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風雪之夜
“你不願意?”邊若飛被對方的目光惹惱了。
“我當然願意。”青年緩慢地從雪地上站起身,動作很小心地沒有扯到傷口,“只是,你确定要讓我跟着你嗎?不怕我可能有的仇家?”
“你怎麽廢話那麽多?”邊若飛瞪着他,“你認我當大哥,我以後就罩着你。”
“那好吧,”青年最終點點頭。他似是不經意間補充說,“我的名字是葉念深。”
而邊若飛則并沒有多想,回應道:“我是邊若飛。來,叫聲哥聽聽。”
見邊若飛對自己名字毫無反應的模樣,葉念深的眸色不由得深邃起來,在對方看過來的下一刻又恢複了正常。隐藏在左手袖口內的利刃悄然收回。
——若是邊若飛不曾答應帶他走,或是對他的身份表露異常,那方才就逃不過一刀封喉的下場。
至于剛剛對方話語裏的要求……
“你的年紀比我小。”他說。
“這不是年紀的問題。”邊若飛苦口婆心,“我之前還跟我室友互相認爹呢。儀式感你懂吧?”
“……”
葉念深覺得,自己在這短短一小時感到無言的次數,比過去一年都多。
青年半晌沒有說話。
“好吧,看來你還沒克服心理障礙。”邊若飛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過來人的語氣說道,“放心,來日方長,以後再叫哥也沒關系。”
“我們先出發。”
葉念深将未受傷的胳膊搭在邊若飛的肩膀上。确認現狀安全之後,由理智強行喚起的清醒就顯得搖搖欲墜。失血過多讓他眼前一陣陣發黑,身體大半的重量都壓在了這個古怪少年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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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人看着挺瘦,怎麽這麽沉。”邊若飛下意識抱怨了一聲。
靠在他耳邊的青年似是發出了一聲輕笑。
邊若飛不适地抖抖耳朵。
怪瘆人的。
他扶着葉念深,想要繼續沿着公路走,然而身邊的男人卻出言道:“不用這個方向,我知道一條捷徑。”
邊若飛懷疑地看着他,“你不會記錯吧?”
“我身體都這樣了,總不會帶你去送死的。”葉念深苦笑着說。
這倒是真的,在全然陌生的情況下,還是把認路交給原住民更可靠。
一番思考後,邊若飛幹脆地說:“那你來指路。”
葉念深并沒有欺騙邊若飛。
當天傍晚,他們就到達了一處顯然被廢棄的公路收費站。
“這裏看起來好破。”邊若飛一邊支撐着葉念深,透過沾滿灰塵的玻璃勉強看清了內部空蕩破敗的景象。
“如果想在天黑前安頓下來,這裏對我們來說是最優解。”葉念深說道,他的聲音放得很輕,以此來節省本就不多的體能,“在夜晚的荒原,待在沒有遮蔽的地方,是相當危險的事。”
“那就進去吧。”邊若飛嘆了口氣,想象着如果此時此刻自己還在原來的世界,恐怕已經點了炸雞可樂的外賣,正準備大快朵頤,而不是扛着新認的小弟,走進是危房的收費站。
他一邊扭開了它破舊的門把,往裏輕輕一推,一陣“吱呀”的轉動聲便響了起來。門軸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輕響,就在兩人的面前往下倒去,重重地落在地面上,揚起大片的灰塵。
邊若飛用手背掩住鼻子,眯着眼等了好一會,面前的灰塵才緩慢散開。
這裏不僅腐朽得仿佛二十年沒人踏足過,灰塵積了一地,而且仿佛遭受過洗劫,桌椅七零八落地分布着。
邊若飛:“……”
“你确定這裏能呆?”他戳了戳身邊人未受傷的一邊側腰,明顯感覺到對方身體一僵,“我們真的不會睡到一半被埋在裏面嗎?”
葉念深瞥了他一眼,嘴角是在人前習慣性微彎的弧度:“不知道。”
他自己直起身,扶着旁邊的門框,率先踏了進去。
見傷患都不介意裏面的環境,邊若飛也踮起腳小心翼翼地踏了進去,長時間在雪地裏的行走,他的拖鞋都被雪水浸透了。
這裏收費站的構造與邊若飛自己世界中的極為相似,面積不大,僅僅容下了一張辦公桌和兩把椅子。其中一把椅子的腿已經斷掉了。
葉念深走過去,将唯一一把完整的椅子扶正,随後坐在了上面。
邊若飛則是扶起了落在地上的門板,勉強将它怼回了門框上,也堵住了外界随着夜晚的到來而愈發凜冽的寒風。
等他把門裝好,回頭就看見黑衣青年的面色蒼白,半靠在牆邊,似是在閉目休憩。
邊若飛沒有打擾他,而是輕手輕腳地走到一旁的桌邊,翻看着桌面和抽屜,查看着可用的資源。在桌子的第一層抽屜,他找到了一張折起來的舊報紙。
因為年代久遠,上面的紙張已然泛黃,好在字跡還算清晰,加大加粗的标題們便映入邊若飛的眼簾。
【天外隕石或将撞擊藍星,人類将何去何從?】
【宇宙飛船蓄勢待發,地外移民計劃正式啓動!】
【國際聯合協議拟将發射超高速導彈擊破小行星,專家提示民衆無需恐慌】
【據天文學家觀測,隕石上疑似存在生命】
他的閱讀速度較常人都要快,很快就掃到了諸多重點內容。
“怎麽了?”見邊若飛遲遲不動,一旁的葉念深似有所感,擡眼問他。
“沒什麽,找了張報紙,那就不用直接坐地上了。”邊若飛舉起手中的紙張晃了晃,看着對方不感興趣地閉上眼睛。
在自己的小弟面前,邊若飛有了某種名為臉面的包袱,當然不能讓對方知道自己對世界兩眼一抹黑的現狀!
不過,事情已然越來越有趣了。
仿佛他曾經玩過的第一人稱末日探險游戲,夾雜着一些解密溯源。
邊若飛瞟了眼報紙邊角的日期,藍星歷3312年7月12日——并不是他所熟悉的地球時間計算方式。
心裏說不清是失望還是高興。
一方面,說明他并沒有穿越到地球所在的未來,他所在的世界并沒有變成蟲怪四處肆虐的模樣,另一方面,回家的希望在這種情況下似乎變得愈發渺茫,畢竟是跨越世界的壁壘。
不對,他不能回去。回去的話編輯必然會催稿。
想到每次死線将近時對方的奪命連環call,邊若飛頓時打了個激靈。
他壓下所有思緒,繼續翻找着這張桌子,裏面只剩一些無用的辦公文件。
直到最下方的抽屜,裏面堆着一套工作服,深藍色的外衣和長褲,甚至還有一雙皮鞋。上面些許灰塵的氣息壓根沒有讓邊若飛在意,他高高興興地将它們取出來。
雖然他的身體似乎以某種奇特的方式适應了冰天雪地的溫度,但是不代表他想繼續穿着夏季睡衣和拖鞋,即使是不太合腳的皮鞋都比涼拖強。
邊若飛随意将衣服套在了身上,尺碼有些偏大,松松垮垮地搭在他身上。于是,他認真地挽起袖口,彎腰将滑落在地的褲腳挽到腳踝。
他并沒有注意到身後正在倚靠着的青年的目光,葉念深不知何時睜開了半阖着的眼睛,注視着這個正在上下收拾着的男生。
之所以用“男生”這個詞來形容,确實是因為對方身上有着天然的書卷氣,仿佛一直活在象牙塔中未曾接觸過殘酷的外界,還保有着某種愚蠢的天真,毫無防備地将後背暴露給僅僅認識一天的陌生人。
從背面看去,他的身材偏瘦,套在深藍色的外衣之下略顯空蕩,黑發之下,後頸露出的一小塊皮膚白皙而精致。
那是人類都會具有的、一擊致命的要害。
葉念深垂下眼睛,想起白日裏見到對方的手指上也沒有任何繭子的存在,仿佛養尊處優已久。對于“葉”這個姓氏也沒有特別的反應,那麽,他的身份和之前所呆的地方就相當耐人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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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公裏外,已然四分五裂的龐大蟲屍旁聚集了五個人。
其中,一名戴墨鏡的男人正蹲在屍體旁查看着上面的創口。
“該說葉念深不愧是異種軍校出來的首席嗎?受那麽重的傷,還能殺掉一只C級蟲族。”身材魁梧的壯漢站在一旁說道,“這只大概離向B級蛻變都不遠了。”
“所以我們才不能掉以輕心。”身材瘦弱的女人用尖利的嗓音說道,“你們有誰能有自信單殺C級蟲族?”
衆人一片沉默。
半晌,一個光頭男人不屑地說道:“不過是強弩之末罷了,集我們五人之力,還殺不死那區區一只異種嗎?”
“不是他。”蹲在蟲屍旁的墨鏡男忽然張口說道,“即使是激光槍也不可能造成這種斷面整齊的燒灼切口。也許是他聯系到了同伴?”
衆人的視線不由得集中在站在最後一直未曾發言的黑衣男子身上,他穿着與葉念深樣式極為相似的制服,只是領口的花紋少了許多。
“不可能,他一向獨來獨往,僅有的追随者現在也全被絆住了手腳。”他停頓了一會,“擊殺這只蟲族的或許是路過的強者,我們不用理會。”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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