然過敏了?我記得桌上沒桃子啊。”

少年的眼縫終于睜開一些,極力忍着怒氣:“是幾個小孩。”他打電話那會兒,幾個熊孩子在不遠處的後方把桃子當球那樣你扔我接的玩,其中有個桃子扔到了他身上……

“這些孩子,……”司機搖頭嘆氣,“幸虧黎家那小子過來說一聲,不然都不知道你出事……”

少年冷敷的動作一頓:“什麽?”

“還沒告訴你吧,是他過來說你喝醉了,”裴老爺子笑道,卻見冰棍快要被孫子捏斷,伸手阻止,“你冷敷的東西也是人家給的,發什麽脾氣?”

“……”

前面的司機張叔順勢接話道:“幸虧那孩子不知道這是過敏,不然着急得見人就說,怕是往後外面那群人又要閑不住嘴……”他給老爺當了十來年的司機,知道對方很看重黎家,這些年,往來淡了也是因為外面的閑言閑語,那些人在裴家人面前自然不敢多嘴,可在黎家那裏就不一定了。

這次老爺子來參加升學宴,是實在為當年摯友後代如此有出息而高興。

裴老爺子卻搖頭道:“他不像是不知道,可能跟你我不聲張的想法一樣,他不想自己哥哥好好的升學宴被喧賓奪主。”

張叔顯然不信:“才那麽小,不太可能想這麽多吧……”

裴老爺子自認看人準,沒繼續解釋。

片刻後,一旁的少年放下“冰袋”,蹙眉望了會兒,又默不作聲地繼續敷了上去。

當天升學宴結束回家,黎多陽發現家裏人也都不知道裴時屹過敏的事,便确信裴家那邊是瞞着了。

晚上,他洗澡都洗得高高興興,回房間後,開始整理自己的行李。

很快就整理完,其中一大半的行李,哥哥都提前幫他收拾好了。

明天中午就出發了,跟奶奶回老家小城——美食衆多的慶河市。

漫長的暑假,有家人親自補習,還不用偷着吃零食……

這天晚上,黎多陽睡覺做夢都抿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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